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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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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寂靜,一切仿佛凝固於此刻。

蔣越屏整個人僵住,無法顧及腳下濃痰。

他眼前浮現李末死亡場景,耳畔響起杜雷訓斥,身體愈加發冷。

不可能,怎麽可能?

蔣越屏想反駁,嘴唇輕顫,卻一句話也沒說。

早晨所見雜亂並不為虛,甚至長劍也脫鞘在旁...

他愈發想,愈覺得陷入怪圈。

無論做和解釋,難以緩解心頭煩擾。

告示牌處的八個大字,現在多有幾分諷刺意味。

黃瑤冷眸看他,總算覺得心裏暢快些。

依那行乞者所言,那些‘行俠仗義’的道士,怕就是蔣越屏幾人。

難怪這字跡瞧得眼熟,原來是出他手筆。

好端端毀人生意,也真是作孽。

本以為是告白,卻沒想迎來當頭一棒。

蔣越屏曬得臉通紅,汗水順額角落下,沖散桃花香。

他攥拳又松開,半晌才開口:“黃師妹,話不能亂說。”聲音喑啞,隱含殺氣。

黃瑤抿唇,還未做出回應。

眾弟子已連聲附和:“對,你憑什麽說師兄是魔物?!”

聲音洪亮,引得百姓側目。

圍觀者紛紛避讓,眼神多有揣測。

蔣越屏閉眼罵句‘蠢貨’,正欲探身靠近少女。

恰時,面前擋了只手,骨節分明,五指如玉。他順腕骨向上看去,正對上陸明生睥睨目光。

真他媽倒黴,怎能忘記這煞星。

他磨牙,半晌才揚唇,笑容極其誇張:“小師妹沒見世面,認錯倒也可能。”

明明是句挽尊之言,卻被說得盡是威脅。

黃瑤懶得理會,徑直牽扯陸明生衣袖:“師弟,我們去買琴弦。”

她唇角含笑,巧目盼兮,眼中好似只容得下他一人。

專註,毫無旁顧,就這麽莞爾看來。

雲層飄移,光影減淡。

陸明生掩唇輕咳,卻板起臉回答聲“好”。

背後傳來罵聲,聽著像在斥責。

黃瑤以靈火探尋方位,絲毫不受其影響。

走到樂器鋪,羞惱才算停歇。

黃瑤反覆確認位置,不覺皺起眉頭。

此處大門緊鎖,並沒有營生痕跡,可就算再不濟,總沒至於倒閉...

之後又找到幾家,接連如此。

她正欲再找,手腕卻被人握住。

陸明生遞過冰水,淺聲道:“天熱,歇息會。”

蔣越屏擦汗,雙眼還死死盯向兩人背影。

青袍弟子稟報道:“師兄,我們正是在此處探尋到魔物蹤跡。”

他哼了聲,快步朝前走:“讓開,別擋路。”

黃瑤不想與之糾纏,便拉著陸明生側身。

蔣越屏難掩怒意,伸手浮於門上。

湛藍乍起,他又冷哼:“惡心東西,竟就這些本事。”邊說,五指內收。

話落,只聽見‘轟’的聲。

門板猛然倒下,空氣中盡塵灰。

黃瑤捂住口鼻咳嗽,忍不住探頭朝內瞧:店內無比漆黑,櫃臺前隱見一人。

其躬身而坐,頭顱低垂,青絲順耳畔落下。

她打了個寒顫,被驚得向後退去,肩膀觸碰某人胸膛。

陸明生凝望前方,輕聲安撫道:“沒事,不要怕。”

聲音低沈,像利刃穿過霧霭。

她五指攥拳,抿唇輕嗯。

蔣越屏區區手指:“探路。”

青袍弟子領命,拿出火折上前。

光線暈染,屋內大亮。

墻面擺放各式樂器,正中間是張古琴。

這琴有些年頭,邊間暗紅好似鮮血,磨損處沾染灰塵。

樂器鋪鬧出動靜,來往路人不來圍觀。

他們像逃跑般快步躲開,神色難掩驚恐,好似看見某樣邪魔之物。

黃瑤本想詢問,卻難以與其交談。

她眸子一怔,不緊想到行乞者那句:“最近城裏,鬧鬼呀...”

便是抿唇,冷汗浸染鬢角。

青袍弟子緩步上前,火折湊近臺前那人。

火光暈染,露出張青白面容,皮膚有黑色暗紋,順脖頸蔓延胸口。

弟子探以鼻息,回覆二字:“死了。”

陸明生垂眸,眼底神色難辨。

他將手指藏於衣袖,隨意相互磨搓。

店鋪中,聽得輕輕一聲“哢噠”。

這聲音太過熟悉,像噩夢纏繞心頭。

黃瑤召出靈火,小心挪向他身邊:“陸明生...”

少年側目:“我在。”

黃瑤謹慎環顧,輕聲叮囑:“別往前沖。”

她不想再看見對方蒼白面容,就連隱忍呼痛都萬般刺耳。

便囑咐,語氣堅定,偏藏有哽咽,“否則,我就不理你了。”

周圍安靜,她聲音格外明顯。

陸明生微怔,繼而眸間閃過笑意。

他從袖中探出手,輕搭上少女肩膀,聲音低長,像是在哄:“好,我聽師姐的話。”

蔣越屏蹙眉,臉色極其不好看。

邪惡猜測縈繞心頭,像暗處之手探進命門,不知何時會引爆危機。

他抿唇,快步拔劍上前,起手間挑去那人頭顱:“小小魔物,竟敢再次造次!”

聲音很大,似乎是借此宣誓,他與魔教毫無關系。

剎時,傳來驚呼。

青白頭顱滾動幾圈,搖晃著停下,死灰眼眸直對向他。

脖頸處未見血紅,卻散發出濃烈腥臭。

又是聲‘哢噠’,那人張嘴,唇齒間漆黑如洞:“啊...啊...”似在哭訴。

聲音連綿不止,屋內充斥死氣。

偏偏,不知哪位驚叫一聲:“快跑,又鬧鬼啦!”

話音剛落,圍觀者如鳥獸歸林般散開。

接著又是關窗、關窗,片刻街上就沒有人影。

蔣越屏怒火未解,腦中回蕩調侃話音。

“師兄你被魔物附體,弄壞廳堂。”

“在青明山,該用如何懲戒勾連魔教的弟子? ”

少女聲音清脆,每個字都紮在心上,久久不能平息。

他咬牙,脖頸青筋暴起,狠狠揮劍而下。

沒用劍訣,是最普通的方式發洩怨氣。

伴隨皮肉劃開聲響,腥臭撲鼻而來。

恰時,哭泣停止。

蔣越屏仍死死盯向前方,喘息著,握劍的手都在發抖。

青鋒沾染黑物,朝外散發魔氣。

弟子大驚,猶豫指去:“師,師兄。你的劍...”

他這才回神,二指凝訣穩定心法。

狼藉中,未有古琴安穩而立。

火光灑過,似在邊角看見一刻紋,並不清晰。

黃瑤以術法屏蔽嗅見,緩步上前查看。

指尖拂去灰塵,她凝眸望去,辨得個“秦”字。

刻字以表物品歸屬,比如那劍穗,又比如眼前古琴。

平遙最擅用琴者,當屬傳聞中的琴女。

可‘平遙琴女’只是稱呼,坊間並沒有傳出她真實姓名。

偏這‘秦’字...

莫名引人思慮。

陸明生站於身側,卻探手拂動琴弦。

“當”的聲,弦音回蕩。

青袍弟子驚得一震,紛紛回頭看。

他卻蹙眉,猛然收回手指,光照之下,指尖隱見血紅。

黃瑤趕忙轉眸:“怎麽回事,疼不疼?”

他盯於指尖,語調慢且長,遲疑道:“這琴...”

話未說完,忽傳來腳步。

窸窸窣窣,似在房間徘徊。

黃瑤正關心陸明生,兩人並肩站在原地。

弟子面面相覷,沒有發現對方移動。

這腳步聲到底從何而來...

難不成屋中另有旁人?

可方寸之間,未辨得生人呼吸。

青袍弟子思之至此,冷汗沾染衣襟。

愈發安靜,腳步愈發清晰。

蔣越屏攥緊長劍,嚷嚷了聲:“是誰?”

半晌,沒有得到回答。

他皺眉,順勢向旁邊看去,待燭光掃過,眸子驀然怔大。

那人失去頭顱,仍在緩步前行。

衣襟高立,脖頸空蕩,真如鬼魅一般。

他似在找尋某物,動作極為僵硬,卻仍不肯放棄。

一步。

兩步。

逐漸向房間中央走來。

黃瑤指尖冰涼,聲線顫抖:“陸明生?”

很快,少年響起:“有我在,不會有事。”

她匆忙頷首,待冷靜片刻,掌心才團簇起靈火。

白光縈繞,在此情境下似鬼火一般。

可世間沒有鬼,只會是魔教作祟。

蔣越屏如此想,倒不再害怕,揚聲道了句:“結陣!”

話落,青袍弟子相繼拔劍。

湛藍劍芒呼應而出,懸浮地面形成陣眼,百餘光劍縈繞在旁,將無頭傀儡壓得動彈不得。

黃瑤瞇眼去看,忽覺得劍陣眼熟。

她細細回想,才記起頭緒。

早在比武大會時,殷遙月曾使用過這陣法,但畢竟屬同門比試,影響尚微。

而眼前劍陣,卻比當時強勁數十倍。

湛藍似海底蛟龍騰空而起,呼嘯著穿入雲霄又猛然紮入地面。

一時間,房屋劇烈搖晃,街旁樹木將拔地而起。

風雲突變,那無頭屍體劇烈顫抖,根本難以抵擋攻勢。

陸明生卻勾唇看著,貝齒溢出冷哼。

這軀體只是尋常百姓,即使變為傀儡也沒有太大傷害。

蔣越屏大張旗鼓以劍陣相敵,區區試探便交出命門,也不知是蠢還是太過囂張。

早說選四劍修是別有他意,如此來看,還真勞煩杜雷費心。

他指節磨搓,眸色隱晦難明。

這劍陣乃青明山弟子絕學,無人傀儡撐不住片刻便歪斜倒下。

雙膝跪地,掌心攤開露出文書。

蔣越屏聳聳肩膀,遮掩似地揚聲道:“我這般奇才,哪能讓魔物近身。”

他掀起眼皮偷瞄黃瑤,神情間難掩顯擺之色。

青袍弟子收劍,彎腰將信紙地上:“師兄,請看。”

黃瑤湊前讀,眉頭逐漸蹙起:“帶上琴,來鳳棲樓找我。”

以血而書,頁腳繪有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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