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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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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厲勁秋註意不到。

二胡琴首葵紋雕刻並不顯眼, 畫面定格放大之後,仍然很難清晰分辨鏤空雕刻的模樣。

鐘應不是什麽神仙視力,他是憑音色判斷的。

“她的二胡, 連弓演奏弦音圓潤柔軟,顫弓弦聲果斷,收放幹凈。高音清脆,低音渾厚,又較其他二胡的聲音粗獷, 所以應當是極好的蟒皮蒙成。”

鐘應認真的說, “蟒皮、黑檀、六角, 已經很接近柏老師的二胡了。”

這麽專業的判斷方式, 厲勁秋就算是專家都自愧不如。

他還沒開口讚美, 就見鐘應猶豫補充:“但是……”

鐘應捧著臉頰,皺眉盯著那把漆黑二胡,說道:“這是錄像傳出來的聲音,很依賴設備的轉錄以及音響播放的音質。我有可能聽錯, 或者收音設備沒有錄入雜音。”

一場非專業錄像的錄制,著實會受到無數影響。

鐘應哪怕是個金耳朵, 都不敢貿然的作出定論說:對, 沒錯,她的二胡就是如此的優質,不會在演奏中出現絲毫幹擾音。

所以,他每次辨別遺音雅社的樂器, 非常苦惱。

苦惱於高清設備,不夠高清。

苦惱於仿制、新制的樂器, 越發的喜歡做舊, 不上手根本辨別不出真實年份來。

鐘應重播小女孩的《猛虎行》, 鏗鏘恢弘的曲調,隨之回蕩琴行。

屏幕裏,二胡的琴首晃晃悠悠,像一個人伴著音樂點頭附和,給小女孩打著節拍。

絮姐沈默片刻,說道:“就算你聽錯了,我也不會看錯。”

她自信滿滿,挑起視線,指著模糊不清的鏤空雕花,“這樣的形狀,沒有樂器廠出過模具,而且那些手工制作二胡的大師,我都有聯系。他們說葵紋向火,二胡屬木,木生火,又加上馮老師的二胡被火燒毀過,他們都迷信,覺得不吉利,所以絕對不會選這種雕刻。”

鐘應和厲勁秋唰地一下,看向絮姐。

這麽五行相生相克的專業理論,符合中國傳統樂器制作原理。

但是,絮姐連國內二胡制作大師的想法都能說得一清二楚,實在是令人震驚。

厲勁秋的震驚寫在臉上,僅次於當初絮姐說自己是馮元慶學生群群主。

而鐘應就沒他那麽委婉了,錯愕出聲。

“絮姐,你怎麽社交圈都發展到二胡制作大師那兒去了!”

絮姐漂亮的細眉一挑,眼睛盡是光亮。

“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嗎?平時你和樊叔滿世界到處跑,琴館裏的古琴、琵琶、二胡、編鐘,可都是我在保養。”

她細數自己的功勞苦勞,充滿了大師姐的當家為柴米的辛酸。

“除了編鐘,我只能跟文物修覆師請教怎麽保養,別的樂器,我可是費盡心思,找了多少名家,賣了多少人情,才能得到現場參觀學習的機會。”

一位精通樂器保養的全才,閃閃發光,作為鐘應和樊成雲的堅實後盾。

鐘應張了張嘴,他太了解絮姐的能言善辯和通用套路了。

“……你又拿師父做人情。”

絮姐笑容燦爛得意,“樊叔叮囑我多學多問,什麽人情他都同意的。再說了,我不多學學,怎麽對得起師父當年的厚望。”

她不是什麽天賦絕佳的斫琴師。

師從林望歸多年,只能照著流程斫制一些音質平平的古琴出來。

時日久了,她便另辟蹊徑,選擇成為通才,專註學習樂器保養與修覆。

比起一躍成為著名斫琴師這麽遙不可及的夢想,成為一位懂保養懂修覆,人脈廣泛的銷售天才,還是更容易一些。

絮姐視線懷念的看向屏幕。

她看的不是小女孩,而是那把模糊不清的黑色二胡。

“而且,師父修整琴筒的時候,我看著呢。”

當時重病纏身的林望歸,依舊專心致志,在琴館裏,為馮元慶保養二胡。

——二胡弓子的馬尾,以公馬尾最佳,倒刺多、噪音小,母馬尾次之。

——馬尾毛容易長蟲,你得定時去馮老那兒取二胡來,勤換弓毛。

——琴皮共鳴最是重要,季節更替會影響蟒皮的狀態,只盼這皮面再撐過幾年,以免找不到更好的替代。

師父的耐心叮囑,絮姐都記在心裏,還親自去過不少人工蟒養殖場考察,早就為了那把二胡,準備了絕佳的琴皮替代品。

只可惜,那二胡的蟒皮未塌陷,師父先走了。

她還沒上手保養過二胡,柏老師也不在了。

世事無常,絮姐一腔豪情壯志,變成了長籲短嘆。

“我還真希望這小女孩用的就是柏老師的二胡,那我肯定親自上門,幫她看看二胡的狀態。”

“……這不是你找來的學生?”

厲勁秋詫異非常,指著小女孩疑惑問道:“我做的剪輯不都是你發來的視頻?”

交際廣泛的群主,撐著時差網絡,給厲勁秋上傳視頻。

以防萬一,還直接請朋友跨國送來了移動硬盤,考慮得十分周全,令厲勁秋敬佩。

然而,絮姐一臉無辜,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她呀。”

說著,她伸手把視頻調轉到了小女孩的發言上。

“聽到沒?這是方老師找到的好學生。”

小女孩對馮元慶的了解,都來自於方蘭。

既然是方蘭找到的學生,那麽她所用的二胡,更可能是柏輝聲送出去的了。

問題即將迎刃而解,可鐘應卻更加憂愁。

“方老師找的學生,那我們要怎麽才能聯系上……”

“直接問方老師不就行了?”厲勁秋不能理解他的擔憂。

一個電話就能拿到姓名地址的小事情,他不懂鐘應在擔心什麽。

可是,鐘應視線看他,充滿了對他直來直往的果斷,羨慕的感慨。

“方老師和柏老師都在回避提到她,我想,如果不是為了打動賀先生,方老師也不願意讓我們知道小女孩的存在,我更不想在這種時候,去問她,柏老師為什麽會送二胡給小女孩。”

鐘應的猜測不是空穴來風。

著名二胡演奏家,找到了下一任的傳承,送出了寄托厚望的二胡,怎麽都值得一場大張旗鼓的宣傳,昭告天下後繼有人。

但鐘應去年問了,柏輝聲避而不談。

錄像視頻播了,方蘭也只字不提。

那把二胡,就這麽消失在了清泠湖學院,消失在了柏輝聲的身邊。

鐘應想找到這位小女孩。

他卻不想方蘭更加傷心。

因為,他的師母已經日漸消瘦,也只有陪著賀先生觀覽清泠湖有些活力。

恐怕小女孩不會來參加紀念音樂會,同樣在她的意料之中。

厲勁秋越發意識到,鐘應處處為人考慮的溫柔。

他直來直往慣了,換作他,方蘭再傷心,他也會就事論事,單刀直入的去要小女孩信息,不會去管遺孀的心情。

他皺著眉,心裏已經迅速過了一遍認識的二胡考級考官的名單。

決心悄悄為鐘應解決煩惱。

但他嘴上仍舊勸慰道:“既然她都不來了,你找到她又有什麽用?”

鐘應笑了笑,“當然是請她加入我們《千年樂府》的重奏啊。”

樊林庭院裏巍然矗立的琴館,厲勁秋來第二次,依然能夠感受到裏面沈穩的氣氛。

鐘應打開了琴館大門,林望歸的遺像眼神溫柔,凝視著年輕人。

“我們找那些樂器,最終都是為了重新奏響遺音雅社的《千年樂府》。”

十弦雅韻的《戰城南》、木蘭琵琶的《木蘭辭》、希聲編鐘的《猛虎行》、奚琴胡弦的《長歌行》,還有曲譜尚未修正圓滿的《景星》。

五首曲譜,寄托著逝者期望。

鐘應在這些期望中成長,自然會考慮得更多。

他給爺爺點燃一炷清香,說道:“我從小學了遺音雅社的全部樂器,是為了方便跟隨師父,去那些收藏家面前、或者拍賣行現場鑒定樂器是不是真品。”

遺音雅社樂器制作於唐代,留下的文字研究資料繁多。

但是,終歸要依靠演奏者,親自拂過琴弦、敲出聲響,與記載的千古遺音仔細比對,才能夠判定真偽。

“但是,真正重奏漢樂府,我一個人怎麽能行?”

琴館安靜的巨幅黑白照片,成為了重奏《千年樂府》最好的參照。

鐘應說:“師父擅長七弦,十弦雅韻只能我來彈奏。即使我能像馮先生一樣,同時敲響編鐘,也需要兩位琵琶演奏者,才能奏響《木蘭辭》的雌雄之音。”

“還有二胡、還有築琴。”

他眼睛裏見到的不止是一段深埋歷史的歲月,還有先生們寄托在樂器上的希望。

“如果能找到這個小女孩就好了。”

鐘應眼睛放光,仿佛見到了絕佳的同伴,“她一定是代替馮先生,最好的二胡演奏者。”

厲勁秋凝視黑白照片,看著言笑晏晏的音樂家,聽著鐘應的講述,心中升起了無限期待。

他仿佛很快就能看到一場《千年樂府》,重現當初遺音雅社的盛景。

畢竟,希聲都回來了,差了一張築琴,好像也沒有那麽緊迫。

“現在希聲在博物館進行修整,是不是它回到清泠湖學院的時候,你們都能組織一場《千年樂府》的首演了?”

厲勁秋說首演,那就是沒有十三弦築的演出。

“確實能。”

鐘應點點頭,眉目之間略帶憂愁,“但是師父的意思是,再等個兩三年。”

厲勁秋困惑看他,“兩三年?你們知道它在哪兒?”

“當然知道。”

鐘應的聲音篤定。

哪怕這間琴館沒有關於寧明志的只言片語,那個人的存在卻像是一根鐵刺,紮進了遺音雅社平靜美好的過往。

“再等兩三年,十三弦築就會自己回來。”

鐘應像是能夠透過照片,見到失散的築琴。

更知道兩三年後,會發生什麽了。

厲勁秋的好奇達到了頂峰。

失傳千年,曾被高漸離、劉邦擊響而歌的樂器,他恨不得馬上知道落在了誰的手裏,立刻行動起來,幫鐘應要回來。

然而,無論厲勁秋怎麽追問,他都只是淡淡一笑,說:“不告訴你。”

厲勁秋可太討厭謎語人了!

他本就對那張身負傳奇色彩的築琴充滿興趣,見鐘應這樣故弄玄虛,掌握了世界大奧妙,他更想知道築琴的一切。

偏偏鐘應就不說。

幸好,他是一個有名氣的作曲家,國內國外熟人遍地。

離開樊林,馬上群發消息,詢問方圓百裏各大城市音樂協會的委員們——

有沒有見過一個二胡天賦絕佳的小女孩?

還附上可愛截圖一張。

目標明確,厲勁秋等著好朋友送回好消息,他就以此邀功,套出鐘應死活不說的小秘密。

他心情愉快驅車回家,遠遠見到了客廳燈光敞亮,在夜色裏宛如引航燈塔。

周俊彤今天不加班?

厲勁秋念頭閃過,停車回家。

剛打開大門,就聽見了咄咄咄的腳步,迎面一個熊抱撲來。

“小叔!”

厲勁秋趕緊伸手,阻止自己的大侄子近身。

“又放假了?”他語氣滿是嫌棄。

可他不懂察言觀色的傻侄子,順勢就抱住他的手臂,聲音歡喜。

“高興嗎?快樂嗎?我又能跟著你走遍全世界了,我滴叔!”

這小子努力學習半年沒見,好像又壯實了不少,厲勁秋都推不動了。

他一點兒也不高興,沈著臉,帶著拖油瓶走進了客廳。

果然,周雄民同志坐在沙發,沈默看電視。

“爸。”

厲勁秋不鹹不淡招呼一聲。

周雄民眼睛都不轉,張口就點評道:“你最近做的曲子,感情有餘、配器不佳。”

專業的音樂評論家,對待親兒子同樣苛刻。

“聽過的人,都和我誇古琴、誇琵琶,說明你的作曲缺了整體協調性,沒有達成協奏曲該有的和諧統一。”

厲勁秋一言不發,左耳進右耳出。

吵吵鬧鬧的周逸飛,馬上松手,給自己小叔鳴不平。

“叔公,你也太嚴厲了。小叔的作曲多好,我老師都喜歡,還叫我多和小叔學習!”

“學習?”周雄民輕哼一聲,“你媽媽跟我說,你不想學醫,想走音樂這條路?”

周逸飛小雞啄米瘋狂點頭,要不是叔公嚴肅得像包公,他能立刻飛奔過去抱大腿。

“對對對。我這不是想您勸勸我媽……”

話還沒嘰嘰喳喳完,叔公就開了金口。

“嗯,我會勸她給你停掉不入流的小提琴課。”

周雄民直言不諱,絲毫沒有半點對待晚輩的慈祥,“順便給你提前挑個好的醫學院,學學中醫、兒科,比什麽外科內科輕松點。”

厲勁秋同情的伸手,摸了摸可憐侄子毛絨絨的大腦袋。

周大領導回家,果然誰都不能幸免,全部慘遭語言傷害,不落下心理陰影都看運氣。

好在,周逸飛是個樂觀積極的小朋友。

他嘿嘿的笑,坐過去給叔公捏肩捶腿。

“哎呀,叔公,您不就是嫌棄我沒天賦嗎?”

周逸飛討好老人家手到擒來,說道:“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有天賦的登臺表演,我們沒天賦的一邊玩音樂,一邊給你們做後勤,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不也挺好?”

哪怕周雄民乜他一眼,周逸飛也能笑呵呵的說:

“您是不知道,現在不流行什麽古典音樂了,現在流行混響和電音!就是把什麽小提琴、大提琴、鋼琴的聲音,放到電腦裏面,按幾個鍵,輸出電子音樂。”

“我對這套流程可熟了,就算我小提琴拉得差,我修音啊,再來幾段合成Remix,我都能撐起一場音樂節!”

厲勁秋聽得都想給周逸飛鼓掌。

這話裏話外,簡直就是在挑釁傳統的古典音樂家,順便用Remix這種“不務正業”的音樂,嘲諷周雄民落後於時代。

果然,周雄民鐵青著臉,瞪著嬉皮笑臉的周逸飛。

周逸飛還渾然不覺,憨厚的說道:“現在咱市裏舉辦的電音音樂節,一場觀眾都是古典音樂會的好幾倍呢,嘿嘿!”

他這一嘿嘿,周雄民的臉徹底黑了。

“叔公?叔公?”

周逸飛捶腿把腿給錘跑了,蜷在沙發上,喊都喊不住憤然離開的周雄民。

氣氛凝重的客廳,終於因為周雄民同志眼不見心不煩的離場,回歸輕松愉快。

厲勁秋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換了個臺,順勢就坐在了大功臣的旁邊。

大功臣喜形於色,擡手繼續錘腿,“小叔,我給你說我那個電音啊……”

“別說。”厲勁秋微笑看他,“喜歡就弄,音樂房給你敞開了隨便用,我不打擾你。”

順便強調道:“你也別打擾我。”

“誒!”

得到了許可的小侄子,跑得比兔子還快,輕車熟路直奔音樂房,頭都不帶回。

厲勁秋無聲笑了笑,關掉了電視,準備回房。

這小侄子音樂天賦是一點兒也沒有,但是饞他們家的音樂房,年年寒假暑假都要來。

偌大的房間,隔音絕佳,小提琴、大提琴、鋼琴、收音器、音響、電腦設備一應俱全。

他就算熬夜蹲裏面弄那些個嗨翻天的電音抖音,吵一晚上也不會叨擾鄰居。

見小侄子百折不撓,連長輩嚴肅呵斥都不怕,厲勁秋都有點兒喜歡那些吵得靈魂出竅的電音了。

總之,能氣得周雄民無言以對的音樂,就是好音樂。

厲勁秋關上房門,順勢打開了剪輯時留下的錄像。

小女孩模樣可愛,如果去參加過二胡考級,那麽必定會給考官們留下深刻印象。

鐘應形容的那把二胡,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佳品。

哪怕考官不記得小女孩,也會記得那把二胡。

厲勁秋想了想,拖動鼠標,把模糊的葵紋琴首截了新圖,順便又發給了朋友們。

有天才,有標識,總不可能大海撈針了。

他悠閑的依靠著座椅,還沒伸個懶腰。

就聽到房門嘎吱一聲。

“對了小叔,我還沒問你,最近你飛哪個國家?我好準備準備。”

厲勁秋眼睛一瞇,嚴厲呵斥道:“進來不敲門?”

“進都進來了,還敲什麽門。”

小崽子絲毫沒有禮貌,敷衍的握著門把敲了敲門,繼續追問,“我還沒去過法國和瑞士呢,要不然你安排一下?”

厲勁秋只想叫討厭的狗皮膏藥滾蛋,每次寒假暑假,他都纏上來要跟著一起去國外。

作曲家是去工作的,這小混蛋就只想著玩!

厲勁秋還沒利用他老媽那套學醫理論,勸周逸飛打消念頭好好學習呢。

誰知周逸飛一點兒不客氣,蹦跶著就進來了。

“你在看什麽——”

話還沒問完,自己先叫起來了。

“這是我家熠熠啊!”

周逸飛比任何時候都要激動興奮,他眉飛色舞吼得超大聲,“哇,我們熠熠終於火到專家面前了!”

專家震驚無比,他花了點兒時間理解這話的意思,發現並不能理解。

“你同學?你朋友?你認識?”

“你不認識?”厲勁秋慘遭周逸飛反問。

小侄子當場震怒,“十二歲天才少女,琴鼓簫胡樣樣精通,你都看到她的視頻了,你怎麽像不懂她有多厲害一樣!”

這麽厲害的人物,厲勁秋只認識鐘應一個。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侄子。

小崽子讀的普通高中,全封閉式教學。小女孩要是十二歲能成為他的同學、學妹,確實能稱得上一句天才。

當得起鐘應的期待。

瞬間,厲勁秋看狗皮膏藥都順眼了。

他作為小堂叔的語氣立刻慈祥許多,招招手,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

“明天請你同學來家裏吃頓飯,玩一玩。”

厲勁秋無比自信,覺得自己很有面子,“就說我發現她是個天才,特地邀請的。”

然而,周逸飛瞪大眼睛,嗓門超級大,“誰說她是我同學?”

厲勁秋眉頭一皺,家長式質問:“那你怎麽認識的?”

“她在網上發視頻啊。”

周逸飛產生了一種面對老古董似的痛心疾首,“我可是她榜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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