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宋倩蝶周身疲憊，很快就沈沈睡去。早上醒來時，她看著還很陌生的天花板出了會兒神。轉過身來，俞舟就側著躺在她身旁，他呼吸勻長，還在睡眠之中，不見淩厲的眼神，整個臉看起來都柔和了許多。

宋倩蝶盯著這張臉看了會兒，這才掀開被子，悉悉索索地起床，卻被拉住了，俞舟正睡眼惺忪地看著她。

“你要喝水嗎？”

“我去吧。”一夜醒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了些。

宋倩蝶坐在床沿喝水，喝得過急，有一股細流沿著下巴順著喉嚨流進體恤的領口裏，男人的體恤在她身上顯得很寬松，從高處能口看到裏面的春光。

俞舟站在他面前，喉嚨發緊。

喝了幾口，宋倩蝶把杯子遞給他。

他接過來，卻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替她擦拭嘴角。

霎時，氣氛微妙起來。

俞舟傾身吻她，逐漸把人推倒。

又是一番激烈的雲雨。

鏡子面前，宋倩蝶側著臉戴耳飾，又理了理妝容。她走到客廳，發現俞舟剛才原本穿上了羽絨服，現在又換成了羊毛大衣和西服。

她上下指了指，“只是吃飯，不用這麽正式吧？”

“臨時有事，待會兒要去趟公司。”俞舟說完，靜靜地看她的反應。

宋倩蝶挑了挑眉，眼神裏的失落轉瞬即逝，笑笑說：“沒事，你忙你的，我隨便吃就好了。”

“還是可以陪你吃飯。”俞舟揉了揉她的頭發，“走吧。”

捷豹在一家本幫菜餐廳外停下。

宋倩蝶走在俞舟身側，瞧著自己這身羽絨服牛仔褲，怎麽也不像“約會”的樣子。

畢竟是第一次和“男朋友”吃飯，對於這種變化的新鮮感，很快就沖淡了她的焦躁。

中午，店裏人不多，兩人沒要包廂，直接坐在堂內。

運動過後，宋倩蝶這會兒饑腸轆轆，菜一上就埋頭吃起來。

夾了塊東坡肉，她正要往嘴裏送，擡眸就見俞舟盯著自己。

“怎麽，我很奇怪嗎？”她放下筷子，摸了摸臉。

俞舟揚起嘴角，伸手夾菜，“沒有。”

“那你盯著我看。”

“覺得你好看。”他倒是一本正經。

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話。”

“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

兩人吃了會兒，宋倩蝶手撐著臉，看著對面英俊的男人，“我們什麽時候去滑雪吧？”

他瞧了她一眼，“又不怕冷了？”

“你什麽時候又知道我怕冷了？”

俞舟輕描淡寫，“我比你認為的更了解你。”

“噢？”宋倩蝶忍不住笑，“你這些話上哪兒學來的。”

他挑眉，“我只是陳述事實。”

宋倩蝶點點頭，“要不要去滑雪？”

“下個月吧，最近排不開時間。”

“好，知道你是大忙人。”

俞舟笑笑，“怎麽突然想去滑雪？”

宋倩蝶喝了口湯，“前幾天張燕在說，順便問問你，過兩天問問胡總。”

他頓了頓，“我以為你是想和我一起去。”

“也是啊，只不過人多好玩嘛。”她打量著他的表情，“你介意？”

他只說：“兩個人也可以很好玩。”

宋倩蝶失笑，“俞舟，有時候你真的很幼稚……”想起昨天說他幼稚的後果，她改口道，“可愛。”

俞舟蹙眉，“有這麽形容男人的？”

“你這是偏見，男人就不能可愛了？男人還可以漂亮。”

他點頭，笑笑說：“怎麽講你都有道理。”

付賬的時候，宋倩蝶提議AA。俞舟挑眉，“算我請回來。”

她態度堅決，“上次本就是……”

俞舟松口，“下次你請。”

她也退一步，讓他付了。

走到路邊，宋倩蝶停下腳步說：“我就先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俞舟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的。”

見她一再推阻，他有些不悅，“這些小事也要跟我客氣？”

宋倩蝶抿著唇，她心裏清楚，交往並不代表她可以事事依賴他。

俞舟平淡地說：“還是說你要我推掉工作送你回去？”

這怎麽聽來都是一種威脅，她只好說：“還是讓司機送我回去吧。”

等來車，宋倩蝶對旁人說：“我走了。”

俞舟點頭，拉了拉她的手，“到了給我說。”

他的溫度從指尖傳來，她心中悸動，除此之外心中還有些其他的什麽開始發酵。

回到家，宋倩蝶一時間就是打開手機，原本準備撥電話，想了想，對方可能正在工作中，於是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我到家了。”

果然沒有收到回覆。

吃完飯的時候，姜華忽然說要把名下的兩套房產轉到宋倩蝶名下。

宋倩蝶很驚訝，“你說這個幹什麽？”

姜華說：“你哥哥我給了一套，他自己也還有一套，你名下還沒有資產，又是女孩，以後嫁人了自己有實力，也不至於處處受委屈。”

宋倩蝶覺得好笑，“媽媽，好像我結婚就會很不幸似的。”

姜華睨她一眼，“我是在給說正經事，以後不要想著能靠你爸爸。”

“什麽意思？”宋倩蝶蹙眉。

見姜華不語，她又說：“你們要離婚？”

“說什麽呢！”姜華皺眉，“集團效益不好，婉瑩那邊也才有起色，你哥有自己的工作，你有什麽？我還不是擔心你。”

都是老生常談，宋倩蝶耳朵聽得快起繭子，連聲說好。

姜華說：“你現在住的套公寓，和以前上學時候住的那套，可以吧？”

宋倩蝶點頭，“媽媽，你既然這麽大方，不如順便把我現在住的那套公寓幫我重新裝修下？”

“裝修哪兒不好了？都是用的頂好的材料，軟裝這些也都是品牌。”

宋倩蝶揮了揮筷子，“算了。”

姜華頓了頓說：“實在要換，過段時間吧。”

飯後，宋倩蝶窩在房間裏寫簡歷和求職信，又瀏覽了好幾個關註女性權益或兒童教育的NGO機構的主頁。

中途，她性慣性地拿起手機，才發現俞舟回覆了消息，除此之外還有兩通電話。她開著靜音沒有發現，這會兒心裏有些抱歉，馬上撥了回去。

等了一會兒，那邊的人才接起電話，“知道回電話了？”

聽背景音有些嘈雜，宋倩蝶笑笑，“抱歉，我手機調的靜音。”

俞舟主動交代，“我在外面。”

“我知道。”宋倩蝶說，“我不是那種要管控男朋友生活的人，你忙你的吧。”

他低聲笑了笑，“我也不是要掌控女朋友生活的人，但是還是想問你在做什麽。”

她頓了頓，“為開啟新的人生做準備。”

他也不再多問，只說：“好”

他沒有追問這一點讓她很滿意，也不再多說，講了“拜拜”就收線。

她頭靠在玻璃窗上，看著他許久之前回覆的“好”字，又看著窗外陰沈沈的天，眉眼都笑了起來。

戀愛中的人情緒總是難以捉摸的，一想到自己的感情狀況處於“戀愛中”，她就暗自高興。

翌日周一，宋倩蝶帶著愉悅的心情展開工作。

舒雯嗅到了幾分不尋常，試探地問：“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宋倩蝶笑著說：“算是吧。”

“發生什麽了？”

宋倩蝶覺得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以後再跟你說。”

“好吧。”舒雯撇撇嘴，回頭繼續工作了。

兩人在網絡上的交流總是隔三差五的，一天說不上十句話。宋倩蝶也能理解，他許是工作繁忙，還是不免懊惱。

終於等到周五，明天就是聖誕節，部門裏的年輕同事都在討論晚上去哪兒玩。

舒雯意外地沒有參與話題，坐在位置上安靜地做事。

宋倩蝶看了她一眼，隨口問：“周末怎麽玩？”

舒雯擡起頭，支吾著說：“過節呀。”

她了然，“和王經理一起。”

舒雯驚訝，“你怎麽知道……”

“從茶水間回來，你就一直在看手機，還時不時看經理辦公室。”

“居然被你發現了！”舒雯皺眉，“我不知道怎麽回覆……”

宋倩蝶指了指胸口，“順從自己的心。”

這句話，她也是對自己說的。

回家後，不等俞舟發來消息，宋倩蝶就打了電話過去。

沒等多久，對方接起電話，“餵？”

“你好，請問明天俞先生有什麽安排？”

電話那頭的人楞了楞，笑了一聲，“那要看他的女朋友有什麽想法。”

宋倩蝶嘴角上揚，止不住笑意，提示說：“明天是Christmas Eve（平安夜）。”

電話這頭的俞舟微蹙起眉頭，“所以？”

走道裏人來人往，對面有人拉開包房的門，裏面傳出了一陣鬼哭狼嚎式的唱腔。

俞舟又往外面走了兩步，聽見電話那邊的人說：“一起過吧。”

他笑笑，“想去哪兒？”

“哪裏都可以。”

有人從背後走過來，給他打招呼，“俞總。”

俞舟朝那人點頭示意，對電話裏說：“好，明天來接你？”

宋倩蝶說：“不用。”

那人有些醉意，正催著俞舟進包廂。他朝那人揮了揮手，表示自己馬上進去。

電話這邊，他說：“那好，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應了“好”之後，宋倩蝶聽著電話那邊收線，心底有點失落。原本期待了一周，兩人的通話卻也只有寥寥幾句。

思來想去，她還是給俞舟發了條消息過去，“希望你明天不會臨時有事。”

又覺得這句話有一種賭氣的意味，不到兩分鐘，她撤回了。

會所包廂內，一群中年男人摟著各自的鶯鶯燕燕把酒言歡，中間有人唱歌，投入沈醉的樣子和他亂飛的音調對比鮮明。

其中一人顯得特別年輕，只端坐在那兒就讓人想到“形貌昳麗”一詞。

旁邊一個上年紀的教授正口若懸河，俞舟作傾聽裝，時不時附和兩句。

放在臺面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俞舟瞥了一眼，宋倩蝶發來的，“希望你明天不會臨時有事。”末尾一個句號，顯得很鄭重。

待和教授說完話，他拿起手機查看，上面顯示“‘宋倩蝶’已撤回一條消息”。

臥室裏一如既往地亮著香薰機的燈，佛手柑的氣味四處彌漫。

窗邊的懶人沙發上，宋倩蝶抱著筆記本窩在裏面，她敲了一個回車鍵，郵件“嗖”地發了出去。

這一周，空餘的時間她全用來寫簡歷和投簡歷了，至今為止她投了四家機構，除了小K所在的英國機構，其餘是一家駐國內西部城市的國際機構，一家北京的國內機構，一家上海的國內機構。

一般來說，國際機構到本地做項目是少之又少，小K他們這次回來是一個特例。如果過了他們公司的最終面試，宋倩蝶可能會長期呆在英國，不管是對俞舟還是姜華，這都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但綜合看過來，這家是她最想去的。她的考量是，如果沒有過，那盡量呆在國內，最好是上海。

這封郵件發出去後，宋倩蝶把筆記本放到一邊，發現俞舟發來了消息。

打開聊天框就看到一個“？”。

她回覆：“沒什麽。”

過了會兒，對方回覆：“這個周末，我的時間都給你。”

宋倩蝶騰地站起來，只覺得羞赫，原來他看見了。

平靜了情緒後，她回覆：“一言為定噢。”

這個“噢”有那麽點兒撒嬌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瀾瀾吹空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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