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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幻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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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是你?”

雲棠楞在原地。

連珩總算松下一口氣:“終於找到你了。”他轉過身,順著窗子朝房內查看一眼,見陳夫人還睡著,便道:“我們先離開。”而後拽著雲棠悄悄□□出了陳宅。

連珩是在雲棠進入幻境後,自行進來的,進入幻境後成了這身粗布麻衣的打扮。他現在使用的身體與雲棠一樣,並不屬於他自己。

在遇見雲棠前,他所看到的景象都是白蒙蒙的霧氣,在一片迷蒙中摸索了很久才發現這座宅院。他本想進來尋找雲棠,可一入院內,身體突然不聽使喚。直到將那張憑空出現的紙條塞到屋內,他的行動才恢覆如常。

二人離開陳家宅院後,雲棠簡單交代了她在幻境內的經歷。二人邊說邊朝城外走。連珩問她是要去哪,她將那張紙條遞給連珩:“去玉梨山南坡,你告訴我的呀?”

連珩不禁蹙眉:“這張紙條在我這的時候,是空白的。”

“嗯?這樣嗎?”雲棠反覆打量起紙條,“可能因為制造這場幻境的人是玉娘,所以從你的視角,很多東西都看不見吧!”

說到這,雲棠忽然想起之前在陳家宅院裏見過的人,容貌都被模糊處理過,而此時連珩的容貌卻看得十分真切。

“在遇見我之前,你有遇到其他人嗎?”雲棠問道,“我之前看見的人,都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你的臉倒是很清晰。”

連珩搖了搖頭,解釋道:“你能看清我,或許是因為這個。”他指向雲棠手腕上的霧帶。雲棠這才發現此時的霧帶比她剛進入幻境時的顏色深很多,許是連珩在的緣故。她試著將霧帶從手腕上撥開,再去看連珩,發現果然模糊很多。

“我的身份是‘五郎’嗎?”

連珩盯著雲棠手中那張紙條的落款,似是在思索什麽。雲棠應道:“嗯,應該是。因為你出現,我很高興。”

她和玉娘的情緒是相通的,能體會玉娘全部的喜怒哀樂。在看見連珩的一刻,她能感受到心裏的歡喜。

見到深愛之人,自然會歡喜。

連珩定住腳步,側頭看向她。那雙總是淡漠的眼眸掠過難得一見的波瀾,在微不可見的驚訝中藏了無盡歡喜。

雲棠以為他沒懂自己的意思,解釋道:“玉娘一直以為五郎死了,忽然重逢,難免會高興嘛!”

連珩卻將目光從雲棠身上移開,垂眸道:“見到心愛之人死而覆生,不會只有高興。你雖在玉娘的身體中,感受到的不一定全是她的情緒。”

“什麽?”雲棠沒聽清連珩的後一句話,楞楞眨了眨眼。連珩卻道:“沒什麽,走吧!”

從陳家宅院到玉梨山南坡並沒有走很久。沿途所路過的商鋪或驛館,牌匾都被周遭的白霧籠罩著。城門外的界碑更是直接消失,沒給雲棠二人留下任何尋找玉娘身份的線索。

到了玉梨山南坡,白霧淡了許多。二人順著山坡穿過密林,很快看見了一間亮著燭火的木屋。幻境中看的清的事物都和玉娘有關,這是雲棠總結出來的規律。

她忙拽著連珩往木屋跑:“那的屋主或許認識玉娘,我們去看看。”

二人上前叩門,始終沒人應聲,只好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木屋內果然沒人,只有一張樸素的方桌和一張木床,角落裏的爐火還燃著。

雲棠在屋內四處搜羅起來。門邊掛著一張彎弓,箭簍裏還有三支箭。箭尾末端刻著兩個字,隱約能看出第二個字是“郎”字。

“郎......五郎?”

雲棠正思索著,忽然聽見另一邊的連珩喚她:“雲棠,你來!”

連珩蹲在床邊,身前擺著一個大箱子,他朝雲棠招手:“這裏有很多女人的衣物,你身上那身嫁衣太重,換掉吧!”

雲棠應聲走過來,在箱子裏翻了翻,為難道:“雖然是在幻境裏,但擅自穿別人的衣服也不太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這些應該是玉娘的衣物。”連珩回頭看向門口的弓箭,“那些箭上刻了什麽?五郎嗎?”

雲棠不由一楞:“你怎麽知道?不過只能看清一個‘郎’字,是不是‘五郎’還不好說。”

連珩道:“這裏應該是玉娘和五郎私奔後的居所,玉娘將我們引到此處,應該有特別的原因。”

雲棠又打量起屋內:“可這裏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如果玉娘和五郎私奔後一直住在這裏,又是怎麽變成兇屍的呢?”

“不好說,要等等才知道。”連珩蹙起眉頭,“這裏是幻境,我們所看見都是玉娘希望我們看到的,未必是當時真正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說到此處,雲棠才發覺自從離開陳家宅院,她便沒在出現過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情況。對於這座玉娘和五郎曾居住過的木屋,她也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連珩說的對,這裏是玉娘制造的幻境,誰也料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那我們留在這會不會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連珩道,“所以,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隨時帶你走。”

雲棠看著連珩身前那箱衣物,想起方才連珩叮囑她換衣服的樣子,不禁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會走的。”她看向連珩,“你呢?也留下嗎?”

“嗯。”連珩淡淡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去,“你先換衣服吧!”

午夜的風很涼,雲棠換好衣服從屋內出來時,連珩就側坐在門邊的石階上等她。

清冷的月色從樹梢一路滑入他的眼底,像細密的雨線落在湖面上,漣漪只是那樣輕淺地蕩幾下,轉瞬便消失了。

雲棠並不是第一次在連珩的眼底看見這樣的神色。他總是平靜淡漠,卻又在不經意間熾若烈火。仿佛有壓抑千年的情緒在他的心底瘋狂滋長,拼命撕開他重門深鎖的偽裝,才能流露出那麽一瞬讓人琢磨不透的目光。

每每如此,雲棠都會想起那位連珩要尋找的故人。她會不禁好奇,那是什麽樣的人呢?男人還是女人?是他的親人還是愛人呢?

“你來雲陲要找的人,有線索了嗎?”雲棠坐到連珩身旁,試探著搭話。連珩收回目光,“嗯”應了一聲,聽著像敷衍。

雲棠道:“或許,你可以問問浮游散人。他雖然看著不靠譜,但畢竟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閱歷不淺,沒準他曾見過你那位朋友。”

“嗯。”

連珩仍然只是淡淡應聲。雲棠瞧出他不想聊這個,不好自討沒趣,只好轉移話題:“我們在幻境裏過了將近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花月他們怎麽樣了。”

“幻境裏的時間和外面並不同。我們在這裏度過的一天一夜,對於外面而言,可能只是半刻鐘。”連珩擡頭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雲棠的確有些困了,凡人的身體不能同她原本的身體相比。玉娘本就在祠堂跪了兩日,如今一番折騰下來,實在是倦了。她想到連珩現在的身體也是凡人的身體,便問:“你不進去嗎?在外面可能會著涼。”

連珩起身:“無妨。天快亮了,我去林子裏轉轉,你先睡吧!”

屋內只有一張床,雲棠知道他是為了避嫌,沒多勸,徑自回房睡了。

次日清晨。

雲棠醒來時,連珩正在院子裏劈柴,見她出來,忙撂下手裏的斧頭:“吵到你了?”

“沒,天亮了,自然醒。”雲棠伸了伸懶腰,“要生火嗎?一起吧!”

她上前幫連珩整理劈好的木柴。二人現在沒有法力,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劈好木柴,連珩從屋內取出一口砂鍋:“我在屋內找到些白米,可以煮些粥喝。這附近荒郊野嶺的,將就一下吧!”

雲棠上前幫忙淘米:“你還會煮粥呀?”

連珩點頭:“嗯。”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曾有位朋友為我煮過。”

“朋友?”雲棠好奇道,“是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嗎?”

連珩沒回答,自顧自低頭燒火。

粥很快煮好了。二人將屋內的方桌搬到院子裏。清晨的朝陽透過熱粥上的白霧,迷迷蒙蒙散了滿院的米香。

雲棠側身拄著方桌,望向山林上的朝陽,想起曾經在鷺嶺的日子,那裏的朝陽比眼前還要明媚。

她不禁感慨:“早些年,我剛到半妖酒館那陣,整天想著修煉,總覺得成了神,什麽煩惱都沒了。可後來大把的年歲耗過去,才發現長生也沒什麽好的。倒不如做個凡人,尋一伴侶隱居山野、漁樵耕讀來得安逸自在。”

連珩似乎心情很好,難得一笑,打趣道:“鷺嶺的風景也不錯,雲老板現在歸隱還來得及。”

“好山好水多的是,難的是人。”雲棠道,“孤身一人,縱使九天盛景也會寡淡無味;但若能得一知己,天下豈不處處是桃源?”

連珩不知因何收起笑容,將手裏的粥碗放了下來。雲棠見狀疑惑:“怎麽了?粥裏有沙子嗎?可能是我淘米沒淘幹凈,抱歉,我再給你盛一碗。”

“不是。”連珩叫住她,“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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