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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智障年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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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百裏奚,是W市的一名大一新生。目前正舉著鐵鏟蹲在藝傳學院女廁所裏,動作和變態大概沒什麽區別。

那個喜歡搞事的輔導員小寶貝非要讓我們去打掃廁所,我的任務就是負責清理這一整棟樓廁所的小廣告。

一·整·棟·樓!

沒錯,而我現在已經進行到第四層了。從女廁所鉆出來,瞥一眼旁邊的男廁,我生無可戀地嘆了一大口氣:“要命啊。”

拖著[清理中]的小黃牌丟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卷起袖子就以一副赴死的表情沖了進去。

地面上的水漬很多,我還沒跑兩步便感到腳下打滑,身體一旋,雙腳快速調整位置,舉著鏟子一連在水池前轉了三圈才堪堪彎腰扶住臺面,我擦了擦汗,慶幸地拍拍胸口:“呼――好險好險。”

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鏡子,發現自己劉海亂了,繼而認真地湊近半身鏡理理發型。接著動作一頓,我冷靜地瞥了一眼鏡子左上角的人影,撥弄頭發的手指還懸在半空。

等等……

人影?

我抄起鏟子,再一次確認自己沒有眼瞎,瞪著死魚眼和鏡子裏那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男生默默對視了五秒鐘。

他握著一只巨大的馬克筆蹲在第三個坑前方在門板上塗塗抹抹。見我毫無反應地盯著他,少年把筆一丟就驚恐地大叫起來:“啊――有變態!”

……

what the fuck???

我抽了抽眼角,轉過身默然地望著他,剛準備舉著鏟子說話,就發現少年後退了一步,更為驚恐地大喊:“把武器放下!”

我可真是嗶――了狗了。

“同學,我只是來清理小廣告而已,而且我已經在門口放上牌子了……話說,你這是在……寫小廣告?”我指了指門上的字跡,握緊了手裏的鐵鏟。

夜鬥迷茫地別過腦袋看了看自己剛剛寫下的電話號碼,懵懂地點點頭:“怎麽了?”

我刷得抄起鏟子指著他,面目猙獰:“好啊,我就說怎麽從一樓開始就有人每次先我一步在我剛剛弄幹凈的門板上寫字,原來是你啊同學。”

“不不不,等等,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在裏面。”少年擺擺手,有些尷尬地視線下移,盯著女生手上有些生銹的鐵鏟,小心翼翼地試探性開口:“這個……不然我幫你打掃?”

就等他這一句話。

我立即回歸死魚眼,走過去爽快地將酒精和抹布一起塞給他,拍拍他的肩膀:“那真是太好了。”

夜鬥:我就是隨口這麽一說

蹲下身,我認真看了看他寫的字:“夜鬥神,可以做到任何事的小幫手,一次五元……”,念著念著我就捂住了腦門,無奈至極,“這是啥啊,邪.教嗎?”

還有一·次五元,究竟是啥一次五元。

見我的眼神已經變成鄙夷與嫌棄,少年馬上嚷嚷出聲:“什麽呀,夜鬥神真的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的……”

我敷衍地推著他的肩膀將人拽到第一個門板前:“是是是,優秀優秀,那就先幫我把衛生打掃完吧。”

夜鬥委屈巴巴地鼓著臉頰,接過女生手裏的小鏟子,蹲下來開始刮門板上面的各類海報與貼紙。

我洗了洗抹布,開始往他刮過的地方噴酒精,認認真真清洗起來。擦了半天我想了想還是舉起手機用柚子相機把寫了字的門板拍下來,順便加了一個濾鏡:“emm......幫忙打掃衛生或者拿快遞倒是可以用到。”

這下我就不用每次拿大件快遞都惦記著買一輛小三輪了。

反正就五塊錢,何樂而不為?

“或許……這個夜鬥神可以代寫作業嗎?”我忽然想到了前兩天心理老師布置的作業,托著下巴蹲在門板前開始認認真真地思索這種可能性。

估計是聽見了我的話,旁邊的少年倒是激動不已,他丟下手裏的抹布甩到一邊,在我死魚眼的註視下無比自豪地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下巴微揚,神情裏滿是得意:“哼哼,我夜鬥可是個盡職盡責的神明,什麽都可以辦得到哦。”

我的視線從那塊可憐巴巴被扔在廁所地面的抹布身上移回來,試探性地重覆道:“你……?”

我恐怕遇見了個重度中二病患者。

見我半信半疑的模樣,少年明顯急了,他蹲在我旁邊錘著自己大腿,語氣急促:“我真的是神,正兒八經八百萬神明中的一員,雖然現在還在推銷中但是總有一天我的信徒會遍布全世界,接受所有人的膜拜,擁有屬於自己的神社!”

……

正在看這篇啰理八嗦文字的你們請試想一下,當你在大學廁所偶遇了在門板上亂塗亂畫的人,這個人一邊陪你刷廁所一邊說自己是個神,你會作何感想?

#我百裏奚真是一言難盡

#這孩子別是個傻子吧

#他究竟是怎麽成功高中畢業的

用看智障的目光瞥他一眼,我用兩根手指無比嫌棄地從地上把那塊臟兮兮的抹布撚起來塞給他:“那麽神大人,能去把這塊抹布洗掉嗎?”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打著神明的旗號做大學兼職,畢竟這種事情很常見,但是他說自己是神,我只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他要是神我就把這塊抹布吃下去,娘的,高考前我請求各路神仙保佑,結果呢,考數學不還是睡著了。神明之類的個個不靠譜,如果所有的神都像他一樣,那我還不如去小九華山頂上做自由落體外加一百個托馬斯回旋。

夜鬥鼓著臉頰委屈不已,一雙湛藍色的眼睛都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哇得一聲哭成三百斤的胖子。

看樣子這個電話號碼也是留了他自己的,真是失策,等會我就把那張照片刪掉。心裏默默這麽想著,我擦幹凈最後一扇門,抹抹汗,長舒一口氣:“呼――搞定。”

站起身拍拍手,我掉頭就要走。袖子卻被人一把拽住了,我一回頭就對上那雙清澈見底的淺藍色眼眸,剛楞了一下就聽見那人開口:“我是夜鬥神,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無論什麽事都只要五元。”接著他人就憑空不見了。

憑空不見了……

不見了……

……

我手裏的鐵鏟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還順勢滾了兩圈。我先是目瞪口呆地揉了揉眼睛,健步如飛把廁所隔間每一扇門都打開,又趴在窗戶上往下看,然後又確認般地迅速轉身蹲下來打量著門板上的黑色字跡,最後才一言不發地凝視著手上那一塊已經變成棕色的黃抹布。

哦,我剛剛,是不是立了個FLAG?

我是百裏奚,十一月的今天,我在C大藝傳院的男廁所裏遇見了一個寫小廣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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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星期三的上午都有一節要命的基礎寫作課,10:05開始,11:40下課。我和室友七拐八繞地走到階梯教室,安靜如雞同時也默契十足地一屁股坐到最後一排。四個人翹起同款二郎腿,端坐得像是四個大爺。

我掏出手機開始刷微博和空間,順便看看菜鳥裹裹app上有沒有我已經到達的包裹。

百裏奚已經買了的東西:

透明化妝品收納盒X1

日式陶瓷杯X1

miniso暖寶寶X1

雀巢優麥早餐麥片X2

蘭芝唇膜X1

歐了比電動牙刷頭X2

紀梵希四宮格散粉X1

沙發小毛毯雙層X1

哎呀媽誒,我現在開始覺得肉疼了。買的時候沒想那麽多,買完就後悔,更何況拿快遞的時候還要一趟一趟地跑。

我啪地一巴掌拍到臉上,心裏暗暗想著什麽時候來實行一下剁手計劃。生無可戀的表情一直持續到老師進來。

給我們上這堂課的是一個有著毛茸茸黑卷發的男老師,每次都穿著一身淺棕色的大衣,時常還會在脖子或者腦袋上纏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怪人。

我汗顏地望著前七排的空座位,突然發現大家全都擠在最後幾排,這樣顯得整個教室前面都空蕩蕩的,很是淒涼。

很明顯這位老師也發現了,他放下手裏的書――我只能大概地看見一個黑色的封面:“大家怎麽都離我這麽遠啊。”

一片死寂。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側臉掛著一滴大汗。

“這下我都不能上完課以後安靜地去死了呢。”

故作委屈的腔調,但所有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底下還有大膽地喊道:“老師!你如果直接在講臺上掛掉,大家都會很害怕的。”

聞言,男人笑得更開心了,他打開ppt,似是很親昵地開口:“怎麽會呢,我可是十分敬業的,請不要懷疑我的職業素養啊同學們。”

信你才有鬼。

我搖搖頭,重新低下頭點開手機餓了麽app,研究一下中午吃什麽。實在是想不出來有哪個大學比C大還要偏了,兩天前新開了一家張亮麻辣燙都能把人給樂死。

看了半天腦殼疼,我捂著腦門長嘆一口氣,最後還是決定繼續點飯米粒裏的原味燴飯。把頁面停留在付款界面,我又把耳機插.上聽了會honeyworks的歌,再一擡眼發現已經11:20了。

“誒,我快遞到了。”我看著手機上的提示短信,戳了戳右邊的文暄,認真地看著她的小臉:“所以,我們中午去拿?”

嗯,一般情況下都是我倆互相陪對方去拿快遞,而且既然要出校門,那就可以順便在校門口張亮麻辣燙買了午飯帶回來,誰讓張亮到現在還很張狂的沒有設外賣。

知道要去吃張亮以後我的心情就驟然變好了,雖然暗暗唾棄自己怎麽這麽沒出息,但是還是激動不已,迫不及待。

#論在偏僻的大學待久的後果

#從前有一家KFC站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她

#知足常樂,自娛自樂

文暄喝了一口她今天帶來的涼茶點點頭,我瞥一眼她手機發現人正在刷微信朋友圈呢,不打擾不打擾。

於是我只好繼續托著下巴等下課,說實話,這節課老師說了啥我一點也沒聽。

講臺上的男人有一雙棕色的眸子,嘴角也總是勾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我的視線和他無意間對上了五秒鐘,大腦一片空白。

我在這五秒內恍然大悟。

啊,他好像和我開學第一天見到的那個銀色卷毛有點像啊,都是這種深藏不露的智障即視感。

我又想起他第一天來上課時的自我介紹――

“同學們好^ω^,今後我就是你們的基礎寫作老師,有沒有哪位少女願意下課後陪我一起殉情呢?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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