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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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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顏皺眉,想著雲遲這便算賬來了?也來的太快了些。

她睜開眼睛,看向他,只見他容色一如往常,在驕陽下緩緩走來,輕袍緩帶,姿態如畫般清華尊貴。

她揚眉淺笑,“太子殿下不是在前面吃酒嗎?怎麽這麽快就找來了?”

雲遲來到花顏近前,一片陰影罩下,遮住了她身上的大片陽光,眉目定定地看著她,並未言語。

花顏與他目光相對,坦然而視,笑吟吟地問,“殿下這麽看我做什麽?難道來了趙府一趟,這裏風水養人,我美得讓您移不開眼睛了不成?”

雲遲凝視她,依舊不語。

花顏看盡他眼底,如一望無垠的廣闊大海,深不見底,她淺淺而笑,“殿下是不是在想著不如現在就給我一紙退婚書,讓我滾出京城的好?”

雲遲忽然冷笑,終於開口,“你做夢。”

花顏輕笑,仰著臉看他,“我今日公然心意,讓殿下顏面盡失,你卻還如此不放手,真真是願打願挨啊。堂堂太子,何必呢?好聚好散。”

雲遲瞳孔微縮,“我已經告訴你多次了,我這一輩子,非你莫屬。”

花顏不懼他,誠然地說,“我也告訴你多次了,我不喜歡做你的太子妃。”

“那你喜歡做什麽?”雲遲盯著她,似望盡他眼底,“做蘇子斬的妻子嗎?”

花顏莞爾一笑,“殿下在說什麽呢?我喜歡的人是陸之淩。”

雲遲冷笑,“你以為我會信?”

花顏看著他,“為何不信?”

雲遲眉目沈暗,“今日,你推柳芙香下水,又故意在蘇子斬來時親自跳下水去救人。然後,得他解披風給你。別人被你蒙騙,你以為我也能被你蒙騙?”

花顏好笑,“殿下說的就跟親眼見到一樣,你若是當時恰巧在湖邊,輪不到他的。”

雲遲涼薄地瞧著她,“是嗎?”

“是啊。”花顏懶懶一嘆,“畢竟,您是太子殿下,您在的話,哪裏還需要假他人之手?我與子斬公子,是一壇酒和三十裏路的交情,算起來,雖不深厚,但總比他那個嫁給了他老子給他做後娘的青梅竹馬強不是?他有披風,給我也沒什麽奇怪。”

雲遲盯著她,又沒了言語。

花顏覆又閉上眼睛,對他說,“太子殿下別擋了太陽,您若是不走,就邊上挪挪,或者,找個地方去會會佳人。”說到這,她忽然又睜開眼睛,笑著說,“我今日見到趙清溪,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女人,真是不明白了,殿下奉著她如此好的女子不娶,偏偏鐵板釘釘地定下我,為何?”

雲遲站著沒動,面容沈且涼地說,“你便如此看不上我?”

花顏嫣然一笑,“這南楚,千千萬萬的女子,殿下不需要我看得上。”話落,她認真地說,“趙小姐真的不錯,若她是你的太子妃,能為你把持東宮中饋,將來更能幫你坐鎮後宮。如此賢內助,夫覆何求?”

雲遲神色不動,“你在那日對我說,昔日,我曾為她畫過一幅美人圖,你認為那是少年思動,殊不知,就是那時,我的想法是,這一生,絕不娶趙清溪。”

花顏一怔,脫口納悶地問,“為何?”

雲遲道,“她不適合站在我身邊。”

花顏得到這個答案,“嘁”了一聲,嘲笑,“難道你覺得,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嗎?”

雲遲點頭,“只有你能。”

花顏坐不住了,從秋千上下來,直起身板,面對著他,“給我一個原因,你內心深處的原因,讓我信服的原因。”

雲遲看著她,“給了你原因,你便不會與我退婚了嗎?”

花顏斷然道,“不可能!”

雲遲平靜地道,“那我何必要告訴你?”

花顏一噎,氣結,磨牙,狠狠地道,“滿肚子算計,偏偏針對一個女子,堂堂太子,你可真是出息!”

雲遲不受她譏諷,“這個天下,你這樣的女子又有幾個?我即便針對你,也不見得沒出息。”

花顏轉過身,氣悶地惱道,“你非要氣我砸了趙宰輔壽宴,將他氣病,讓他遍地的門生對你不滿口誅筆伐地聲討換了我這個太子妃嗎?”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悔婚,你也不會被換。”雲遲聲音沈定得沒有半絲撼動。

花顏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挫敗得次數多了,反而越戰越勇,她被氣笑了,轉回身,對他仰著臉笑道,“好啊,那我們就繼續。今日宴席前,在這趙府,無論是當面說出我喜歡陸之淩,還是推武威侯繼夫人下水,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算不得什麽,這天色還早,日頭還高,聽聞趙府今日誠意滿滿,讓所有人吃了晚宴玩樂夠了才盡興而歸,那麽,殿下就等著瞧吧。”

雲遲盯著她,看了又看,忽然轉過身,對方嬤嬤問,“蘇子斬的那件披風呢?在哪裏?”

方嬤嬤一怔,立即看向花顏。

花顏想著他可真是在意,對他笑問,“殿下要那披風做什麽?”

雲遲不理她,只看著方嬤嬤,等她回話。

方嬤嬤連忙恭敬地回道,“回殿下,與太子妃的濕衣物在一起,換下來後,放去了車裏。”

雲遲立即吩咐,“你親自去,將那件披風拿來。”

“是。”方嬤嬤應聲,不敢耽擱,立即去了。

花顏想著秋月雖然大多數時候是個笨蛋,但少數時候還是很聰明的,辦事的效率還是很讓人放心的,她便也不阻止,任由了。

雲遲見她似不甚關心他要做什麽,瞇了瞇眼睛,剛要說什麽,遠處有一連串的腳步聲傳來,十分的細碎,似是女子的,他住了口,一把攥住花顏的手,將她拽進了懷裏。

花顏惱怒,掙了掙,掙不脫,罵道,“你不是說不非禮我了嗎?言而無信。”

雲遲埋手在她肩頭,吹氣在她耳畔,聲音溫涼,“我說的是親吻,那才叫真正的非禮,這不算。”

花顏臉一下子如火燒,氣恨,“你放開我,來人了。”

雲遲不放,輕巧地鉗制住她,擁在懷裏,她的身子嬌而軟,縷縷幽香,他一腔悶氣霎時散了大半,“就是因為來人了,我才更不會放開你。早先剛說心儀陸之淩,轉眼便對我投懷送抱,你說,別人若是見了,作何感想?”

花顏氣急,憤怒地說,“還能作何感想,誠如柳芙香所言,你選的太子妃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水性楊花。這樣一來,你的臉上便有光了嗎?”

雲遲低笑,低沈悅耳,“我今日早已經丟了面子,再丟也是不怕了的。你無論如何,是好是壞,我都不放手,也讓全天下都看看我的執著。”

花顏心底湧上涼氣,擡腳就狠狠地去踩他。

雲遲的腳躲得快,沒讓她踩到,反而笑著說,“我從出生,便被餵疏松筋骨的藥,從會走,便被抓了練武,二十年來,這武功總算在對付你時,方才覺得沒白學。”

花顏氣得幾乎吐血,剛想破口大罵,門口傳來數聲驚呼,她頓時將話憋了回去。

雲遲聽見驚呼聲,擁著花顏轉身,當看到門口的一眾女子,他清清淡淡的眼神瞟了一眼,容色溫涼一如既往,沒說話。

花顏看到以趙清溪為首,一群小姐們,似是逛園子逛到了這裏,大約有十幾人。自然都是極其有身份的。

那些人看到擁在一起的雲遲和花顏,面上都十分驚異。

趙清溪最先回過神,連忙見禮,“太子殿下。”

其餘一眾小姐們也驚醒,慌忙地垂下頭,齊齊見禮,“太子殿下。”

雲遲淡淡地“嗯”了一聲,“免禮吧!”

眾人齊齊直起身,一時間,不知是該進來,還是識趣地出去。

花顏看著趙青溪,她低垂著頭,除了剛剛的驚色,再看不清神色,似是在無聲請罪。她琢磨著,既然雲遲早就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娶她,那麽,無論她對她做什麽算計,他也是不會娶的,這位趙小姐,她是利用不得了。

她又看向別人,有人緊張得手足無措,有人臉紅地偷偷瞄雲遲,還有人如趙青溪一般,垂著頭,似撞破了不該撞破的,無聲請罪。

她心中打著思量,倒沒再從雲遲懷裏拼命掙脫。

雲遲卻對花顏說,“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兒,將你放在趙府,你實在是讓人不放心,與我回去吧。”

回去?花顏頓時不幹了,“我還沒玩夠呢?”

雲遲寵溺地對她輕笑,“不就是雜耍班子嗎?待趙宰輔壽宴過了,我叫人將其請入東宮,任你觀看上一日。”

花顏皺眉,“不止雜耍班子。”

雲遲道,“賞詩、賞花、品茶這等高雅的玩樂,你這種俗人也不喜歡,除了雜耍班子,便沒有別的對你口味的了。”說完,她扣著花顏手腕,不容置疑地擡腳就走,“來人,吩咐下去,備車,回宮。”

小忠子應是,連忙吩咐了下去。

花顏惱怒,知道雲遲是說什麽都不會讓她留在這裏破壞趙宰輔生辰了,若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與他鬧得太難看,不止他沒臉,她也丟人,只能作罷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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