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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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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店的工作結束之後,禪院甚爾順利地拿到了那把價格高昂的咒具。

但這個時候他自認已經擁有了比咒具昂貴一百倍的寶物,對咒具反而有些看不上眼。拿到手之後就丟在了腦後,繼續享受著女友的“包養”日常。

以小姐的保鏢和以小姐的男友兩個不同身份在伏見家待著,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確認關系的第一晚,禪院甚爾就直接住進了彌子的房間。第二天早上,禪院甚爾穿著睡衣出門讓女仆不用叫小姐起來。這個時候基本上就將關系公開了。

因為彌子在伏見家僅次於、甚至相當家主的絕對權威,所以沒有人對她的決定提出置喙,甚至不敢有別的表情。

對於這點禪院甚爾其實很不解。

和彌子相遇也有好幾個月了,他自然對彌子平時和人的相處模式有所了解。

彌子沒什麽朋友,無論女性或者男性,她總喜歡獨善獨行,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想做的。雖然她有時候想法會比較天馬行空,但總體來說性格溫和、脾氣很好,也沒什麽架子。

可以說是一個相當美好的天真爛漫又乖巧溫和的大小姐。而這樣的人一般是鎮不住場子的。但對彌子的話,所有人都是言聽計從,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情不願。

偶爾禪院甚爾也會無聲地關註一下,但是也沒法發現什麽不對。反倒是有些佩服伏見家的管理方式。

伏見家的下人是很標準的理想化下人。

性格溫順聽話、辦事效率很高,不會私下議論主人家的私事,也很少發生亂七八糟的勾心鬥角,但又不會太死板、宛如機器人,總體而言的確是個相當理想的團體。

禪院甚爾有時候也會想,到底是這樣的伏見家才產生了伏見彌子這個人,還是說是因為伏見彌子這個主人才會產生伏見家這樣的氛圍。

見識過了禪院家的混亂之後,禪院甚爾一直對伏見家很驚奇。這讓他一度以為他們會一直表現出完美的主人和完美的下人關系。

直到某一天,端來晚餐的仆人在斷斷續續介紹完晚餐之後,並沒有推下,反而揪著手指撲通一聲跪下:“小、小姐,請問可以提前預支我一年工資嗎?”

他容貌普通、眉眼溫順,一看就是性格比較老實的人,此時突然跪了下來,哭也哭的很潸然淚下,一看就是情之所至,有難言之隱。

因為對方實在是無法給人以吸引力,禪院甚爾並沒有任何危機感,只是一邊漫不經心地暗自思忖著對方的苦衷、一邊享受著自家女友的投餵。

他本以為彌子一定會同意,但令他意外的是,彌子很輕描淡寫地拒絕了。

仆人也很驚訝,又是不敢置信、又是焦灼,殷殷切切地懇求道:“小姐,求求您,拜托了,我真的急需……”

“你沒有這個財力供你弟弟賭的,”彌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語氣很是隨意,“既然這樣,那種拖累人的包裹還是丟了比較好。”

仆人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欲言又止,好像掙紮思考了好一番,這才作出決定,苦笑道:“您……您都知道啊,啊,對,沒有什麽能瞞得過您的……小姐您說的很有道理,我確實應該不管他比較好——但是,也不能絲毫不給他改正的機會吧?我那弟弟小時候還是乖巧的,只是長大了逐漸走了歧路……”

彌子的語氣依舊很隨意:“讓他把房子賣了就好了,剩餘的利息慢慢還,只要有心,總能掙回來的。”

“……”見她的態度,仆人顯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強作精神地請求,“賣房子也需要時間,不如先讓我……”

彌子輕輕柔柔地打斷他的話,矜軟的聲線裏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爛漫:“跟放貸的說清楚會賣掉房子,約定好期限,應該就不會繼續打擾你們家了。”

但她的態度卻很顯然。

就是完完全全的拒絕。

仆人自知再繼續下去不僅不能得到結果,反而說不定會導致更糟糕的情況,只好一臉郁郁退下了,退下的時候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一看就是很不甘心。

禪院甚爾旁觀一整個過程,比起彌子的態度,更好奇的是:“你怎麽知道的?”

“他弟弟欠的債是我家的產業呀,”彌子有些無奈,“被追債的時候還打著我的名義請求寬限,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居然還涉及這種行業……禪院甚爾咂了咂舌,稍微能明白一點對方家庭情況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

“肯定是要他弟弟繼續欠著債啊,”彌子理所當然地說,“這種情況不受點教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次是我的地盤無傷大礙,萬一惹了別家的麻煩,那可就真的麻煩了。只有一直讓他欠著,他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吧。”

禪院甚爾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只是道:“你不打算跟那個人說?”

“為什麽要說?”彌子反問道,“說了之後讓他告訴他弟弟,最後再讓他弟弟有恃無恐嗎?”

禪院甚爾定定看了她兩眼,對對方眼底的天真不做評價,只是無意義地應了聲,便轉移了話題:“你家到底是做什麽的?”

彌子對他倒是不設防……或者說早就有意想要以無意的方式透露,這時又正好被問了,也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禪院甚爾一邊驚嘆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意無意記下,最後調侃道:“你居然對這些東西都清楚,倒是令人意外。”

“我畢竟是伏見家的孩子啦,”彌子懨懨地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數著今天送來的玫瑰花的花瓣數,“不管想不想知道肯定是要知道的,不然以後繼承的時候會很麻煩。”

“繼承?”

彌子對此也不忌諱:“嗯……我們家只有我一個繼承人,最後也只能是我繼承了。”

禪院甚爾忽然沈默了:“……”

彌子沒聽見動靜,趴在桌子上的臉轉了個邊,擡起視線望向禪院甚爾:“怎麽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禪院甚爾的頭上打著光,劉海也因此落下一大塊陰影,眼睛裏神色光暗夾雜,顯得晦暗不定。

彌子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你想要伏見家嗎?”

禪院甚爾還沒說話,她就繼續自顧自道:“我可以分給你一半哦,再多的話就不行啦,畢竟你沒有伏見家的血脈——雖然很無理取鬧,但就是這樣啦。”

“就這麽告訴我真的好嗎?”禪院甚爾揉了揉她的腦袋,“對我太信任了哦,小姐。”

彌子一如最開始的語氣,眨眨眼道:“沒關系的,因為我喜歡甚爾先生嘛。”

禪院甚爾失笑:“你這麽做不怕你父親生氣?”

“他生氣也沒關系的,”彌子的聲音細小而輕慢,若無其事道出,“我不喜歡我的父親,他生氣我反而會高興。”

這是她第一次坦陳她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但還是以敬語的形式。

禪院甚爾若有所思道:“說起來……我還一次都沒有沒見過你父親?”

“你要見他嗎?”彌子忽然有些興奮,眼睛微微亮起來,“你要見他的話,我讓管家給他發個信息,讓他來見見你。”

她很少展露出這種神情,以至於讓人難以拒絕。

即使她話語的意思分明是要看好戲。

禪院甚爾湊近,親了親她的眼睛,然後道:“好啊。”

等他起身,彌子纖長的鴉色睫羽眨啊眨的,緋色漸漸爬上臉頰,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又被親了。

禪院甚爾每次看都覺得很神奇。

明明對更深的接觸表現得極其自然,擁抱也很順利地就接受了,但如果只是親吻的話,卻會露出羞色。

他又親了親她的手指。

彌子抿著嘴唇,眼神有些慌亂,又很濕潤。

禪院甚爾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小姐真可愛呢。”他說。

彌子用含著顫音的聲音,輕輕的、軟軟的,又堅定地開口:“甚爾先生也很好。”

禪院甚爾忍不住笑。

禪院甚爾原以為還要等待一會兒。

畢竟掌管著這麽大的家業,身為家主的伏見父親怎麽可能會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但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對方居然乘著私人飛機當天就飛了回來。

他到客廳的時候,彌子還窩在禪院甚爾懷裏,半睡半醒地任憑對方給自己塗著甲油。客廳的落地放映器還在放著老式的羅曼蒂克的經典黑白電影,桌子、櫃子,各個地方,都擺滿了鮮花。

伏見父親長得很年輕,相當年輕,而且很俊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看起來比禪院甚爾更適合做服務行業,而且是典型的日系風格。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定制西裝,鼻梁上架著顯得很成熟的金絲眼鏡,深色的瞳仁透過平面鏡片盯了禪院甚爾一會兒,又看了彌子一會兒。

最後,他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開口道:“十個億,你離開我的女兒。不分手,卡全部停了、你們一起離開這個家。”

彌子和禪院甚爾其實對他的到來都心知肚明,但故意裝作沒看見

等他開口後,禪院甚爾還沒什麽反應,彌子卻生氣了。

一貫好脾氣的溫和小姐生氣起來也是細聲細氣的,宛如撒嬌:“誰讓您說這種話的?公司的股份我又不是沒有,媽媽留給我的錢也有一大堆,您覺得這樣可以威脅的了我嗎?”

“如果你非要讓我威脅你的話,”伏見父親扶了扶眼鏡,“讓你的身份成為死人,這樣的話可以了嗎?”

死人的話,所有的財產都會被凍結。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禪院甚爾暗嘆一聲,忽然很做作地開口:“我不要錢,我只想和小姐在一起。”

彌子沒什麽殺傷力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把錢給甚爾吧。”她忽然改了口,“我讓他離開這裏。”

禪院甚爾有些愕然。

彌子瞥了眼父親,光明正大地在對方面前和禪院甚爾咬耳朵:“正好我不想待在這裏了,你先拿著錢走人,我安置一下財產就去找你私奔。”

伏見父親靜靜地看著,不時看一下手表,對他們的行為沒有任何異議。就仿佛已經把握了全局,只等著對方自投羅網一樣。

而很巧的是,他的女兒,禪院甚爾看見彌子的眼底也是這樣的神色。

而更巧的是,禪院甚爾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底也是這樣的感覺。

禪院甚爾忽而笑了。

他細細摩挲著少女的後頸,低聲問道:“你會來找我的,對吧?”

彌子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禪院甚爾離開了伏見家。

他在那家花店等了一個月。

除了卡裏不斷增長的資金,沒有任何訊息。

然後在第二個月的某一天,花店裏突然出現一只貓,橫沖直撞,撞到了不少盆栽。禪院甚爾逮住了那只貓,忽然出現了一個女人。

一個溫柔、善良而耐心的漂亮女人。

她歉意地朝著禪院甚爾鞠躬,為自己的貓的亂來而道歉,並準備賠償。

禪院甚爾沒要她的賠償。

那個女人驚訝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她的唇邊綻開了柔和的笑意。

“您真是個好人,”她十分開朗地說,笑容中不帶一點陰霾,“我剛剛搬到這家花店後面那棟居民樓,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那之後不久,禪院甚爾忽然遭到了懸賞。

伏見父親給他打了個電話,語氣從容:“我知道這些人殺不了你,但是稍微給你添點麻煩還是可以的,如果不想這樣的話,把花店轉讓給我——當然,我會出錢,離開這座城市就好。”

禪院甚爾嗤了聲:“她呢?”

“彌子只是想和我對著幹而已,”伏見父親絲毫不為此而羞愧或者發怒,語氣依舊平靜而從容,“我在跟她談條件,只要她叫我一聲‘爸爸’,我就讓你們在一起。”

“但是很可惜,直到現在,她好像都不肯叫我一聲呢。”

禪院甚爾聽出來對方是想激怒自己。

但他只想笑。

“你應該換一個方法激怒我的,這一招對我實在沒用。”

伏見父親頓了頓,很虛心地問:“何出此言?”

“你可能不知道……”

禪院甚爾極其惡劣地笑了笑。

“小姐她在我懷裏叫我‘爸爸’的聲音,有多乖多軟,有多聽話。”

伏見父親的呼吸節奏瞬間變了:“——你!”

他差一點破口大罵,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從牙縫裏擠出些聲音:“我還是開始那句話,只要你離開,錢和安穩都可以給你。但你要留在這座城市幫助我的女兒和我對著幹,我會讓你過的也不安生。”

他說完就掛斷了。

當天晚上,禪院甚爾遭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抱群而來的敵人。

他拿出咒具,不少的花兒都沾上紅色的侵染,純潔而妖艷,倒是別有一番美感。

這一天晚上正好下了雨。

漂亮的女人抱著貓匆匆從門外闖了進來,細聲細氣地道歉:“不好意識,我……”

貓咪發出了慘烈的叫聲,女人被嚇了一大跳。

這時正好門外打了一道雷,先於聲音的亮光照亮了整家店面。

女人怔然看著滿身是血、宛如羅剎的高大男人,還有倒下的一地屍體和猩紅的血,身體逐漸發抖,哆哆嗦嗦地,像是炸了毛的貓。

禪院甚爾並不打算無差別殺人,於是他把咒具放在了女人脖子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冷淡地命令道:“說出去,他們就是你的下場。”

女人咬著下唇,胸膛劇烈起伏著,好一會兒才平息。

她沒點頭,也沒答應,好不容易張開了口,第一句話卻是:“甚、甚爾先生,傷口,疼嗎?需要包紮嗎?我是一名護士,說不定可以幫幫你……”

禪院甚爾楞了楞。

雷聲轟隆轟隆響起。

女人害怕卻擔憂的眼淚也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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