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嘆了口氣，她知道即便是小玖做出再不盡人意的決定，可她終究不是個狠心的人。

“好吧，那奴婢這就去備車馬。”素娥點點頭說。

上了馬車，素娥有點擔心的叮囑道：“陛下，她這次生病，奴婢覺得陛下還是去看一眼就好，不要多逗留。”

小玖笑了笑說：“朕知道。”

當馬車終於停到昔日的公主府門前，小玖從馬車上被攙扶了下來。

小玖記得自從來北燕，這來公主府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哪次來也都是堂皇華貴的景象。可如今再看，府門前落葉堆積了一地，破敗的府門上房，公主府的禦賜門匾也被摘掉了，門燈七零八落的掛在上方，滿是一片淒涼。

小玖皺了皺眉，素娥扶著小玖走上門前。負責看守公主府的侍衛一見是小玖，連忙跪在地上行禮道：“參見陛下。”

“把門打開。”小玖說。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起身打開了門。

小玖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朕聽說，賀蘭氏想要傳信給朕，被你們給攔下了，還險些出了人命？”

那兩個侍衛聞言，趕緊重新跪在地上，渾身發顫的說：“奴才不敢……”

小玖也沒再多問，而是奔著賀蘭霜的寢殿走去。

剛一走近，就聽見裏面隱約傳來碧兒個僅剩的幾個宮女啜泣聲：“公主，你不能有事啊……你快喝藥吧，奴婢求你了！”

小玖站在門前許久，素娥神色覆雜的看著小玖，好半天，她才推開了門。

隨著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裏面的哭聲也戛然而止。隔著屏風，小玖看不見賀蘭霜，倒是碧兒聞聲從內室跑了出來。

一見是小玖，碧兒簡直難以置信的連忙跪在地上，哭道：“陛下，你總算來了！陛下，奴婢求求您，快救救公主吧！”

小玖目視前方，緩緩開口：“她已經不是公主了，你還稱賀蘭氏為公主，是在公然抗旨麽？”

碧兒一驚，急忙改口：“奴婢知罪，陛下饒命！”

“她怎麽樣了？”小玖慢慢往裏走，問道。

碧兒起身哭著說：“主子臥病在床一月有餘，根本沒有大夫願意來看病，只能靠著之前府上僅有的藥材維系。這幾日主子不肯吃東西，也不肯吃藥，病情又加重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只怕……”

來到內室，見剩下的幾個婢女跪在床榻前，懇求躺在上面的賀蘭霜喝藥。

賀蘭霜閉著眼，一動不肯動。

小玖走上前，看著她，賀蘭霜這才緩緩睜眼，一開口就滿是嘶啞：“你來做什麽，是想看著我死麽？沒關系，我會成全你的。”

小玖沒理她，只是回頭對素娥說：“把朕帶來的藥給她熬上。”

賀蘭霜楞了一下，掙紮著從床榻上爬起來。一張消瘦如柴，蒼白如紙的面孔上，那一雙含著淚的通紅雙眼，讓人看起來十分駭人。

“你這是做什麽？來施舍我的？”賀蘭霜笑著問，眼淚卻順著眼角住不住的往下掉，樣子極其狼狽。

小玖深吸一口氣，站在她面前道：“朕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犯下的罪行，本是死有餘辜，不過你要感謝你體內流著的血。朕不想讓人認為，朕跟你一樣血脈相殘。也不想讓人知道，朕有你這麽個陰險毒辣的姐姐。”

賀蘭霜苦笑：“賀蘭玖，你說的那麽好聽做什麽。不過是想看著我生不如死，這是你親口說的，現在又在我面前裝什麽姐妹情深，做給誰看啊？”

小玖不屑的說：“隨便你怎麽說，這次既然朕知道了，不會坐視不理。也算是你我姐妹之間，朕對你的最後一點仁慈，過了這次，你賀蘭霜是生是死，跟我賀蘭玖沒有半點關系。”

“哈哈哈，好。那算我謝謝你。現在你的東西送來了，是不是可以走了？”賀蘭霜盯著小玖問。

原本小玖也沒打算讓她領情，只是做了自己意願中的事。她這喪心病狂的模樣，還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於是也什麽都沒說，準備轉身離開。

可小玖剛要走，賀蘭霜卻好像改變了註意，忽然說道：“等等，皇妹……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小玖停住了腳步，卻猶豫的看著她。

賀蘭霜從床榻上下來，身子搖晃不穩的朝自己走著，似乎只要風一吹就能倒。她說：“我現在這幅樣子，你還怕我傷害你麽？你的人都在外面吧……”

小玖還是答應道：“好，你有什麽想說的，就一起說吧。今日出了這公主府，我永遠不會再來見你。”

賀蘭霜深吸一口氣，對屋內的婢女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婢女們都退了出去，空擋的屋內，只剩下賀蘭霜跟小玖二人。

賀蘭霜笑道：“皇妹，坐。”

小玖搖了搖頭：“有什麽話你說吧。”

賀蘭霜坐到自己的梳妝臺前，開始為自己梳妝，一邊仔細的描著眉，一邊開口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因為把治國理論丟到了液華池中，被母皇狠狠責罰……”

小玖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麽？”

賀蘭霜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整理著淩亂的發髻，擺弄著桌上的發簪和頭飾：“那時候，你怕的要死，我卻告訴母皇，是我不小心丟進去的。於是，那一頓板子，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我身上。”

賀蘭霜拿起一張殷虹的唇紙，在唇間小心的輕輕抿著，繼續道：“你從禦醫苑偷了一堆的藥，跑到公主府，你就趴在這張床榻前，跟我說……”

賀蘭霜的眼淚不知不覺的又流了下來，小玖也沒打斷她，而是聽她投入的講著自己根本沒有一點記憶的事。

她打開衣櫃，一件一件的挑選著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試了又試，對著銅鏡笑道：“你跟我說，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姐妹，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是姐妹。等你長大了，要做皇帝，誰要是敢打我，你就砍了他的頭……”

賀蘭霜忽然哽咽了，渾身顫抖的為自己穿上精心挑選的衣服。

小玖惆悵的看著她，可能這一刻，她才終於想起二人之間僅存的姐妹情。

賀蘭霜使勁兒的控制著情緒，饒過小玖，走到門前，忽然關上了門，隨即而來的便是鎖頭緊緊扣住的聲音。

小玖回過神來，猛地轉身，賀蘭霜已經將門鎖死了，而她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到她那樣，臉上雖帶著淚痕，但還是美的令人窒息。

“賀蘭霜，你要做什麽？”小玖盯著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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