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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何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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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何至於此!

沈蕎醒過來的時候, 司馬珩已經走了,她瞧著自己身上好好穿著的裏衣,疑心自己昨夜裏做了夢。

夢裏自己倒是膽子大得很。

夢裏太子兄他好像還挺溫和的……

不, 肯定是錯覺。

“殿下昨夜裏回了沒?”

葉小植點點頭, “天未亮就走了,聽說陛下的恩師來了, 殿下親自帶著一隊禁衛去迎了。”

那昨日裏,便不是夢了。

沈蕎若有所思了會兒, 太子兄他不對勁。

不過祝泓老先生來了?那可太好了。

沈蕎之前還怕雖然時間節點尚早, 但也難保中途不會橫生枝節。

沈蕎叫了上回跟司馬珩一塊兒出城的侍衛來回話, 沈蕎沒有直接問, 而是問了殿下行程,裝模作樣問了幾句, 祝老是誰。

侍衛解釋了一番,同沈蕎知道的差不多,皇帝潛邸時的恩師, 想來也不是什麽秘密。

侍衛說:“上回殿下親自去沛縣拜訪祝老,懇談了小半日, 祝老當即便啟程了, 不過祝老年紀大了, 不能顛簸, 行程慢很多, 昨夜裏傳來消息, 不日便要到了, 如今殿下親自去接了。”

雖然沈蕎覺得他可能也不知道內情,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殿下何故請祝老來?”

沈蕎倒並不真的覺得司馬珩就那麽聽自己話, 請了祝老來只是為了游說皇帝派司馬琰去打仗,目的太明顯了,如此節骨眼上大張旗鼓請祝泓來,司馬榮湚不會不懷疑。

侍衛抱拳,“卑職不知。”

沈蕎揮揮手,便讓他下去了。

如今局勢比劇本裏要好許多,劇本裏這個年過得一片狼藉,以盧太尉為首的一眾文武官職,日日唇槍舌戰西關之危,剛過完年,北地冒出一個圈地為王的匪徒,自稱呼河王,南蠻未開化之地,善巫蠱之術者,創了一個叫神王教的東西,集結了無數教徒,日益聲勢浩大,浩浩蕩蕩地要北上,揚言要像利刃一般,直刺敬都的咽喉,取司馬氏的項上人頭。

加之後來南北兩朝對立,北大臨,南又新立南周,南周帝王乃先朝遺民擁立,麾下亦有能臣,不可小覷。

局勢不可謂不嚴峻。

沈蕎如今身在敬都,日日吃吃喝喝睡睡,但也時不時能聽到些消息,亂世之年,各地都不太平,不單是人禍,天災似也更頻繁些。

劇本裏,到了明年夏,因著各地戰火連綿,疫病橫生,最後還是司馬珩下旨,焚燒疫鬼,先是隔離起來,官方民間的大夫分散各地去醫治,治不好的,全部就地挖坑堆埋,一把火燒得幹凈。

如此效果最快,可因此也使得司馬珩更落實殘暴之名。

如此這般境況,後來司馬珩能掃平六合,實屬不易。

沈蕎嘆了口氣,覺著距離自己做鹹魚,還有些許距離。

這日子,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她突然又想起哥哥來,也不知道沈淮如今在哪裏,劇本裏也沒有提他最初跟的哪路兵,隨的哪個將軍。

便是那個還沒見過的爹,也不知道下落。

司馬珩說留在了青州給胡將軍做幕僚,也不知是真是假。說不定早就殺了,怕她恨他,故意瞞著呢!

沈蕎倏忽一個激靈,若真是騙她,雖然她同那個爹沒什麽感情,不免也覺得發寒。他若直白告訴她,她還不一定會覺得太難以接受。

尋得時機,得去打探一下。沈蕎想。

她可不願意閉目塞聽虛浮地待在司馬珩身邊瞎樂呵。

今日裏陽光好,葉小植問她,“娘娘咱們今日出去走走吧!您已經好些日子都沒出過門了。”

沈蕎懶懶應了聲,“也好。”

她如今出行,身後洋洋灑灑跟著無數侍女太監,全是伺候她的。

沈蕎覺得煩,可是這些人只聽太子的。

平日裏她說什麽是什麽,可若是司馬珩有了吩咐,那她說什麽都不管用。

司馬珩叫人寸步不離跟著她,她身邊便不會少了人。

沈蕎越發覺得,做寵妃的,甚是悲哀。所有榮華系在旁人身上,生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葉小植近旁跟著,忽而耳朵動了動,“娘娘,有人在附近。”

“誰?”

葉小植仔細聽了聽,“似乎是令嬪,在和一個婦人說話。”

沈蕎“哦?”了聲,站著不走了,就近找了個石凳坐著,叫隨行侍衛站遠些,小聲同葉小植說:“聽聽她說什麽,聽得清嗎?”

葉小植點點頭,而後仔細豎著耳朵聽起來。

“婦人說,阿容在家裏哭了一夜了,差點尋死。令嬪有些不滿,說了聲沒出息。”

阿容應當是昨夜獻舞那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少女。

“婦人又說,鬧到如此這般境地,阿容怕是難再嫁個好人家了。令嬪說,此事實在蹊蹺,太子在朝中並無擁躉,一向對徐家也算客氣,收下一個側室,並不是十分緊要的事,實在沒道理拒絕。”

沈蕎點點頭,她也很想知道,太子兄是在搞什麽鬼。

若說是因為自己,她可不大信。以司馬珩的心性,隨口幾句甜言蜜語哄女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真心與否就不一定了,她若是信了,最後結局八成和上一世的沈蕎沒兩樣,水牢就是她的終局。

“婦人問,聽說太子殿下對那個良娣頗為寵愛,不會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拒絕了阿容吧!令嬪回答,不然,太子心思深不可測,寵愛一個側室到這地步,八成是演給旁人看的。且看著吧!”

……

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她說的,沈蕎也知道,她沒有答案,沈蕎也沒有答案。

葉小植是個實誠孩子,連語氣都模仿了,沈蕎聽完直樂,“你這耳朵也太靈了,拿來聽八卦倒是極好的。”

葉小植低著頭,“可也叫人苦惱。”

沈蕎莫名想起宮鬥劇裏經典臺詞:你錯就錯在知道的太多了。

她拍了拍葉小植,小聲說:“你耳朵靈的事你我知道便好了,莫要同旁人再說了。”

葉小植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沈蕎起了身,沿著青石板路散了會兒步,終於在千八百米外看到了坐在亭子裏和一個老婦人對坐講話的令嬪。

沈蕎:“……”

她回頭,呆滯地看了會兒葉小植,“這是令嬪嗎?”

葉小植看了一眼,點點頭,“是的,娘娘。”

“你剛剛就是聽的這倆人說話?”

“是的,娘娘。”

沈蕎倒吸了一口氣,“你這何止耳朵靈,你是千裏耳吧!”

她原以為就在近旁不遠。

葉小植只對沈蕎說過自己耳朵極靈,沈蕎便以為就是比普通人要靈一些,可沒想到靈到這種非人的程度。

沈蕎驟然想起,葉小植那日埋怨說殿下就不能消停一兩日。

沈蕎看了葉小植一眼,“你晚上守在殿外……”

葉小植慌張得直搖頭,“奴婢沒有偷聽,走遠了的,且耳朵塞住了。”

雖然還是能聽到一些……

沈蕎掐了掐人中。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尷尬這一兩次了。”

她終於知道葉小植為何在家裏活不下去了,這樣與眾不同的人,待在哪裏都是一種威脅,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不過沈蕎大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這個世界總是抱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如此少了些對她的防備,又心疼她來。

她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著:“這也不是你能選的,但終究與常人有異,以後莫要再提了,同我也不要再提了。你只需記得,我在一日,可護得你一日,你拿我當姊妹,我也打心底裏疼你。來日各自造化都說不好,萬不要到互相撕破臉的地步。”

宮鬥劇裏姐妹反目的戲碼沈蕎可不想看。

葉小植神色緊張,險些要跪下,“娘娘大恩,小植沒齒難忘,從青州時起,小植便發誓,今生來世,都要報娘娘的恩。”

沈蕎笑了笑,“那倒不必。你別緊張,我不過是把話說到前頭去。咱們姊妹一場,不要心生嫌隙才好。”

葉小植不太會說話,只是不住搖頭,“小植不會。”

沈蕎摸了摸她的頭,還是個孩子呢!

其實沈蕎也沒多大,不過她靈魂是個現代二十多歲的社會老油條,娛樂圈邊緣摸爬滾打這麽久,自然不會單純到哪裏去。

如此便更無法想象,劇本裏的沈蕎,是如何日日如履薄冰茍到最後的。

如此想來,雖結局慘烈,已是非常不易了。

太子傍晚才接到祝泓返回敬都,祝泓住進了宮裏,因身子不適,司馬珩直接安排他歇下了,祝泓托了人代行去皇帝跟前請罪,言說不能即刻去拜,請皇帝莫怪罪。

皇帝對恩師甚是關切,聽說恩師路途顛簸身體抱恙,連忙叫了三五個太醫一起去看,不顧夜漸深,自己也移駕過去瞧。

敬賢殿內,祝泓攏著衣服從床上起來,顫顫巍巍地下了床,正要去拜,皇帝兩步並作一步上前,托住了恩師的身子,“老師莫折煞寡人了。”

祝泓老了,是真的老了,頭發蜷曲發白,只剩細細一撮,連冠都束不住,只能在發頂盤一個小髻,那雙早年裏嚴厲睿智的一雙眼,已變得渾濁,眼皮重重耷拉下來,老態盡顯。

但一開口,仍是司馬榮湚記憶中的樣子。

祝泓說:“來時我心甚憂,不知敬澤如今可還願意聽我癡言,亦不知跋山涉水而來,難保不會身死異鄉,是否值得。如今陛下還叫我一聲老師,老淚幾欲縱橫。如此折在路上,也是值得了。”

敬澤乃司馬榮湚潛邸時的小字,這世上,到如今,恐怕只有祝泓還知道,還敢叫他一聲敬澤了。

司馬榮湚扶著恩師去床側,親自侍奉他脫了鞋。

“陛下使不得。”祝泓彎腰,因為衰老,手不自覺發著抖。

司馬榮湚擡頭一笑,握住老師的手,“師如父,自然使得。”

祝泓眼神含淚,亦回握住司馬榮湚的手。

司馬珩悄然退了出去。

他想起許多舊事,紛亂、殺伐、鮮血……

民不聊生。

大廈將傾前,不知可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回了東宮,未叫人通傳,摸黑進了沈蕎的寢殿,沈蕎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被子都裹在身上,身子蜷縮成一團,她怕冷,若是他在,必會扒著他睡。

司馬珩眼神滾燙,把人從被子裏剝出來,沈蕎恰巧睜開眼,黑黢黢的,猛地看見一個人,沈蕎猝然驚醒,差點打出一個組合拳。

最後條件反射似的,一頭撞在了他的額頭上。

司馬珩動也沒有動。

沈蕎疼哭了。

司馬珩沈默許久後,旖念頓消,“算了,今晚也不碰你了。何至於此?”

沈蕎:“……”

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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