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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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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發覺

最後兩個人是下的五子棋。

周漠北這小孩是真的聰明, 下棋也很能穩的住性子,下了三把,白芙美輸了三把。

輸的她懷疑人生。

“會下圍棋麽?”白芙美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 突然眨了眨眼睛問道。

周漠北誠實的搖搖頭:“不會。”

五子棋還是他同學教他的呢,雖說家裏有圍棋,可平時奶奶太忙,也更加關註他的學業,並不願意他在這些事物上面花費太多心思。

“那我教你吧。”白芙美頓時躍躍欲試。

她上輩子就會下圍棋, 但是是個臭棋簍子。

上輩子白文旻抱了個孩子回家, 不知親媽是誰,白文旻又忙, 所以把孩子放在家裏唯一一個閑出屁的人,也就是白芙美身邊長大, 白芙美雖然身體不好,但家裏有保姆, 再加上白文旻還給孩子配了生活助理, 所以只要每天陪孩子吃個飯, 問問學習情況就行了。

這圍棋就是上輩子那孩子學圍棋,她被抓壯丁當陪練學會的。

陪著個七八歲的孩子練棋, 還經常輸,就能看出水平來了。

不過雖然她下棋不行, 但是規則卻是知道的,教一個沒下過圍棋的小屁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周漠北聽的很認真,聽完後就開始躍躍欲試。

等終於摸到棋子準備開始下棋的時候,又被喊停, 然後被捏著小手指擺弄了白天, 最後才別別扭扭的用食指和中指夾著棋子, 輕輕的放在棋盤上:“是這樣?”

“對,沒錯,不過你這樣下棋不好看。”

白芙美撇撇嘴,立刻正襟危坐起來,然後夾起棋子,輕輕的落入棋盤。

“要像我這樣。”

棋子和棋盤發出輕輕的一聲‘啪’。

未來的圍棋大國手周漠北在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逼格’,以至於未來出戰國際級比賽的時候,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滿滿的裝逼味道。

周漠北一本正經的學著坐直身體,然後微蹙眉心,學著白芙美那架勢,也落了一子。

“對麽?”

“也算對吧,要多加練習就是了,這可是對於圍棋的尊敬。”

“好。”

周漠北點點頭。

兩個人這才開始菜雞互啄。

周大夫站在窗戶口,手裏拿著黃瓜,視線透過窗戶口看向客廳裏的兩個人,手裏還拿著刨刀。

劉貝貝本來在旁邊切菜看著,但是眼看著那刨刀就要刨掉手上的皮了,連忙伸手抓住周大夫的手腕,周大夫這才猛地回神,低頭就發現自己已經快把黃瓜削的只剩黃瓜瓤了。

“不好意思啊,喊你們來吃飯,卻還要你來幫忙我做飯。”周大夫立刻放下手裏的黃瓜,轉而拿起另一根。

“嗐,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該說我們麻煩您了才是,其實我才是應該感謝你的,當初我嫂子的病,還是您給瞧好的呢。”劉貝貝本來就是個落落大方的人,最聽不得別人客套,一開口就是扯開話題:“你瞧屋裏,我還是頭一回知道小妹會下棋呢。”

周大夫順著她的話看過去。

然後欣慰的點點頭:“是啊,我也好久沒看見小北這麽開心了。”

“呵呵,咱小美就討孩子喜歡。”

劉貝貝幹幹的笑了一聲,關於周大夫的八卦她也是聽了不少的。

據說是當年她被帶走後,婆家就和她斷絕了關系,不僅如此,她的丈夫還反過來舉報了她,於是她就被打成了資本主義份子,按理說是該下放的,可偏偏那時候她的腿受了傷,醫術也是真的好,醫院當時的院長舍不得這個中醫大拿,於是就把她安排到醫院裏掃廁所,這一掃就是十年。

當初婆家和她斷絕關系的時候,她的獨生兒子因為不願意和她斷絕關系,被下放到了邊疆農場,後來在一次沙暴中,因為要挽救農場財產而殉職,他的妻子便獨自一人帶著孩子,結果禍不單行,兩年後也在一次送夜糧的途中,遭遇了狼群,被狼給咬死了。

這個孩子,是後來農場那邊的工程師送回來的。

和孩子一起送來的,還有兩個人的撫恤金。

哪怕他們的成分不好,但是他們都是為了國家建設捐軀的,該有的補償不會少。

當然,後面的劉貝貝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周大夫一家都是可憐人。

楊寶妮回去拿菜,一直到她們飯做好了才端著臉盆回來了,裏面不僅有炒的蔬菜,還有一大早高付俊他們起來去市場買的豬蹄子,因為白芙美腳受傷了,高付俊打量著能以形補形,都給做好了,只要熱一下就能吃。

“拿這麽多東西來幹什麽,家裏都有呢。”

許是和劉貝貝熟悉了,周大夫和楊寶妮說話的語氣也親昵了些。

“不吃也壞了。”

楊寶妮笑笑,臉盆裏的菜都是做好了的,要不她也不會回去那麽久都不來,她可做不來拿新鮮菜過來用周大夫家的油煙。

周大夫有些無奈。

“飯都做好了,咱吃飯去吧。”

楊寶妮端著臉盆直接帶頭走進了堂屋,劉貝貝則是跟著後面用團篩端著往客廳裏面走,周大夫腿有點瘸,就不用她幹活兒了。

周大夫站在廚房裏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幹脆將紅薯飯盛到鋼筋鍋裏,端著就去了堂屋。

屋子裏,白芙美還在和周漠北廝殺。

周漠北下棋確實很有天賦,這才學了沒多會兒,就能吃掉白芙美的棋子了,雖然算不上旗鼓相當,卻也是給白芙美制造了不少麻煩。

劉貝貝看的眼暈,楊寶妮就更不懂了。

只是兩個人看著那兩個十分有氣勢的人,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打斷。

直到周大夫來了,白芙美才突然棋子一扔:“不下了,該吃午飯了。”

周漠北正抓腦袋呢,就聽見‘不下了’三個字,頓時急了:“欸欸,我都快贏了。”

“放心吧,你贏不了。”

白芙美可沒說假話,周漠北哪怕再天才,也不能一蹴而就,說會就會了:“要不棋盤就放這兒,咱們下午繼續?”

周漠北想也沒想的點頭:“好。”

等走到飯桌邊,周漠北瞪大了雙眼:“奶奶,今天的菜好豐盛呀。”

“那是,快吃吧。”

白芙美拍拍他的腦袋,便拉著他一塊兒吃了。

紅薯飯香甜順滑,白芙美雖然是頭一回吃,卻意外的喜歡,她看著碗裏的紅薯,笑道:“我還真不知道,這紅薯還能跟飯摻起來煮,我在京城的時候,頂多吃二米飯,三米飯之類的。”

“我們海城的紅薯還是不行,不如北方那邊的。”

從小吃紅薯飯長大的劉貝貝卻是搖搖頭:“我也沒想到你居然好這口,等回了京城,到時候我煮給你吃。”

“那感情好。”

白芙美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飯。

倒是周大夫的手頓了頓,擡頭看向她們三個:“我聽你們說,你們都是大學生,是都在京城上大學麽?”

“嗯,我和貝貝是京城大學的,寶妮是清華大學的。”

白芙美倒是沒想過隱藏這些事兒。

“好啊,能讀大學,學知識都是好事。”

周大夫點點頭,低頭吃了一塊紅薯:“國家百廢待興,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好好讀書,以後讀出來了,也能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

幾個人沒想到周大夫心底居然還有這樣的夢想,頓時感覺到肩膀上的擔子沈重了起來。

“你們這麽嚴肅做什麽,趕緊吃飯。”

周大夫見她們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不由得有些好笑,招呼他們吃飯的空餘,心底裏又有些恍惚,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像她們一樣,充滿了熱血的豪情,再看看如今的自己,身負殘疾,家破人亡,祖孫二人扶持度日,心中愈發的沈悶。

她擡眼看看眼前的三個大學生,心中百轉千回。

她想問問她們,知不知道自己兄姐們的消息,可又怕自己問的問題,給那不知在哪裏的兄姐帶來麻煩。

終究,一句話都沒說的吃完了午飯。

下午,白芙美又陪著周漠北玩了一會兒,才準備回家。

周漠北有點依依不舍。

在這一片區,因為他的成分不好,所以周圍的人家都不願意自家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要不是奶奶的醫術好,說不定他們還要受欺負,可就算沒受欺負,他也是孤單的。

好容易來了個玩伴,不嫌棄他,不鄙視他,不欺負他……

“我就住在前面那棟小洋樓,這幾天腳受傷了我也出不了門,小朋友要是寫完作業無聊的話,可以去找我玩呀。”出了門,被左右護法架著的白芙美看出周漠北眼底的情緒,直接邀請到。

周漠北猛地擡起頭來,詫異的看向白芙美:“你要邀請我去你家玩?”

“嗯。”白芙美點頭。

“可是……可是我去了,你會被其他人說閑言碎語的。”周漠北剛剛亮起來的眼睛,因為想到自己的成分,又黯淡了下去,他垂下腦袋:“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怕什麽,直接來就是了,我在這兒也不認識什麽人,你要是不來,我在家要無聊死了。”

白芙美揉揉周漠北的腦袋:“小小年紀別胡思亂想,小心長不高。”

周漠北連忙捂住自己的腦袋,將自己淩亂的頭發給捋順了。

“行了,我走了。”

白芙美揮揮手,楊寶妮和劉貝貝立刻架著她回家去。

倒是周漠北,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頭走到周大夫跟前,他眉頭皺著,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奶奶,我可以去找白姐姐玩麽?”

周大夫揉揉他的頭發,本來想說不行,可看到孫子那滿是期盼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卻改了口:“可以,不過你要聽話,不要給她們添麻煩。”

周漠北頓時高興了起來,興奮的往屋裏跑。

白芙美她們三個人回了家,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幹什麽好,幹脆一人拿了本書靠在床上看書。

白芙美因為早上按腳,哪怕周大夫技術再精湛,該疼的還是疼,所以耗了不少神,拿著書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最後直接歪過去了。

劉貝貝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看見白芙美睡著了,也幹脆的起身告辭了。

楊寶妮也小睡了一會兒,就起來繼續看書,比起未來已定的白芙美,她的目標難以實現,可在一切尚未定局之前,她絕不會放棄。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大聲的:“姐,我們回來啦——”

楊寶妮猛地放下書,下意識的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白芙美,見她沒醒,才連忙起身出去,對著剛進門的楊寶民斥責道:“你這麽大聲音做什麽,你表嫂睡覺呢。”

楊寶民頓時縮了縮脖子,捂著嘴巴做了個不說話的姿勢。

高付俊和傅恒陽也從外頭進來了,正好聽到這句話,高付俊下意識的就蹙起眉頭:“怎麽這麽早就睡了?”

“早上去揉腳,疼得渾身都是汗,估計是累壞了,讓她睡吧,你們今天出去走了一天也累壞了,你們坐,我去做完飯去。”

楊寶妮說著拎住楊寶民的後領子:“你來廚房幫忙。”

作為一個姐控,楊寶民自然願意幫忙,只是他今天見到了太多東西,太興奮了,就算楊寶妮不讓他說話,他也是小聲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姐,真的太壯觀了,那麽多的大機器,那些罐子就在上面走了一圈,裏面就裝滿了寶塔菜,然後還給蓋上蓋子才算完,太厲害了。”

楊寶民一手拿著鍋鏟子,一手興奮的比劃著。

“表哥說他也有個廠子,只是很小,還說讓我好好學習,以後也能自己開廠子。”楊寶民彎腰繼續炒菜:“不過我不想開廠子,我想當科學家,我想要研究那走罐子的機器。”

楊寶妮沒想到自家弟弟還有這夢想呢,不由得吃驚:“那你可要努力了,這機器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那肯定的,我肯定好好學習,我還想考到京城的大學去做大學生呢。”

楊寶民以姐姐為目標,自然而然的,也把清華大學當成了自己的目標。

“有志氣。”

楊寶妮給自家弟弟鼓勁兒。

既然白芙美沒醒,高付俊就和傅恒陽站在外面的院子裏,一邊給花澆水一邊將今天所看到的的事情給總結了一下。

比起高付俊,傅恒陽更加看中技術方面的東西。

他和楊寶民一樣,對那個器械很感興趣,他的專業是物理方面,還是能看出點門道來的。

高付俊則是更看重廠子經營方面,對於他來說,機器再好,那也只是幫忙賺錢的工具,而他要做的就是善用這些工具,讓它們能夠為廠子賺更多的錢。

“這邊的醬菜口味都有點偏甜鮮了。”高付俊手叉著腰,用腳搓了搓濕潤的泥土:“倒是京城那邊沒有的口兒。”

“要說醬菜出名,還得去揚城看看,那邊早在前朝的時候,就以醬菜出名,當年可是宮裏禦用的,一直到現在,也還有十幾個醬菜廠。”傅恒陽澆完水,將水壺放回到墻角跟,再回來,手裏已經點燃了一根煙了:“反正都到海城了,這邊離揚城也很近,來都來了,幹脆去看看得了。”

高付俊點點頭:“看,肯定是要看的,只是你什麽時候抽上煙的?”

來了這麽幾天,他還是頭一回看傅恒陽抽煙,可看他嫻熟的架勢,顯然,並不是第一次抽。

“早就抽了。“

傅恒陽苦笑一聲,擡手用拇指抓了抓額頭:“當時剛從家裏出來,心裏頭亂的很,那時候抽根煙能讓我保持冷靜。”說著,他從口袋裏翻出煙盒,遞給高付俊:“要不要來一根。”

高付俊立刻後退一步,全身的毛細孔都在拒絕:“不了不了,小美不喜歡這個味兒。”

“我去看看小美醒了沒有。”

說完,便直接扭頭跑了。

白芙美確實醒了,看見高付俊進來了,就膩歪歪的伸手,高付俊連忙湊過去,白芙美本來想撒個嬌抱一下來著,結果他一靠近,身上的汗味兒就傳了過來,頓時往裏一滾。

“你身上好臭,快去洗澡。”

高付俊:“……”

“很臭麽?”他低頭聞了聞肩膀:“還好吧,就是有點汗味兒。”

白芙美重重的點頭:“對,就是汗味兒不好聞,你快去洗澡吧,走了一天不難受麽?”

高付俊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澡,等他洗完了出來,白芙美已經起來坐在了院子裏,手裏拿著蒲扇一邊拍蚊子一邊乘涼。

“今天去參觀了感覺怎麽樣?”

高付俊洗了澡,白芙美才拍拍身邊的凳子,讓他坐下。

“只覺得我那個小廠子和人家差的還遠啊,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有規劃了。”

白芙美點點頭,並不覺得驚奇,高付俊在她眼裏一向是能幹的,再說了,能被白振華看重,又能和白文旻這個未來大亨說道一塊兒去的人,那是肯定差不了的。

見白芙美不問了,高付俊反而有點不樂意了:“你就不問問什麽規劃?”

白芙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工作我也不懂,不過我相信你就是了。”

這種被無條件信任的感覺,真是令人愉悅。

“你說的對,信任我就對了。”

高付俊結果白芙美手裏的扇子,替她扇風:“說起來,你今天一天在家都做了些什麽?”

“認識了一個小朋友。”

白芙美興奮的將今天自己用圍棋欺負周漠北小朋友的事告訴了高付俊。

高付俊有點哭笑不得。

倒不是覺得下圍棋不好,只是覺得白芙美用圍棋欺負一個小朋友,也確實有點勝之不武了,不過:“人家屢戰屢敗還能繼續堅持下圍棋,看來這孩子挺倔啊。”

“倒不是倔,就是很有韌性。”

白芙美想到他做的那些數學題,是真的高深。

高付俊摸摸下巴:“有韌性好啊,這年頭,只有一腦袋紮進去,才能成功。”

“對了,剛剛恒陽跟我說,楊城那邊的醬菜更有名,我打算和他一塊兒去看看。”

“羊城?你要回去?”

白芙美直接聽岔了。

“不是,此揚城非彼羊城,是蘇省的一個市,從海城這邊坐大巴車,大約五六個小時就到了。”明明是剛剛才從傅恒陽那邊聽說了,高付俊此時卻已經仿佛規劃了很久的樣子:“你的腳受了傷,寶妮正好也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學習,我和恒陽兩個人過去就行了,你們就留在這兒吧。”

“……這麽快,什麽時候去,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白芙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行程給整懵了。

“過幾天再去,這兩天我和恒陽還約了幾個廠子去參觀呢。”

因為他們是正兒八經的京城大學生,想要進廠子參觀還是挺容易的,所以他們在來的第二天,就把想去參觀的廠子全都跑了一邊,約好了時間上門去參觀。

一聽還有幾天呢,白芙美這才松了口氣。

又過了一夜,白芙美的腳好多了,不需要再去周大夫那邊揉腳了,楊寶妮已經能夠完全勝任上藥的角色,高付俊和傅恒陽依舊往外跑,這一次,倒是將楊寶民給扔下了。

白芙美在家一等也不來,二等也不來的,最後沒辦法,幹脆讓楊寶民去喊周漠北。

不一會兒,周漠北就抱著兩盒棋子,楊寶民這是抱著大木頭棋盤,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來了。

“白姐姐。”

周漠北進了門,有些拘謹的喊了一聲。

這是他頭一回到別人家玩,有點手足無措。

楊寶民的性格和劉貝貝挺像,都是有點自來熟的,他嫌手裏的棋盤重,又見周漠北站在門口磨磨蹭蹭的,幹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裏頭拖,一邊大喊道:“大姐,表嫂,我把周漠北給帶回來了。”

楊寶妮從裏面出來,一巴掌拍在楊寶民的手背上:“你要死啊,沒見你把人家拖得都快摔倒了。”

楊寶民回頭看看有些狼狽的周漠北,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他走路那麽慢啊。”

說著,他將手裏的棋盤給放在了茶幾上。

白芙美看著棋盤,詫異的扭頭看向周漠北:“你今天還想和我下棋?”

“嗯。”

周漠北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我覺得這個很有趣。”說完了,楞了一下,然後又趕緊的補了一句:“比五子棋有趣多了。”

那肯定有趣多了,因為也難多了。

“行吧,只要你不怕輸就行,不過,你今天作業寫完了沒?”

白芙美可沒忘記,周大夫那個嚴肅的小老太太,對周漠北的學業可是相當的看中的。

“寫完了,只是有幾題不是很會。”

周漠北從棋盤下面摸出作業本來:“我就順便帶過來,想讓白姐姐和楊姐姐教教我。”

白芙美接過作業本,看了看題目,又遞給了楊寶妮,楊寶妮看了眼頓時笑了,扭頭看向楊寶民:“寶民,小北才上四年級,他有幾道題不會,你教教他。”

楊寶民楞了一下:“我教?”

“對啊,我和寶妮都是大學生,教四年級太過大材小用了,我看了題目,更適合你。”

白芙美對著想說話的周漠北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楊寶妮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對。”

楊寶民滿臉狐疑的走過來,接過作業本,再看看周漠北,抿了抿嘴:“行吧,你跟我過來。”

周漠北老老實實的跟上去。

不一會兒,就聽見那邊傳來哀嚎聲:“為什麽你們四年級的題這麽難?”

“哈哈哈哈哈——”

白芙美直接捂著肚子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楊寶妮咧咧嘴:“該,讓他這些日子心都跑野了,也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楊寶民被四年級的小屁孩周漠北的作業給暴擊後,確實急迫了許多,平時也不出去浪了,也不鬧著要跟高付俊他們出去考察了,一個勁兒的在家看書。

最重要的是,他還發現,周漠北是真的聰明!

有時候楊寶妮給他倆講課,他還雲裏霧裏呢,周漠北已經開始寫習題了,最重要的是,正確率還挺高,這讓楊寶民緊張極了,只能刻苦學習,深怕自己趕不上周漠北的進度。

為此,他還私下裏偷偷跟楊寶妮說,辛虧到海城來了,否則豈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人家城裏孩子學得居然那麽深?雖然恢覆高考才兩年,可現在考試卻是越來越難了,錄取的人數也是越來越少。

這要是一直蒙在鼓裏,說不定到最後渾渾噩噩的連省內大學都考不上。

周漠北倒是沒有楊寶民這樣急迫的心情,他自己知道自己,他學的課本是奶奶特意找來的初中課本,他本來想告訴楊寶民的,可白姐姐讓他不要說。

雖然知道這樣不地道,可是看著楊寶民崩潰的樣子,其實還挺好玩的。

過了幾天,高付俊和傅恒陽踏上了去往揚城的大巴車,白芙美的腳也恢覆了,只是走路的時候,還會有點陰惻惻的疼。

可能是因為感激她們帶著周漠北一塊兒玩,周大夫還給配了一幅藥,貼在腳踝成,雖然是大夏天,可腳丫子暖呵呵的,別提多舒服了。

“以前我學醫的時候,我大姐也是崴了腳,我那時候就試著配這個藥給她敷,結果她說特別舒服。”

周大夫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眉宇間滿是懷念:“所以這一貼藥,就一直就這麽配著了,這麽多年來,用過的人都說不錯。”

白芙美翹著腳,看著周大夫,有些奇怪的問:“周大夫是海城本地人麽?”

“怎麽?”周大夫回頭看她。

“就……覺得您的口音有點怪怪的,雖說您說話和本地人已經很像很像了,可我就覺得,你這口音……好像還有點兒京城那邊的味道。”

周大夫楞了一下,隨即笑道:“這麽多年來,倒是你頭一個說我口音不對的。”她嘆了口氣:“是用詞吧,有時候我用詞確實是北方那邊的詞匯,我結婚前,是京城人。”

“怪不得呢。”

白芙美這才恍然大悟:“我說你這口音不對勁兒呢。”

楊寶妮也在旁邊若有所思,是不是的開口無聲的說一句,似乎也想聽聽自己說話是不是也帶口音的。

“這麽多年都沒能改掉,我這骨子裏,還是京城的根兒。”

周大夫笑笑,伸手搓搓自己的膝蓋:“不說啦,這輩子是回不去咯。”

“為什麽回不去,想回去就回去唄。”

白芙美托著腮看著周大夫:“就算現在回不去,以後肯定是能回去的,到時候你也帶著小北去京城玩兒,到時候我帶你們爬長城,看升旗儀式去。”

周大夫搖搖頭:“我這情況,是回不去的,街道辦事處那邊是不給開介紹信的。”

白芙美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意思。

“唯成分論很快就會淘汰掉的。”

白芙美不在意的擺擺手:“我以前可是跟著我爺爺下放過的,要是按您這說法,我豈不是也來不了海城?”

這下子輪到周大夫詫異了。

她沒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也跟著家裏人下放過。

“那就借你吉言了,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回去看看,尋找我的家人。”

周大夫沒有多問下放的事,而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白芙美本想問問家人的事,可又一想,這年頭,遭了災的人那麽多,聯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人還活著,總有見面的一天,又何必追問惹人煩惱,也就沒再多問。

周漠北這些日子,是真的快樂。

不僅有差不多大的朋友(楊寶民),還有兩個溫柔好脾氣的大姐姐陪自己玩,就連奶奶,也多了許多笑容,對他的學習也很滿意。

這一天,周漠北在白芙美這兒和楊寶民玩的激烈了些,小孩子的身體受不得累,到了傍晚這會兒,直接趴在臺階上就睡著了。

也辛虧天氣不太好,正好是個陰天,否則的話,臉蛋子都得烤熟了。

“你們快忙晚飯吧,我送他回去。”

就在白芙美和楊寶妮商量著到底是把他叫醒,還是抱著他送回家睡的時候,去了揚城的傅恒陽和高付俊回來了,高付俊衣服也沒換,直接彎腰將周漠北給抱了起來。

周漠北這樣居然都沒醒,還用手臂圈住了高付俊的脖子,勒的緊緊的。

高付俊說完,就抱著周漠北往周大夫家的小院兒走去。

等到了院子門口,高付俊敲了敲門,很快,周大夫就開了門。

“小北睡了?”周大夫詫異極了,連忙伸手:“高同志,我來抱吧。”

“不用,我抱著進屋吧,還是有分量的。”

高付俊可不敢讓周大夫抱周漠北,老大夫本來就有點瘸,要是一個不好,連人帶孩子摔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周大夫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連忙帶著他往裏走。

最後來到房間裏。

高付俊小心翼翼的把周漠北給放在了床上,然後站直了身體,下意識的掃了掃屋內的裝飾,結果……就看見了一個頗為眼熟的東西。

周大夫正彎腰給周漠北脫鞋,沒註意高付俊。

高付俊就這麽走到五鬥櫥邊,目光專註的看著上面的相框。

只見相框裏,有一張三個女人的合影。

最中間的那個,是個穿婚紗的女人,身後的兩個年輕姑娘都溫婉的笑著。

讓高付俊感到驚訝的不是別的,而是中間穿婚紗的女人,和白芙美的姨奶奶周淑麗女士長得很像,再仔細看,站在後面,靠左的姑娘臉上,也有周淑賢的影子,而右邊那個……應該就是周大夫了。

作者有話說:

早點認親,早點畢業,早點開始工作!

這一章夠粗長了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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