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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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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正如顧燕北的名聲一樣,他的確是正人君子,半分雷池也未越過。

相反,扶搖可是隨便得多,她睡著了向來都會打滾,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滾到了他的那邊,擾得人難以入睡。

天色剛亮,外面號角聲起,整齊的腳步聲幾乎是震耳欲聾,扶搖一下驚醒,睜開眼睛來,看見顧燕北正是著裝完畢。

男人半邊無恙的臉上,正對著她。

倘若不是另一邊有了傷疤,也是美男子一個,她趴在被間,對著他抻了個懶腰。

顧燕北斜眼,能看見他眼底的烏青,幾乎是一夜未眠,這小姑娘睡著之後一點自制力都沒有,滾了他的旁邊抱著他的胳膊睡得香甜,黑暗當中他的眼前仿佛一直晃著那雙瑩潤玉-足,無論如何都不能順利入眠。

此時這姑娘衣領微開,鎖骨若隱若現,小露春光而不知。

他別開目光,背對著她:“起來吧,我帶你去點兵。”

扶搖一蹬被,站了起來,衣服就在旁邊,一件件穿了上,擡頭看著男人寬闊的背脊,使勁憋著笑意沒笑出聲來。

半晌,總算穿戴整齊了,她長發披在肩後,卻不知寶林哪裏去了。

顧燕北親自給她端了水來洗臉梳頭,小的時候,她的頭發是玉玲瓏給梳,長大了之後就是寶林伺候著,此時寶林不在,她拿著梳子就犯起了難。

本來是有個叫做柳生的小兵一直伺候著顧燕北的,此時他就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扶搖踢開的被褥亂七八糟地團成一團,她斜眼看見門口這小夥子總是偷眼瞥著她,對他揚了揚手。

“你會不會梳頭發?”

“回郡主的話,柳生會。”

他點了點頭,可人剛要動,卻見自家主子臉色微沈,立刻就改了口:“嗯說反了,是不會。”

顧燕北若有其事對他點了頭:“既然不會,那就先出去吧。”

柳生忙不疊地走了。

扶搖提著梳子,走到他的面前:“那個什麽顧……顧燕北,你快去給寶林叫回來,我不會梳頭發。”

他聽著她硬是憋出來的一句顧燕北,伸手接過了梳子,按了按她的肩頭:“坐下,我來。”

她半信半疑地坐下:“你還會這個?”

顧燕北淡淡說道:“下面兩個弟弟,都是我帶大的,既當爹又當娘,還得當哥哥,猶如顧若善小的時候,喜歡扮成女孩兒模樣的,都是我顧著的。”

聽他這麽一說,扶搖心有所觸,他果然不易。

顧燕北果然手巧,動作飛快又輕柔,不多一會兒就將她腦後長發束起結好,又作男兒打扮。拿了鏡子給她看,她當然沒有意見,他又伸手將被褥收起,親力親為,又親手給她披上鬥篷,說是山裏面冷,註意保暖。

扶搖就杵在一邊,等他都收拾好了,暗自讚嘆。

顧燕北在她心目當中又高升了一級,標準著老媽子一個。

二人整裝完畢,並肩走出了帳篷,外面晨風輕輕,吹拂在臉上十分的清新,他們所處的營地是兩個山頭相連的地界。

這一處平地,寬闊遼遠,目光所及,黑壓壓的都是人。

顧燕北帶著扶搖走上高臺,旁邊督察使連忙見禮。

依照長公主的意思,是要將顧家這個大塊肥肉,分成幾塊,用改編制度收入囊中。可顧家不是那麽好吞的,扶搖身後,是京城跟來的新兵,雲生帶了火器以及新隊隨後就到,這就要他們融入到顧家軍裏面,而不被排擠,本身就非易事。

她也不急著將人都分開來,督察使更是個幌子,顧燕北拿了花名冊,遞給了扶搖。

她也不接,只定定地看著他:“這是幹什麽?”

顧燕北低眸看著臺下的萬千兵馬:“顧家軍精兵幾萬,苦守邊疆數十載。我顧家大郎二郎三郎都在軍中所生,這麽多年了,萬萬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扶搖也曾問過母親,倘若顧家忠良,為何還要忌憚,倘若顧家未有反心,為何還要拆分。

長公主卻是不語,只讓她快快長大,說她長大了才會明白。

她及笄了,也因此訂婚了,公主府和顧家聯姻,交易也好,命運也罷,忽然覺得任務艱巨,以後,南唐的負重好像真的依靠在了肩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讓自己清醒。

她故作天真,對他笑得開心:“你剛才這麽一說,我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瞥著她,凝神細聽。

本以為她或者心思深沈,受了長公主的授意,趁機點兵,那樣的話,他就必須得守住這些精兵良將,從中做些手腳。

或者就是任性和那些倨傲的貴女一樣,故作深沈。

真真假假,總要試探一番的。

可惜扶搖做戲的功力他是絕對想不到的,玉玲瓏對她的教誨最多的,就是隱藏心思。擡眼見他眼一挑,雖然偏過身來,卻是挺直的背脊,猜到他也略顯緊張,恐怕還吃不準她是什麽心思。

小姑娘頓時笑了:“你顧家三子,別人叫名字也就罷了,只你大我許多,我叫你大郎怎麽樣?”

顧燕北額角突突跳了兩下,十分無語:“果然絕妙。”

她抿著唇笑:“怎樣!那可就記得了啊!”

他嗯了聲,發現她的註意力根本不在花名冊上面,捏緊了些。

因為雲生還未到,顧燕北帶著她在這兩個山頭上面轉了兩圈,她一路跑得歡快,就像是脫韁的小野馬,十分的歡鬧。

他頓覺無趣,讓柳生陪著她,自己回了帳篷。

顧鳳棲還在養傷,他餘怒已消,顧念弟弟的傷,還是過來探望。

正逢顧若善也在,顧燕北走過去,那小的頓時就別過了臉去,明顯還在惱他。

他撩袍坐下,顧鳳棲正拿了本書在看:“大哥怎麽來了?”

顧若善站起來就要走,顧燕北半闔著眼,立刻叫住了他:“站住!”

他停下步子,偏臉過來惱意頓現:“還有什麽事麽大哥?”

顧燕北一聲嘆息:“我知道,前些日子因著小郡主剛罰了你,這又重罰了你二哥,你們不服對麽。”

少年轉過身來,沖到了他的面前:“大哥要罰便罰,可打得這麽重是為的哪般?”

顧鳳棲皺眉,卻也擡眸看著他。

顧 燕北揉著額角:“這永樂小郡主是什麽人,那是長公主的命根子,可她應了婚事,那樣痛快的,可見勢必要吞並我顧家精兵,在此期間,我不允許任何人,也包括你 們動搖婚事,不許混鬧她,尤其是若善,既然真喜歡,那就攏住她的心,大哥也是為你們好,吃些皮肉苦,可她明顯是軟豆腐的心,必然更加的憐惜,曉得了?”

顧若善咬唇不言,卻是坐了下來。

顧鳳棲翻過一頁:“大哥也是杞人憂天,長公主送來了火器,我們善用就是,日後成了親就是一家人,何來的吞並一說,還不如用些心思在這小郡主身上,一旦成親,還就永遠是我們顧家的.。”

顧燕北冷哼一聲:“那也得栓得住她心才有用,我見她隨便得很。”

說著將沈悅言來參軍的事情說了,是書院保舉的,也不知是否湊巧,可扶搖喜歡人家大哥,京城百姓幾乎是人盡可知了,後來又有葒歌這一出,當中和自家弟弟圓房都不必說了,聽聞長公主面首無數,他真是怕這姑娘有她娘的風範,那顧家顏面何在,日後婚事定然不成。

又想起她和顧鳳棲打馬而走,分明是三條路,在那岔路上面,一條是通往營地的,一條是相反的但有村鎮的,還有一條荒郊野外哪都不是。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睡得正香,顧燕北想起這兩日相處時候她是所有作為,但願自己是想多了些。

雲生是兩天後才到的,扶搖這兩日摸清了這營地的大體方位,其他也未敢妄動。

顧燕北越發的冷靜起來,新兵已到,頓時編制入列,將他們分為十二小隊,任憑扶搖差遣。

長公主讓雲生帶來的火器並不多,可威力巨大。

他讓扶搖挑選新兵,與顧家軍分成兩隊,分別學習掌握火器排演。

長公主火藥庫裏,已經有了多種的火器,雲生帶來的的,只有火銃和雷藥。

先前排隊的時候,扶搖並未看見沈悅言,她一直站在高臺上面,看著臺下的無數精兵,只覺震撼。

此時顧燕北讓他挑人,她回頭與雲生低語了幾句,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顧燕北略為放心,走下了高臺。

臺下是各地舉薦的,扶搖緩緩走下,要先挑選十八人,練兵排演,與顧家軍對抗對陣。輸贏都很重要,雖然她認定會輸,但是輸也要輸得漂亮,她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卻赫然發現顧若善也在隊列裏面。

他定定看著她,她臉色肅穆,開口叫出第一個人的名字。

隊列裏面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同樣目光灼灼。

扶搖喊了十七個人的名字,略顯猶豫,既然顧若善站在隊列裏面,想必也是書院特許的,顧燕北特許的,可如此重要的第一戰,也是她和顧燕北的第一戰,她看向了沈悅言。

少年雙拳緊握,目光中盡是渴望。

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如此珍惜機會,並且奮不顧身。

她轉身,背對著他們,不去看任何一個人的眼睛,雙唇微動:“沈悅言。”

顧若善驀然閉上了雙眼。

這就是區別。

她並不完全相信他,心裏有一角不知什麽突然坍塌了一點,整個人都煩躁起來,這幾天一直喝著安神藥,抑制著那個人,忽然就覺得累了,還不如將他放出來……

雲生將點到名字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扶搖回頭,少年還杵在原地。

他的臉上分明寫著失望,她走過他的身邊,飛快說道:“天黑時候,你來後山老樹下面尋我。”

說著已經走遠了去,少年心如搗鼓,卻也又生出了許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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