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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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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呼吸,又熱又輕飄,羽毛似的,撩過耳後頸側,癢得只想往後躲。

可七七自己倔,硬是梗著脖子,後腦勺抵在男生微彎的手背上,咬牙僵著沒動。

直到耳垂上,那突如其來的一口濕軟溫熱。

潮濕的觸感,硬質的牙齒相互靠近,劃過敏感的皮膚。陣陣的麻癢顫栗,洶湧著,從熱燙的臉側卷過半邊身子。

七七終於挺不住,嗓子裏沒壓住的輕哼一聲,偏頭就想往邊上縮。

不想,卻是徒勞。

太陽穴磕在男生的小臂上,使著力的肌肉,硬邦邦的,將她攔在原地。

剛從耳垂上滑落的溫軟,又緊跟著,貼上了她的腮邊。然後是,她的臉頰,她的鼻尖,終於落在了蓄謀已久的,她的嘴唇上。

嘴唇相貼,鼻尖相碰,小心翼翼到兩個人都忘了喘氣。

剛才想動卻不能動的雙手,好像終於接通了漫長的反射弧,嘗試著擡起,停了停,還是向上,觸到了身前人垂下的襯衫衣擺。

貓兒抓毛線球似的,張開手,一把攥在手心。

輕輕的拉扯,像是扯動了牽線木偶身上的哪根絲線,剛才只是相互磨蹭的兩片嘴唇,忽然微張開來,含住了她緊閉的半片下唇。

姜多海覺得有些耳熱,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女生接吻,卻應該算是第一次主動吻一個女生。

已經滿了十八的大男生,那些有顏色沒顏色的小說圖片小電影,一點沒少看。

以往和女生鼻息相貼時,腦袋裏,也都是一片清明冷靜,什麽樣的距離,什麽樣的動作,嘴唇,牙齒,溫軟的舌尖,他好像都能想著那些描述演繹,一點點接觸,撫摸。

就像隨時給自己編排劇本的演員,動的是自己的身體,演的卻是別人的經歷。

因為刻意,所以抽離,所以才會越來越覺得無聊,越來越覺得厭煩。

可這一次,好像不太一樣。

從一開始,自己似乎就丟了理智,由著不明所以的情緒隨心所欲。總是清明冷靜的大腦,也不受控制地發起熱來。

什麽技巧,什麽控制,統統見了鬼。

他就這麽含著身前人無處可躲的溫軟嘴唇,叼著塊甜食似的,一遍遍舔舐,嚙咬,克制著想要深入的沖動,含含混混地想,這就是所謂本能吧。

就是那種想要靠近喜歡的東西,然後把它們統統送進嘴裏的本能。

走廊那頭的教室裏,說笑的聲音就沒停過,卻冷不防,空氣振動,門被拉開,說笑聲瞬間沖入走廊。

連笑帶罵的說著哪個兩人都認識的同學,游戲打得超爛,還愛說大話。

兩人站在走廊上,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鑰匙拿了麽?”

另一個晃晃手裏鑰匙串,一陣嘩啦脆響:“拿了。”

接著,門在背後咣當鎖上。

“走吧。”

兩人沒再繞遠路,就近順著教室門邊的樓梯,一步兩階地,跨下樓去。

“你他媽能不能慢點兒?”

“你他媽滾的也太慢了。”

“……”

兩人一路笑鬧,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所以,誰也沒聽見,隔著遠遠的走廊這頭,被男生摁在懷裏的女生,發出的小小嗚聲。

直到那邊腳步轉過兩道拐角,姜多海才把懷裏的人放開。

這一回,他沒有躲。瞬間想到的是,只要七七不被看見,他就算被撞見了也無所謂。

所以,下意識地,就把人扣在懷裏,動作是他自己也未察覺的霸道淩厲。

七七抽著撞酸的鼻子,聞到的,都是男生胸口混著汗味的皂香。

她額頭抵在男生肩窩,拗著腦後的手掌,小小扭了扭脖子。

男生的手掌,剛貼著墻壁支撐過俯身的重量,涼涼的,都是墻上的溫度。

她在他懷裏悶聲問:“他們走了?”

他在她頭頂小聲答:“嗯。”

她又扭了扭脖子。他卻還沒有松手。

她還拽著他的衣角,晃秋千似的,搖了搖,鼻子裏哼聲問:“不走麽?”

頭頂上,男生舔了舔嘴角,把腦內回放的小鏡頭強行按了暫停鍵,緊了緊臉上的肌肉,才松手,把人放開。

七七低著頭,沒好意思立馬看人。剛才被打斷的那一段,快進小電影似的,在她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憑借溫度,她都能猜到臉上的血色有多嚇人。

剛剛回過味來的一瞬,她就想趕緊離這人遠遠的,好叫她能降降溫敗敗火,別讓心跳得超速了似的,震得動靜嚇人。

可這人偏又離得更近,貼著她的胸口起起落落,從急促,到平緩,一點點的變化。

一想到這變化的最初,是因什麽而起,她就直覺臉上的燒,就又添了一層。

她低頭,看著水磨石地板上,男生的跑鞋,調轉頭離開。

輕巧韌性的腳步聲,點在七七心尖上,她忽然想起,剛才那個,好像是她的,初吻哎……

一樓的教室門口,後門依舊虛掩,男生們依舊舉行神秘儀式似的,低著頭,一堆腦袋圍著圈湊在一起,低聲叫罵著,卻死死抱著手裏的手機,運指如飛。

男生在後門停了停,回頭,挑著眉,看七七。意思是,問她願不願從後門走。

感受到前方視線,七七擡頭,卻有點目光失焦,神游天外。

眨巴著眼,看了男生好半晌,冒出一句:“我回寢室待會兒。”就垂了眼,從男生身邊匆匆飄過。

姜多海扭著頭,跟著她緊著肩膀的秀氣背影,一直看到大門口。

門口立著的寬大鏡子,擋在她的去路上,她就這麽撞過去,差點一腦門撞上。

他抿了抿嘴,很厚道的,沒有笑出聲。

他回過頭,伸手,推門,擡腳走進教室。

圍坐一群的男生們,立刻受驚的候鳥一樣,撲撲棱棱一陣鬧騰。各種“艹,海哥”打頭的感嘆句,此起彼伏。

好哥們兒餘沛,倒是沒艹他海哥,還趁著他從身邊過的時候,擡起頭匆匆一瞥。

姜多海也低頭瞧他。

餘沛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艹,海哥,你中暑了?臉色這麽差?”

姜多海沒反應過來,張口就懟他:“這他媽都中秋了,我去哪兒中的暑?”

難為摯愛游戲的餘沛同學,低頭快速打了一波野,中間還撥冗在自己臉上劃拉了一下:“就這兒,紅得猴屁股一樣,不信你自己照鏡子。”

用這種詞匯形容海哥,果然是多年的真兄弟。

一群人低頭憋笑,還不忘撥冗擡頭,偷偷瞄上兩眼。

海哥本尊已經走出半步,又回身在餘沛屁股底下凳子腿上,踹了一腳,笑罵一句:“滾蛋。”才又轉身,離開。

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臉上的血色是怎麽來的。

神他媽的中暑,這些大中午只有游戲作陪的單身狗們,想象力大概也就僅止於此了。

這樣想的姜多海,連他自己都覺得輕飄得欠揍。

可他就是忍不住。

沿著過道,往座位上走。

自己的座位,並排的兩個空位,班主任老朱那一句語焉不詳的詢問,之後就意料之外定了這一左一右的緣分,好像也不過一個月前。

呵,真是防不勝防的緣分啊。

運動會閉幕式,開在那天下午的一千五百米之後。

體委本著獻身體育事業的崇高理想,親自跑完了四百米和一千五百米全程,也沒能班級總分倒數的頹勢。

一群選擇性失聰的二班群眾們,假裝沒聽見校長大人在講臺上宣布的總分排名,一個個在老朱眼皮底下,小聲議論著,要不要趁早放學的這個把小時,到什麽地方去浪一下。

姜多海個子高,站在隊伍最後面,雙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腰板,看前面。

七七正和身後的女生眉來眼去,不知道說起什麽,抖著肩膀直樂,又被老朱一眼,瞪了回去。

姜多海看著,沒發覺,自己的唇角也跟著,可疑的上翹。

喇叭裏,校長忽然提起,運動會後的團體比賽,鼓勵大家再接再厲,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團結友愛,努力拼搏。

什麽體育精神啊,什麽青春風采啊,跟開幕式上那句“金秋十月,秋風送爽”一樣,聽了上句,就能接下句。

七七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顧著回頭找目標。

果然,看見身高矚目的體委,正沒羞沒臊地,給斜身後的她同桌,明送秋波。

同桌倒是一臉認真,微皺著眉,把體委的話,聽得仔細。

嘖,這人還是她幫忙拉進隊伍的,怎麽就有種要被體委勾搭成奸的不好預感。

她咬著一嘴銀牙,護著地盤似的,朝體委隔空飛眼刀。

可半點用都沒有,神經大條如體委,跟這麽老遠,怎麽能感受到她的半分險惡用心。

倒是正被體委勾搭到一半的姜多海,收到感應似的,猛地擡眼,生生接了她兩記眼刀。

男生不知想起了什麽,沖她勾著唇,淡淡一笑。

看得七七一陣心虛耳熱,抿著嘴唇,轉回頭去。

中午滿臉可疑顏色回到寢室,挨著床,倒頭就躺,蒙了薄被在臉上,說自己是中暑了,頭昏腦熱,需要休息。

躺在床上人手一本生物課本聊天的萍萍和小欣,一人一臉迷之問號:

“這秋風送爽的好天氣,你去哪兒中的暑?”

“想回來睡覺就直說,自己家寢室編什麽瞎話?”

七七把臉蒙在被子裏,哼哼唧唧沒吭聲。

反正腦袋是燒壞掉了,編這種沒邏輯的借口,都絞盡了腦汁,再多說兩句,說不定都要奸|情敗露了。

蒙著被子翻來覆去的時候,她就想著,之後的籃球賽,一定場場都去看。

以前覺得站在場邊,捏著瓶目標明確的礦泉水,等在場邊喊加油的情景,簡直肉麻狗血到光是想想都恨不得以頭搶地。

可這回……

她已經以枕為地,蒙著被子,以頭搶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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