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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躁動(一更) 本侯依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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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閣本就幽靜。

裏頭一點兒聲響傳來, 守在門口的春笙和夏樟便能聽著。

莫說方才稀裏嘩啦那樣大的動靜。

難不成殿下跟侯爺大戰了一場??可她們殿下那樣嬌弱,怎會是勇猛無雙的寧遠侯的對手啊!

二人對視一眼,心裏不安起來, 然並未有吩咐, 也不敢輕易推門進去,只好焦灼守著。

至於閣內這猝不及防的一幕,莫說常念紅著臉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就連江恕也是頓了一頓,雙臂張開還保持著微微接住她的姿態, 推攘間,那枚棋子倒是跌出去了,只是觸上那樣綿軟的身子, 因極力克制而繃緊的肌肉線條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僵硬中竟泛起酸澀。

唇角貼著溫軟,變得滾燙而發麻, 呼吸交融時,好像能聽到對方胸腔裏強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砰。

江恕素來沈靜的心緒亂了幾分, 僵著未動。

常念心慌意亂地回過神來, 飛快別開臉,誰料一時情急撞上男人高挺的鼻子, 頓時疼得淚花閃爍, 她隱忍地咬住下唇,模樣委屈極了,落在江恕眼中,卻讓他誤以為此舉放.浪, 冒犯了她。

他倏的放開手。

驟然失了唯一支撐力道的常念卻一下子跌趴到棋盤上,她本就挨著棋盤,倒不是很疼,可這四仰八叉的狼狽模樣……

一時間,漾滿眼眶的淚珠子便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嗚嗚……”常念又羞惱又難堪又無措,這簡直比上回去哥哥的王府誤會寧遠侯送她還要尷尬千倍萬倍。

她捂著臉,索性半身趴在棋盤上不動了。

江恕頗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垂在身側的手掌攥緊了些,語氣生硬道:“抱歉。”

“嗚嗚嗚!”他這一說,常念心中卻是更難堪了。

若說先前是她無意中叫手中棋子飛出去打了他,那方才他就是有意丟她下來的。

糙漢!

莽夫!!

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糙漢”現今頭皮一陣發麻。

棋盤擺在鋪了毛絨地毯的平地上,而姑娘小小的一團趴著,襦裙上的絨毛隨著她輕輕顫抖的雙肩飄動,居高臨下看來,像極了受驚的小白兔,若常遠在,定要好好打趣笑話一番不可。

自然,此刻糙漢本人面龐冷硬,無論如何是不會笑的。

江恕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地上涼,先起來。”

常念這才扭頭過來,眼尾通紅地瞧了他一眼,卻是道:“……你出去。”

接二連三的,她委實丟不起這個人。

江恕眉頭緊蹙,短暫地默了一瞬:“好。”

他起身要出去叫她那兩個小宮女進來。

常念又忽然出聲:“等,等等!”

“嗯?”江恕難得好脾氣的,覆又蹲下。

聽到小姑娘委屈說:“我們先前說好了的。”

江恕:“……?”

他們說好什麽了?

常念咬了咬下唇,十分難為情地道:“侯爺既是朝陽的未婚夫,如今你我又這樣了……這親事早晚都要成,只是,只是,”

話已至此,江恕便恍然明白了。

他所擔憂的,無非是皇帝欲借婚事拖他留在京城,私下裏卻綢繆架空西北兵權,調虎離山一計,不得不防。

可若單純是這位嬌貴主兒割舍不下至親,倒也情有可原。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他可不願娶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日夜吵著要回京城的祖宗回西北供著。

這一會子的沈默,常念便等不及問道:“你莫不是拿話唬我的?”

“唬你作甚?於婚事上,本侯都依你。”江恕神色鄭重地允諾她,如同在商討軍事政務。

常念這才破涕為笑,笑著,眼角又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她伸手抹去,聲音輕快不少:“我就說寧遠侯是最善解人意溫良體貼的男子,他們眼瞎了偏要說你冷酷無情鐵面無私,簡直沒道理。”說起這些溢美誇讚之詞,她眼都不帶眨的,格外真誠,可緊接著,便話鋒一轉:“日後你也會像今日一般讓著我的是不是?”

得寸進尺一詞,當真是為朝陽公主量身定做。

江恕眼簾微擡,對上那雙滿是期待的含情眼,眉心微動,到底是淡淡“嗯”了一聲。

話落,又補充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些許微不可察的寵溺:“本侯依你便是。”

善解人意溫良體貼這樣假的話也虧她說得出口。

偏這眨眼落淚的小嬌嬌,叫人生不起氣來,反倒恨不得什麽都答應她。

彼時,江恕想,左不過不是什麽要緊事,他讓她又何妨?

……

寧遠侯自藏書閣出來時,眉目凜若寒潭水,神情仍是清冷疏朗,通身矜貴冷沈的氣勢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春笙夏樟二人匆匆見禮便趕忙進去,心想那動靜一陣一陣的,還隱約聽到哭泣聲,她們殿下定是被欺負得不輕!

因而便沒有看到,江恕立在門口,十分反常地,擡手摸了摸嘴角,粗礪的指腹上因常年執.槍握劍而磨出一層厚繭,撚過的地方,仿若還有少女的柔軟和淡香。

另一邊,春夏火急火燎進到閣內,哪知只見絕美如初的朝陽公主坐在軟墊上,周遭黑白棋子淩亂灑了滿地,而她拿了一方幹凈的帕子輕輕壓著泛紅的眼角,不慌不忙,模樣悠閑,見她們來了,便道:“快收拾收拾。”

二人楞了楞,小心翼翼地試探問:“殿下,您沒事吧?”

聞言,常念神色古怪地瞧了她們一眼,語氣風輕雲淡:“本公主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她自欺欺人地想:不就是提前親了未婚夫一口麽?等日後做了夫妻,還有這樣那樣更為親密的。

雖則……今日不是很美妙。

但也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於是欲言又止的春笙默默將話咽回肚子。

她們殿下向來不是拘泥小節的性子,凡事看得開,回到瓊安殿喝了碗燕麥粥暖胃,舒舒服服躺下,只要不去深想那些細節,又是歲月安好萬事皆順。

夜晚,虞妃來了一趟瓊安殿,身後的宮女抱著一沓厚厚的書籍尾隨著。

常念才補了一覺醒來,哭紅的眼睛消腫了,跟個沒事人一般,歡歡喜喜地抱住虞妃胳膊,忍不住打量了那宮女一眼,“母妃又給女兒送什麽好東西來了?”

這段時日大婚禮序逐漸操辦起來,瓊安殿總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時而量體裁衣,挑選綢緞樣面,虞妃為她準備嫁妝,也常過來。

但今夜可不同,虞妃笑而不語,先揮散殿內伺候的其他宮人,與她在曇花小榻坐下,才柔聲道:“阿念,如今大婚喜服已經由繡娘們去縫制了,鳳冠頭飾一類有錦繡閣定做,禮部擬訂的吉時也大致是明年五六月份,娘算著時候,還有一樁要緊事,也該提前與你仔細交代了。”

常念笑瞇瞇問:“是不是擔憂女兒的身子?您放心好了,自上回落水至今,女兒身子好著呢!”

雖偶爾咳嗽頭疼,但算不得重。

虞妃卻是搖了搖頭,將那一沓書籍抽出一本來,遞給她,“你先自個兒瞧瞧。”

於是常念乖巧地打開冊子,首頁三個大字赫然入目,竟是春.宮圖!

且,且第一頁便是,便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處擁.吻,簡直像極了今日在藏書閣中,她同寧遠侯……

不堪回首的記憶猛地倒退,常念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一般,飛快闔上冊子,雙手死死壓著封面,好似那圖會自個兒跑出來!

虞妃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阿念長大了,可不要害羞,娘先同你說了,也好提前有個準備不是?”

常念紅著臉,連連推拒,說話都結巴了:“我,我自己看便成!您放心!”

“好好。”虞妃知她皮薄不好意思,縱容道:“你就是犟,認準了什麽非要辦到不可,你堅持要嫁江恕去西北,娘允了,只是那江恕並非善良,鐵血手腕哪怕是你父皇也要忌憚三分,待成婚後,夫妻相處,你要會服軟撒嬌才好少吃些苦頭,可千萬別跟他對著幹,知道嗎?”

常念點頭如搗蒜,與虞妃說話間,又默默將手裏的冊子塞到身後,臉頰才沒有那麽燙。

隨後,虞妃又叮囑她許多。

常念極想認真聽到心裏去,可不自覺的又走了神。

她忍不住想:今日陰差陽錯鬧了好大誤會,可江恕從始至終都還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好似就算天塌了,他也絲毫不會慌亂。

上回她精心描妝打扮,也不見他面色有異。

難不成,她這冷面未婚夫是鐵石心腸沒有七情六欲的嗎?

倘若是真,這倒是十分符合民間傳言,不若怎會有人二十五還未議親娶妻,他又不是專等著她及笄才來求娶,或者,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疾?

常念那小腦袋瓜細細推敲著,想到了天邊去,少女嬌羞和臉熱慢慢變成凝重的神色,畢竟未曾親自去到西北候府,不知那邊究竟是個什麽狀況。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那摞厚厚的冊子,應該不必“用功”了。

殊不知此時寧遠侯府上下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們侯爺也不知怎麽回事,自下午回府後便往凈室洗了回冷水澡,這寒冬臘月的,京城雖不比西北大雪紛飛,可也不暖和!再強悍康健的身子也禁不起這般造作!

底下人有心去勸,但年長的宇文先生不在府上,又無人敢去。

更沒有料到的是,侯爺沖完冷水澡在書房靜坐半響,又將府上二三十名家丁護院全叫去了校場,挨個比試!

為首的十騫被打趴下後,其他人又哪裏是以一敵百不在話下的西北名將的對手?這已經不是唯恐傷及主子犯下大不敬罪過的事了,而是壓根沒人能接下侯爺三招!

夜幕降臨,坐落於候府東北角的校場四處點起火把,燈火通明,好些被打趴下的小廝不是抱著胳膊就是抱著腿,坐在地上苦不堪言。

江恕長身立於沙場中央,眼神睥睨,雖無殺氣,可透露出來的征伐狠厲著實令人生畏。

副將陳更領著冶鐵司的人進來時,不明所以,竟還直拍掌叫好:“侯爺好威風!”

江恕狹眸微瞇,看向陳更的目光露出點點危險光芒。

可憐陳更一無所知,揮手叫冶鐵司的人搬東西上前來,遂指著那兩個大鐵錘及大砍刀問道:“侯爺,屬下此行頗為順利,這物件可是您為了犒勞屬下特意打造的?瞧瞧這光澤這重量,真是極好!”

跌坐一旁喘粗氣的十騫心道壞了!

那可是公主送給侯爺的禮物!

然已來不及。

江恕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你的?”

他俯身,毫不費力地拎起兩個大鐵錘,眨眼間便向陳更突襲而去。

陳更亦是戰場老將,反應敏捷,堪堪躲過一招,另一邊,十騫來不及解釋什麽,忙給他扔了兵器去。

陳更接住,大笑道:“侯爺想比試,屬下奉陪到底!”

然不到一柱香的功夫——

才說奉陪到底的壯漢連連求饒道:“侯爺,侯爺,老陳我不打了,不打了!”

江恕利落回身,收斂招式手法,身姿挺拔矯健,於夜色中熠熠生輝,縱然手持笨重兵器,竟也絲毫不影響他通身逼人的氣勢。

那廂,陳更已經滿頭大汗,一屁.股坐到地上。

緩過氣的十騫過來,挨著他坐下。

陳更:“誰又招惹冷面閻羅了?”

十騫連忙擺手,壓低聲音道:“還不是你!那兩件兵器乃是侯夫人送給侯爺的!”

陳更一楞:“侯夫人?”他猛地反應過來,拍拍腦袋,“你不早說,叫我挨了好一頓打!誰不知我老陳心直口快,要曉得是侯夫人送的,打死也不碰!侯爺也忒小氣了。”

十騫攤手,搖頭。

陳更驚疑:“怎的?難不成我不在這兩月,還另有隱情?”

“真叫你猜著了。”十騫再壓低了聲音,“婚期遲遲未定,侯爺只怕是欲.火上身,無處排解……”

此時,一道冷冽的視線投過來。

如寒冰,似利刃,直剜人心。

十騫陳更二人背脊一寒,膽戰擡頭看去。

江恕站在他們不遠處,面無表情地道:“半個時辰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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