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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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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一不做二不休

納蘭明珠和大阿哥說,這會兒張汧身上的麻煩,已經不是黨爭攻訐,而是他招了皇上的眼。

這個道理索額圖怎麽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能不救張汧麽?不能。張汧這個等級,絕對不是什麽“舍卒保帥”了。如果保不下張汧,太子黨的能力就都被大家看到眼中。一個沒有前途的小團體,不僅吸收不了新成員,就是舊骨幹,可能也會心生離意。這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甚至從此以後分崩離析影響百年後太子能否順利繼位的大事!

張汧必須保!而且得保得氣勢磅礴從此令宵小退避!

立場既然定了,那麽不可避免的事情也就出來了——這是和皇上叫板,能麽?

能。

劉邦看不上他那個太子。覺得這娃都被一群儒生教傻了。居然跑來勸他“少殺點人”——呸!老子如果少殺人,哪有我們劉家的江山!劉邦同學是混混出身,比較信奉“路見不平一聲吼,你有我全都有”,也有人管這個叫“流氓習氣”的。總之,劉邦覺得戚夫人給自己生的那個小兒子就很好麽,簡直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多喜人吶!於是就想換太子。

呂後嚇壞了。被換了的太子,那就是一個死字。皇後也跑不了啊。於是苦求張良。留侯就給她出招了:商山有四個老頭,名聲很大的。你去把他們請來,給太子做師傅。

四個老頭不好請。呂後做到了。

劉邦終於準備換太子了。結果一擡頭,太子領著四個老頭出來了:這是我師傅——史書記載,當夜劉邦抱著戚夫人痛哭流涕:“我家兒子翅膀硬了,太子換不成了。”

這還是開國的皇帝呢。卻也做不到“隨心所欲”。

…………

概凡天下的皇帝。頭腦清楚一些的,大多能認識到先有了國家,才有了自己九五之尊至高無上。國家如果大亂了。他自己絕對也得不了好。所以會在某種程度上“善於納諫”,“看重民意”。臣子的想法能夠上達。這也是一種程度上的權力制衡了。

只可惜頭腦清楚的皇帝有限。遇到那種不理朝政,天天把國庫裏的武器金銀送給自家男寵,為了男寵摧毀整個國家政治體系。誰敢進言說遠離男寵就殺了誰。殺了上百高級官員之後,把男寵提拔成全國軍事統帥——遇到這樣的皇帝,你能如何?

作死的節奏。作的卻不是他一人的死。皇帝這個位置的特殊在於,他不想好好過日子,大家就都得去陪葬!

前仆後繼的儒生,前仆後繼的血染陛階,只求其中或者有一個人的血能夠喚起君王的良知——危而不持,顛而不扶,用你當官做什麽?怎能不挺身而出!

後人說,禦史愛死諫,邀名而已。若有其他法子,誰願意去死。“仁以為己任,死而後已”。難道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活著能夠吃香喝辣麽?

後人說,前代儒生張口閉口“天命讖緯”。可是,就是天崩地裂也勸不回的君王,鼎足折,覆公餗,那君王怕的想死,可就是不做好皇上——別說什麽分辨不出手下是“賢臣”“小人”,自從你做了皇上,國庫收入增加還是減少,路上人民富裕還是貧窮,人口繁茂還是蕭條,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信“天命”,還能信什麽……

推翻了他麽?自古至今,武王才出了幾個?昏君倒是輩出。

期待著從天而降個唐宗宋祖盛世錦繡,不如去想想如何增加自己的話語權。一代一代的臣子想著加強臣權限制君權。如同拉鋸一樣寸土必爭。究竟是在就事論事。

這錯的,大約是制度了。

“受命於天,既受永昌”的制度。子子孫孫傳下去,難道代代是賢人?在明君時,君王尚且能自控,可納諫。在昏君時,就只有大臣依靠“觸柱”,“臥路”這樣的手段,期待著勸諫君王。古來多少死諫。有效果的不算多。

而更加令人嘆息的是。昏君變作明君的例子有限,倒有不少明君,少年風發意氣勵精圖治,晚年卻昏聵了呢。

這錯的,大約是制度了。

原本的制度,未必沒有君臣制衡的道理在其中。只是,依靠苦諫,“觸柱”,這種程度的政治制衡手段。太過悲哀,太過血淋淋,甚至,也太過無效了些。

…………

當然站在皇帝的立場上,皇帝們決不會這樣想。

玄燁只會覺得,他坐的位置雖然最高,可是很多想辦的事情都能辦不成。三天兩頭有人提反對意見。雖然不見得沒有道理,可是掣肘啊!多煩人!

玄燁當年還想直接收回三藩呢。吳三桂聽他的麽?還不是打了一仗!更早的時候,鰲拜在上,他只能算個“二皇上”。除了吃喝玩樂,其他方面的願望,別人都不怎麽搭理他。

子孫萬代,管它能傳多久呢!咱得先掌了權力再說……當然,權力更多點,就最好了!

至於制度,從古至今傳下來的,這不是最完美的制度麽?還能用什麽!

…………

不管制度之類。如今,索額圖想做的,就是去和玄燁掰一回手腕了。

掰贏了,天下都知道太子黨前途千秋萬代。掰輸了,索額圖金盆洗手退江湖。

這樣的事情,嚴格說起來。是以臣壓君。難度不小。玄燁,更是個控制力控制欲都很強大的皇帝,當年鰲拜吳三桂簡直就是他的黑歷史。開戰當天吳三桂世子吳英雄就被推到菜市口了。鰲拜被人在院子裏面關到死,一家子連著後面的一百多年都被打壓啊。

玄燁是個小心眼。做皇帝的子子孫孫都小心眼。

索額圖這回玩大了。

…………

索額圖也曾經反覆考慮過這事情。政治的事情,那是可能一時不慎,影響全家的。他考慮的結果是:不準備走勸諫的路線。

張汧案情清楚。如果真討論,是個執法尺度的問題。按照舊例可以不追究,而皇帝最近決定追究一下以正綱紀。殺雞儆猴,這雞就一定得死的透透的,才能嚇唬了猴。

索額圖想勸皇帝放松尺度,這理由太不充分了。別說撞柱子了,就是寫成諫書也不怎麽理直氣壯。

於是索額圖準備走群眾路線。盤算著上市。多拉幾人下水,風險與共。當許多大臣都反對的時候。想做明君的皇帝,也不能太不把大家當回事兒!

尤其愛新覺羅家的皇帝很特別。這是滿族坐龍庭——許多年前,大家一起在白山黑水做野人。當時愛新覺羅家,也就是相當於部落酋長什麽的。如果放到那個時候,玄燁酋長想決定點什麽事情,那都得大家商量著來!

雖然玄燁酋長現在成了玄燁皇帝。不過“八旗議政”之類的古老制度還保留著。索額圖這麽分析了一通。又清點平時就和太子走的很近的高官種群。再加上安親王……這簡直是半個朝野了!真是兵強馬又壯,人多勢也眾啊!

索額圖認為,營救大官張汧行動,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

沈如是道:“就我一個人去傳……傳達那什麽‘問候’?”

師爺撚須道:“正是。”

沈如是皺眉。試探問道:“安親王可知道你們是什麽意思麽?”

師爺心說這人好生啰嗦:“你和王爺說了,王爺自然有所決斷。”

沈如是聽來,這話說得中氣十足。不由得心中納罕,他們究竟抓住了色楞額什麽把柄——真可憐啊!好好一個欽差,誰知道他竟然受那被調查的官員轄制呢。

不由得脫口道:“我對張汧大人和色楞額大人的情況,都不算了解。這個,會不會講錯了話?”

師爺詫異:“你就傳句話就行了。你什麽都不用知道。”板了臉色:“你不會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

沈如是心裏咯噔一下。這是鐵了心讓我交那“投名狀”啊!其實她不是沒有辦法。最下策也能給自己下藥病個奄奄一息。索額圖總不能讓個病得七死八活的家夥當信使。沈如是只是心中著實矛盾。一方面想順勢進去查到自己一直弄不到的張汧的情況,一方面又怕惹火上身。

終於低頭行禮道:“下官必定不負大人所托。”

索額圖對於“少年老成”“悟性出眾”的沈小太醫很有好感。沖他點了點頭。

沈如是就一抖。又威脅了!你們能不能遵紀守法,做個好公民!

沈如是準備退下。師爺想起一事,追出來吩咐:“這事情……沈太醫還是別和其他人講了!”語氣和緩,語調卻十分有威逼利誘的份兒!

沈如是只覺得毫不出意料之外。黑澀會做事情,就是這麽霸氣!神色坦然答到:“這是自然。”

師爺瞇了瞇眼睛。小小年紀,寵辱不驚,鎮定!有點意思。

回身,去找索額圖:“公相。安親王多半不會阻撓江南的事情。倒是政事堂的幾位大人……公相是否還當?”

索額圖立時想起了自己的“喚起文武千百萬”計劃,神色一正:“你安排一下時間,我自當親自去拜訪。”

師爺看著索額圖的背影心中一嘆:太子不在,我等黨徒舉步維艱啊。連索額圖大人都得去“親自拜訪”了。也不知道,太子爺,現在怎樣,何日歸來……

這正是:

終朝如醉還如病,閑依熏籠坐到明。

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

…………

被黨徒們深情呼喚的太子爺,離京數月後,終於再次踏上了陸地。下船之時先打個噴嚏。不由得緊了緊披風:這番邦天氣真冷!

這大船是西班牙人的。停船之處是大港口塞浦路斯。來往竟是光著膀子衣著動作粗鄙的人物。一大片紅毛綠眼睛花花色彩,晃得胤礽眼前一暈。又覺得陽光過分亮眼,海水透著綠色。哎,處處比不得大清呀。

胤礽忙著看周圍,周圍的人也在忙著看他:呀!那一群人皮膚好黃,長了條豬尾巴!還是半光頭!這就是傳說中的部落野人麽?會不會放到籠子裏巡回演出展覽呢。稀奇稀奇真稀奇啊。

同行的海員們小心翼翼的忙著卸貨。一路風波。終於回來了,就是破茶葉梗,也價比黃金呢!

胤礽看了一眼就撇了嘴。小家子氣!這種茶葉,爺家裏連蘇拉都不喝。

胤礽又看到兩個少女提著高腰裙擺小跑而來,和戀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擁抱。頓時臉色沈了去。這是什麽風化!番邦的人都不認識“禮教”二字麽。

計三跟在他背後輕聲提醒:“爺,接下來怎麽辦?”這漢子一掃平日的懶洋洋,眼中精光四射,觀察著每一個膽敢打量他們的人——膽敢的人太多了,計三有點小忙。

胤礽經過了漫長的行路,心中已然平靜。低聲吩咐道:“讓我們的人集合。先找個落腳點,見一下當地的官員。還有,從現在開始,大家都得說洋話了。船上幾個月,大家學的都差不多了?”

計三心中慘叫一聲。口中竟不敢反駁。道:“是。不對,絲(Si)……嘶嘶啊喲!”

胤礽詫異回頭。

計三捂嘴。咬到舌頭了。

…………

沈如是出了索額圖家的門之後,心裏一掂量,也沒什麽好準備的。看著天色還比較早。算了,別磨蹭了,這就上安親王府上去!

於是就去送信了。

沈如是和安親王府的關系不錯。體現在這一家的門房不用沈如是塞錢,就給跑進去通報了。別小看這一點。之前江南的“低價買金案”,不是連門房一起判了麽?罪名是“勒索了十五名以上的江南官員”!

沈如是不敢客氣。就隔三岔五給人帶點小藥丸,狗皮膏藥,花露水之類的東西。那門房收的很愉快。這一看見沈如是過來了,就笑:“沈大夫來了!我聽我們那口子的娘家侄兒的在主院做丫鬟的表妹說,福晉昨天還提起您了呢。我這就給您通報去!”

看看這關系繞的!這才是權貴。幾代下來,家生子兒的數目都數不清。

沈如是平日就笑瞇瞇的到一邊喝茶等著人來叫了。這一日卻遲疑了一下。伸手攔住。她心裏面還有點猶豫。安親王府對自己也挺好的。把人家拉下水,不好呀!

門房就有點奇怪了:“怎麽了?您還有別的事兒,不好說?這個說一說,沒準咱們王爺就能解決呢!”

沈如是大喜:不錯。我可以把真相告訴安親王的。這可是個王爺,皇上的叔叔,應該不會被索額圖威逼利誘啊!

罷了,大家都是百姓。我雖然不想去舉報天地會,可是你們逼迫我,我也不能就被你們為所欲為啊!沈如是定了主意,於是神色嚴肅的一點頭:

“還請通報,沈如是有大事和王爺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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