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中，小玖小心翼翼的用風無月撕好的布條，替他包紮著還隱約泛出鮮血的傷口，那股輕手輕腳的勁兒，似乎像是怕弄疼了風無月一樣。

風無月就這樣垂眉看著小玖，她認真和小心的樣子，竟然讓自己心頭猛的一顫。不知什麽時候，他卻也能好笑的想著，明顯的感受到血液的升溫和加速，傷口流的血會不會更多？

“好了。”小玖在他的布上熟練的打了個蝴蝶結，擡眼看他。

夜，不知有多深。只是當小玖望見風無月的眼眸，才知道最深邃的，可能就是他的瞳孔了。眼中跳動著細小的火焰，像是要把他那雙眸裏無盡的黑暗點亮一般，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探索，去凝望……

這一刻，風無月也沒拒絕，只是面色蒼白的望著小玖，看著她眼中的自己，神色覆雜的沈默著，許久才低聲問：“賀蘭玖，你就那麽喜歡廖梵麽？”

小玖沒想到，風無月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回過神來，連忙躲閃著他的目光，輕咳兩聲說：“關你什麽事。廖公子才貌雙全，溫柔體貼，對我關心照顧無微不至，能在我開心的時候跟我一起分享，在我難過的時候及時陪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風無月冷哼一聲，笑道：“哦？是麽？那現在待在你身邊的，怎麽是我風無月呢？哦，我忘了，廖公子剛才舍命救的，是長公主才對。”

小玖也突然想起墜崖前的那一幕，風無月說的沒錯，如今回想起來，廖梵不顧自己的拉扯，下意識的飛奔過去替賀蘭霜擋劍的事，全都在自己的眼前慢放了起來。他那緊張的目光，慌亂的神色，急促的動作，無一不展現出他對賀蘭霜的著急和擔心，這樣的廖梵，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一時間，小玖慌了神，卻又像人們說的那樣，最不想看見的事，如今被猛的撕開，只會讓人惱羞成怒。

“他……他是為了救皇姐，皇姐當時在生死關頭，若是她有事，我也不會好受的。阿梵他理解我，所以……”小玖嘴上解釋著，心中卻在發笑，現在這個時候，是解釋給風無月聽，還是在解釋給自己聽呢？

就連風無月都聽下去了，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這世間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有答案。只不過是被形形色色的現實所蒙蔽著，迷惑著，意識當中卻不願意認清事實罷了。”

小玖將目光從風無月的臉上移開，低頭看著火堆，往裏面添了些柴，順便伸手過去取暖，低聲笑：“想不到風大人還是個哲學家。不過那又如何，這是朕的事，與你何幹？”

“是沒關系，我不過是想知道，若是他死了，你會不會瘋掉。”風無月饒有興致的看著小玖，那語氣中的冷漠和殘忍，已經在向往不斷的迸發著。

小玖在火堆上翻轉的手掌忽然停住，再次擡眼看著風無月，對視著他冷血無情的雙眼，認真的說：“如果他死了，我就叫這北燕給他陪葬，但如果他死在了你手裏，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風無月聞言，忽然大笑，笑到嗓子沙啞，笑到不斷咳嗽，像是聽到了這麽多年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一樣，同時也是對小玖的徹底嘲諷。

“你笑什麽？風無月，我知道，你現在不想我死，不過是想抓著我皇帝的位置，替你來滿足一切需求。而我又絕對不能對你造成任何威脅，所以是不是只要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要毀掉？”小玖面帶哀傷的問他。

風無月輕咳兩聲，笑意滿滿的點頭：“沒錯，你說的都對，我不會讓你死，但只要你喜歡的東西，我都不想讓你得到。如果你已經得到了，那我只好毀掉。不然一旦人的需求得到了滿足，不但不會珍惜，反而馬上會有下一個需求，永無止境。”

小玖嗤笑一聲，白了他一眼：“放屁。”

兩人不再多說，可小玖卻滿腦子都是廖梵，一面擔心著風無月是不是真的會一個不開心，就輕而易舉的要了他的命，一面想著廖梵緊張著賀蘭霜的樣子，讓自己的心裏不由自主的打起了一個結來，隱隱作痛……

當一束陽光終於從外面照進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雨後的清風，徐徐的吹動著藤蔓，輕撫著小玖的面頰。

小玖的眉毛動了動，緩緩張開了眼，已是第二天了。這一夜不知道有多漫長，只記得自己跟風無月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這山洞中，看著樹枝一點點的被燒成灰燼，旺盛的火堆也逐漸變為了星星點點，兩人沒再說什麽，可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小玖慢吞吞的坐起了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已經睡倒在了地上，而當她低頭的時候，有些意外的發現，身上蓋著兩個外衣，一件是原本自己脫下來給風無月的，一件是自己的。

小玖神色一顫，擡眼看向四周，卻不見風無月的身影。

“糟了，這家夥該不會是把我扔在這自己跑了！”小玖慌亂的爬起來，一邊套著外衣，一邊往山洞外面跑。

哪知剛一跑出去，就迎面撞到了風無月的身上，大概是碰到了傷口，疼的風無月眉頭一皺。

“一大早就急著尋死。”風無月推開小玖，白了她一眼說道。

小玖這才放下心來，還嘴說：“誰知道你一早幹嘛去了！知道怎麽出去了沒？”

風無月重新坐回山洞裏，略顯疲憊的說：“我知道了一個重要的消息，事關生死……”

小玖本就急著離開的心，聽到風無月這麽一說，腦海中立刻閃出各種陰謀詭計，慌亂的跑到他身邊問：“什麽消息？難道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還是你發現了兇手？你說啊，快說啊！”

風無月轉眼，鄭重其事的看著小玖說：“你昨晚不是說，老天爺救了我，那今天老天爺也告訴我了，他想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在這，怎麽辦？”

小玖楞了一下，氣惱的使勁兒拍了風無月一巴掌，嘟囔道：“神經病！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們一天一夜沒回宮，估計宮裏都炸開了鍋，周大人他們也擔心著呢，要想辦法離開這才是啊！”

“離開？怎麽離開？要麽往下跳，要麽往上爬，你選哪個？”風無月問。

“沒……沒別的路了麽？”小玖絕望的眼神中，似乎還帶著一點期望。

風無月搖頭說：“沒有，這裏不知為什麽，是半山腰突出來的一塊兒地，看這樣子，這山洞也是有人故意造的。不然怎麽會有火折子這種東西。”

小玖失落的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猛地說道：“不對，既然是有人造的，就一定有出路，我們不能在這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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