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和自己可能有沖突，自己依然想要同她親近。

或許，這就是血脈在吸引著她靠近顧青媛。

若說從前她對逝去的父親還有一些濡慕之情，在知道顧青媛出生的事，那點濡慕煙消雲散。

她更沒想到，祖父為了掩蓋當年的醜陋，要殺人滅口。

顧青媛何其無辜，她的母親又有什麽錯？

明微的胸口湧上一股對明家諸人的厭惡。

清風拂簾，明微看到簾子後裴謹廷隱隱綽綽的臉。

那麽多人他都願意救，說明他其實是個可靠的人，至少比她的親祖父還要靠譜。

她願意拿著手中的東西去和裴謹廷做交易，為自己謀得一點點後路。

明微緊咬著唇，幾乎要滴下血來，短短的功夫，卻好似過了幾十年，心緊張得快要蹦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好似聽到梵音般。

“好。本公子應下了，言出必行。”裴謹廷眼眸探究地，透過車簾望了眼明微後，淡淡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這一聲應諾，讓明微提著的心，安穩落地。果然，她猜得不錯。

裴謹廷會應下這事。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待在明家，更不想被祖父犧牲掉。

現在，她終於得償所願。

她往後退了幾步，對著馬車行了禮，“多謝公子。我會讓人把東西送到你的手上。”

說完，也沒再做停留，轉身離去。

來時腳步沈重，回去時輕盈不少。

宮中，皇帝坐在禦案後，禦案前跪著他的侍衛頭領。

除非棘手的大事，皇帝才會用到這支私衛。

這支私衛知道的人並不多，裏面的侍衛，全部是精心挑選，嚴格調/jiao過的，輕易不啟用。

皇帝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有跟著他一起長大的侍衛頭領才感受到他身上那種風雨欲來的壓抑。

“你去查。究竟當年是怎麽回事。”

當年的事，他只以為是秦家內部的亂鬥，秦氏這才會錯失進宮的機會。

沒想到，不是秦家內部的事，竟還牽連到朝堂上。

這些年，他自以為自己掌控著整個朝堂，卻沒想那不過是假象罷了。

皇帝環顧四周，忽然覺著這闊大的崇明殿，竟是那樣冷清。

想到他身邊的一個妃子也摻和到裏頭，甚至還有他的兒子。

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呢？

皇帝只覺著這些年的安穩生活讓他失去警覺，他抿直唇線，眉峰緊鎖。

當年他知道秦氏的事後，只是遺憾了一些日子，後來陸妃的善解人意填平了秦氏不曾進宮的遺憾。

陸妃……

皇帝回憶從前，是為什麽覺得他善解人意的呢？

好似在她身上找到秦氏的影子。

反正那時對秦氏也是可有可無，既有陸妃這個替代品，也無不可。

更何況，陸妃後來的大度，讓他覺著自己沒看錯人。

她情願自己的兒子不做太子，也要讓他立下如今的太子。

他不知他這後宮，是否也曾被滲透。

甚至還有這崇明殿，他的那些大臣。

想著，皇帝後背爬起一層薄汗，坐在椅子上，背往後靠了靠，手按在眉心，眸中情緒晦暗不明。

陸妃的事，他自然不會傻到覺得陸妃不看重權貴。

她如此做，不過是因為有自知之明。

就好比若是秦氏進宮，想必她也會在那個關頭出來勸諫他立皇後之子為太子。

皇帝不知是不是得讚嘆陸妃一句。

能夠如此委曲求全，叫他放下戒備，信任於她。

然而，終究謊言是要被揭穿的。

到了如今，就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

不管如何，皇帝還是想弄明白當年秦氏的事，就算遲來，也想為她討一個公道。

這邊，皇帝吩咐侍衛去查明家的事以及當年秦氏的事。

裴謹廷帶著明微給的東西進宮了。

244.贖回

明微和裴謹廷定下約定後，很快就將她手中的東西轉了幾道手，交到裴謹廷手中。

裴謹廷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也沒再耽誤，帶著東西進宮了。

皇帝那邊在等侍衛的訊息，這邊裴謹廷就送了一部分證據上來。

當年的事，牽頭的是明丞相，也許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得知皇帝看上秦氏，本想李代桃僵，卻沒想到出了岔子。

讓明大爺參與到其中。

也毀了秦氏的一生。

後來，費了力氣將陸氏送進宮，搶在皇後之前，生下大皇子秦王。

陸氏這麽些年，在宮中，時常會模仿當年秦氏的穿著，舉止，以及行事的方式。

更讓皇帝沒想到的是，這麽些年，明丞相面上看起來是孤臣，其實早就和秦王站在一處。

這麽些年，秦王能夠一步步地在他這裏得到寵愛，有多少是明丞相的教導？

能從寒門子一步步爬到丞相的位置，明丞相比任何人都要會揣摩帝王之意。

對於讓一個皇子討帝王的歡心，那可謂是手到擒來。

皇帝拿著那些東西，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往下看，大殿內落針可聞。

裴謹廷站在一側，可以看見皇帝的手背青筋迸出，額頭經絡也是極為明顯。

砰的一聲，只聽桌上的鎮紙被狠狠地扔到地上，貔貅的頭被扔碎了。

裴謹廷原本懶散的姿態，不禁收斂起來，撩袍跪在地上。

“景珩。朕有事要交予你。”

裴謹廷微怔，旋即有些明白皇帝要做什麽。

果然，就聽皇帝將東西放在桌案上，背著手，慢慢站起身。

高大的身軀，矗立在禦案後，一股壓迫感縈繞在裴謹廷的身側。

“夷明氏一族。”

皇帝的話語，冷酷至極。

卻不曾出乎裴謹廷的意料之外。

他問，“只京中明氏，還是任城明氏……”

京中明氏，那就是誰做的事誰承擔。

明丞相一族如今大多在京中，滅了這一支，明氏也就起不了風浪。

若是任城明氏也要除，那就是斬草除根，謹防京中明氏出逃。

皇帝緩緩道，“先滅京中明氏，再滅任城。”

“凡男丁，殺無赦。”

“女眷流放……若娘家要贖，可。”

京中的世家貴族，盤根錯雜，姻親連著姻親。

皇帝滅明氏一族，就是殺雞儆猴，震懾京中各大高門。

對於皇家的事，少插手。

女眷乃是外姓來人，他不會殺，只要世家願意，贖回去即可。

可以說算是網開一面。

只是皇帝也很清楚，那些世家大族，是那樣註重臉面，女眷不會有多少人會贖回去，只會被流放。

這就是赤果果的現實。

裴謹廷認真地擡眸看向皇帝，他知道一旦將當年的事擺到皇帝面前，明家必然會受到重創。

卻沒想到皇帝如此雷霆大怒。

他甚至有一瞬間，不明白皇帝這是為了震懾京中高門世家，還是為了當年錯過秦氏而沖冠一怒為紅顏。

他想起當初顧青媛拿出的那塊明黃布料。

還有皇帝看到那塊布料時惆悵的神情。

甚至，本有些反對他們婚事的心，從那之後反而變成支持。

“陛下，當真不留下明氏一人？”

他問。

帝王對明氏的發難可謂是突如其來，只要一發動，就會讓人措手不及，同時也會讓朝臣在醒悟過來後，拋來無數的諫言。

皇帝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故而，他不確定皇帝是否會留下後路。

皇帝並未給裴瑾廷明確的答覆。

“你可酌情。”

這就是給予裴瑾廷無上的權利，同時也是巨大的壓力放在他的肩頭。

如果將明氏一族都屠殺掉，可想而知，執行任務的裴瑾廷將會被朝臣的唾沫星子給淹沒。

同時朝廷上定然會發生一場巨大的動蕩。

明丞相在內閣這麽多年，多少學生拜在他的門下，多少官員是經過他的手提拔。

他的身後又有多少的附庸。

一旦明丞相這個雞頭倒下，後面的結果不知可想象。

那些官員會是什麽反應？

裴瑾廷這些年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紈絝子，雖掌著五城兵馬司，可並不是執行這項任務最佳人選。

偏偏，皇帝給了他這樣的權力。

不過，這麽多年，裴瑾廷在眾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無法無天，毫無章法可言的紈絝子。

裴瑾廷垂眸，並未因這樣沈甸甸的任務交付下來，而有任何的退卻，反而雙眸亮晶晶的，泛起期待的光。

宮中的布局，除去皇帝和裴瑾廷知道，再無人知道。

就連顧青媛也不知道京中即將發生大地動。

明丞相自從除夕夜發生那樣的事，孫兒被關押在官府至今還沒放出。

他漸漸覺著自己精力不濟，根本折騰不起。

於是每每乏累就會去屋中歇息。

晚飯過後，明丞相放下筷子，一個人去了書房。

沒過多久，明微帶著侍女，送了一碗醒神湯過來。

這碗湯，是往日明丞相喜歡用的。同時也是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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