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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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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盒子裏面裝著的是房契地契之後, 何依依並沒有任何意外,反倒一臉平靜,隨手塞到了櫃臺底下的箱子裏鎖起來。

這般平淡, 反倒是讓顏桃頗為驚訝:“學姐,你就不奇怪嗎?”

何依依一邊翻賬本一邊問:“什麽?”

顏桃伸手比劃了一下:“那是山莊啊,那麽大,他就這麽隨隨便便送你了,怎麽看都有些太重了。”

而何依依的回答與鐘堯無比一致:“做生意的成本罷了。”

“棉布生意?”

“不, 是和瑯雲之間的生意。”何依依看著賬本, 拿著算盤,打的劈啪響, 一邊算賬一邊回道,“對他來說, 現在已經和衛國那邊的家族決裂,如果想要繼續維持他的商隊, 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就是和瑯雲合作, 具體到人, 那就是和我合作,這就是他的成本投資。”

顏桃似懂非懂:“投資在哪裏?”

何依依笑起來:“投資在我身上啊。”

“……學姐,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是要談感情的嗎?”

“別談感情, 傷錢。”

顏桃:……???

何依依則是把賬對完才想起來問:“對了,他人呢?”

顏桃回道:“有個草原來的人來找鐘家商隊討公道,他去平事兒了。”說到這裏,顏桃聲音微頓, 再次抓住重點, 迅速看向了夏應, “那個草原,是不是之前說起的那個?”

夏應則是在手機上仔細看地圖,而後道:“目前看起來,周國名義上擁有的草原,只有長公主領地裏面的那片了。”

而這句話自動在顏桃的腦袋裏進行了等價替換。

草原=水草豐茂=能放牧=任務積分!

於是顏桃當機立斷:“我要去看看!”

何依依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她還是迅速叫了夥計進來看店,隨後三人一道出了門。

而此時的鐘家郎君已經被輪椅推著抵達了郡守衙門。

對此,鐘堯也很無奈。

那位草原上的來客根本沒有私下解決的意思,而是準備直接到衙門裏告他。

如果不是自家仆從機靈,腿腳快,急忙忙的來通知,恐怕接下去就是差官上門直接抓人,到那時候更難收拾。

雖然鐘堯確定此事於己無關,但是終究是做生意的,信譽名聲很是重要,最好是一點麻煩都不要有才好。

於是他早早的就叮囑手底下人,去將他心中懷疑的人抓來,隨後就急匆匆的朝著郡守衙門而去。

在看到身材高挑的異族女子還在門外沒有進去,鐘堯松了口氣,立刻開口:“這位姑娘……”

“啪!”

鐘堯的聲音戛然而止,低頭看著距離輪椅極近的鞭痕,目光微凝,隨後看過去。

只見女子手執長鞭,眉頭緊皺,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那目光讓鐘郎君想到了狼。

而此時和鐘堯對峙的正是塔娜。

其實從抵達德昌郡之後的這幾天裏,塔娜已經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和行為,看上去格外無害,希望借此給周人留下些好印象,得以讓自己的族人融入新環境。

可是現在,女族長火氣上湧,根本顧不得其他,說起話來都高了一個聲調:“你就是鐘家商隊的頭領?”

鐘堯先點頭,後腰頭,並沒有被對方的鞭子嚇住,而是格外冷靜道:“是,也不是,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

塔娜先是一楞,然後握緊了鞭子,厲聲道:“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

一句話,讓緊張的氣氛徒然松快不少。

而鐘堯也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位異鄉來的姑娘,面露歉意,把那些文縐縐都收起來,然後道:“我姓鐘,確實有個商隊是我名下的,但是這德昌郡內並不止一家鐘家商隊,同姓氏也是難免,我被誤會這並不打緊,就怕姑娘錯過了機會,讓歹人逍遙法外。”

“你有什麽證據?”

“我的商隊十天前就已經離開了德昌郡,有官府衙門的文書為證,姑娘若是想查,盡可以去查。”

他這話說的有理有據,淺顯易懂,塔娜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但是心中依然是不願意就這麽放過對方的。

對她來說,這次自己的族人吃了大虧。

為了彰顯對周國的親近,雖然郡守給了他們不少物資,但是塔娜還是帶著族人們去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於是就找上了傳說中信譽最好的鐘家商隊。

說好的只是幫忙,結果那個商隊讓他的族人們做了工,卻拖著不給錢,還看他們是異鄉人沒有見過金銀之物,就私自將一吊錢變成了一文錢來蒙騙他們。

塔娜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

而她也聰明得緊,心裏猜出德昌郡郡守其實是看重他們的,只是現在還沒有得到周王的回應,所以不能輕舉妄動,塔娜讓族人積極努力參與德昌郡的勞動,也是為了表現出一個良好態度。

結果現在受了欺負,自然是要直接到岳郡守面前討個公道。

而且是鬧得越大越好。

因為塔娜明白,岳郡守必然是站在她這邊的。

於是,塔娜重新支棱了起來,沈聲道:“那你隨我去見郡守,讓他定奪。”

但是鐘堯是萬萬不會踏進郡守衙門的,於是他便搶先問道:“姑娘不如先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在下也好知道如何幫忙。”

塔娜想了片刻,覺得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把自己被商隊蒙騙的事情說了出來。

而此時,因為這邊鬧騰的厲害,所以有不少百姓圍觀。

其中就有瑯雲三人。

其中,顏桃最為積極主動。

畢竟了解草原就等於了解任務,作為幹分人,當然要格外精心仔細的打聽。

她甚至拿出手機,開始給塔娜錄像。

而在聽完美人的話後,顏桃小聲道:“這是不是就叫,農民工工資不能拖欠?”

何依依同樣小聲回應:“那她應該去找勞動局。”

“學姐,這地方有勞動局嗎?”

“好像沒有。”

夏應則是悄然開口:“找時間去和郡守聊聊,以後工廠變多,工人增加,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正好讓他單獨開個衙門。”

顏桃有些懵。

別的就算了,衙門居然也能說建就建?

厲害了我的瑯雲……

而另一邊,塔娜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看你和那個商隊的人長得很像,所以,對不起,你不能走。”

這句話也讓鐘堯更明白了幾分,很快給出了答覆:“姑娘盡管放心,此事雖然不是我的商隊做下的,但是犯事之人的身份我大抵能猜到,還請姑娘稍後,定然會給姑娘個交代。”

塔娜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番,又回頭去看衙門,臉上有些猶豫。

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只是現在異國他鄉,著實是有太多不清楚的事情,所有族人都指望著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謹慎,如今這個情況著實讓塔娜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在就在這時,已經有人挾著個人來了。

而那人一路走一路罵,看到塔娜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但很快就開始努力掙紮,把心虛寫在了臉上。

鐘堯回頭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然後就悄然的退開了些。

夏應也看過去,待看清楚了來人,不由得面露驚訝:“怎麽又是他?”

顏桃好奇:“學長你認識?”

夏應為了避免錯認,還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資料,隨後確定:“對,就是他,鐘奉,之前在齊國裏弄出來了不少事情,又偷菜譜又擡高車馬行的,狡詐得很。”

顏桃:“然後呢?”

夏應:“全都沒成功。”

顏桃:……哦。

夏應則是輕聲感慨:“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能逃到周國來。”

何依依輕聲道:“這聽上去像是個反派劇本啊。”

夏應思索片刻,堅定的予以否認:“不算反派,不然見一次被打一次,誰家反派是這樣的?一看就是勞模,又慘又敬業。”

何依依:“……我覺得,他不會為了這句誇獎而開心的。”

而作為鐘奉嫡親的兄長,鐘堯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甚至,就是鐘堯派人去把他給抓來的。

可是這會兒,鐘家郎君半點出去兄弟相認的意思都沒有,只管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神色格外淡定。

侍從則是看看鐘奉,有看看自家郎君,心中嘆氣。

怪不得異族女子說兩人長得像。

親兄弟,自然是頗為相似。

不過他沒把這話說出來,而是低聲問道:“郎君,可要過去提醒一下?”

鐘堯卻是神色平靜,淡淡道:“不必了,我這位弟弟慣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你去阻攔反倒會招來怨恨。”

“可,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位是草原那邊的頭領,若是鬧出了事,怕是會牽扯鐘家。”

“無妨,由他去吧。”

此話一出,侍從便知,自家郎君當真是耗光了和鐘家最後的情分。

這讓他頗有些驚訝,因為就在幾個月前,鐘堯還對鐘家不離不棄。

雖然很快就把表情收斂,但是鐘堯還是看在眼裏。

他輕輕地撫了撫蓋在膝上的毛毯,聲音輕緩,像是交談,但更像是自言自語:“之前我會對鐘家處處忍讓,是因為那時候我是個沒了一條腿的廢人,站都站不起來,這才從本家被趕了出去。莫說把原本屬於我的位置爭搶回來,若是不努力些,怕是連飯都吃不上。”

侍從到底跟了他多年,身份不比一般下人,也敢說話些。

於是,他便輕聲問道:“那郎君如今是起了爭搶的心思?”

沒想到,鐘堯輕輕搖頭:“倒是沒有。”

侍從還以為自家郎君又心軟了,想要勸。

結果就聽鐘堯接著道:“我如今完全可以自立門戶,見識過仙境,又有了新的商隊,還接下了仙廟的生意,身子也大好,既如此,何必再去討要人家本就不想給我的東西?”

說著,鐘家郎君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他擡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自家胞弟,聲音輕輕:“今天碰到也好,總要有個了斷,若是他知情知趣,道歉賠償,私下了結也就罷了,但若是他真的惹出什麽事情來,我去幫他紓困,也算是還了鐘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這話說起來像是在關心,但語氣裏面的輕快卻是無法忽略。

活脫脫像是在看猴戲。

徹徹底底的吃瓜路人。

而另一邊,鐘奉卻是焦頭爛額。

他能從齊國脫身,便是因為讓人去給自己頂罪,為此又花費了不少銀錢。

好一番折騰,齊國待不下去,索性就要返回母國大衛。

而想要回衛國,勢必要經過周國的邊郡,恰巧聽聞這裏在做棉布生意,鐘奉就想著,反正空車回去也是浪費,倒不如倒買倒賣,好歹能有點進項。

衛國出身的都是老中間商了。

但因為他們的現銀不夠,這才能省則省,一文錢都有斤斤計較。

結果計較出了禍事。

誰能想到那些穿的破破爛爛、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居然這麽大的膽子,敢直接鬧到衙門裏頭來?

而且根本不聽勸,商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在語言不通的草原來客那裏完全不頂用。

人家就要錢。

不給錢,就告你。

簡單粗暴的讓鐘奉一點鉆空子的餘地都沒有。

本想著姓鐘的那麽多,把鍋甩出去也就是了,誰能想到,自己居然被揪了過來……

塔娜則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大步上前。

而鐘奉已經開始嘴巴不停的叭叭叭,無非就是自己有難處,生意要回款,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又是法律又是困難,反正就是能想到的借口都想了。

偏偏塔娜不吃這套,直接揪住了他的脖領子厲聲道:“還錢!”

鐘奉還沒出口的諸多辯解都被勒了回去。

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如此。

常年揮皮鞭子的塔娜力氣不小,很快就把鐘奉給掐的臉都紅了。

鐘饒這才道:“好了,咱們過去吧。”

侍從聽了這話,立刻伸出手,一邊推著輪椅一邊低聲道:“郎君這是要去給他解圍?”

鐘堯平靜點頭:“就這一次,以後就是兩不相欠,”聲音頓了頓,“而且,我也有句話想要問問這人。”

侍從好奇:“郎君想問什麽?”

就聽鐘堯輕嘆口氣,語氣輕輕:“他為什麽會這麽普通又自信呢。”

而鐘奉顯然不知道自家兄長正在此處。

所以當他看到鐘堯的時候,臉上卻是更紅了。

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嚇的。

而鐘堯並不意外,這人看到自己是該覺得害怕才對,畢竟自己被家族趕出來,就是好弟弟出的主意。

做兄弟做到了這個份上,也是難得。

但是面上,鐘堯還是笑著的,溫聲道:“原來姑娘找的人真的是他。”

塔娜問他:“你們認識?”

“自然是認識的,這人是我的胞弟,若是他欠了姑娘的錢財,在下願意幫忙賠償。”

既然有錢,塔娜自然不會為難什麽,直接松了手。

鐘奉被摔在地上的時候,腦袋嗡嗡響,但是臉上卻是松了口氣的。

然後就得意起來。

瞧,他就知道他這個廢物哥哥就是心軟,吃了那麽多虧,不還是要出來保他?

結果還沒等鐘奉說話,就聽鐘堯接著道:“只不過錢財我能給,這人我卻是難保的,在德昌郡,商隊故意蒙騙錢財乃是大錯,在下無論如何不敢與律法抗衡,姑娘若是送他見官,在下也無法阻止,唉。”

鐘奉:???

而塔娜似乎被提醒了似的,剛剛的火氣又竄了起來,直接拿著鞭子捆著鐘奉的脖子就把他往衙門裏面拖。

這下子鐘奉是真的急了。

他雖然最近倒黴,事事不順,但是有些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

齊國喜歡教化,但也容易變通,而且對待讀書人總有著格外的優待。

在那邊犯了事,給點銀錢當做保證金或許能被放出來。

但是周國不同,這裏律條嚴明到甚至是有些嚴苛,就算是皇親貴胄,一旦觸犯律條,那都是能打能殺絕不姑息。

一旦進去,在坐滿監牢之前是絕對不可能重見天日的!

他這樣嬌慣著長起來的,如何能受得了牢獄之苦?

於是也顧不上什麽恩怨臉面了,鐘奉趕忙對著鐘堯叫嚷:“哥哥,是我錯了,求你就我!”

鐘堯只是看他,一言不發。

鐘奉又求了幾句,結果發現對方還是一動不動,便生出了火氣,破口大罵:“你真的敢不管我?要是本家知道是你把我送進去的,你以為家裏還會要你這廢人嗎!”

沒想到,此話一出,鐘堯的神情就變了。

他輕聲道:“你汙蔑我,我能忍受,但是你若是汙蔑瑯雲仙人作品,那是萬萬不能忍的。”

原本罵罵咧咧的鐘奉一下子有些懵:“什麽作品?”

鐘堯:“我。”

鐘奉:……

而夏應小聲道:“這位鐘郎君當真會扣帽子,輕而易舉的就把自己捆在了瑯雲身上,一口汙蔑仙人的大鍋砸在鐘奉腦袋上,岳郡守知道了,不判都不行。”

顏桃想點頭,結果就聽何依依道:“實話實說,不算甩鍋。”

於是顏桃不動彈了,乖巧的當一個吃瓜群眾。

可鐘奉被塔娜的鞭子勒著,腦袋發暈,說話也口不擇言:“你,你算什麽作品,不過就是個瘸子……咳咳咳……”

何依依微微皺眉:“還要加上一條,他歧視殘疾人。”

顏桃徹底不開口,只想著,雖說原住民的錢對瑯雲的學生而言算不得什麽,但是一個山莊的威力還是挺大的。

有錢真好。

而鐘堯這次卻沒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看著鐘奉。

然後,他掀開了腿上蓋著的毛毯,不用人扶,自己就站了起來。

這一站,登時讓亂糟糟的現場安靜了下來。

要知道,鐘家郎君可是德昌郡內的名人,從之前販賣香料,到現在的棉布貿易,不說旁的,光是他能進入過瑯雲仙境這點,就足以讓不少百姓對他熟知。

而同樣被熟知的,就是這位郎君千好萬好,偏偏腿腳有毛病,走不了路,天天坐輪椅。

他也不避諱,坦誠說過自己的左腿丟在了蠻人手上。

誰聽到了都覺得唏噓,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可是,誰能想到,這人居然站起來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四個字——

醫學奇跡!

鐘奉也一樣,他瞪圓了眼睛,看著重新站起身來的鐘堯,嘴巴張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最後只能擠出來一句:“你都會走了,為什麽還要坐輪椅……”

鐘堯並不提安裝假肢的痛苦,也不提覆健時候的艱辛,此刻表情風淡雲輕,說起話來平靜淡定:“被人推著走,省勁。”

鐘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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