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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有他在,她確實不用顧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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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恕還未弱冠,若非早早去了邊關,他和京城那些年輕的世家子弟沒多大區別。宜春侯比江寒恕年長許多,可江寒恕幽黑的眸色看過來,他竟是不敢說一個不字。

他可以不把慕念瑾當回事,然而再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拂江寒恕的面子。

江寒恕不僅僅是皇上的親外甥,自他班師回京後聖眷正濃,太後和皇上時常召他進宮,前不久還在宮裏給他舉辦了接風宴。

聖上對江寒恕的看重和疼寵,比之幾位皇子都不差。

“在宜春侯府出了這等醜事,讓侯爺和慕小姐見笑了。”江寒恕一發話,宜春侯立馬換了副語氣,“剛才是老夫想岔了,那孽障做出了這等喪盡天良之事,自然不單是我們宜春侯府的事情,有侯爺和慕小姐來審問,定是能查明事情真相。”

這老滑頭,江寒恕沒接宜春侯的話。

他轉頭看著慕念瑾,“想問什麽,想說什麽,無需有顧忌。”

慕念瑾楞了楞,江寒恕這是在為她撐腰嗎?

慕念瑾彎了彎雙眸,“好。”

有江寒恕在,她確實不用顧忌什麽,也可以放心說出自己的猜測了。

“賈侯爺,剛剛一共發生了兩件事。”慕念瑾看向宜春侯,有條不紊道:“先是賈二姑娘的繡畫被損毀,接著有人故意把蛇放到了屋子裏。”

有人?

敏銳地抓住這兩個字,江寒恕眸光一閃,想來慕念瑾發現了什麽。

慕念瑾接著道:“我和賈二姑娘離開後,只有賈大姑娘進了屋子,沒辦法證明這件事不是賈大姑娘做的,但也不能斷定是賈大姑娘損毀了繡畫,沒有人證物證,這件事情便先不提。”

“來看第二件事,若那蛇是賈大姑娘放進了屋子,那麽,是何人給她捉了那條蛇,還是說,是她自己偷偷找來的蛇?”

慕念瑾問出的問題,並不覆雜,尋常人都能想到,但宜春侯一時啞言,他一個字都回答不上。

府裏的小廝和賈蓉告訴他是賈芙放的蛇,他便覺得就是那個孽障所為,根本沒想到去調查這些細枝末節。

宜春侯吩咐道:“讓管家把府裏的下人全部叫來,問一問他們有沒有幫大姑娘捉蛇。”

不好讓江寒恕和慕念瑾久等,宜春侯府的管家很快召齊了那些下人。

不多時,他匆匆進來回稟:“侯爺,下人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自大姑娘變了性情,除了她院裏伺候的丫鬟,其他下人也不敢出現在大小姐面前。奴才剛才又仔細問了大姑娘院裏的丫鬟和小廝,他們也都沒有幫大姑娘捉蛇。”

管家的話宜春侯是信的,賈芙這段時間經常沖下人們發火,生怕惹賈芙生氣,宜春侯府的下人沒幾個敢出現在賈芙面前。

宜春侯道:“這麽說是賈芙一個人捉的蛇?”

慕念瑾卻沒回答,她話音一轉,“侯爺,賈大姑娘回府後,與府內和府外哪些人往來比較多?”

依照宜春侯來看,這件事八成就是賈芙所為,但礙於江寒恕的威儀,他只得一一回答慕念瑾的問題,“她剛回府的時候膽子小,沒見過世面,又不會說官話,不敢在別府小姐面前露面。她一直待在府裏,跟著蓉兒學習官話,兄弟姐妹幾個中,她與蓉兒關系最好。”

“至於府外的人,與她來往多下人倒是沒有。等她願意去參加宴會了,她又落到了水裏,後面的事情慕小姐也是知道的,她性情大變,很多人都認為她中了邪祟,又怎麽會與府外的人有往來!”

這番,慕念瑾心裏的猜測可以確定了,她道:“賈大姑娘與府外的人沒有往來,府裏的下人也沒有給賈大姑娘捉蛇。那麽,只剩下一種可能,這條蛇是賈大姑娘一個人捉來的,沒有幫兇。”

慕念瑾話音剛落,一旁的賈蓉急忙道:“是,肯定是姐姐一個人捉的,這般害人的事情,姐姐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吧!”慕念瑾淡淡看了她一眼,“二姑娘如此篤定此事是賈大姑娘所為,莫不是你親眼看見賈大姑娘捉了那條蛇?”

慕念瑾這番質問,賈蓉低下頭,訕訕道:“這倒是沒有。”

慕念瑾繼續對著宜春侯道:“賈侯爺,不知你可否註意到賈大姑娘的繡鞋了?”

宜春侯一頭霧水,“慕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同樣,聽到這話,賈蓉一楞,急忙擡起頭朝賈芙的鞋子看去。

離慕念瑾很近的江寒恕,墨眸生出極淺的笑意,慕念瑾還沒明說,但他已經猜出慕念瑾話裏的意思了。

這位慕家大小姐當真是心細如發,又極其聰穎。

換一個女子,差一點被蛇咬了,估摸著這會兒還在害怕呢,哪裏會有多餘的心思和精力去註意到賈芙的鞋底!

慕念瑾不緊不慢解釋道:“基本上排除了有幫兇的情況,然而一條那麽長的蛇是不會憑空出現的,宜春侯府有這麽多下人,若是那蛇提前被捉進竹籠裏,不拘放在屋子裏還是其他地方,肯定會被下人發現的。但下人都不知情,說明這蛇被捉進竹籠的時間不長。”

“宜春侯府有蛇出沒的地方,一般是雜草叢生、草木潮濕之地,如果是賈大姑娘親自去捉的蛇,她的裙角和鞋底會沾上塵土才對。可是,賈大姑娘的繡鞋很幹凈。”

“雖然把蛇放進屋子裏的女子,和賈大姑娘身上的衣裙是同一件。但賈大姑娘幹幹凈凈的繡鞋,可以證明不是她捉的蛇。”

“沒有幫兇幫忙,又不是賈大姑娘自己捉的蛇,那只能說明,這件事非她所為。”

“這……”

宜春侯面露沈思。

慕念瑾分析的有道理,宜春侯府的下人每日都會清掃府裏的花園和草叢,若是有蛇,便是一條又細又短的蛇,下人們也早晚會發現的。

既然府外和府裏都沒有人幫忙,那麽長一條蛇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退一步說,便是府裏有蛇,賈芙親自去捉蛇,鞋底多多少少會沾上泥土,不會像現在那樣幹凈。

賈蓉的臉色倒是不那麽好看,“萬一是姐姐為了遮掩,把她的繡鞋擦幹凈了呢?”

慕念瑾道:“從賈大姑娘跑出屋子,到有人蒙著臉站在窗外把蛇放進來,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這麽短的時間,她應該沒有時間去清理鞋子。”

賈蓉攥著襦裙的右手力道重了許多,“慕姐姐,不僅府裏的下人看到是姐姐放的蛇,慕姐姐身邊的丫鬟也看到了,那人的個頭和身材和姐姐一樣,還穿著同樣的裙子,這又該怎麽解釋?難不成府裏還有另外一個姐姐嗎?”

宜春侯跟著道:“是啊,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不難解釋,慕念瑾看了一周,指了指屋裏的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年紀相仿,身材和個頭也都差不多,若是她們二人穿著同樣的衣服,再蒙著臉,對她們兩個不熟悉的人,是很難分辨出來的。”

“這便是同樣的道理,放蛇之人看起來像是賈大姑娘,但她蒙著臉,又只在窗外匆匆露了一面,我和郁桃對賈大姑娘不算熟悉,先入為主會把那人當成賈大姑娘。”

“但那人不一定就是賈大姑娘,宜春侯府這麽多下人,找一個和賈大姑娘身材、個頭差不多的,並非難事,其他人假扮成賈大姑娘也是有可能的。”

宜春侯可算弄明白了,“慕小姐說的有道理。”

賈蓉卻不罷休,“還有一件事解釋不通,就算是有人冒充,可姐姐是侯府千金,她身上的衣裙是府裏繡娘特意裁的,為了不和別人撞樣式,只這麽一件。也就是說,大姐姐身上的衣裙,只有她自個有,別人是沒有的。”

慕念瑾沒立即回答賈蓉的話,她走到賈芙身邊,柔聲道:“賈大姑娘,你這裏還疼嗎?”

賈芙一手捂著紅腫的臉頰,感激地看著慕念瑾。

府裏的下人以為那些事情是她做的,就連她的親生父親也不相信她,上來就打了她一巴掌。

她百口莫辯,也沒有人站在她這邊,賈芙心如死灰。

她以為慕念瑾和賈蓉更親近,慕念瑾還差一點被蛇咬了,巴不得看到她受到懲罰呢。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願意費心思查明真相的,竟然是和她毫無交情的慕念瑾。

臉頰自然是疼的,但比起一顆心一陣陣揪著疼,就算不得什麽了。

賈芙抽噎道:“慕小姐,您想問什麽,我一定全都回答,只要能查明真相。”

慕念瑾淺淺笑了笑,帶有安撫的意味,“賈大姑娘,你今日這身衣裙,是何時裁的,又是什麽時候定下要穿這身裙子,是你選的,還是旁人給你選的?”

賈芙想了想,“這些衣裙是我落水後裁的,母親從庫房裏拿出不少布匹讓我挑選,當時二妹妹也在,她挑了其他的顏色,把幾匹紅色的布料留給了我。”

“但我皮膚黑,那些裙子裁好後,穿在身上並不好看。昨個,針線房又送來一件裙子,就是我身上的這件,這件襦裙顏色淺淡,正是適合我。丫鬟把這件裙子拿給我看,說我穿上膚色顯得白了些,我便打算今個穿這身裙子。”

慕念瑾又道:“那丫鬟叫什麽名字,之前在哪個院子裏伺候?”

賈芙自然是知無不言:“玉瓶之前是二妹妹房裏的丫鬟,二妹妹說那丫鬟很是能幹,也很會照顧人,便把她給了我。”

慕念瑾微微點頭,神色沈重些許,又和賈蓉有關系。

繡畫,還有玉瓶那丫鬟,一樁樁一件件,抽絲剝繭後,都和賈蓉有牽扯。

一次是巧合,難不成次次都是巧合嗎?

慕念瑾註視著賈芙,“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那幅繡畫是你損毀的嗎?”

“不是。”賈芙連連搖頭,“我去的時候,那幅繡畫已經成碎片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呢。若是我剪的,我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反正我名聲都這麽壞了。我是腦子笨,不聰明,但我也不至於做出這麽沒腦子的事情!”

慕念瑾沒再問什麽,她轉而看向宜春侯,“賈侯爺,我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放蛇之人和賈大姑娘穿著同一件裙子,並非難以辦到的事。

賈大姑娘的裙子是針線房繡制的,只要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出裙子的樣式。

那蒙面之人定是知道了賈大姑娘今日要穿的衣裙,提前裁了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裙,又故意蒙上臉,好栽贓到賈大姑娘身上。

“這件襦裙很襯膚色,那人篤定賈大姑娘今個會穿這身裙子。但賈大姑娘要穿什麽裙子,這是她的私事,想來只有貼身伺候她的人才會知道。”

“勞煩賈侯爺一一問話大姑娘房裏的丫鬟,尤其是那個叫玉瓶的下人。”

宜春侯一直以為是賈芙做了這些事情,可聽到慕念瑾結論,他心緒頗是覆雜,“快去,按慕小姐說的辦。”

慕念瑾的聲音又響起,“這第二件事解決了,還有一件事沒解決。”

“除了賈大姑娘,沒有人再來過這間屋子。賈大姑娘說不是她剪了繡畫,若她所言不假,那麽,又只有兩種可能。一,那幅繡畫是被門口的丫鬟損毀的,二嘛,那幅被剪了的繡畫,並不是賈蓉給我看過的那幅。”

話音剛落,之前在門口伺候的丫鬟急忙道:“侯爺,不是奴婢,奴婢怎麽敢剪了二姑娘的繡畫!”

慕念瑾唇角揚起一抹笑,不是賈大姑娘剪的,也不是那丫鬟剪的,難不成那幅繡畫是自個碎的?

宜春侯又沒反應過來,“慕小姐,老夫不太明白你說的第二種可能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那幅繡畫不是蓉兒給你看的繡畫,這顏色、花紋不是一模一樣嗎?”

慕念瑾出聲道:“沒有人承認是自己剪了那幅繡畫,那我只能從其他可能入手,賈蓉給我看過的那幅繡畫,根本沒有被損毀!”

宜春侯滿臉詫異,“沒有被損毀,這又是怎麽回事?”

“既然有人假扮賈大姑娘,出現了兩個賈芙,那麽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繡畫也不是不可能。”慕念瑾道。

這個想法很大膽,也很不可思議,但這種猜測並非沒有道理。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慕念瑾道:“我和賈蓉離開後,除了賈芙,再沒有人進過這間屋子,除了我們幾個,也沒有人出過這間屋子,距離繡畫被剪碎,過去的時間並不長,若真是有人動了手腳,許是能找出些痕跡。”

“如此,麻煩侯爺仔細檢查這間屋子,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宜春侯自然是應下,當即吩咐小廝來檢查這間廂房。

江寒恕走過來,壓低了些聲音,“你的意思是有人繡了兩幅一樣的繡畫,故意損毀其中一幅,好嫁禍給賈大姑娘!”

慕念瑾眉眼彎彎,“侯爺真聰明。”

望著慕念瑾明媚的笑靨,江寒恕也忍不住勾了勾唇,是她聰明才是!

府裏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宜春侯高氏也急忙趕來了。

慕念瑾有些事情需要詢問,她道:“高夫人,借一步說話。”

去到無人的地方,高氏抹了一把淚,“慕小姐,芙兒性子越來越壞,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有教導好她!不過,芙兒原本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她落水後沾了不幹凈的東西,是那鬼怪在作祟。”

望著高氏,慕念瑾眸色覆雜,難怪高氏會去福寧寺請慧元大師做法事。

高氏這番話聽起來是在為賈芙開脫,是在維護賈芙。可當娘親的不仔細盤問清楚緣由,卻說自己女兒中了邪祟,也是挺可笑又可悲的一件事。

鬼怪作祟,水鬼附身,慕念瑾是不信的。

她看過一些書籍,也聽過一些傳聞,很多時候不過是利用鬼神之說來掩飾事情真相罷了,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慕念瑾道:“高夫人,最開始,是你自己覺得賈芙是被水鬼附身,還是有人這麽告訴你的?”

慕念瑾這番問話有些莫名,高氏一臉迷茫,仔細想了想,“芙兒落水後,性子變得驕縱許多,經常對她屋裏的下人發火,也很是挑剔廚房裏給她送去的膳食和點心。”

“明明都是些美味的膳食,她卻一口都不吃,她之前是很喜歡吃那些東西。起初我只當她是生了病,沒有胃口用膳。可後來芙兒經常一個人跑到落水的地方,在那裏一呆就是許久,她直直盯著湖面,越看越瘆人。”

“蓉兒在我面前提過,說有人落水後被水鬼奪了神智,我懷疑芙兒也是沾了不幹不凈的東西,便去福寧寺請法師為她做法事。”

慕念瑾搖頭輕笑,一個身世大白剛剛回到府裏的姑娘,卻被自己的家人當成是中了邪祟,這對她的名聲該是多麽的損害!

便是其他人不這麽認為,見到高氏大張旗鼓一臉憂愁去到福寧寺,旁人跟著會誤會的。

慕念瑾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面說太多,她另有重要的問題要打聽,高氏剛才那番話,倒是提供了一個線索,“高夫人,您說賈芙落水後不愛吃廚房送去的膳食和點心?”

“是。”高氏道:“芙兒剛回來的時候枯瘦如柴,為了給她補身子,每頓都讓她吃些補品,雞鴨魚肉、各類點心都沒斷過,沒過多久,她倒是胖了些。可從她落水後,她就不愛吃這些東西了。”

同是女兒家,慕念瑾想,她應該知道賈芙為什麽會有這番改變。

慕念瑾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高夫人,我再冒昧問一下,您給賈芙和賈蓉相看親事了嗎?”

高氏面露為難,“慕小姐,這和今天這些事情有關嗎?”

慕念瑾沒有說太多,只是道:“有關。”

慕念瑾向高氏問話的時候,江寒恕就在一旁,他靜靜聽著,沒有出聲打斷。

看到高氏神色猶豫,江寒恕走過來,“高夫人,調查今天這些鬧劇,是為了給慕小姐一個交代,也是為了宜春侯府的聲譽著想。若高夫人刻意隱瞞,那麽,後果只能由宜春侯府承擔。”

聞言,高氏身子一僵,不得不把事情說出來,“晏國公府前不久登門提到了兒女們的親事,但還沒有過明路,若是傳了出去,萬一出了意外,這門親事可就不成了……”

隨著高氏的講述,慕念瑾心頭最後一些困惑也被解決了,難怪賈蓉方才會提到“出嫁”二字,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見慕念瑾正在沈思,江寒恕溫聲道:“想明白什麽了嗎?”

慕念瑾點點頭,“侯爺,我應該猜出來賈大姑娘為何會性情大變。”



小廝們在檢查屋子,這時,一個小廝掀起梨木椅下的軟墊,待看清墊子下面的東西時,他不禁叫嚷起來,“侯爺,這裏藏著一幅繡畫。”

宜春侯快步過去,慕念瑾和江寒恕隨之也走過去。

只見那軟墊下面藏著一幅繡畫,與賈蓉給慕念瑾看過的那幅繡品一模一樣。

慕念瑾道:“就是這幅繡畫。”

宜春侯嘴巴微張,一臉震驚,“蓉兒,這是怎麽回事?”

這一刻,如墜冰窟,賈蓉全身上下僵硬起來,臉色也白了起來,“父親,我…我……”

證據擺在眼前,賈蓉害怕極了。

看來自個的猜測沒有錯,慕念瑾道:“你繡了兩幅同樣的繡畫,提前把其中一幅損毀,又把另一幅拿給我看,然後你拉著我出去,把那幅繡畫放在了桌子上。”

“趕在賈芙來之前,你讓門口的丫鬟把這兩幅繡畫替換,賈芙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被剪碎了的繡畫。

好好的一幅繡畫被剪碎,這樣便順理成章嫁禍到賈芙身上。即便她沒有做這件事情,她也是百口莫辯。”

宜春侯臉色越來越青,他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麽個情況,“蓉兒,真的是你做的嗎?”

賈蓉嘴唇翕動,她想要狡辯,可她籌謀已久的事情,突然被慕念瑾在眾人面前揭開,這一瞬間帶給她的恐懼和害怕,讓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她這副樣子,宜春侯哪裏還不明白。

與此同時,派去盤問賈芙院子裏下人的管家也回來了,“稟侯爺,老奴去大姑娘院子的時候,經過後花園,見有兩個丫鬟鬼鬼祟祟在說話。”

“其中一個丫鬟是大姑娘屋裏的,叫玉瓶,另一個丫鬟是竈房裏打下手的,叫玉碗,皮膚幽黑,身材微胖。

想起慕小姐的吩咐,老奴把她們倆綁了起來,著重盤問這兩個丫鬟,最後,那兩丫鬟招了。”

“玉瓶誘導大姑娘穿了今天這件衣裙,而玉碗扮成大小姐的模樣,穿了同樣的裙子,蒙著臉,在屋裏放了蛇。”

宜春侯沈聲問道:“是誰指使她們陷害大姑娘的?”

管家頓了頓,才道:“那兩個丫鬟說是受了二姑娘的指使。”

二姑娘?

宜春侯難以置信的轉頭,“蓉兒,這可是真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賈蓉白著一張臉,邊哭邊道:“父親,不是女兒,與女兒無關,是那兩個丫鬟在汙蔑女兒。”

賈蓉有什麽心思,本不關慕念瑾的事,她也無意摻合宜春侯府這些事情。

可賈蓉明知她在屋子裏,還授意丫鬟在屋子裏放蛇,這可不是慕念瑾能夠不追究的,“玉瓶之前是你院裏的丫鬟,她為何要汙蔑你?還有,玉碗只是竈房裏的丫鬟,若是無人指使,她怎麽會拿到上等的布匹去裁一件小姐才能穿的襦裙?”

慕念瑾說到了點子上,賈蓉狡辯不得,她用力握緊雙拳,心裏的害怕越來越多。

慕念瑾不緊不慢的道:“平日你很是維護賈芙,今個,你一反常態,兩次三番指認放蛇一事賈芙所為。”

“若你與賈芙真是姐妹情深,怎麽你第一時間不去維護你姐姐,反而在推波助瀾?”

不見棺材不落淚,賈蓉一滴又一滴的淚珠落下來,“慕姐姐,我很是敬重你,不曾得罪過你,但你為什麽要和我過不去?”

“姐姐落水後性情大變,府裏的下人都說她是被水鬼附身了,那邪祟之物最是會迷惑人心,我看慕姐姐也被迷惑了吧。”

“好端端的,水裏怎麽會有水鬼呢?”慕念瑾輕輕笑了下,“若是有,那水鬼定是有冤屈,才會興風作浪。剛好定北侯在這兒,那我可要拜托侯爺去調查這件事。”

倒是聰明,江寒恕接過話,“是該調查。”

富貴人家多多少少有些上不了臺面的骯臟事,如果江寒恕真的調查了,揭露出一些陳年往事,實在劃不來。

宜春侯急忙喝道:“賈蓉,莫要胡說八道,哪裏會有水鬼!

不能再借助鬼神之說搞事,賈蓉一顆心往下沈了沈,她極力狡辯,“慕姐姐,你說這一切是我籌謀的,我又是構陷姐姐,又是放蛇害你,我總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事,總該有個理由才是。”

難怪賈蓉能得宜春侯的喜歡和疼寵,那一滴滴的眼淚,是她最好的偽裝。

慕念瑾輕輕笑了一聲,“因為,你要阻止你姐姐和晏國公府說親。”

聽到這話,賈蓉一瞬間僵在原地,連狡辯都顧不上了。

慕念瑾接著道:“高夫人告訴我,晏國公府曾有意把你許配給他們府裏的大公子,可他們登門的第二天,你姐姐就回府了,這門親事沒了動靜。

“前不久,晏國公府又派人上門,鑒於賈大姑娘才是侯府的真千金,這門親事落到了你姐姐頭上。”

“後來,沒過多久你姐姐落了水,接著,就出現了宜春侯府大姑娘性情大變、惡毒跋扈的傳聞,賈二姑娘,你說,這些事情與你無關嗎?”

賈芙憤恨指著賈蓉,“原來這些流言是你傳出去的!”

“哈哈哈!”賈蓉瘋癲癲笑了起來,到這一步,繼續嘴硬已經不行了。

她這會兒也不落淚了,“慕姐姐,我布好了局,把你引進來,本是想要利用你,可是,現在我最後悔的,便是讓你入了我的局。”

對於賈蓉而言,若是能嫁進晏國公府,是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事。

然而隨著賈芙回府,賈蓉假千金的身世被揭露出來,晏國公府不再向她提親,轉頭打算讓賈芙嫁進國公府。

賈蓉不甘心,她這朵芙蓉花,比賈芙漂亮,比賈芙有學識又知禮,憑什麽賈芙要搶走她的親事。

賈蓉開始想法子為自己籌謀,說來也是巧,賈芙恰好落了水,給了她機會,她便利用賈芙落水一事大做文章。

有她暗地裏動手腳,很快,賈芙惡毒粗俗、對下人又打又罵的名聲傳了出去。

賈蓉全盤托出,慕念瑾出了聲,“總是給賈芙送去雞鴨魚肉、各色點心,吃多了容易發胖,這件事也與你有關吧?”

“是。”賈蓉承認道:“母親告訴我晏國公府看不上我的出身,屬意賈芙,我不甘心啊!”

“伺候我的春鶯,她娘在廚房裏幫忙,我便讓廚房裏的人每頓給賈芙送去各種魚肉點心,一點素菜都沒有。賈芙在鄉下長大,沒吃過什麽好東西,最初的時候,見到這麽多可口的東西,她喜歡極了,時間久了,她就胖了起來,成了現在這副醜樣。”

她落水後,我又告訴她,母親和父親想讓她嫁給晏國公府世子,晏世子脾氣暴戾,弄死過好幾個妾室,若是賈芙嫁過去,她肯定活不久。除非她得了晏國公府的嫌棄,這門親事才會作廢。”

賈蓉說著話笑起來,“賈芙那蠢貨信了我的話,她又不清楚晏國公的情況,自然是我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她害怕嫁去晏國公府,便在落水後故意表現得惡毒張揚,剛好合了我的意。”

“母親去福寧寺請法師入府做法事,更是讓外人以為賈芙被水鬼附了身。只是,還不夠!”

還真是心思惡毒啊,慕念瑾冷漠出聲,“所以,你找到了我!”

“慕姐姐,你怎麽什麽都猜到了?”賈蓉感嘆道。

反正她不會有好下場了,那就把事情都說出來吧,她道:“只有府裏的人知道賈芙惡毒跋扈是不夠的,我把目光移到了府外,等賈芙惡毒的名聲傳到府外,閨譽徹底毀了,與晏國公府的親事才會解除。”

“而剛剛回府的你,是最好的人選。”

“京城的人都知道慕府大小姐身子弱,我打聽到你在蘇州的縣城長大,我以為你和賈芙一樣愚蠢,我便是利用你,你也不會發現的。不曾想,是我錯了。”

“在邀你入府之前,我對賈芙說了些你的壞話,這也是她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惡語相向的緣故。我想著只要隨隨便便嚇你一下,讓你和賈芙起些沖突,誘導賈芙對你動手,一旦你受了傷或是出了意外,賈芙就會徹底名聲掃地。”

“可是,不管賈芙說了多麽難聽的話,慕姐姐你總是能巧妙化解,她跟著你學刺繡,她那麽蠢,慕姐姐你對她也沒有一絲嫌棄。

“事情並沒有按照我預想的那樣發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賈芙嫁給晏國公府,我便籌謀了今天的這些事。繡畫被毀,再讓人在屋子裏對你放蛇,都是我做的。

“我本以為天衣無縫,卻被慕姐姐你發現了。”

賈蓉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慕念瑾身子弱是弱,卻不是一個膽小愚笨沒腦子的人。

一貫說話難聽的賈芙,除了第一次針對了慕念瑾,此後便不再找慕念瑾的麻煩。

慕念瑾也沒有與賈芙鬧出矛盾,甚至,今個的那條長蛇都沒把慕念瑾嚇著。

她所有的謀劃,全被慕念瑾看出來了。

說到最後,賈蓉惡狠狠盯著慕念瑾,“若是沒有你,我會成功的!”

江寒恕眉頭微皺,立在慕念瑾面前,隔斷賈蓉看過來的視線。

他淡聲道:“能想出在屋子裏放蛇的法子,賈二姑娘也嘗嘗這種滋味吧。”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讓賈蓉全身上下顫抖起來。

她身子抖個不停,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害怕,因太過惶恐,賈蓉那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她自幼嬌生慣養,最是怕蟲蛇之類的東西,把那蛇與她一同關在屋子裏,她會死的。

“侯爺!”聽到這話,宜春侯急忙出聲。

把賈蓉和一條蛇關在屋子裏,便是不被蛇咬,也會嚇破膽的。

江寒恕掃他一眼,“賈侯爺有異議?”

定北侯這是鐵了心要追究,宜春侯閉了閉眼睛,覆又睜開,“老夫不…不敢。”

濃長的眼睫眨了眨,慕念瑾的目光落在江寒恕身上。

江寒恕確實殘忍無情,用同樣的法子報覆回去,賈蓉怕是半條命都要沒了。

可慕念瑾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她知道,江寒恕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的。

離開宜春侯府前,宜春侯對著她道:“慕小姐,能夠查清楚真相,老夫要多謝你,多虧你察覺到了那孽障的可疑之處,才沒讓她得逞。”

孽障?

慕念瑾心裏生出一抹譏諷,不久之前,這兩個字是形容賈芙的,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又換了個人。

慕念瑾神色淡淡,“賈侯爺,並非我察覺到了可疑之處,而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應該去找線索,而不是上來就打自己的女兒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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