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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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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1)

王長貴今日和婆娘大戰了好幾個回合, 此時此刻睡得正香,曹老大兩口子敲了好半天大門他才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被窩裏爬起,嘟嘟囔囔抱怨連天地去開門, 見到門外兩口子的慘狀,睡意直接飛到了九霄雲外:“曹生金?!王紅棗?!曹生金,你的手這,這是咋了?!”

“隊長!你可得幫幫我家男人吶!!我們家不能沒有男人吶!!”王紅棗連哭帶鬧。

曹老大那雙手皮開肉綻,尤其是十個手指頭, 乍一看上去就和開了花一樣, 王長貴一打眼就知道他們這裏治不好,趕緊轉身回屋裏準備拿出盞煤油燈點亮, 對著同樣被敲門聲吵起來揉眼睛的自家婆娘匆匆交代了兩句。

“曹生金兩口子回來了,不知道到底咋整的, 曹生金手傷著了,怪厲害的, 我去城裏面一趟, 你也別睡了, 趕緊把這事兒告訴曹生銀家那口子,讓他們兩口子先有個準備。“

“啥?!曹生金兩口子回來了?!”王長貴婆娘一個哆嗦, 原本睡意朦朧的眼皮登時一下子擡了起來,“不是, 兩口子?!王紅棗也回來了?!“

“恩。”王長貴臉色不怎麽好看,王紅棗這女人當初當知青的時候就無組織無紀律,不使喚不動彈,當時他就知道這王紅棗不是個好東西, 沒成想她竟然比自己想的還他娘出格, 還有這曹生金, 這腦殼子裏面是被屎給堵住了?還是叫王紅棗這個妖精給迷得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那可是他親娘,曹老太太對另外兩個兒子雖然不咋地,對他這個長子可當真是沒話說,親娘被婆娘給害死了,這曹生金竟然還能和沒事人一樣把她給弄回來,兩口子繼續生活在一個屋檐底下……

王長貴是越想越覺得邪乎門,雞皮疙瘩順著脊梁骨往外冒。

王長貴這麽個心思和感情相對來說不那麽細膩的大老爺們兒都況且如此,王長貴婆娘就更別提,當場就一骨碌爬起來,被都給掀了,“我的個老天爺!王紅棗她還能回來?!她還有臉,有這個膽子回來?!”

“我和你說王長貴!她今天能因為一點小事兒就給妯娌下藥,能藥死了婆婆還沒的事兒,明天她就敢繼續作惡!她王紅棗就不是那種知錯就改的人!”王長貴雖然對王紅棗也算是有個印象,到底也是有家的男人,不可能和別人家的媳婦兒有啥來往,王長貴婆娘可不一樣。

大家都是生在一個村的女人,村裏面就這麽大,低頭不見擡頭見,尤其王紅棗這人一貫高調,恨不得把自己有人疼,日子過得好這些字兒刻在臉上,逢人就上前使勁炫耀才好,她也沒少仗著自己家條件好欺負人。

比方說大家夥趕集時候,明明她去的晚了,就應該坐邊邊角角那些不得勁的地方才是,可人家懷裏抱著個閨女,左手邊站著抱著兒子的她男人,右手邊站著滿臉不善橫眉豎眼的曹老太太,硬生生強占了最好的位置,把原本坐的好好的人家給趕到了邊去。

誰要是脾氣硬,不肯給她讓座,那可了不得,王紅棗就會在那裏惡心吧啦的惺惺作態,說她是城裏知青,身子不如村裏人結實,希望大家多擔待擔待,曹生金和曹老太太就會替她指責人家不肯讓座的那個,三個對一個,到了最後,哪怕當事人心裏面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把那塊位置讓出來,而且,下次王紅棗肯定還會要求她讓座,一直到這個婆娘心裏舒坦了為止。

王長貴婆娘早就知道王紅棗不是什麽好東西,她這個女人從來心裏面就只有自己,只要自己痛快了她管別人死活,誰要是讓她不痛快了,她就要讓人家不痛快,聽說王紅棗要回來,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讚成。

“不成!不能讓他們兩口子回來!王紅棗這女人做事兒太出格了,讓她繼續和我們生活在一個村子裏,我怕萬一哪天她看咱們不順眼了,半夜裏起來給咱家點一把火!”

“哪有你說的這麽唬人?!”王長貴被嚇到了,“她,她這次應該也是得到了教訓了,肯定不敢再和以前一個性子了吧?“

“啥教訓?啥教訓?你倒是和我說說王紅棗這受到了啥教訓?”王長貴婆娘已經動作麻利地穿上了鞋,眼瞅著王長貴還和沒頭蒼蠅似的滿屋子亂找,沒忍住,上去擰了把王長貴的耳朵,“你找啥呢這?我收拾的好好的屋子你給捯飭成這樣?”

“這不曹生金手傷了得去城裏嗎,大晚上的,總得點盞燈吧?”王長貴齜牙咧嘴,“你這婆娘咋還突然就擰上了?燈呢?”

“就找個煤油燈你瞅瞅你給我翻得和賊進了窩似的。“王長貴覺得委屈,王長貴婆娘還覺得埋汰呢,這麽大個大男人,長著這麽一雙大眼了,連個煤油燈都看不見,她伸手將放在桌子底下的煤油燈拿起來,”這不就放在桌子底下的嗎。“

“你這婆娘放東西太隱蔽,不好找。”王長貴嘴硬。

“你放屁!”王長貴婆娘哪能看不穿他的嘴硬,這會兒屋子裏面沒有外人,她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王長貴留,“明明就是你這男人不收拾家裏,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放在哪,你瞅瞅你翻的,明兒你自己收拾吧,省的下次你再想找啥東西找不到又怪我。”

“哎別別別,我的錯我的錯。”王長貴哪裏想收拾啥屋子啊,趕緊道歉,兩口子說話間也沒有忘了正事兒,一前一後出了大門,王長貴帶著曹老大兩口子去趕牛車,王長貴婆娘去敲曹老二家的院門。

說來也巧,不知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兄弟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心有靈犀,曹老二也才剛到家不到半個時辰,剛囫圇吃了半個涼透氣的饅頭,和宋杏花簡單交代了幾句賣泥鰍黃鱔的事兒,準備躺下來睡覺呢,聽到有人敲門,索性也起來迎客。

“杏花,我和你說,王紅棗回來了!!”大門才剛打開來,王長貴婆娘就急急忙忙闖了進來,把宋杏花嚇了一跳,下意識喊了一聲大花。

大花早就聽出來這是自己的前主人,搖搖尾巴當做打了個招呼,繼續趴在不遠處看大門。

王長貴婆娘滿肚子的心事,也沒註意到宋杏花的舉動,上下嘴皮子一碰,吧嗒吧嗒將王紅棗兩口子回到了村裏的事兒告訴了曹老二兩口子,末了,不怎麽放心地交代。

“王紅棗這人可不好打交道,你們家上次根本沒得罪她,她都能對你們家做出那種事兒來,這次你們家可是把她得罪狠了;她這人,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占不到便宜或者別人不按照她說的做,那就算是得罪了她,要我說啊,你們兩口子最好多多防範些,咱們大人不要緊,這不是還有小孩兒嗎。”

王紅棗出來了?

宋杏花到底是個當娘的,容易關心則亂,哪怕她之前就聽自家男人和自己分析過,說覺得王紅棗早晚得出來,等到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也還是不可避免感到了緊張,曹老二看出了她的緊張,上前兩步牽起了宋杏花的手,他的手掌要比宋杏花的大上整整一圈,被這雙有力的大手包裹著,感受著從身後傳來的自家男人沈穩有力的心跳,宋杏花突然就覺得不是那麽怕了。

她又忘了,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在保護孩子們了,還有自家男人呢。

宋杏花穩了穩心神:“嫂子,謝謝你想著我們,我們兩口子這就去找老叔公商量商量對策,就不留嫂子坐坐了,等事情過去以後,我們兩口子一定親自去向嫂子和隊長道謝。”

“嗨,這有啥好道謝的。”被默默塞了一嘴狗糧的王長貴婆娘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其實心裏面對於宋杏花的識相還是很受用的,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好意被人當成了理所當然,“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嫂子你慢走不送了啊。”

送走王長貴婆娘後,曹老二就去找了老叔公,三更半夜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起來,不等老叔公拉下個臉,就被王紅棗已經回到了村裏的晴天霹靂炸的腦瓜子嗡嗡響。

“不是,生銀吶,你等下,這,這王紅棗她不是,不是害了親婆婆嗎,怎麽,怎麽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

“這事兒,我估計我哥應該在裏面起了不小的功勞。”曹老二可是專門和顧家人請教學習過的,當下就和老叔公分析道,“王紅棗害了我娘,這事兒不是她有意造成的,說到底,就是一個意外;而且,我哥也算是受害者家屬,我娘和王紅棗好歹也算是一家子,要是我哥願意放棄了追究,人家那邊最多也就當做一個意外調解,最多最多關上個幾年,要不了她性命。”

“這,這……”老叔公瞠目結舌,這被毒死的可不是其他人,是曹老大的親娘啊,曹老大還能放棄追究王紅棗的責任?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兒。

“到底兩人也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王紅棗還給我哥生了兩個孩子呢。”曹老二不動聲色給曹老大挖坑,反正他知道按照王紅棗那多疑的性子,知道他暫時收養照顧豐收,肯定會忍不住給大哥灌迷魂湯,讓他上門來將豐收給要走,他現在在這裏表現的越是豁達,越是理解曹老大,到時候兄弟倆鬧起來他就會越占上風,變現越發體諒兄長。

“哎,我哥如今的情況已經不是從前了,要是沒了王紅棗,我哥一個男人帶著倆小孩,他上工還不咋利索,都不一定能賺到自己和孩子們的口糧,他還能找到啥婆娘幫他操持家裏家外?”

“這,這……”老叔公的神色明顯動搖起來,顯然是被曹老二這番話給說動了。

“生銀啊,你這話的意思是,你願意原諒你哥和你嫂子他們了?”

“原諒?那還是算了吧,我能不計較王紅棗之前那些事兒已經是寬宏大量了。”曹老二擺擺手,“老叔公,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呢,我哥他們回來了,豐收有爹有娘,就不用再賴在我們家吃我家的糧了,明天我就把豐收給送回去,省的那邊再胡思亂想,給我們家頭上扣啥帽子,我當初收養豐收是看在了老叔公的面子上,這次我要把豐收送回去,還請老叔公給我做個見證,省的到時候王紅棗說我是居心不良,想搶她的兒子。”

不至於吧?

老叔公嘴巴張了張,疑問已經到了嘴邊,可想起王紅棗做過的事兒,老叔公閉上了嘴。

別人他不知道,王紅棗這個女人,還真不一定。

“成!明天下午大家下了工,都在家裏時候,我叫幾個長輩和你走一趟。”

“行。”

明天下午?

曹老二瞇了瞇眼睛。

恐怕,王紅棗這個女人沒有這麽好的耐性。

曹老二不是那種沒腦子的,正好相反,他這人打從小就有些自己的小主意小算計,可他文化水平有限,所有的小聰明小算計都鉆不出農村邏輯這個圈,所以他上輩子明知道王紅棗不是個好娘們兒,為了以後有人養老死了有人摔盆燒紙也還是選擇了委屈自家的女人,任憑王紅棗仗著給老曹家生了對龍鳳胎踩在自家女人身上拉屎。

他上輩子不作為,不代表他不知道王紅棗的尿性,因此曹老二知道,王紅棗這婆娘要是知道自家收養了豐收,絕對不會忍到第二天下午。

而王紅棗,那肯定是要和王長貴打聽自家情況的。

往縣醫院裏面去的時候,因為擔心自家男人的手,王紅棗一時半會兒沒有尋思起來,沒有和王長貴打聽自己離開這麽些日子,自己家到底發生了啥變化,為啥應該在屋子裏面的豐收半天不給他們開門,害的自家男人爬墻傷了手,等到縣醫院裏面的醫生用鑷子給曹老大處理好了傷口,打了破傷風針,用繃帶把他那傷口給處理好了,坐在返程的牛車上了,王紅棗終於想起了這茬。

“大隊長,我們兩口子耽誤了這麽些日子,我們家豐收是不是碰到啥事兒了?!咋我們兩口子晚上回去敲門沒人開門呢?那是我們家,豐收應該在屋子裏面啊。”

聽到王紅棗這麽問,曹老大也終於想起來了他的兒子,雖然他這麽些日子裏根本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可想到這是他和紅棗的兒子,這個當爹的也是難得給了幾分眼神。

“怎麽呢?這時候終於想起來你們兩口子還有個兒子了?當初想害人時候咋就沒想過的?“王長貴就看不得王紅棗這樣兒,現在想起來你們還有孩子了,當初咋就不能忍忍,給孩子做個好榜樣的?

王紅棗臉臊得通紅,她怎麽能聽不出王長貴的話外之意,要是換成分家之前的她,這會兒肯定會暗中示意曹老大替自己出頭,可如今婆婆已經死了,她們家烈士家屬的身份也就不再那麽好用了,尤其她還是有前科的,被關在拘留所的這些日子著實把王紅棗給搞怕了,她再也不想回到那裏了,因此聽到王長貴這麽說,只是紅著臉,低聲下氣地道歉。

“對不起大隊長,是我錯了,我一時半會兒鉆了牛角尖,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大隊長你千萬大人不計小人過。”

人家都這樣低聲下氣道歉了,王長貴也不好再說啥,沒好氣地擺擺手,“算了算了,王紅棗,你自個兒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以後千萬老老實實做人,啊!”

“至於你們家這情況,你們兩口子當初走的急,也沒安排豐收去處,也沒給老太太下葬,豐收一個小孩怎麽敢和死人住一塊,就暫時被你們家老叔公接過去住了一段時間,但是後來,因為聽說了你的事兒,收養瑞雪的那家子不願意再養瑞雪了,就把瑞雪給送回來了。”

“把瑞雪給送回來了?!”王紅棗的聲音驟然拔尖。

“吵吵什麽吵吵?!還要不要聽我說了?!”黑燈瞎火的,王長貴嚇得一個哆嗦,狠狠瞪了一眼王紅棗。

“聽,聽,大隊長你繼續說,我就是,就是一時間太想念瑞雪了。”王紅棗垂眸,模樣像極了思念子女的母親,心裏面卻亂成了一團理不清的麻團。

瑞雪被人送回來了?那,那當初那些錢可怎麽算?她們家現在接二連三的出事,一分多餘的錢都拿不出來了,要是對方上門來索要當初那筆錢財,她可怎麽拿的出來?

可要是她拿不出來,沒有辦法償還對方那筆錢,老太太如今已經不在了,烈士遺孀的補貼自然也沒了,自家男人又是個沒正式工作的,如今手還傷了,那家人好像是有背景的,要是帶上幾個流氓地痞上她們家鬧事可咋辦?

不成不成,必須盡快想出來一個解決辦法。

王長貴可不知道就這麽一會兒工夫王紅棗腦子裏已經想了這麽多,他到底是個外人,只知道個大概,不知道王紅棗到底做了些啥,見王紅棗老實了,繼續往下說:

“瑞雪和豐收鬧了矛盾,大概是覺得都是因為豐收她才被送走的,兩孩子打的挺厲害,最後老叔公覺得不成,和你二弟一家商量了商量,最後是瑞雪留在了老院子裏,老叔公一家每天給送點飯菜,豐收暫時由你二弟一家收養照顧,等你們兩口子回來就給你們送回去。”

裏面那些是非曲折,王長貴一個外人不好和王紅棗細說,就省略了好些細節。

“豐收被二弟他們一家收養了?”曹瑞雪到底什麽樣子了,王紅棗真心無所謂,這個閨女自從被她賣給了別人就已經被她從心尖上劃了去,眼下她註意的只有曹豐收被曹老二一家收養了這一事。

王紅棗可不覺得自己差點害死了曹老二一家子,宋杏花這個女人還能和之前一樣沒有一點脾氣,豐收被她們家收養了肯定是過得特別淒慘,頓頓吃殘羹剩飯,睡在豬圈或者柴火房裏,每天都得做家務,弄不好還得下地幹活,給宋杏花生出來的三個賠錢貨洗衣服洗褲子。

王紅棗那個心疼啊。

可是王紅棗心裏也竊喜。

她正愁沒地方弄錢,宋杏花一家子就給她送過來這麽大一個把柄,宋杏花一家子為啥會收養豐收而不是瑞雪?那肯定是因為曹老二還是想要一個兒子繼承他的香火,這女人自古就擰不過男人,宋杏花再怎麽苛待豐收,最後也只能順了曹老二的意,把豐收當成了親兒子,不過豐收是個聰明的,宋杏花那樣苛待他,他肯定會一直記在心裏頭,等到以後羽翼豐滿了,直接就把宋杏花和她那三個賠錢貨全趕出去,再把她們這對親爹親媽請過去住在一起。

王紅棗越想越覺得就是自己想的這麽一回事。

曹老二想要香火,行,她願意暫時把豐收讓給他。

但是,她的豐收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她的豐收是龍鳳胎裏面的龍,還是從她這個文化人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尤其是還和曹老二有血緣關系,她要個一二百的不過分吧?

有了這一二百,她就能還清了瑞雪那邊的欠款,瑞雪長得那麽好看,等過個一年半載,她的事兒漸漸過去了之後,她再給瑞雪找一戶好人家,自然又有了一二百的存款,要是沒有願意買小女孩的,她就再養瑞雪幾年,然後收一筆彩禮,把瑞雪嫁出去。

王紅棗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嘴角也跟著越翹越高,王長貴要趕牛車,不方便回頭,聽到她一直不說話,還以為王紅棗這次是真的學乖了呢,哪裏能想到她竟然已經想出了新花樣。

曹老大兩口子回到生產隊裏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半夜了。

如今又去了一趟城裏,哪怕是坐著牛車,這麽一個來回也花了不少時間,等到牛車終於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天都已經蒙蒙亮了,有那起得早的婦人家已經開始燒火張羅一家子的夥食,隱約可見渺渺炊煙升起。

王長貴在村口將兩口子放下,自己去拴牛車,曹老大邁開兩條腿就準備朝家走,被王紅棗一把拉了去,不解地瞪大了疲憊的雙眼:“咋的了紅棗?咱們不回家睡覺啊?”

“睡什麽睡?!咱們先幹正事兒去!”王紅棗朝著曹老二一家子的方向努努嘴,“你沒聽大隊長說,咱們家豐收被二弟他們一家子給收養了嗎?”

“聽到了啊,不就是看咱們兩口子都不在家,老二暫時替咱們照顧幾天嗎,反正孩子在老二那裏也丟不了,咱們還是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再去把孩子接回來吧。”曹老大沒有領悟到王紅棗的意圖。

“休息啥休息,她們家是那麽好心的?還給咱們暫時照顧幾天,也就你這麽死心眼,以為二房那一家子是好的。”王紅棗諷刺一笑,“咱們家之前就是把他們家想的太傻了,結果你看二房這一家子多聰明啊,知道忍讓敗壞了我名聲,分家偷了老太太的棺材本,你看看他們家日子現在過得。”

“你信不信,他們家根本就沒打算把豐收還回來?就是打算把豐收搶去,給他們當兒子養老的!”

“啊?這,這,不能吧?”那可是自己親兒子,要被人家收養喊人家爹了,曹老大怎麽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他有些急了。

“怎麽不能?走!咱們這就上門去把豐收要回來!”

王紅棗胸有成竹。

曹老二費勁了功夫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個和他有血緣關系的男娃,肯定是不舍得乖乖送出來的,只要她稍微暗示暗示,曹老二肯定會拿出一大筆錢來。

畢竟,豐收可是個帶雞寶的兒子呢!

要說勤奮,宋杏花絕對在磨盤生產大隊排的上號。

當初沒分家時候,她一個人就能把一大家子的家務做的井井有條,足以看出她的吃苦耐勞,哪怕如今已經分家了,她們家單獨出來過了,宋杏花也還是習慣早早起床做好一家子的早飯,再把男人孩子叫起來。

今天的宋杏花也毫不例外,她心裏面想的明明白白,王紅棗回來也好,不回來也罷,她們一家子總是要吃飯的,只不過她昨晚上也沒有休息好,迷迷糊糊起來,無意中把秋秋也折騰起來了,小孩子的精力和大人不一樣,一旦把小孩子折騰醒了,想要再讓他們睡下可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宋杏花索性就先幫秋秋穿上衣服,讓她在院子裏面自己玩兒。

至於宋杏花自己,則進了夥房準備做玉米面窩窩。

王紅棗夫妻倆大清早找上門時候,宋杏花正在簡易的夥房裏面燒火做飯,柴火在竈膛裏劈啪作響,外面的聲音聽不太真切,以至於宋杏花一時間沒有分辨出來人,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喊她的名字,還以為是左右的鄰居,想來借點兒調味料呢,她這會兒騰不出來手,便沖著院子裏的秋秋喊了一聲。

“秋秋啊,外面有人叫門是不是?媽現在暫時走不開,你把門打開看看是哪個鄰居家嬸子。”

秋秋雖然嬌縱了些,總體還是很聽話懂事的,起身就準備去開門。

她沒聽出這是王紅棗的聲音來。

本來嘛,秋秋就是穿越過來的,不是真正的曹秋秋,對王紅棗一家子的聲音不怎麽熟悉,王紅棗和曹老大又離開好長時間了,秋秋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他們的聲音再正常不過了。

秋秋邁著兩條小短腿兒,把院門給打開了一條縫。

鬥志昂揚滿心算計的王紅棗早就等的心急,見狀眼冒金光,根本不等秋秋把大門徹底打開,順著門縫將大門狠狠一推,秋秋哪裏預料到還有這種情況,她就站在門後面,王紅棗推回來的門扇直接打在了她腦門上,巨大的力道讓她整個人跌坐在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大人欺負小孩,壞!!

“秋秋!”閨女就是宋杏花的命,宋杏花聽錯什麽也不可能聽錯閨女的哭聲,當下連竈臺都顧不上了,連忙從夥房裏沖了出來,待看清院子裏面的情況,頓時火冒三丈,三步兩步跑上前去抱起秋秋,定睛一看,小女兒頭上已經腫起了一個包,這個平日裏性情溫和的女人霎時間面若冰霜。

“大花!給我咬!”

大花也沒想到會這麽早就來人,昨兒晚上它看了一天的院子,這會兒才剛在後院挖了個小土坑躺下睡覺,沒成想就聽到了秋秋的哭聲,當時兩只狗眼就瞪得比銅鈴還大,齜著一副寒光閃閃的犬牙向著前院猛沖了過來。

這個家裏面,大花最喜歡最親近的就是秋秋,因為只有秋秋會和它一起玩,會不嫌棄它是個狗子,抱著它,摸它,其他人它也挺喜歡,可最喜歡的還是秋秋了,可想而知大花聽到秋秋哭的這麽慘到底氣成啥樣,它這麽一副仿佛要和人拼命一樣跑過來,別說是曹老大王紅棗,就連宋杏花都有些怕,生怕大花沒輕沒重,真的把人給咬死了。

她不心疼王紅棗,她心疼她們家的大花,鄉下地方咬人太狠的狗可是要被打死了吃肉的,大花聽話又聰明,要是因為王紅棗見了閻王,就太可惜了。

所以,哪怕宋杏花還是很生氣,也還是補充了一句:“別把人給咬出個好歹了。”

要不怎麽說大花是百裏挑一的聰明畜生呢。

明明曹老大和王紅棗站在一起,塊頭比王紅棗還高大,大花就是從王紅棗臉上的得意和心虛看出了誰才是欺負了秋秋的王八蛋,猛地躍起,直接把王紅棗撲倒在地,叼著王紅棗的衣領把人拖出去老遠,壓在她身上對著王紅棗的衣服又咬又刨。

王紅棗嚇得撕心裂肺尖叫。

“啊啊啊啊救命吶!救命!瘋狗咬人啦!咬死人啦!曹生金!你死人啊?還不趕緊來救我?!救命吶!瘋狗要咬死人啦!!”

被大花的兇狠給震懾住了的曹老大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就想找個棍棒把大花給打開,偏曹老二一家分家時候分到的家夥什數量不多,每一件都寶貝的很,哪裏舍得放在外面,全收在了屋子裏頭,曹老大還真找不到什麽順手的棍棒,他想要繼續靠自己的拳腳把大花趕走,可大花弓著背,低著頭,嘴巴一直咧到耳朵跟,所有的牙齒全露在了外面,那副比狼還兇狠的模樣硬生生逼得曹老大不敢上前去了。

被人一大早打上門來,宋杏花的脾氣也上來了,以前不想說或者不敢說的話這會兒全都敢說了,瞅著曹老大的反應,她嗤笑一聲:

“我以為你們大房兩口子感情多了不得呢,怎麽這會兒不敢上前救人了?”

曹老大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他當然想救出紅棗來,可那條大狼狗明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最主要的是,他不敢保證自己要是沖過去,這條本來沒往人身上招呼的大狼狗會不會受到了刺激,真的對紅棗下了死口。

曹老大不是個好兒子,卻絕對是好丈夫,他為數不多的智慧和體貼全部用在了王紅棗身上。

這個情種又急又怒,努力想找出個又不激怒了大花又能救出王紅棗的辦法。

曹老二的鄰居們在關鍵時刻無意中救了王紅棗一命。

王紅棗叫的太淒厲慘烈了,還混雜這大花的狂吠和秋秋的哭聲,大人哭小孩鬧狗狂叫,硬生生把左鄰右舍都驚醒了,這時候的人心腸還是比較火熱的,聽到有人哭喊瘋狗咬人了,好像還有小孩子也被咬了,全都拿著家夥出了門,想看看能不能幫人家一把,哪裏想到咬人的竟然是大花。

被大花按在地上撕咬的那個,是王紅棗!

是那個殺了婆婆的王紅棗!

頓時,原本準備來幫忙的大家夥後悔了。

眉眼中都帶著明顯的後悔情緒。

然而曹老大偏偏沒看出來,甚至不如說,在曹老大心裏,王紅棗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怎麽會有人不稀罕不待見王紅棗,看到這麽多手拿家夥的人,他只覺得精神一振,忙不疊地招呼大家進去幫忙。

“你們都是來幫忙的吧?趕快進來啊!紅棗都被這該死的狗咬成啥樣了!”

說話間指向院子裏面。

“她自找的!”不等眾人有所行動,曹老二姍姍來遲,身後跟著面色惶恐的曹豐收,他昨天累的很了,半夜裏還硬撐著找老叔公商討,頭疼的厲害,動作就稍慢了些,可院子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大清早的就來我們家叫門,杏花要做飯走不開,就讓秋秋給開門,誰知道你竟然打小孩,你看把我秋秋頭上給撞的!”

秋秋是吃不得虧的,吃虧了一定要讓大人們看到,平白無故受了這麽一下,秋秋可沒有替王紅棗掩飾的意圖,聽到曹老二這麽說,生怕外面的大家夥看不到,趕緊配合的撩起額頭的碎發。

眾人定睛看去,可不是怎麽的,秋秋頭上青紫了一小片,腫起好一個包,頓時更不待見王紅棗了。

王紅棗和宋杏花之間的恩怨,他們一個生產隊的人還能不清楚?本來就是王紅棗一直有錯在先,原本以為她進去了,宋杏花一家子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了,哪成想她竟然還出來了,這明擺著就是壓根沒吸取教訓,還要來人家家裏搞事,結果欺負了人家的孩子,宋杏花被欺負狠了,才放狗咬人的。

還有那心細的已經看出了蹊蹺,大花雖然又咬又刨看起來好不兇險,其實壓根就沒往王紅棗身上在招呼,王紅棗也就是看起來狼狽了些,其實根本就沒受什麽傷。

王紅棗要是受傷了,也許眾人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還會幫她說兩句,可王紅棗既然沒受傷,就沒有人幫她說話了,當下全譴責起王紅棗兩口子不地道來。

“曹生金,你們家還真是夠欺負人的,大清早跑到人家家裏來欺負人家孩子,人家氣不過了才放了狗,也沒見那狗真的下嘴咬人,你們家叫喚的仿佛大花真咬死人了似的,到底想幹啥?”

“也就杏花老實,要是我們家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這人還曾經想毒死我們家,我就算拼了這條命去,也要打得她見了我就繞道走。”

“還是個知青呢,是個文化人呢,真不知道這心腸怎麽就這麽黑,臉皮怎麽就這麽厚……”

“不是的不是的,紅棗她不是你們說的這樣的。”曹老大連連擺手,妄圖扭轉王紅棗糟糕的形象和名聲,“我們兩口子是來找豐收的,豐收是我們兒子,被老二給弄來了,紅棗心裏面著急罷了,紅棗不是故意傷著秋秋的。”

“啥叫被我給弄來了。”曹老二就不樂意聽這句話,啥意思這是,整的好像他搶了豐收似的,要不是老叔公實在沒辦法找上了他,他根本就不樂意把豐收帶回家的。

“豐收被你們養的一身毛病,老叔公養了幾天,被你們送人了的閨女曹瑞雪回家了,也不知道咋了,這倆孩子打死仗,老叔公兒媳婦兒不願意伺候了,又不能都扔回老院子裏,我這才暫時替你們兩口子養著,合著我這是幫小人養了孩子。”

“我當初怎麽把豐收帶回來的,豐收給老叔公家和我們家添了多少麻煩,這些事兒大家夥也都知道,我本來是尋思著,豐收到底也是我們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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