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的次數多了，蘇月瑾好像對街道上的事物沒有初次看到時那麽好奇了。

街上偶爾有叫賣糖葫蘆的小販，淩明看到她圓溜溜的眼睛很眼饞的樣子，總是會讓她拿上幾個銅板去買回來。

這事淩明辦得體貼周到，蘇月瑾甚是滿意，連帶著每次他們出府辦完事了回去後遇見淩陸時臉色也好了一些。

沒想到，竟讓淩陸誤會了。

蘇月瑾今早那麽給淩陸臉色，想必淩陸又該懷疑人生了。

馬車上蘇月瑾咬了一口剛買來的糖葫蘆，糖絲拉扯黏在了她嘴上，她忙把舌頭伸出來舔了幾下，才把糖全舔進嘴裏了。

這一幕落在淩明眼裏，他就感覺自己該念念清心咒了。

怎的對個小女孩起了邪念呢？

淩明慶幸現在是坐著的，衣裳覆蓋的那處雖然硬邦邦的，倒是不那麽明顯。

……

馬車又走了好一會兒，停在了何記酒莊的後門。

淩明整理好自己後就率先進去，只讓蘇月瑾跟著，護衛則把守在了後門處。

酒莊掌櫃坐在內屋，手上拿著賬本，桌子上放著一個裝著銀錠的箱子。他焦慮的等候了多時，一看淩明來了，就急忙放下賬本迎了上來。

“淩大人，請坐請坐。”

掌櫃滿臉堆笑，又瞧到還有一抹鵝黃身影跟在淩明的身後，忙問道，“這位是？”

“我的侍女，也是以後與你往來對賬的人。”

一身鵝黃襦裙，梳著雙平髻的蘇月瑾對著掌櫃行了一個常禮，脆生生的喊了聲，“見過掌櫃的。”

待在府裏的時候，蘇月瑾為了方便動作，把自己的衣裳通通改造成了緊身束腰的模樣，要是染黑了，就能直接當成夜行衣來穿。

因著淩月軒裏也就其他三人，她整日裏就穿著那些衣服大大咧咧的在淩月軒裏走動。一時之間竟沒人去跟蘇月瑾說，她這個樣子是很不符合一個侍女的行為舉止的。

淩明不太在意這些，七月覺著蘇月瑾這麽一弄手腳方便了很多有時候也學著她，而淩陸忙著討好她。

為了能帶出來見人，免得引起別人的側目，淩明在七月的提醒下，特意請了教導嬤嬤教了蘇月瑾兩天。

剛開始蘇月瑾想著，畢竟她可是21世紀的新時代女性，這穿慣了舒身T恤和牛仔褲的人，偶爾穿上那些個跟唐裝宋服差不多的小裙子，也是挺好玩的。

但是這個嬤嬤還逼著她學些行禮跪拜的東西，蘇月瑾就不肯了。這是什麽卑躬屈膝的玩意兒，蘇月瑾的內心百般抗拒，簡直想摔碗。

但是淩明說了，只要她學了，那就可以出府。

出府呀…

蘇月瑾想到待在王府裏猴年馬月才能找到大黃狗，但是能出府就不一樣了。

所以蘇月瑾非常狗腿的給那嬤嬤鞍前馬後，把古代女子的行為舉止、衣著方式學了個底兒掉。

掌櫃樂呵呵的打量了一下蘇月瑾，心裏頭有些算計已經開始冒芽兒了。

“這樣啊，來來來，小姐兒也坐。” 掌櫃熱情地招過蘇月瑾，讓她也坐了下來。“不知道小姐兒怎麽稱呼啊？”

掌櫃看蘇月瑾年紀小，滿是長輩口吻慈祥的看著她。

“蘇月。” 淩明沒等蘇月瑾開口，就先說了出來。

“蘇姐兒啊，沒想到蘇姐兒小小年紀就能跟著淩大人出來看賬，可見是個聰明的人兒。” 掌櫃也坐了下來，手放在那賬本上按了按。

“謝掌櫃的，不敢當聰明，就是略微懂點字。”

蘇月瑾在淩明開口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幽幽的眼神後，猜測這個酒莊掌櫃恐怕不是個好家夥，要不淩明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名字給隱了一個字。

“呵呵，淩大人過來一趟辛苦了，那我們就開始對賬吧。”

掌櫃把賬本拿了起來，然後就看到蘇月瑾也拿出了一本賬本，他們就在淩明的眼前對起了賬。

淩明坐在蘇月瑾對面，放下茶盞一擡眼就能看到她頭上的雙髻。

那雙髻乖乖順順的梳在腦袋的兩側，跟蘇月瑾平時把頭發全束到腦後，綁成類似馬尾的感覺很不一樣。

淩明聽著他們對賬，欣賞著蘇月瑾略微緊張又帶著興奮的模樣，嘴角勾了起來。

掌櫃手上那個賬本和蘇月瑾手上的賬本對著對著就有了一些出入，又用了一個時辰，他們才把賬對好了。

掌櫃以前和淩明對賬時很輕松，只要有收入，淩明大抵都不會去計較一些細枝末節。他原本還想著這蘇姐兒年紀小，他近兩次私吞了一些大筆的銀兩不會被她發現。

沒想到，這個蘇姐兒比之淩大人更為精明。

蘇月瑾把掌櫃瞞了多少銀兩算了算，報了一個數給淩明後，就站到了淩明身邊去。

掌櫃賠著笑，推說了自己近來是因為手頭不寬裕才拿了些銀兩先填補著，待日後賺著了一定會補足，他還連連發誓絕不敢欺騙淩明。

淩明思慮了一會兒後，把前來的目的一說，掌櫃頓時傻眼了。

淩明早前已經註意到了不對勁，掌櫃和鹽商李家的長子來往頻繁，而那李家長子李存金喜好賭博，早就欠了一屁股債，又懼怕其父責怪，硬是沒跟家裏人說，跑來找這酒莊掌櫃的賒銀子救急。

掌櫃私自拿了淩明的銀子去攀李家，還想著能得到什麽好處，沒想到李存金轉眼拿著錢又去賭了，這下輸得連褲衩都沒了。

李存金光著屁股回家後就被關了起來，掌櫃前去李家討要被李存金拿走的銀子，李家根本不認，他在李家外頭罵了一下午，惹得人家喊了家奴出來打了他一頓才消停……

蘇月瑾看著掌櫃開始哭腔賣慘，撇了撇嘴沒說話，低頭攪著身上襦裙的細帶。

活該，讓你放著身正體直的淩大人不討好，偏去幫個賭徒，這下撈不到好處了吧。

淩明看了一會兒掌櫃的表演，冷著臉說了一句，“十日之內補上來。”就走了。

蘇月瑾看淩明一起身，把手上賬本往懷裏一攏，任由掌櫃直勾勾看著她可憐巴巴的眼神，直接在他面前搬起桌上裝著銀錠的小箱子，跟在淩明的身後出了屋。

掌櫃在他們走出去後，眼裏的精明又回來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理了一下領口，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樣。

蘇月瑾跟著淩明上了馬車，把小箱子放在了車裏後就湊到淩明眼前，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淩明瞄了一眼蘇月瑾，看著她討賞的模樣，淡淡的開口問道，“想做什麽？”

“我想請假。”

“請假……什麽是請假？”

蘇月瑾突然覺得淩明的樣子好好笑，連請假都不知道。

淩明冷冷的瞥了蘇月瑾一眼，立馬就猜到了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麽，說道，“你不知道你平時說的話都很奇怪嗎。”

“哪裏奇怪了？”

“哪裏都很奇怪。”

蘇月瑾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平日裏她跟七月講話，講著講著七月就沒聲了。

蘇月瑾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麽話惹七月不高興了，沒曾想，有可能是七月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呢。

蘇月瑾忍著笑，給淩明解釋了一下請假是什麽意思。

淩明還要去城東辦事，而蘇月瑾要去城西的狗肉鋪，在得到淩明的同意後她就直接下了馬車。

“晚膳之前必須回來。” 淩明掀起車簾吩咐道。

“那當然，我又沒有地方去。” 蘇月瑾笑嘻嘻的說道，還對著淩明拱了拱手。

“頑皮。”

淩明說完就放下了車簾，沒有讓蘇月瑾看到他藏在車簾後面的笑容。

蘇月瑾下馬車的街道離城西狗肉鋪還有一小段的距離，擡頭看反正日頭還早，她就想著邊逛街邊找去狗肉鋪就行。

要是路上能偶遇到大黃狗那就最好啦。

每次出來都是和淩明坐在馬車裏，也就匆匆看過幾次街道長啥樣，蘇月瑾對哪條巷子裏有什麽並不是很清楚。

所以，當她很悲催的拐到了一個死胡同時，頓時感覺不妙了。

她剛想往回走就看到三個賊眉鼠眼的人堵住了路，不讓她離開。

“小丫頭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讓哥哥帶你出去吧。” 一個身材瘦弱但卻高挑的家夥，搓著手先走了過來。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怎麽走。”

蘇月瑾拉了下襦裙，思考著穿著這身麻煩的衣服能不能和他們周旋，然後順利跑開。

“大哥別廢話了，先抓了再說，祁老板娘還在等著呢。” 瘦高個旁邊的矮胖墩看著自己大哥又要用他那套徐徐善誘的手段，著急的催促道。

“急什麽，這小丫頭細胳膊細腿的還能跑了？先讓我玩玩，過個癮唄。”

瘦高個對自己兄弟面露怒容的說完，又轉頭和顏悅色的對蘇月瑾說，“小丫頭，陪哥哥玩會兒，哥哥帶你去見個大老板，保你錦衣玉食。”

“不去，你自己玩，我憑什麽要陪你玩。” 蘇月瑾撩開了架勢，算著他們過來的距離，打算猛沖過去從他們之間的縫隙中跑掉。

“大哥，這小丫頭好像打算沖過來跑掉。”

“哦，是嗎？嘿嘿嘿，小丫頭有意思，你們看好了，別讓她從我們中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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