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答應你。”小玖說。

殿下的孫崎蘭點了點頭，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轉頭看著恭親王那張得意的樣子，眼中充滿的是化解不了的怨恨，至於賀蘭霜，或許在這一刻，孫崎蘭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是猜也猜的到。她不怪自己倒黴，只怪遇人不淑，這份憎恨，恐怕是這輩子也無法原諒的。

“民女……先告辭了。”孫崎蘭明知大局已定，心灰意冷的強忍著淚水，顫顫巍巍的離開了鳳鳴臺。

小玖趕緊說道：“素娥，你跟出去看看，別讓孫小姐出事……還有，替朕勸勸她，順便……道個歉。”

素娥點頭稱：“奴婢遵命。”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小玖又見素娥頓了頓，猶豫著小聲說：“其實……陛下不用道歉的，這就是政治。”

小玖自然知道素娥的意思，素娥雖然是個宮女，可看待事情的角度，一向很透徹，卻也懂事，不該她問的東西，她也一概不問，不參與，盡好自己宮女的本分，只全心的伺候著小玖，這一點還是令小玖甚為欣慰的。

孫崎蘭走後，鳴鳳臺的氣氛也很是尷尬，只有趙大人為了緩和這種局面，主動端起酒杯稱：“咳咳，好了，既然我東祁與北燕已經達成了聯姻，日後便是友國，殊榮與共，雖然……很遺憾，沒能討得陛下的同意，但親王的婚姻大事，也甚為主要，我們應當舉杯同慶才是。”

趙大人說完，恭親王附和著將酒杯倒滿，其他人也是一樣，風無月自顧自的喝著酒，未曾理會恭親王。

可就在大家皆是走形式一般的舉杯，只等小玖的時候，小玖端著酒杯的手，卻在一直發顫，腦海中閃過的，是孫崎蘭遭受侵害的場面，和她那苦苦哀求的目光，到最後絕望無助的眼神，睜眼，閉眼，全都是，根本揮之不去。

許久，小玖終於將酒杯扔在了桌子上，臉色蒼白的起身道：“朕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這件事，相國大人去處理就好。”

小玖倉皇的離開了鳴鳳臺，像是落荒而逃一般，逃出這裏險惡的人心，仿佛那一張張披著人皮的虛偽面容，在放肆的吞噬著內心中最後一點的良知，那把權衡是非的尺子，遇到這殘酷的現實火焰，被灼燒的灰飛煙滅，小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逃掉……

撒在桌子上的酒水，漫到了地上，滴答……滴答……好似在傾訴著小玖無奈的感性。廖梵緩緩起身，行禮道：“臣君先去照顧陛下，失陪了。”

說完，廖梵也離開了鳴鳳臺，路過賀蘭霜的時候，廖梵看了她一眼，看的賀蘭霜心中一顫，不敢去對接廖梵的目光。

廖梵追出去的時候，小玖未帶著任何宮人，獨自一人在皇城的長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小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竟然有那麽一瞬間，讓人覺得心疼。

廖梵皺了皺眉，追了上去：“陛下。”

小玖一怔，放慢了腳步，回頭看著廖梵，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廖梵稱：“陛下不舒服，臣君自當是要照顧陛下的。”

小玖蹙著眉頭，許久才苦笑一聲：“朕不舒服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廖梵是個聰明人，自然也知道小玖的意思，不用說也能理解她指的是什麽。於是安慰道：“臣君知道陛下悲憫孫崎蘭，可這是她不可逃避的命運，況且，陛下也沒法斷定，孫小姐以後的路，就一定不幸福。”

小玖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像是要將壓抑在心中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了一般，可卻也終是徒勞。

“朕倒也不是因為孫小姐的命運哀嘆，畢竟這天下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能做的，就只有順從命運的安排，而盡力去把它做好就對了，只不過……”小玖搖著頭說。

“只不過什麽？”廖梵問。

小玖一擺手，擡眼看著廖梵道：“算了，廖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等朕休息好了，再叫你。”

見小玖這幅樣子，廖梵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只不過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只是點頭稱：“好，臣君告辭。”

廖梵說完，也沒再跟著小玖，而是真的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小玖有些難受，鳴鳳臺上他呼應著賀蘭霜的陰謀，鳴鳳臺下，他又對自己勸解紛紛，表現關懷，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他？自己對他的唯一一點好感，是不是要在這種種猜忌和防備之中，一點點被隕滅掉？

回頭的一刻，小玖忽然覺得，自己不如賀蘭霜，總是有個自己喜歡的人，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的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哪怕會承受世人的唾罵，良心的譴責，可還是做了。

而自己呢？如今自己無牽無掛，也無親無故，終日這般，究竟是為了誰？哪怕在這冷漠的北燕，偌大的皇宮之內，有個牽掛也好。本以為廖梵會是，可他……終究不是。

走著走著，小玖不知不覺的走回了章德殿，看著前面章德殿的幾個大字，小玖無奈的笑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原本連出個門都會迷路的小玖，現在都已經可以從鳴鳳臺，熟悉的摸回章德殿了，這一切，都在日升月落之中，悄悄的改變著，只是從沒有人註意過它罷了。

章德殿前守殿的宮女見到小玖，都立刻規規矩矩的行禮，小玖望著空蕩蕩的大殿，皺眉問：“銀鈴呢？”

其中一個小宮女上前，小心翼翼的稱：“回陛下的話，寧公子來了，銀鈴姐姐好像跟寧公子去後殿的小花園了。”

小玖點了點頭，擺手道：“好，朕知道了。”

本不想去後殿，可這空蕩的毫無生氣的大殿，也實則令人壓抑，小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走向了後殿的小花園。

還未走近，就隱約聽到寧月白跟銀鈴的笑聲，小玖就有些好奇的走過去瞧了瞧，見寧月白竟如此好興致的在捉蝴蝶。

章德殿後的小花園裏，各種罕見美麗的花團，已經錦簇的綻放，這個季節，也總是能引來不少的蝴蝶在此翩然起舞，倒也是這宮中難得一見的美景。

此時的寧月白正專註的想要捉一只蝴蝶來玩，銀鈴在一邊小聲的喊著加油，如此和諧的場面，小玖有些不忍打破，生怕自己一動，就驚到了那群待捕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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