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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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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107

雲淡風輕,樹梢間花瓣搖晃。

陸明生垂手而立,額角青絲垂落耳畔,發尾掃動心尖。

他莞爾,眉宇間堪比月光溫柔:“黃瑤,嫁給我罷。”

他說,“成為陸夫人,好不好?”

黃瑤怔怔看去,完全墜入他眸間。心卻是快樂的,每次跳動都充斥歡喜。

她啟唇想打,眼眶卻濕潤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風很靜,能清楚分辨呼吸。

一下一下,伴隨著花香而去。

許久,黃瑤才聽見聲音:“好。”

她像身在世外,帶著些恍惚作答,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陸明生垂首,細細親吻她指節,帶著眷戀與珍惜,無比溫柔。

黃瑤長睫輕顫,內心像藏起蜜糖。

她站在樹下,由花瓣點綴青絲,雙腳似踩雲端,身體亦變得輕盈。

“我愛他。”她想,便有淚水沾濕眼眶。

心意相通,彼此是歡喜。

陸明生難得表露心思,拉著她要去購買飾品:“鳳冠霞帔都需定制,得早做準備為好。”話落,又承諾著,“尋常姑娘有的,我家瑤瑤也要有。”

他眼裏噙著認真,固執得有幾分可愛。

黃瑤對‘我家’二字很受用,卻掩唇輕咳裝得鎮定:“好啊,我挑選,你付錢。”

她狀似隨口說,卻挑起眼角偷瞄對方。

陸明生飛快點頭,連說了幾聲好。

平遙城內有家裁縫鋪,老板是家傳的手藝,十分有名。

黃瑤決定先去那裏看看,說不定能選到滿意的。

方跨入城門,她便聽見熟悉喊聲:“來往皆是客,歡迎來此入住。”她會回眸看,果真看見小二。

那人面色紅潤,轉眸見她,亦是笑道:“俠女,你們又來啦。”

黃瑤頷首,莞爾問了句:“生意可好?”

他抹了把汗,笑得露出牙齒:“好著呢。多虧老板扶持,才能挺過那次。”他也沒多說,只點到為止。

這時又有人進來,他忙側身招呼:“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各忙各的去了,誰也不提往事。

黃瑤轉眸看堂內熱鬧,輕聲喃語:“真好。”

她說了很多次‘真好’,依舊難掩心中高興。所有事物都被矯正,往日悲痛只像場噩夢。

陸明生垂手而立,微微仰首,正欲啟唇言語。

恰時,卻聽見‘哐當’一聲響,像是某處敲動鑼鼓。

他側目去看,瞧見滿眼的紅。

“讓一讓,讓一讓嘍”幾人喊著,沿路灑糖果,“迎新娘子!”

大漢滿臉通紅,汗衫浸透水漬,一搖一晃地擡著轎子。

各處百姓紛擁而至,爭搶著湊分熱鬧。

黃瑤還是初次見到如此場景,眸間盡是興奮。

她踮起腳往裏望,不忘回頭喊:“陸明生,快來快來。”聲調揚高,藏起歡喜。

吹鑼打鼓得,毫不熱鬧。紅轎左右搖晃,轎簾拂動,隱約吹起新娘蓋頭。

女子下巴纖細,卻難辨表情悲喜。

周圍歡呼聲更甚,將氣氛推至高潮。

陸明生揚唇笑,隨手取顆糖來。

他繼而上前,將糖果塞入黃瑤手中:“給,討個喜氣。”

那吃食小小一顆,卻像傳遞火種。

忽地落入掌心,便由此攀升,一路燒至心間。

黃瑤匆忙輕咳兩聲,佯裝沈心於面前熱鬧,耳尖卻不經意泛紅。

陸明生垂眸,又道了句:“你我日後,定會比他氣派。”

黃瑤再忍不住,憤憤瞪了他眼。他仍在笑,眉宇間皆是歡愉。

得此喜事,平遙愈加熱鬧。

這座城市洗去灰塵,再沒有當初死氣,絢爛得比陽光熾烈。

迎親隊伍往前走,看客熱熱鬧鬧地跟隨。

吹吹打打,嗩吶吹得震天響。

陸明生似看見什麽,輕拍她肩膀而去:“稍等,我過會就來。”

黃瑤忙答應,揚手示意他安心。

陸明生仍回頭,叮囑著:“別亂跑,註意身邊。”他蹙眉,難掩擔憂。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黃瑤忍不住笑,推搡道,“放心去,我在書鋪等你。”

他這才頷首,沒多久便消失於人群。

陽光明媚,似乎天氣都在慶賀。

黃瑤聳聳肩膀,亦覺得身心輕松許多。

她剝開糖果放入口中,以舌尖抵著,唇齒間頓時充斥甜蜜。

她望向天際,見飛鳥穿過雲層,不覺瞇起眼,又道了句:“真好。”

百姓大都卻看迎親,書店門前較為冷清。

黃瑤掀簾而入,隨意周圍望去,見一男子背影極為眼熟。

她蹙眉觀察片刻,仍無法想出究竟,便走去櫃前選書。

此處陳列秘籍,四處堆滿話本。

黃瑤凝神,指尖劃過案臺。她順著仔細看,依舊找不到那本。

店家擡起頭,揚聲道:“小姑娘,需要什麽?”

黃瑤轉眸看去,反問這:“此處怎不見《平遙琴女》?”

話落,男子微微側目。

店家輕嘖了聲,又低下頭去:“凡與青明山相關書籍,本店皆不售賣。”

黃瑤訝然:“為何?”

他蹙眉,語氣多有不耐:“那等邪魔門派,就該爛在塵埃裏。”

他難掩不屑,每個字都帶著嗤鼻。

話音剛落,卻聽見笑聲。

黃瑤眸子一怔,忽地響起對方姓名。

她抿唇,轉而向角落看去。

那男子終於擡頭,懶懶開口:“江湖傳聞不可信,大哥還是保持些清醒罷。”

店家不肯讓步,依舊在說:“什麽清醒?那杜雷殺害百姓,又修煉邪術,實在可惡至極。”說罷,歪頭啐了口痰。

男子抿唇,攤攤手,正欲再做解釋。

黃瑤及時上前,啞聲道:“季前輩...”即使離開青明山,稱呼依舊未變。

季南銘更為削瘦,整個人好似將要脫相。

他仍穿著青袍,青絲泛白,脊背佝僂,眉宇間多顯蒼老。

他聽見聲音,竟瞇眼搜尋了番,待看清對方,才瞇眼笑道:“黃師妹,是你啊。”那股輕挑語氣,倒與往常無二。

黃瑤喉間泛起苦澀,只勉強輕嗯了聲。

僅過去半月,季南銘卻像更換模樣,頹靡像要死去。

她抿唇,竟不知該作何言語。

季南銘卻莞爾,笑呵呵地走上前。

他從懷中掏出物件,揚手道:“這封信,是胡倩留的。我一直待在身邊,就猜會遇見你。”說著,眼睛卻看向別處。

黃瑤呼吸一滯,匆忙將其接過。那信封沾有汙漬,字跡卻清晰,正寫有她的名字。

她微怔,喃喃問:“這是?”

季南銘嘆氣:“這信件被隨意丟棄,是我偶然發現撿來的。”頓住,又笑道,“我知你二人關系,但若有時間,還是看一看罷。”

他雖莞爾,眸間卻灰敗,隱有些祈求意思。

黃瑤請嗯了聲,猶豫片刻,又問:“殷師姐...還好嗎?”

季南銘剛想回答,卻連聲咳嗽。

他雙肩顫抖,根本忍耐不住,像要將肺咳出。

半晌,才稍有平定。

他又笑,隨手指道:“出去說罷。”

那店家惱意未歇,離開前還瞪他了眼。

季南銘不在意,依舊佝僂身形,跨門離開。

他走得很慢,好似邁步會加以確定,既小心又謹慎。

黃瑤垂眸,輕聲問:“季前輩,那個血陣...”

她說到此處,便收住話音,攥拳地手微微顫抖。

話落,半分寂靜。

街道人來人往,唯有他們駐足門前。

季南銘側目,輕笑反問:“什麽血陣?”拍拍腿,語氣自嘲,“是我這身子骨不經用,感染風寒後,便每況愈下。”

他擡眸望了眼天,莞爾了句,“得虧殷遙月不嫌棄,否則啊,我還不知道往哪去。”

季南銘又咳嗽,即便以拳掩唇,仍能窺見血色。

他未過三十,又常年習武,身體怎會如此虛弱...

黃瑤凝眸,悄然以靈火探去。

白光閃爍指尖,嚶嚶而繞,但凡修煉弟子皆能看見。

可季南銘並未發覺,仍在顧自地說:“你方才,問我殷遙月如何?”垂眸,遮掩眼底情緒,“她張羅門派事務,日日繁忙,勉強算能擔起大梁。只是辛苦些,沒空再理凡塵。”

他語氣似有悵然,亦含愧疚,仿佛在難過自己未能幫忙。

季南銘靈竅空虛,不剩半分修為。

他雖已如常人,但仍有兩股氣息匯聚丹田,互相爭鬥,日益消耗精神。

黃瑤嘗試以術法緩解,靈火探入卻不起絲毫作用。

她蹙眉,正想再做嘗試,那人恰時開口。

“黃瑤。”

季南銘瞇起眼,長睫遮擋情緒,“你若有空,便幫幫殷遙月。”

她微怔,飛快收回手,指尖仍有顫抖。

季南銘邊咳邊說:“不論杜雷對錯,你二人間應有些情誼。”側目,又笑,“殷遙月性子燥,嘴巴又毒,恐怕會得罪些人。有你幫忙,倒會好些。”

他話語很輕,竟像在交代後事。

黃瑤忽覺眼眶酸澀,只能匆忙點頭答應。

遠處,傳來放炮聲響。

劈裏啪啦,應是在慶賀新人拜堂。

似有道喜聲傳來,更顯得此處安靜。

季南銘垂眸笑,忽而輕聲說:“只可惜,沒能見到她。”

哪怕曾與她擦肩,卻是一人轎中,一人街旁。

黃瑤瞪大眼,猛然意識到什麽。

似乎於某日午間,胡倩曾撐起下巴,喜滋滋地說:“我家就在平遙,那裏夜市可是一絕,你們這次去,可千萬別錯過。”

原來...

原來轎中的是...

黃瑤不由得攥緊信封,心亦跟著顫抖。

輕風拂過,隱隱傳來呼喚。

季南銘同樣聽見,便揚唇莞爾:“你該走啦。”

他瞇眼笑,卻似嘆氣一聲,“黃瑤,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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