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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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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從窒息中緩和過來,吉野彌子指尖用力搭著,手指卻蜷曲:“裏、裏香……”

[她沒事,我暫時讓她睡了一覺。]

齊木楠雄很冷靜地開口:[不然她醒來會更加後悔。]

吉野彌子無言以對。

她調整了一會兒呼吸,終於逐漸恢覆理智,只不過還是心有餘悸:“那就是,詛咒嗎……”

齊木楠雄輕輕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點點頭道:[詛咒本就是負面情感組成的,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吉野彌子的眼淚有一瞬間控制不住地落了幾顆,等她反應過來之後,連忙吸了吸鼻子,擦擦眼眶,又一如既往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哎呀,都忘了感謝你啦。我都不知道原來齊木君懂這麽多、這麽厲害呢。”

[……我是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垂著眸語氣平平地道:[天生就是。]

“對我直接說好嗎?”吉野彌子有些驚訝,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些擔憂,“這種能力,和靈能力有什麽區別嗎?你還有認識其他的這樣的人嗎?”

只要擁有一種特殊能力的人足夠多,就不至於會被特殊部門獨獨盯上。

這個吉野彌子還是知道的。

齊木楠雄看著她淌著蜜流著金一般的眼瞳裏的關切之意,不知為何忽然生起一個沖動,就脫口而出道:[幾乎無所不能的,只有我一個。]

那不是很孤獨嗎?

聽到這樣的話,吉野彌子第一反應並不是驚嘆,而是莫名其妙有些悲傷。

這個念頭很快就劃過,她面帶笑意,半是讚嘆半是試探:“聽起來好厲害!啊,這個可以告訴我嗎?還是說很多人都知道了?”

她的思緒一向宛如流星般一閃而逝,快到齊木楠雄經常沒反應過來,就直接開口了。

雖然心思很細膩,但是吉野彌子這個人的行動卻更加聽從本能和習慣。以至於即使能窺見她的想法,但齊木楠雄也不能知道她會怎麽開口。

而當她將想法壓抑的死死的,只流露出沒頭沒尾難以理解的只言片語時,就連知道她的想法都變得很難了。

這讓齊木楠雄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他擁有的超能力並不是許願機那種也不是影山茂夫那種,而是字面意義上的,幾乎無所不能。

包括讀心。

當然,缺點也很顯而易見。

齊木楠雄搖搖頭:[只有我家人知道和幾個人發現。]

“那,為什麽要在我面前暴露呢?”少女仍然笑吟吟的,秀美的臉蛋無害又乖巧,話語的內容卻很宛如刀子一樣,“感覺齊木君什麽都知道的話,本來可以讓我繼續一無所知吧?還是說,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看吧。

就是這樣。

心裏面在為他擔心,行動卻是試探和疏遠——他怎麽能看清吉野彌子的心呢。

齊木楠雄語氣中含了些微不可查的無奈:[你什麽也不需要做,不想知道也可以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而已。]

不想再欺瞞下去。

不想再逃避下去……而已。

吉野彌子的笑容漸漸淡去,保持在了可以稱之為笑的最低弧度。語氣也變得輕飄,有些捉摸不透:“誒,是嗎。”

“齊木君,是在可憐我呢?”少女的嗓音輕軟的像是潔白的雲朵,“還是……喜歡我呢?”

不要喜歡。

不要喜歡。

少女可憐兮兮的心聲初生的貓兒咪嗚一樣響起。

齊木楠雄頭一次聽的這麽清晰。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對他有所求、對人有所願。

不要喜歡。

喜歡的話,她不就太可憐了嗎?

被喜歡的人欺瞞,和被喜歡自己的人欺瞞,完全是兩個概念。

如果他也喜歡她的話,那還喜歡他的她不就太可憐了嗎?

……

少女的心聲源源不斷的湧出,從一顆心傳達到另一顆心,只是一個超能力的距離而已。

齊木楠雄微微閉目,一如既往、順從對方心願地反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少女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誒——真無情的說法,”雖然這麽說著,但吉野彌子著實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輕松許多,“不過,齊木君還願意把我當朋友也很不錯,我之前都要被齊木君的冷淡弄得以為齊木君嫌我麻煩了呢。”

[你確實很麻煩。]

這點齊木楠雄倒是很認同。

小時候一不註意就會走丟或者受傷,運動能力差到走路都能平地摔。而且容易吸引變態和奇怪的人群,如果不時刻在意,也許她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的麻煩程度。

高中身體是好了很多,但卻變得更矚目了。而齊木楠雄真的很不想被人關註。

即使後來她雖然似乎是有意降低了存在感,但本身還是知名度太高。只要待在對方身邊,周圍的同學傳來的密密麻麻的心聲常常能把他直接淹沒。

即使拋開這些外因,齊木楠雄也覺得吉野彌子真的很麻煩。

小時候過於天然和電波系,明明臉蛋超可愛但是卻過分安靜……其實就是孤僻,總是在發呆神游,沒事就喜歡蹲在角落裏自閉,除了對自己的家人會有幾分情緒波動,簡直像個人偶一樣。

就連跑的腿抽筋、游泳時差點溺水,或者遇見變態跟蹤阿姨,她都沒什麽情緒,很平靜就接受了這種“倒黴”的事件,然後聽天由命。

長大後倒是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心聲少得可憐。但是卻更加捉摸不透了,蹦出來的只言片語的心聲,和行動總是不相同,根本猜不透她想什麽或是她要什麽。

偏偏又那麽缺乏安全感,總是想要著什麽。

即使朋友有很多,家人和可以稱之為家人的人也都對她很好,但她的心聲依舊空蕩蕩的,就仿佛心裏破了一個洞,風就嗚哇嗚哇往裏面灌。

齊木楠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對方——或許置之不理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是,長年的關註和習慣又讓他不得不在意那個人。

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心中叫自己的名字時出現,在她想見自己的時候出現……在她哭泣的時候出現。

小學六年的陪伴已經讓他習慣了出現在她身邊——雖然似乎也因此讓對方養成了不自覺就會想念他、尋找他的習慣。一直到國中以前,齊木楠雄都覺得自己也許會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直到他的超能力失控,讓路人發現了他的秘密。

即使消除了記憶也有風險,齊木楠雄只能被迫搬家,也上了另一所國中。

但巧合的是——這是真的巧合,在他搬家不久之後,吉野家也搬來了附近。

於是兩家再次做了鄰居。

於是他們的緣分又繼續了。

吉野彌子對他的想法並不知情,只是覺得有些臉熱。既尷尬又微妙的覺得似乎是在被親近了:“是、是嗎?抱歉……”

齊木楠雄淡淡道:[沒關系。]

“已經很多麻煩了,再麻煩一點也沒有關系。”——他覺得自己應該補上這句話,但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就像當時聽到對方心聲說要告白的那一瞬間,他第一反應既不是感到驚訝而不是想著是否接受,而是直接制造了個意外離開……或者說逃跑。

吉野彌子覺得齊木的話意有所指,但是又並不知道對方具體指的是什麽。

想到過去的確被他幫了很多次,也受到了不少關照,少女也就不再多想,誠懇地、認真地鞠了一躬:“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還是要說一聲——謝謝!”

“無論是小學時齊木君的關照,還是……”吉野彌子頓了一下,還是咬咬牙閉著眼睛繼續道,“還是之後保護了我!我一直、一直都很感謝齊木君,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忙的,請直接開口就好。”

烏黑的長發從肩背後滑落至胸前,少女細小的發旋也倒垂著,有一絲絲淩亂。順著她彎腰的動作,齊木楠雄甚至可以看見她烏發滑過的奶白色肌膚,和形狀姣好的鎖骨。

吉野彌子覺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就聽少年冷不丁的開口:[接下來你想做什麽?]

話語中有一絲急切。

吉野彌子不確定地回答:“你是說未來打算嗎?如果是大學的話,我大概會去早稻田大學。如果是說接下來的計劃……齊木君,你也知道,關於[游戲]的東西嗎?”

既然已經攤開了說,齊木楠雄自然不會隱瞞:[嗯,我都知道。]

想到自己游戲的內容,吉野彌子交握的雙手緊了緊,很快又松開,若無其事道:“齊木君知道的話就不用解釋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游戲到底是為了什麽而制造,現在被迫中止會有什麽後果……”

“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雖然這麽說很冷漠,但是我自認已經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剩下的,就讓它自然發展吧。”

“我只想作為一個普通人,和大家一樣地上學、上班,”少女垂下了淌著暖光的眸子,拂過的清風吹起她一縷長發,遮住了她眼裏的絲絲縷縷情緒,“然後戀愛、結婚,成為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齊木楠雄凝視著她,詢問道:[你對咒術師沒有一點興趣嗎?據我所知,你現在在咒術方面的天賦並不遜色於大部分咒術師。只要利用得當,也許可以開發出很厲害的術式。]

“沒有任何興趣。”吉野彌子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回答,“我對鬥爭和拯救都不感興趣。齊木君,如果可以,我只想也只是個普通人。如果讓你失望那很抱歉,但這就是我的回答。”

但當系統再次詢問的時候,她明明知道這件事會給她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同意了。

這也算是普通人嗎?

齊木楠雄是知道答案的。

他應了一聲,又點點頭,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不再開口。

吉野彌子有些不明所以地配合著他保持沈默,但等到了甜品店,幾乎是習慣性地伸出了手從後勾住齊木楠雄手肘處的衣服。

握住那裏的話,既可以保持一段對兩人而言都是安全的距離,在其他人眼裏也可以展示出一對“羞澀情侶”的狀態,是兩人假扮情侶時約好的動作。

據說一個習慣要二十一天才能養成,而這樣的動作她曾重覆做了三十天。即使記憶都快要遺忘了,在中間熟悉的沈默和熟悉的地點面前,身體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等吉野彌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齊木楠雄已經順勢任她拉著往店裏走了。

一如過去一樣。

“齊、齊木君!?”少女連忙松開手,紅著臉頰小聲地道著歉,“對不起,我……”

就在這時,店員看到兩人,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是齊木和彌子啊!你們終於覆……你們終於又來了!快快快,來,還是以前那個位置對吧?”

吉野彌子窘迫地揮了揮手,想要解釋:“那個,不是的,我們……”

她話說到一半,就被齊木楠雄握住了胡亂揮動的手,少年自然而然地握著她的手指,卻沒有半分羞澀,然後理所當然地點頭:[還是以前的位置——最新研究的咖啡牛奶雙層慕斯還有嗎?]

“還有的!”店員小姐回答地很肯定,唇邊又綻開了笑意,“我說之前推薦齊木你嘗你怎麽都不試,原來是要留著和彌子一起品嘗啊。”

齊木楠雄面不改色地解釋:[一個人吃分量太大了而已。]

“那個,齊木君……”

吉野彌子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如此自然的,羞窘之餘還有些惱怒,但還是配合著坐到了以前的位置,等店員小姐幾乎是一走一跳地離開後,才忍著氣小聲地質問:“齊木君,很熟練哦。”

[……我想我應該只對你做過。]

齊木楠雄幾乎是在嘆息了。

[我們本來就是在假裝情侶才能使用的情侶券——你見過哪對情侶分手了之後還來一起吃甜品的?難不成你想自曝當初是在演戲。]

吉野彌子一下子就哽住了。

她訕訕地將手放在膝頭,乖巧地小聲道:“不好意思……我不該選擇這裏的。”

[沒事,以後換一家就好。]

吉野彌子有些心虛地眨眨眼:“剛剛,聽目下小姐的意思,齊木君還是經常來這裏嗎?”

[嗯。]

吉野彌子更心虛了。

既然是常客,那自然會很熟,也難免會嘮上兩句。

她和齊木在甜品店的人眼裏應該早就分手了吧,而依照剛剛的情況來看,大概是又被誤會成覆合了……那等下次齊木君再一個人來的時候,豈不是會很尷尬?

吉野彌子想了想,靈機一動想到一個點子:“既然這樣……要不然,下次齊木君來這裏的時候,給我也帶一份吧!目下小姐問起來就說我最近在忙,這樣就可以了吧!”

齊木楠雄喝了口檸檬水,不置可否:[直接和目下小姐說我們又分手了就好了吧?你知道的,有些不適合外帶。]

“但是,我被分手兩次,那也太可憐了吧……”吉野彌子為不可查地撇撇嘴,極輕地嘟囔了一句。

然而這又怎麽會逃過齊木楠雄的耳朵。

他有些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放下杯子,認真地詢問道:[的確,上一次算我欠你的,那這次就是我被你分手了,正好一人一次,可以嗎?]

……什、什麽啊,說的煞有其事的,好像他們真的談過了兩次還分了兩次一樣!

吉野彌子忽地生起了些羞惱。

“下次我陪你來就好了吧!”少女半是口不擇言半是發自內心脫口而出地道著,眼眸在看不見的視線裏微亮,像極了落入枝頭的暖光,“正好之前齊木君幫了我那麽多,我也算是欠你的,這一次正好還了。”

齊木楠雄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略一眨眸,就垂下了眼睛,輕輕道:[好。]

[那你不欠我的了。]

剩下的,就是我欠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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