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也預謀過許多事，比如讓宋柯景撤掉今晨的宣傳片角色，等她好好想清楚，想通了，再把最好的禮物捧到她面前。

然而她依舊固執，固執地願意做一個配角，念只有三兩句的臺詞。

今天能在這遇見，是他預料之外，卻不妨礙他臨時改變劇本。

男人單手抄兜，斜倚著吧臺桌沿，深藍色燈光變幻之際，他眸中的陰沈與不悅全部被長睫掩下，掃過今晨惱怒的神情時，眼風瞬間變得柔和。

握住她手腕的男人已經悄悄松開手，準備隨時開溜。

陸歸也表情淡淡，走到今晨身邊，遮住小半截大腿的裙子濕漉漉貼在身上，黑紗覆蓋下的肌膚雪白誘人。

他脫下身上的風衣，牢牢把她整個人遮蓋住。

今晨瑟縮一下，腿上黏糊糊的感覺很不好。

助理從人群中走出來，接收到老板的眼神，立刻上前處理狀況，心裏止不住嘀咕，老板什麽時候愛管這些閑事兒了。

這種想法直到看見被攬在臂彎裏的女人時，徹底打消掉。

陸歸也的確不屑做英雄救美的事情，但並不討厭，在今晨面前裝一回英雄。

經紀人摸著馬上禿頂的頭發，顫巍巍出聲：“陸導，這位是我們旗下新簽的藝人，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

今晨扯動嘴角，現在知道她是新簽的藝人，剛才推搡她去陪酒的時候怎麽不說。

陸歸也瞇著一雙長眸，眨也不眨，放柔目光看向身邊的人，手指輕撫上她的發頂，動作輕柔到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今晨霎時頓住了。

修長的手指下滑，停在她纖細的脖頸後，乍一看是庇護的姿勢，但只有今晨感受得到他的威嚇。

陸歸也：“你覺得她有我，還需要去和你們這種人簽約？”

一貫散漫，目空一切的語氣。

他歪了下頭，下巴揚起點了點縮起頭不敢吱聲的男人，“以後別讓我在京州看到你。”

周圍有人拿手機拍攝，今晨無意鬧大，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小聲提醒，“你松開我吧，有人在拍。”

陸歸也聽見這句話，擁著她的力道更大了，攬著她的腰走出會館門，停在隱蔽漆黑的角落。

今晨被一把壓到墻上，石磚壘成的墻面並不光滑，石頭棱角硌得皮膚生疼。

她仰頭，對上男人毫無情緒的眼睛。

夜色中，他身上那股陰沈，琢磨不透的氣息愈發強烈。

“今晨，”陸歸也唇線壓得很直，咬字清晰念她的名字，“這就是你說的保持純粹，等一個時機？”

嘲諷簡直要溢滿短促的話語。

今晨盯著他那雙狹長而冷的眼，突兀地笑了一聲，“今天是有點狼狽，不過還是謝謝陸導出手相助。”

陸歸也往後退開一步，松開桎梏住她的手臂，伸手扯開脖頸處的領帶，在今晨長籲一口氣準備放松警惕時，再次將她鎖住——用一條布料昂貴的帶子，纏住她的手腕。

今晨猛地擡起頭：“你這是做什麽？！”

他垂下眼，漫不經心將領帶打成死結，擡起頭嘴角的笑意很濃，“算賬啊。”

手腕被纏得很緊，根本掙不開，真小看了這男人的惡劣程度。

今晨知道死撐無用，於是軟下語氣，“也哥，你先松開我，我們再好好談？”

陸歸也微涼的指腹撫上她的臉頰，他當然知道今晨來跳舞的原因，他甚至是造成一切的罪魁。

但他不滿，即便毫無尊嚴的坐在一個令人厭惡的男人身邊，她也不肯向他低頭。

“小晨，當你選擇讓你父親繼續住在私人醫院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人插手。”

今晨聞言，一直掙紮的動作停下，“是你？”

陸歸也微點了下頭，“LU藥業控股是醫院最大的供貨商，你讓我不開心了，所以我想減少進口。”

她的脊背瞬間僵硬起來，嘴唇翕合數下，所有的話全被梗在喉嚨裏。

“你告訴我這有問題嗎？”

“……”

今晨嗚咽兩聲，手上被拴住，於是擡腳不停地踢他的腿，但每一下，都像踢在硬石頭上堅硬無比。

“變態，瘋子——”

因為氣急，女孩的臉頰和耳垂泛起紅色。

陸歸也目光凜冽，伸手捏住她的耳尖，一個細小的動作，讓失去理智的今晨收起全部的動作和聲音。

用忌憚的眼神看他，眸子濕漉漉地泛起水光。

陸歸也露出一個笑來，喉結隱在暗色中滾動兩下，“女孩子罵人，是要懲罰的。”

今晨縮起脖子，這人越是笑，給人的感覺越是不好惹。

他垂頭，下巴與她的肩窩相抵，輕淺的呼吸鋪灑在敏感的皮膚上，帶起一陣又一陣的戰栗。

薄唇含住紅彤彤的耳垂，舌尖無意間滑過溫軟的耳尖輕輕舔舐。

最後，報覆性地用牙齒咬住。

今晨酸澀的眼眶開始泛濕，被欺負狠了，連聲音都沙啞起來，“陸歸也，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雙手抵住墻壁兩側，垂眸凝視著她泛紅的眼眶和鼻尖，眼角怯生生掛著淚。

心底的不悅消減大半。

陸歸也解開拴住她雙手的領帶，白皙的皮膚落下兩道紅痕，他小心翼翼吻了吻，“明天我會在娛光的會議廳等你，九點鐘，如果看不到你，我不清楚會做出什麽事。”

今晨抽回手腕，止住抽噎，恢覆以往渾身帶刺兒的不服輸。

她現在逃，還來得及嗎。

***

今晨回到寢室，手機被經紀人轟炸，她索性關機直挺挺躺在床上，昨晚睡得晚，又被陸歸也欺負得太狠，一沾枕頭睡意馬上纏上來。

可那個男人在夢裏也不肯放過她，修長的手牢牢攥住她脖頸後方的嫩肉，用牙齒一寸一寸碾咬她的耳尖，在她耳邊不停地用低沈，沙啞的聲音說：

“小晨，你逃不掉的。”

“……”

清晨五點鐘，今晨被噩夢驚醒。

程亦歡已經開始化妝，見她醒了，開口問：“今天你要和我一起去補拍嗎？”

宣傳片剩下幾個大頭照，今晨有兩個特寫需要重新拍，她爬下床，低低“嗯”了一聲。

七點鐘，今晨和程亦歡去棚裏，宋柯景讓她們把前面的部分看一遍，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出來。

今晨一直想著陸歸也那句話，心不在焉望向顯示屏，目光漂浮沒有焦點。

程亦歡拿手肘懟她，“有什麽建議嗎？”

今晨恍神，尷尬地笑笑，“挺好的。”

宋柯景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沒追問，揮手讓道具組的人開始布置場子。

拍攝持續一個半小時，今晨的鏡頭比較少，大多時候都坐在椅子上翻看手機，心神不寧，又有點焦躁。

她揉了下眼眶，正打算拎包去上選修課，握在手裏的手機開始不停震動。

今晨瞬間感覺有雙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繼而用極其柔軟的力道包裹住她的心臟，令她喘息不得，逃避不了。

屏幕顯示現在的時間，8：30分。

離陸歸也給的約定時間，不多不少，剩半個小時。

這通電話，是他給的警示。

今晨下頜收緊，走到安靜的地方接聽，專門負責她父親的醫生，第一次專程給她打電話來。

“你好，我是今晨。”

那端沈默半晌，聲音有些冷，“你好，我是今先生的主治醫生，你父親今早出現了術後並發癥，如果藥再跟不上，我不確定有沒有能力繼續挽留他。”

一句話說得很委婉，催促她交醫藥費。

今晨牽起嘴角，這位醫生負責她父親的病十多年，和他們家算有很深的交情，去年她的工資拖欠醫藥費也沒有跟上，對方表示沒有關系，可以暫且開局憑證。

然而，只因為一個男人的出現，將她生活的一切全部打亂。

今晨攥緊背包帶，直接掛斷電話，到校門口招來出租車報上娛光娛樂的地址。

如果陸歸也要用她的妥協來滿足他的惡趣味，那麽他贏了。

娛光總部位於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獨占一棟三十層的玻璃大廈，外形呈立體菱形，每一處棱角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冷漠且不近人情的微光。

計程車停在樓下，今晨掃碼付款，下車後徑直走入大廳。

前臺小姐攔住她，“小姐，請問您找哪位？”

市中心擁堵不堪，時間不知不覺到八點五十五分。

今晨額角的碎發被汗打濕，一雙漆黑的眼中藏著凜冽的冷意。

“陸歸也。”她說。

前臺微楞，想起今早七點鐘久不出現在公司的男人，破天荒走進這棟樓，然後來到她面前，一貫冷然的語氣似乎柔軟了許多。

“九點鐘，會有人來找我。”他淡聲道，“放她上去。”

前臺笑意盈盈回答：“會議室在頂層，您走左邊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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