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月的神色微微顫動了一下，卻又恢覆那死寂一般的冷漠，說道：“明日本相還有國事要忙，孫小姐的送行，自會有禮部安排，陛下也會到場。”

聽了風無月的話，孫崎蘭眼中那最後一點的期望，都已經徹底的隕滅了，無奈，只是笑了笑：“好，民女知道了，多謝相國大人。”

“孫小姐……”小玖見此，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孫崎蘭打斷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的稱：“好了陛下，沒事，民女先告退了，禮部的大人已經在府上候著了。”

孫崎蘭這樣一說，只能讓小玖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長嘆一口氣，惆悵的看著她說道：“好吧，崎蘭……你放心，朕已經讓禮部按照你的習慣，將一起準備好了。”

“多謝陛下，崎蘭告退。”孫小姐欠了欠身子，臨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深深的望了風無月一眼。也罷，那張冷漠依舊的臉，正是勸自己死心的最好理由。

孫崎蘭走後，風無月只是看了小玖一眼，她臉上的愧疚，在風無月眼裏既是多餘，又是可笑。是的，像風無月這種人，大概根本不知道愧疚是什麽樣的感受吧。

見風無月轉身欲走，小玖張了張口，猶豫著叫住了廣明殿前的風無月：“風相國……等一下……”

風無月背對著小玖的身子與步伐，稍作停頓，從喉嚨裏擠出倆個字來：“怎麽？”

小玖走到風無月面前，緩緩開口道：“朕有件事想請你……不對，是求你幫個忙。”

面對小玖遮掩的口氣，風無月忽然覺得有點意思，轉臉看她：“陛下還有事求本相？”

小玖深吸一口氣稱：“明日……崎蘭就要離開北燕了，東祁一事也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大概見你一面，是她最大的願望，至於這緣由……就不用朕同相國大人詳說了吧。”

風無月臉上那稍微存在的興趣，也逐漸消失了，好笑的看著小玖，冷聲道：“怎麽，陛下做好人，也要拉著本相一起？不過陛下別忘了，孫尚書跪在地上求你的時候，你的冷漠不比本相少了多少，哪怕你騙他一下答應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

“夠了！你閉嘴，不要說了！”小玖踉蹌著倒退一步，那宛如噩夢的場面，又百般折磨的呈現在了面前。

風無月享受的看著小玖臉上痛苦和內疚的表情，輕笑道：“即便陛下想做好人，不過本相可不想。只要沒人敢違抗本相的命令，就什麽都夠了。”

“可這點要求……就算是請求過分麽？東祁的事情平息，是犧牲了崎蘭，甚至……我們隱瞞了真相，朕甚至要與你這個魔鬼同流合汙，就算是朕求你，讓朕做一點最後的彌補，好麽……”小玖的聲音發顫，甚至帶著哭腔，仿佛再多說一句，下一秒的眼淚就會奔流而出一般。

風無月看著小玖那雙通紅的眼睛，皺眉稱：“賀蘭玖，如果你有一天死了，一定是因為你這可笑的同情心。”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什麽都沒說，也沒答應。

“風無月！你個沒有人性的冷血動物！”小玖還是忍不住哭著喊道，可風無月離開的背影卻是毅然決然，根本沒有回頭。

拖著失魂落魄的身子，小玖回到了崇政殿，可自從孫尚書死在這之後，每每坐在這殿內一刻，都是一種無比的煎熬，不知是不是錯覺，小玖覺得不管這殿內用了什麽香料，都會隱約飄散著一股血腥之氣，揮之不去。

素娥跟在小玖身後，問道：“陛下，看你的樣子，是不是病了……這幾日臉色難看的很，要不奴婢叫個禦醫來看看吧？”

小玖頗顯疲憊的擺了擺手，搖頭稱：“不用，朕這是心病，沒得治。”

“陛下，這是今日的奏折，要是陛下實在不舒服，晚點再看也好。”素娥將今日朝中呈遞上來的奏折捧到小玖面前說。

小玖看著那僅僅十幾本擺樣子的本子，笑道：“這些奏折，都是還哄小孩子的，就算是不看也沒關系的，朕好累……不想想這些。”

“好。那奴婢給陛下準備安神補腦的藥膳，陛下多補補身子就好了。”素娥點頭說。

小玖一邊用雙手輕輕的揉著太陽穴，一邊說道：“素娥，朕有你這麽貼心的人伺候，也算是一種福氣。”

素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陛下過獎了，奴婢自幼跟在陛下身邊，對陛下的習慣自然清楚，盡力照顧陛下，也是奴婢該做的事。”

說到這，小玖思索著問了一句：“素娥，你有沒有覺得，朕……哪裏與從前不同了？”

小玖的問題，讓素娥楞了一下。素娥是個聰明的人，還在考慮著小玖問這句話的目的，仔細的斟酌著要如何回答。

小玖也看出來素娥在琢磨著自己的問題，笑道：“朕就是這麽一問，你只管如實說就好。”

素娥點了點頭，說道：“若說實話……奴婢的確覺得陛下和從前不同了。從前的陛下……乖巧懂事，也……不敢同相國大人有什麽反抗，一向是喜歡按照朝廷和先帝的安排做事。自從先帝駕崩之後，奴婢覺得陛下變得堅強了許多，有勇有謀，也風趣了不少，最主要的是……敢同相國大人作對……”

說到這，素娥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連忙收了回去。

小玖也沒再多問，調侃道：“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崇拜朕，成了朕的小迷妹？”

“是的陛下。”素娥可愛的一笑。

“對了，最近怎麽不見銀鈴這個跟屁蟲？”小玖納悶的問，除了偶爾輪班到她的時候，這幾日幾乎沒怎麽見過銀鈴圍著自己。

素娥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聽說是在學做什麽家鄉菜……估計是看陛下食欲不振，想要給陛下做點新花樣吧。”

小玖也沒太在意，點頭道：“這丫頭鬼點子多，不管她，別惹了什麽事就好。”

說話間，守在殿外的宮人進來稟告道：“陛下，周大人求見。”

“周大人？讓他進來吧。”小玖一同是周覓，便叫他進來。

進了門，周覓仍舊是依例行禮，小玖擺手道：“周大人不必多禮。這個時辰來，大人可是有事？”

周覓想了想，說道：“並沒什麽大事，也不過是東祁的事。”

“東祁一事……已經塵埃落定了，朕無心再談。不過這次的事，還是辛苦周大人了，你放心，朕答應你的事，都記著呢，能送走了孫小姐。”小玖說。

周覓笑道：“陛下，臣今日來，並非是找陛下商議國事的。”

“哦？那是……”小玖有些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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