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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完結章(下)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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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完結章(下) 正文完

翌日午時, 沈蕎剛睡醒,便聽侍女說,城西刑場處決了一個犯人。

沈蕎還未完全清醒, 歪著頭呆楞片刻, “嗯?”了聲。

大臨的律法, 沈蕎還是知道一二的, 死刑犯的處決所經過的流程不比現代少,每年核準死刑犯的時候還未到, 怎得突然要處決犯人?

侍女是新來的, 叫小玉,尚且還有些拘謹, 但這幾日相處,覺得沈蕎並沒有什麽架子, 是以說話也隨意了些,她一邊給沈蕎梳頭, 一邊閑聊道:“是那個刺客。”

沈蕎更覺得困惑, “不是放了?”

小玉搖頭,“奴婢不知,但聽乾寧宮的太監說的,他們總不會這也記錯。”

沈蕎滿頭霧水,那日司馬珩說放了, 沈蕎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總不至於再捉回去?

倒是什麽動靜也沒聽說。

“我還尋思著我是個明眼人, 原來是個睜眼瞎。”

她日日待在司馬珩身邊, 雖則她沒太問他的意圖,但也不是不關心,只是覺得都看在眼裏, 聽在耳朵裏,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也便從不多問。

小玉透過鏡子看了眼娘娘,不敢接話。

沈蕎覺得有些郁悶,那郁悶淡淡的,也說不上有多難受,只是不大痛快了。雖則想清楚了,得到了他的許諾,也下定決心去相信他,可終究地位懸殊,他做什麽,若想瞞著她易如反掌,若想反悔,也易如反掌。

那郁悶並未維持過久,因著毓兒和阿景來看她。

這兩個人近日裏裝病在院子裏,不必去上學了。不得不說,司馬珩做事,向來細致到無可挑剔,誰也抓不到一絲漏洞。

外頭天終於放晴了,毓兒拉著母親去蕩秋千,母親坐在秋千上,阿景在背後推母親,毓兒搬了個凳子坐在母親面前,笑吟吟地看著母親。

沈蕎便問:“你笑什麽?”

“覺得歡喜。”

“歡喜什麽?”沈蕎挑挑眉,忽覺得毓兒的眼睛長得極像司馬珩,丹鳳眼,不笑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兇,可笑起來,偏又溫暖含情。

毓兒搖搖頭,“沒什麽,歡喜便是歡喜,還有為什麽?毓兒看著母親就覺得歡喜。”

沈蕎一楞,繼而大笑起來。

“母親笑什麽?”毓兒反問她。

沈蕎搖頭,學著她的語氣說:“覺得愉悅就笑了,還有為什麽?”

毓兒點點頭,表示理解。

沈蕎便笑得更暢快了些,連帶著早上那點郁悶,也沒有了。

還是幼時好,開心便笑,不開心便哭,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司馬珩下朝直接來了清和宮,連帶著送來了皇後的朝服,捧著吉服的女官笑意盈盈地看著沈蕎:“娘娘要不要現在試一試?”

女官身後侍女站了一排,各個手裏都捧著托盤,除了沈蕎的禮服配飾,還有些寓意好的物件,都是司馬珩親自挑的。

他走到沈蕎身邊,牽住她的手,“那麽開心?孤還沒從乾寧宮出來,就聽到你的笑聲了。”

沈蕎聽他揶揄她,不由拿手肘戳他,他也不躲,任憑她鬧。

沈蕎其實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便是他總是這樣那樣地變著花樣氣她,每每她都氣得恨不得揍他,可每次看到他,沈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眼裏的笑意怎麽都克制不住。

歡喜就是歡喜,愛就是愛,沒有為什麽。

沈蕎扯了扯他,警告他不要在外人面前鬧。

司馬珩扯著唇角笑著,拉她入殿內,然後指了人幫她試禮服。

“封後大典與登基大典一塊兒辦。”司馬珩靠在一旁看她,隨口說道。

沈蕎偏頭看他,目光同他對上,兩個人相視片刻,沈蕎依舊不懂他在想些什麽,只垂了眸,輕聲道:“陛下說讓臣妾不要操心,但臣妾還是想說一句,不要把自己弄得那樣累。”

皇後的位分沈蕎得了,朝中本就爭議聲很大,連帶著封後大典都要和登基大典攪和到一塊兒去,任誰看都是司馬珩偏寵沈蕎,故而想給她尊榮,這怕是更會引起下頭的逆反。

他說過,做什麽,吃什麽樣的苦,都是他自己選的,叫她不必空操心,可沈蕎總覺得,喜歡一個人,總是希望他能好,他若為了讓她高興,徒然吃那麽多苦,沈蕎也是會難過的。

司馬珩深深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說什麽,卻只是輕笑了聲,“孤肩上扛著萬民,扛著天下,永不會輕松了去,多扛你一個也無妨。你倒是操那麽多心幹什麽。”

沈蕎也扯了下唇角,“臣妾操心的命,誰讓臣妾的夫君是天子呢!”

“夫君……”司馬珩重覆了句,而後挑著眉看她,“再叫一聲孤聽聽。”

沈蕎抿著唇,不吭聲了。本也不是多難啟齒的稱呼,只是看著他那灼灼的目光,沈蕎突然覺得難為情起來。

司馬珩想要的東西,向來沒有輕易說放棄的道理,扯住她,帶笑叫了她一聲,“娘子?”

沈蕎搓了搓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總覺得他的聲音都是揶揄,便又掐了他兩下。

司馬珩“嘶”了聲。

沈蕎看著他,“陛下什麽時候這樣脆弱了。”

司馬珩笑著,“昨夜裏被你抓出血來了,你怕是早忘了。”

沈蕎忙去捂他嘴,他的笑聲從指縫裏溢出來,眉眼裏亦是笑意。

沈蕎一時看得有些發楞,好一會兒才說:“陛下眼睛很好看。”

“只眼睛好看?”

沈蕎瞬間從情緒裏抽離,沖他翻了個白眼。

司馬珩哈哈大笑起來。

沈蕎這幾日沒顧得上哥哥,更顧不上小植,只每日裏叫人來匯報那邊消息。

哥哥傷好得很快,沈淮沒說過,但沈蕎隱約能感知到,之前沈淮受傷,是有人故意算計,沈淮知道,只是將計就計了,不然也不會提醒她要司馬珩註意。他是想置身事外,免得司馬珩難做,也免得沈蕎受牽累。

小植還是老樣子,視力依舊不大好,但沒有再惡化了。

連日的暴雨天氣終於放晴了,敬都卻壓抑異常,刑場處決犯人是突然發生的,處決完消息才四散開來,那日刺殺皇帝的,乃一青年男子,同夥二人,已在刺傷當日被衛戍軍斬殺,他一直被關押在大牢裏。

朝臣一片茫然,因著早就得到消息,說司馬珩把刺客放了,但未聲張,那時有人猜是刑部在釣餌,有人猜刺客拿幕後指使的消息換了命。

但那時候都覺得,刑部釣餌,未免這架勢做得也太不像了,倒像是刺客拿消息換了命。

於是不免猜測,若真有幕後主使,必然不會讓刺客活著出敬都,可若是在敬都將人暗殺了,未免又引人註意,是以倒有些陰謀的味兒。

但如今這是怎麽回事?

孰真孰假,似乎都快要分不清了。

刺客處決的當日,司馬珩向全國發了罪己書,言辭懇切地反思了自己即位以來的重重“罪行”,說天下初定,百廢待興,而他即便廢寢忘食,亦有諸多疏漏和不周,近些日來在忙通商之事,而連日暴雨,南方又水患嚴重,沿岸百姓頗受水災之苦,興修水利刻不容緩,此皆是要掏空國庫的大事,而農耕受戰亂的影響太深,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他已下令三年內免除賦稅……諸多的事宜需要推進,環環相扣,焦頭爛額,故而疏漏難免,以至竟招來禍端,但先皇遺志,振興大臨乃是他畢生之追求,雖則困難重重,必也會舍身忘我,此志不改。

最後更是提了句,早些年他還是太子之時,青州同蔡參一役他瞧見民生多艱,便起誓要身報山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便是那時,他得沈氏在身邊照顧,此女出身微寒,卻也心系民生疾苦,更在菩薩前請願,願為他誕下子嗣,以求皇室興旺,庇佑大臨昌盛,此後多年,諸多艱難。一路走來,沈氏於他,早已是共患難的情誼,他早年亦曾在佛前禱祝,願得麟兒,他必傾心栽培,如今有一子一女,皆根骨絕佳,並列為儲君之選,想來是上蒼聽到了他的禱告,天賜麟兒之喜,無以言表,為報上蒼垂愛,日後定禁欲修身,勤加政務,因此後宮將永不再填充新人。

沈蕎將那份罪己書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似乎恍然明白他這幾日究竟在幹嘛了。

他說要告訴天下人,只要她一個。沈蕎並未放在心上,甚至覺得他說這話幼稚得好笑,她覺得心意自己領會了便夠了。

沒想到他真的做了出來。

沈蕎一時又好氣又好笑,更覺得……有些眼眶發熱。

他這個人真是……

緊接著便有消息陸陸續續傳來,靖王發現自己院子裏關著的人憑空不見了,又聽說城西刑場處決了刺客,整個人驚懼欲絕,戰戰兢兢地去問刑部的人,問了無數人,都說刺客一直在刑部關押,從未離開過刑部,一個人這樣說他尚且存疑,但每個人都這樣說,他便覺得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問題。

恰巧這時,聽說沈無庸近日裏住進了將軍府,說沈將軍似乎是要辦喜事,他在府內照料,為了怕沖撞喜事,特意易了容。

見過的人都說:“天吶,沈大人的易容術簡直太過可怕了,同他本來的面目判若兩人,近看甚至都無法看出絲毫破綻。”

“何止,沈大人的縮骨之術才叫恐怖,除了身量比自己還要大的,據說可以模仿任何人的體型,甚至是孩童。”

靖王想起那日司馬珩宣布“痊愈”之日叫人去乾寧宮,一群人從書房出來,同沈無庸擦身而過。

他似乎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那刺客壓根兒就沒有從刑部大牢出來,出來的只是易了容的……

他頓時驚恐,然後拼了命地回憶那日司馬珩的神情,只期望能從回憶裏找出一絲端倪,可司馬珩似乎面無表情,什麽情緒也沒有,只若有似無地看了他兩眼。

但即便只是兩眼,已足夠讓他崩潰了。

他在家裏踟躇半日,夜裏便進宮求見請罪,跪在司馬珩面前,哭得涕泗橫流,言說自己鬼迷心竅,萬不該做出此等蠢事。

司馬珩低頭看了他許久,而後似是嘆了口氣,起身彎腰,將靖王托了起來,靖王身子抖得像是篩糠,畏怯地看著司馬珩,聽到司馬珩說了句“下不為例,皇叔”,他似乎才倏忽活過來,狠狠吞咽了好幾口唾沫,保證絕不再犯,甚至交出了先皇交給的尚方寶劍。

鄭楚玉得知此事,更是嚇得病了一場,他深知大勢已去,司馬珩遠比他想象的要更難拿捏,在病了幾日之後,他脫帽致仕,請求告老還鄉,司馬珩甚至都未挽留,只祝他路迢水長,路上多保重。

其餘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司馬珩只是在無聲警告鄭楚玉,更是在威懾他人。

因著氣氛緊張,對於司馬珩說後宮將永不再填充新人之時,竟一時無人敢多話。

而沈淮那裏,在登基大典前說要與一喚作小植的侍女成婚,甚至帶小植進宮求見司馬珩,要其賜婚。

司馬珩同沈蕎一同見了哥哥,司馬珩只是蹙眉問道:“身份如此懸殊,你可想好了?”

沈蕎則是不解,“哥哥你……”他不是個沖動的人,感情上亦是遲鈍又慢熱,沈蕎倒沒在想他與小植是否般配,只是覺得奇怪,為何短短幾日,便與小植有了感情,莫非是那幾日照顧病情?

沈淮叩首誠懇回道:“日前病重,承蒙照顧,心生歡喜,以至感情日漸加深,臣本布衣,原也不是好出身的人,更無學識,空有一身莽力,待成親後,必不會虧待妻子。”

沈蕎卻是問了句,“小植你呢?”

小植從來都是膽怯之人,可此時卻極坦然,叩首一拜,小聲敘說:“奴婢本不敢高攀將軍,可是情難自控,承蒙將軍不嫌棄,日後定會盡心服侍將軍。”

司馬珩沈吟片刻,看沈蕎滿臉狐疑,握了下她的手,而後看著沈淮道:“允了。孤認小植做義妹,從清和宮出嫁。”

沈淮與小植雙雙叩首謝恩,“謝陛下擡愛。”

沈淮走了,小植留在了宮裏頭,沈蕎還是無法相信,逼問小植到底是否自願,小植都只是低著頭紅著臉,點頭,然後請罪說自己本不該動心,不該高攀……

沈蕎從未覺得她高攀,只是不解,雖則滿腹疑慮,可怕傷小植的心,於是也不敢再逼問,只好去煩司馬珩。

司馬珩笑了笑,“你兄長此時乃是一塊肥肉,多少人想要拉攏他,聯姻便是最好的拉攏方式。可同時無論他同誰聯姻,都會被忌憚。孤又剛宣布打算立你為後,且後宮不再納新人,你與他兄妹情深,他此舉怕是為了減緩你這裏的壓力。”

沈蕎一點就透,倏忽蹙了眉,覺得非常非常難受,不由想到了上一世,覺得自己又拖累了他。

司馬珩捏了下她的臉,“你瞧你,又愁起來了。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是福是禍,誰又說得準,既然他這樣選了,你尊重他便是。”

沈蕎勉強扯了下唇角,“我知道,我就是……就是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司馬珩伸手將她抱進懷裏,“誰都不傻,既為你做了,便是你值得。”

沈蕎仰頭看他,“陛下為了臣妾不納妾,亦是覺得臣妾值得嗎?”

司馬珩挑眉,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自然是你值得。”

登基大典在初四。

沈蕎穿著厚重的禮服,頭戴九龍九鳳大冠,那冠重得壓得脖子都要斷了,沈蕎背卻挺得很直,禮樂厚重,唱詞威嚴,披甲執銳的士兵整齊地列在一旁,每個人的臉上都肅穆得像是雕像,司馬珩牽著她的手,同她共走長階,那一百多階臺階,沈蕎覺得像是走了一生那麽漫長,把她的緊張也驅散了些。

二人站在祭壇最高處,回身望向眾人。

沈蕎手心都是汗,不知為何,這樣大的場景裏,沈蕎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

比如突然有人跳出來,說沈氏不堪為後什麽的,大約是演戲演太多了後遺癥。

可什麽也沒有發生,太陽曬得人發昏,他們回身的時候,下頭烏泱泱的人,齊齊叩拜,聲音高亢地叫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蕎緊握了下司馬珩的手,微微側頭看他。

司馬珩笑了笑,低聲說道:“孤說過,孤從不食言。”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裏就完結了,謝謝大家喜歡蕎妹和皇帝兄~

之後會更新一些日常番,有個古穿今和平行女尊世界的腦洞番外,大家可以看興趣購買,想休息兩天,番外不定時更新,大家可以等標完結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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