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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搖直上(八)大結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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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搖直上(八)大結局 (1)

皇帝深吸了幾口氣,稍微斂住滿腔怒氣,道:“東西是從你宮裏搜出來的,福晉也是受你的挑唆,才去向皇後請安的,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口口聲聲的狡辯,難道朕真的從來都不會分真假麽?”

“皇上。”如玥知曉若是此時不拿出確鑿的證據,皇上多半還是會心軟,畢竟淳嬪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她總是柔順的。一個看似弱質纖纖的女子,忽然硬朗起來,皇上難道不會疑心她是被陷害的麽?“臣妾在想,倘若此事果真是淳嬪所為,那麽她又是怎麽把那蠟丸擱在皇後娘娘茶盞裏的呢?”

“如貴人不覺得自己很矛盾麽?”皇後慍怒,臉上霜色更甚:“方才是你說這一切都是淳嬪所為,轉眼卻又想著為她開拓。紅臉是你,白臉也是你,當真是叫本宮弄不清你的心了。”

吉嬪總算是比較了解如玥的,她輕輕走近皇後身邊,取下身上柔滑似水的絲巾,仔細為皇後拭去鬢邊的汗珠。“娘娘,您別心急,如貴人並非是要推翻自己的話。而是想拿出實實在在的的證據,讓淳嬪娘娘無話可說罷了。”

因著吉嬪這一句話,皇帝的心也稍稍安了些。“方才朕確實急切了些。”皇後思忖了片刻,重新端坐:“淳嬪,一轉眼你也入宮這麽多年了,朕不想冤枉了。既然如此,如玥,有什麽你便如實陳述,也好令眾人沒有疑惑。”

“是,皇上。”如玥會心對吉嬪一笑,吉嬪只稍微勾唇算是回應。說不清楚為什麽,吉嬪總覺得心裏很別扭,這種感覺明明是希望淳嬪被鬥敗,卻又不希望如嬪贏得這樣容易。而她也深刻的意識到,過了今日,如嬪可能就是如妃了!

“淳嬪自入宮以來,身邊唯有親信之人卓洛相伴。既然是淳嬪的家生丫頭,那麽必然更為貼心,臣妾估摸著這個卓洛必然是知曉內情的。就請常公公把她帶上堂來,讓臣妾好好問上一問。”如玥的動作也好,聲調也罷,因著肚子裏還有個小孩兒的幹系,總顯得輕柔了幾分。

皇帝看在眼裏,越發覺得如玥與從前不同了。不再是那樣一個俏皮可愛的小丫頭,而是能為他排解心憂困,撐起後宮四方藍天的妃子。這種感覺不由得令皇上很安心,如玥的慈惠端莊,寬和正值,當真是像極了先皇後。

正想得入神,常永貴已經押著卓洛上了殿。

“皇上,奴婢當真什麽也不知道。”卓洛在殿外聽得一清二楚,也知曉自家小主是蒙了冤的。可是這一會兒,小主不慌張,她也不能無端的慌亂畏懼。只怕稍微不慎,就會讓人利用了去,憑白的給主子添亂。

如玥將卓洛的心思都看盡眼底,心裏也猜到這丫頭不會亂說什麽。遂道:“卓洛,本宮問你,你可知你家娘娘是如何將有毒的蠟丸,擱在皇後娘娘茶盞的?”

“奴婢不知,也根本無從知曉。我家娘娘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兒,奴婢又豈會知曉。”卓洛仰起頭,目光裏閃爍著怨恨與不屈的光芒,到底是有骨氣的丫頭。

淳嬪安心了不少,只怕出了卓洛,這寂寥陰冷的深宮之,怕是再沒有人能令她信任了。

“好,那麽我來問你。這蠟丸怎麽會好端端的出現在你家娘娘的暗匣?莫非是有人存心嫁禍不成?”如玥總歸還是笑著,說話的語調也極盡平和。“除了你,娘娘身邊的人怕是做不了這樣的事,難道是你擱進去的?”

“胡說!”卓洛抵不住胸口的怒火,言語上明顯失了分寸:“如嬪娘娘所說的,不過是您一廂情願的揣測罷了,您沒有證據憑什麽在這裏誣陷我家娘娘,誣陷卓洛。還是這一切根本都是你存心為之,所以心裏才這樣清楚,根本是你存心嫁禍我們翊坤宮。”

“卓洛。”淳嬪輕輕喚了一聲:“你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說你不知道,如嬪娘娘是最講道理的人,她不會輕易冤枉了咱們去,別失了體統。”

卓洛被激怒是如玥意料之的事兒,可不想淳嬪此時還能鎮定若斯,當著皇上的面教訓起宮婢來了,倒是有那麽一股子的明澈勁兒。

“是,娘娘,奴婢莽撞了。”卓洛緊著伏地,乖巧道:“如嬪娘娘恕罪,臣妾冒失了。”

皇後氣悶難抒,不由得推開身旁的吉嬪,兀自起身道:“既然如貴人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讓本宮來問。”

如玥微笑著後退了兩步:“那就請皇後娘娘細細查問。”似不經意間,一塊玉佩從她的袖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卓洛眼前。

卓洛看清了那玉佩的樣式,頓時大驚失色。“如嬪娘娘……”

如玥順勢低頭,赧笑道:“身子笨重了果然不便彎腰,就勞卓洛姑娘幫我拾起來吧。”卓洛遲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摸那一塊玉佩,遞給如玥的時候,自己的手更是顫抖的厲害。

這一切果真是有些奇怪的,就連淳嬪也看不明白了。究竟這玉佩有什麽幹系,怎麽卓洛會畏懼成這個樣子?當然,淳嬪的預感是極為不好的,總覺得今日是難逃這一劫了。

“哼!”皇後冷哼一聲,停在卓洛身前:“本宮來問你,翊坤宮搜出的那些蠟丸究竟是不是淳嬪親手所制?”

“皇後娘娘,奴婢從未見過那些蠟丸,我家娘娘自然也沒有見過。分明是旁人陷害的手段,還請娘娘明鑒,那東西當真不是……”卓洛本是要擡頭與皇後對視,卻不料正好看見如玥將玉佩拿在手把玩。

只一眼,她便怎麽也移不開目,嘴上的聲音也綿軟了好些:“奴婢,沒……沒見過。”

吉嬪也覺出有什麽不妥,方才還義正言辭的卓洛,轉眼氣勢就低靡不振了。細心觀察後,終於也鎖定了如玥手上的那一塊玉。吉嬪刻意走過來,漫不經心的對如玥道:“妹妹手上的這一塊玉很是精美啊,能否借我一觀?”

如玥微笑著遞到吉嬪手:“旁人都在為投毒之事憂心,難為姐姐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註意臣妾的這一塊玉。”

“皇後娘娘,奴婢沒有看見,奴婢真的沒有看見,如嬪娘娘,您相信奴婢吧,那蠟丸根本不是我家小主配制的,根本就不是……”卓洛忽然就沈不住氣了,雙後緊緊鉗住皇後的腳腕苦苦分辯:“皇後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的話,奴婢當真是不知道……我家小主一定是冤枉的,一定是……”

淳嬪有些看不下去了,語氣也變得格外不好:“卓洛,你這是做什麽,既然與我們無幹好好說也就是了。”

皇後冷然剜了卓洛一眼,斥道:“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松開本宮。”紫敏連同幾個小宮婢緊張的不行,緊忙撲了上來,硬生生的掰開了卓洛的手。

如玥擡頭,與沛雙對視了一眼。“啪!”一個響脆的耳光,沛雙毫不客氣的抽打在卓洛臉上:“當著皇上的面,你這丫頭也膽敢冒犯皇後娘娘,當真是不知死活。”

“你想保護淳嬪,也要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若是方法用的不對。只怕越是想保住的人,越會因此而受你牽累。”如玥的聲音如棉絮一般隨和,將警告之言說的如此委婉動聽。“皇後娘娘千金貴體,也是你能隨便碰上一碰的麽?這一巴掌就是教你看清楚眼前的人與事,別以為抵死不松開就能平安無事了。”

卓洛被如嬪這一番話驚得合不攏嘴,旁人聽不明白,可她的心早已了然了一切。若是不開口向著如嬪來說,那麽……那麽她真心想要保住的人就得死。可若是說了,自家小主怎麽辦?她不能做背主求榮的事呀。

“如嬪娘娘,奴婢當真不知曉,求您,求您饒了奴婢吧!”卓洛不住的落淚,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讓人看著心疼。加之方才那一巴掌,沛雙的力道兇猛,卓洛嘴角已經滲出血水來。

“真是作孽,讓本宮如何看得下去。”如玥別過頭去,深吸了幾口氣才對皇上道:“皇上,看來是臣妾想錯了,卓洛姑娘這樣忠心,斷然也不會說出什麽對淳嬪不利的話來。要不然,就待她下去吧?”

皇後一聽,當下就急了:“如嬪再說什麽呢。分明這話才問道一半,卓洛剛有些松口,你便要送她下去了。這樣半途而廢,豈不是白費了功夫。皇上,臣妾倒覺著這個卓洛必然是知曉內情的,只管讓常永貴接著問。”

“那就問吧。”皇帝對常永貴使了個顏色,常永貴便躬身上前:“卓洛,當著皇上的面,本公公勸你還是盡早說出實情為好。”

吉嬪對著光又細細瞧了瞧如嬪的玉佩,不覺讚道:“這玉倒算不上是什麽好玉,可偏是這雕工,精巧細致,連宮裏的師傅也沒有這樣精湛的手藝。想來妹妹這塊玉,該是宮外購來的吧?”

這也正是淳嬪所希望知曉的,究竟這一塊玉對根本沒有親眷的卓洛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如玥故作神秘,只笑道:“不過是把玩之物,姐姐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那倒是。好玉雖然難再尋,可永壽宮想來也不缺這樣的物件。只不過,會雕刻這玉的人,只怕倒不是那麽多了呢!”吉嬪說的眉色舞,絲毫不顧及皇後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本宮在這裏審問卓洛,你們可倒好,還有心思說什麽玉不玉的。”如玥尷尬一笑,忙賠罪道:“皇後娘娘息怒,臣妾冒失了。”

常永貴見卓洛神思不屬,雙目不錯的盯著吉嬪手上的玉,便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究竟這蠟丸,是不是出自翊坤宮?你倒是說話呀!”“難為公公還肯這樣好好的說,本宮倒是沒有耐性了。”如玥緩緩站起來,只道:“卓洛,本宮再問你最後一遍,究竟這蠟丸是不是你家娘娘制備的,你可見過?自然,說不說在你,你得自己思量。”

對上如玥沈斂的目光,卓洛心已經有了主意:“如嬪娘娘,奴婢可以證明,這蠟丸當真不是我家娘娘制備的,娘娘她,根本由始至終都未對皇後娘娘生出異心,她又豈會蓄意毒害皇後娘娘的龍裔。這藥丸,根本是……”

“卓洛。”淳嬪憑借與卓洛多年的默契,猛烈的意識到她將要說出什麽蠢話來,遂驚叫一聲希望能攔住她。

皇後被淳嬪這猝不及防的淒厲叫聲驚了心,沒好氣道:“你是要嚇死本宮麽?鬼叫什麽?”淳嬪謝罪又不忘分辯:“奴婢失儀了,還請皇後娘娘見諒。只是方才卓洛已經說了,這事兒我根本從未知曉。卓洛是跟在我身邊伺候多年的貼心人兒了,奴婢實在看不過眼她被這樣逼問。只怕她會為了救我,而胡亂的將罪行抗下來,這才迫不得已,阻攔她說傻話。還請皇上、皇後娘娘恕罪。”

如玥倒是沒有想到,淳嬪竟然連這一點也能意識到,且還這麽適時的加以攔住,但是讓她的苦肉計無從施展了。

吉嬪饒有興味與如玥對視了一眼,冷冷一笑:“看來淳嬪妹妹,倒是很懂得卓洛的心思麽!”

卓洛未曾宣之於口的話,正是自行認罪。她覺得只要將罪名抗在了自己身上,再當著帝後的面自了殘生,那麽這件事兒便總算有了交代。

可偏是自家小主洞悉了她的心思,這樣一攔,反而無從說起了。那……如嬪會放過她的心上人麽?只是到了如今,她也不好再違背淳嬪的意思,遂道:“如嬪娘娘,奴婢當真從未見過這蠟丸,從未見過。”

淳嬪側過頭去,恭敬的朝著皇上一拜,誠然道:“皇上,臣妾敢以自身性命,及董佳氏全族人性命起誓,臣妾根本從未見過那蠟丸。自古以來,後宮紛爭不斷,遭陷害不都是如此這般的嚴絲合縫的證據確鑿麽?皇後娘娘與如嬪娘娘先後審問了臣妾的婢女,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臣妾請求皇上令如嬪拿出新的證據來,否則臣妾寧願一死血洗清白。”

吉嬪不覺卷翹了嘴角,在如玥耳邊輕柔道:“不想妹妹你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這個淳嬪剛柔並濟,可當真是繞指柔啊。”

如玥毫不理會吉嬪的挖苦,只向皇上道:“皇上,事情本就是沖著臣妾的永壽宮來的。若非有人陷害臣妾的親妹妹,慶親王的福晉,臣妾也不會這樣苦苦哈哈的勞心勞力,非要揪出為禍之人不可。淳嬪如今這麽說,反倒成了是臣妾故意嫁禍她一般,這樣的委屈,臣妾無從扛起。”

皇上頷首,道:“也的確如此。如玥你說的不錯,朕不能憑白的叫永壽宮背負上這一份委屈。只是,事關重大,非要有鐵定的證據才可落罪。東西雖然是從淳嬪宮裏搜出來的,可就想淳嬪所說是陷害也未嘗不可。總得令後宮眾人信服!”

“皇上說的極是。”如玥附和道:“臣妾也是這麽個心思。既然卓洛姑娘當真不知情,也實在無謂為難於她。是臣妾估量失誤,還請淳嬪娘娘不要見怪。”

皇後憤慨不已,少不了輕踐上幾句:“如嬪,你當自己是在唱戲麽?什麽話都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皇上與本宮來來回回的被你戲弄的這樣辛苦,你可之罪。”

眼看著淳嬪的痛腳捉不住了,這皇後又沖著自己來了,當真是令人有些無奈。如玥心裏暗嘆這個淳嬪果然不是好對付的,也索性嫁禍之初,她便早早想好了其餘的對策。

面上帶著一縷慚愧的笑意,如玥緊忙向皇後致歉,隨即道:“皇後娘娘請暫且息怒,再聽臣妾一言。卓洛方才只是說,這蠟丸她從未見過。”

“那又如何?”皇後並未體會如玥這句話深裏的意思是什麽。

倒是淳嬪的反應極為敏銳,神色僵滯:“如嬪娘娘該不會是想說,這毒是臣妾親手擱在皇後娘娘茶盞之,並未經由旁人之手吧?”

“嗯,我聽著也是這麽個意思。那麽淳嬪,究竟是不是呢?”吉嬪湊趣兒似的問道。

淳嬪花容失色,不覺苦笑道:“臣妾敢問如嬪一句,制備蠟丸這樣的功夫,臣妾怎麽可能一個人就完成。何況就連那蠟丸裏究竟是什麽毒藥,臣妾都不知曉,又從何能得來呢。即便退一萬步來說,臣妾得到時,已經是完整藏了毒的蠟丸,怎麽能擱在皇後娘娘茶盞呢?

莫不是臣妾會施法術,隨隨便便念個咒語,它就能自行到儲秀宮去吧?你要給我安插罪名,總也得有合理的說辭呀!”

此言一出,常永貴覺著後脊梁的冷汗又鉆出了好些,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一面是如貴人看似在握的勝券,而另一面是淳嬪釜底抽薪似的反抗,這一場後宮紛爭,當真是精彩紛呈。

縱然是他這樣看慣了是非的老兒,一時間也很難說出勝算再誰。皇上他又能斷的清楚麽?只是常永貴在心裏只記得一條,那便是如貴人才是皇上真真正正在意的!

這樣想著,常永貴又將註意力集在了如嬪身上,靜下心來,看看這位嬪主還有什麽法寶未亮出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常永貴猜的一點不錯。如玥不緊不慢的起身,沈穩而不失風範的對上淳嬪的目光:“妹妹有所不知,本宮雖然尚在孕,可對後宮諸事並未有半點懈怠。藥碗是如何落入皇後娘娘茶盞之的,也正是投毒的關鍵所在。

可再拿出這證據之前,本宮希望妹妹能自行坦白。”如玥深吸了一口氣,慈悲為懷:“做姐姐的,也不希望妹妹太過難堪。畢竟皇後娘娘沒有毒,而龍裔也安然無恙,若是妹妹肯就此認罪,我必向皇上求情,寬恕妹妹。”

淳嬪恨意叢生,緊咬的唇瓣沁出血來:“如嬪娘娘的好意,我心領。可惜,我從未做過此等惡事,縱然是死也絕不改口。若是娘娘真有證據,只管呈獻於皇上面前,無謂再勸說其他。”

“是呀,如嬪,有證據就拿出來。淳嬪到底是真金不怕火煉,還是死鴨子嘴硬,自然就見分曉了。”吉嬪幾度說出這樣扇風點火似的話,令如玥不得不憂心。

只怕她是知曉了皇帝心的倚重,必然想著要和自己分出高下了。如玥不免有些寒心,說到底後宮是敵是友,終究是權利的驅使。只是這會兒還不是她該難受的時候:“既然淳嬪這麽說了,本宮亦沒有其他要說的話了。”

如玥正了臉色,對皇後道:“皇後娘娘,如玥心裏一直有個疑問,還請皇後娘娘如實相告。”

皇後本不預備好好打理如玥,可遇上了皇帝探究似的目光,只得擠出笑顏:“既然都是為求真相,如嬪實在無需與本宮客套,盡管問就是了。”

“皇後娘娘所用的器皿,可是平日裏慣用的那些?”如玥知曉皇後是給了皇上面子,遂沒有兜圈子,徑直來問。

“這……本宮倒是沒有註意。”皇後睨了紫敏一眼,常永貴也極為配合的將茶盞的碎片呈於皇後面前。

紫敏上前細看,才道:“皇後娘娘素來講究,不同的茶當以不同材質的茶盞沖泡。奴婢記得,這一套茶盞就是給皇後娘娘平日裏飲用助孕茶的那一套,沒錯啊。”

“果真沒錯麽?”如玥追問了一邊,格外鄭重的樣子。

“這……”紫敏見如玥不放心,便又細細查驗了一遍。“是沒錯啊,奴婢記著就是這個花色。”

方才跪在一邊的四名宮婢裏,忽然有一人擡頭瞧了紫敏一眼。正好讓沛雙瞧見了:“恐怕不是吧,小姐,這婢女好似知曉什麽。”

紫敏詫異道:“小桃,你知道什麽,還不快說。”

小桃急紅了眼睛,嗚咽道:“今兒一早,奴婢發現皇後娘娘素日裏慣用的茶盞竟然碎了,慌亂的不行。恰好內務府的小雷子,來給皇後娘娘送錦緞,奴婢唯恐娘娘責罰,就暗求小雷子,尋了一套一模一樣的給奴婢送來。這茶盞,是皇後娘娘用茶之前,奴婢才得到的。”

“什麽?”紫敏憤恨的牙癢:“好糊塗啊你,這樣的東西竟然敢急匆匆的就拿上來給皇後娘娘用。當真是不怕掉腦袋。”

小桃聽了這樣的重話,只嚇得面如土色:“皇後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可這茶盞和藥茶奴婢都檢查過,均沒有任何問題,這奴婢才敢呈上來的。皇後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

“皇上,臣妾揣測,茶盞送進儲秀宮的時候,已經讓人做了手腳。將有毒的蠟藏匿於茶盞的杯蓋邊緣之上。因著是好不容易才送進儲秀宮的,宮婢已經慌亂的不行了。又唯恐皇後娘娘知曉而怪罪,遂匆匆忙忙的沖了茶,便以簡單的銀針試毒,再呈獻給皇後娘娘。自然是不會發覺當有什麽不妥。”如玥義正詞嚴,且說的格外生動,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

“那又能說明什麽?”淳嬪蹙眉問道:“說來說去,不都是如嬪你的推測罷了,又有哪一點是與我有幹的?”

“淳嬪太心急了。”如玥不慌不忙道:“是不是本宮的推測,只消請常公公好好問問小雷子便知。”

常永貴不敢耽擱,生怕又生出什麽亂子,緊著往內務府去了。不過片刻,卻有沈著臉子轉了回來:“啟稟皇上,小雷子懸梁了。奴才勘察過他的房間,幹凈利落,沒有留下一點行兇的蛛絲馬跡。但是發現了這個。”

“拿上來。”皇帝顯然十分不悅,不想連這個小雷子都死了個幹幹凈凈。

常永貴將搜來之物打開,竟然是一支並蒂蓮花的金簪子,正與如寶頭上那一對分毫不差。皇上正在詫異之際,只聽“咕咚”一聲響。

眾人的註意力都集在那支金簪子上,一時竟也未發覺這聲響來自何處。倒是沛雙“呀”了一聲,最先發覺:“卓洛姑娘怎麽暈了?”

“淳嬪,你還有什麽解釋?”皇後這會兒是由不得不信了。“方才是怎麽說的,這金簪不是宮裏的手藝,怎麽這麽巧竟與你贈送給福晉的那一對一模一樣?難道是這個小雷子心靈手巧,偏就能看著樣子造出一支來不成麽?”

“皇後娘娘,這金簪本就是宮外的東西不假。臣妾能尋來,內務府也能尋來,小雷子常常出宮辦事,湊巧也買了一支有什麽奇怪。也不能就憑這一點,便證明是臣妾所為啊。”

如玥冷了聲音,話裏難免添了幾分涼薄:“怎能在淳嬪看來,什麽都是巧合呢?巧合的是皇後娘娘發覺茶水的顏色不對,未有喝下去。巧合正是福晉去了儲秀宮,娘娘的茶才有了毒。巧合的是小雷子給小桃了新的杯盞,巧合的是這與福晉一模一樣的金簪子竟出現在了一個太監的房裏。”

連珠落似的的說了這些許話,如玥的聲音陡然而止。

內殿之上,忽然就靜寂了下來。

皇帝的無言以對,皇後的憤懣不已,吉嬪的涼薄嘲諷,淳嬪都看在眼裏。好一個如貴人,這妙計設計的環環相扣,只怕從她走入永壽宮帶去金簪的那一日開始,這計謀便開始醞釀了吧。縱然她知道前路艱辛,卻還是無法躲開。

該怎麽辦,當真要這樣被冤枉而死麽?淳嬪忽然覺得很害怕,那是一種忽然被抽空了血液的感覺,蒼白無力的看著自己冰冷下去,僵硬下去,可竟然沒有一點辦法。

這一仗,她竟然輸的這樣慘烈。鈕鈷祿如玥,你當真是狠絕的手段啊。

淳嬪就那麽沈默無聲的望著如玥,雙膝早已跪得沒有了知覺。這樣仰著頭,看著如玥的身姿,竟然那麽高大,仿佛一道無形的山沈重的砸了下來。粉身碎骨,呵,也唯有粉身碎骨了。

“皇上,臣妾要說的,便是這小雷子與暈厥過去的卓洛。”如玥痛心疾首,艱難開口:“竟一早便有了私情,臣妾代執皇後娘娘鳳印,竟到了此時才發覺。這種荒唐的行徑,非但有辱後宮清譽,折損了皇家的顏面,反而還令淳嬪能成功的調換皇後宮裏的茶盞,辣手行兇,當真令臣妾汗顏,自覺愧對了皇上的信任,還請皇上責罰。”

“如嬪,你休要在這裏聳人聽聞,卓洛她,她是好好的女兒家,怎麽會……怎麽會與太監……”淳嬪又屈辱又氣氛,著是連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如玥挺著肚子跪了下去,吉嬪聞言也不得不跪:“皇上臣妾也失察了,竟糊塗至今,還請皇上恕罪。”

皇後狠狠剜了如玥一眼,才極為不情願的跪地:“皇上,臣妾身為宮皇後,竟也懵然不知,自知罪無可恕。可若非淳嬪心術不正,竟然利用近身侍婢,夥同內務府的小太監下毒,也不會引出這一連串的亂子,還請皇上先行處置了淳嬪,肅清宮闈。”

皇帝只覺得滿心悲涼,看著如玥與皇後挺著肚子,吃力的跪在身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分明綿延後嗣是這樣一件好事兒,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豈料皇帝還未曾說話,倒是淳嬪猛然拔下了自己鬢邊的一支金簪抵在自己的胸口,冷笑道:“皇上,臣妾今日蒙上了不白之冤,不敢請求皇上信任,只求皇上能恩準臣妾的遺體回鄉。由始至終,臣妾都沒有下毒,此番血濺金殿也並非臣妾畏罪自盡,而是臣妾要用這一腔熱血來控訴……臣妾冤枉。”

皇帝的臉頓時青綠難看:“常永貴……”豈料話才出口,淳嬪的手便猛地揚起,又重重的朝著自己的心房刺去。這力道迅猛,如玥只聽見金子刺如肉身的“嗖”聲,便見鮮血呈點狀噴濺出來。

沛雙立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絲毫沒有阻止的動作。好似這是她一心想要看見的畫面,非但沒有什麽傷懷,憐憫,反而心裏格外的痛快。

如玥瞪大了雙眼,看著淳嬪的臉色蒼白了下去,烏溜溜的眸子也漸漸暗淡無光,才長長籲了一口氣,無力道:“皇上,孕見不得血腥,還請皇上先送淳嬪回宮,以免驚擾了皇後娘娘鳳體安康。”

“常永貴。”皇上有一瞬間的六神無主,可聽了如玥的話,深思便漸漸的清醒過來。“還楞著,先把人擡回宮去。看看皇後是怎麽了。”

吉嬪這才回過味兒來,發覺皇後驚悸過度,已經昏了過去。連忙喚道:“紫敏,快,快扶皇後娘娘,快扶皇後娘娘。”

如玥就著沛雙的手緩緩站起來,淚珠子順著臉頰默默的流下來:“皇上……”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她說不清楚,明明就很想看到淳嬪去死,可當真人就死在面前了,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又令她深深愧疚。“臣妾是不是做錯了?”

如寶長長嘆息了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也顧不得皇上走了過來,她只覺得自己很累,很害怕,直道淳嬪的鮮血濺了出來,她才真正的放下心來,自己終於是得救了。

“如玥,你沒事兒吧?”皇帝沈痛的握住如玥冰涼的雙手,關切道:“你沒錯,你只是說出了實情罷了。”

“皇上……”如玥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不管不顧的撲進了皇帝的懷抱,失聲痛哭不止。她哪裏是說出了實情,今日的一切,完全都是她的傑作。是她一手一腳布置好的圈套,淳嬪啊淳嬪,只怪你鋒芒太露,野心難填,別怪本宮容不得你。

“別哭,如玥……沒事了,都過去了……”皇帝的聲音恢覆了一如既往的溫存,如玥忽然覺得,這一仗是她贏了。

一月後。

祈安殿外,如玥與吉嬪一進一出,正好相遇。

好似自那日別於養心殿,如玥便足有一月之久未曾見過吉嬪的面了。

“如嬪來求心安麽?”吉嬪的心結似乎沒有因為這一月的冷靜而解開,反而大有愈烈的趨勢。“可那淳嬪命大,不是還茍延殘喘的活在翊坤宮呢,如嬪是不是早了些?”

如玥並未理會她的挑釁,徑自往祈安殿去。

“怎麽,娘娘冊封為妃在近,喚您如嬪倒不愛搭理人了?”吉嬪吃味兒一笑,不免多言道:“皇後娘娘孕百般不適,唯有你還能這樣硬朗的撐住,倒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這一關了。”

“皇後強勢時,你我能聯手與皇後分庭抗禮。眼下唯有你我能撐起後宮的種種,所以,你便要與我分出個高低麽?”如玥的心,早已堅硬如鐵,但凡是恩怨糾纏,她都不喜再兜圈子。

吉嬪訕訕一笑,略顯尷尬之色:“我不過是羨慕妹妹的好運氣罷了。”

“能為妃,便是要長長久久的陪伴在皇上身側。經歷了後宮這樣多的風雨,皇上的心思,姐姐自然猜得。”如玥示意吉嬪近前一步說話:“是為妃,與我並駕齊驅。還是走淳嬪這條不歸路,姐姐一定會選。”

“若我選為妃呢?”吉嬪試探性的問道。

“妃位多有玄缺,姐姐有此高志,我自然為你高興。”如玥誠然一笑:“如玥昔日,曾欠過姐姐情分,於心不安。也希望能略微彌補!”

“好!”吉嬪大喜:“有你這句話,我便安心了。”

如玥柔美一笑,旋身欲去。吉嬪卻不放心的追問道:“那淳嬪呢,你會留下她這條殘命麽?你不怕她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淳嬪的命硬,豈是你我所能決意的。”如玥斂了笑意,正經臉色道:“何況姐姐也知道,她真是冤枉的。上有天意,如玥不想費這份兒心。”

吉嬪微微頷首,心也是一片澄明,皇上是舍不得董佳氏一族的勢力。轉念道:“妹妹可別忘了,過了這個年,新一屆的繡女就要入宮了。”

“是呢。”如玥就著沛雙的手,緩緩朝前走,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姐姐說的是呢,新人來了,這後宮怕是又要熱鬧了。”

————

“皇上萬福金安、如妃娘娘萬安。”乾清宮正殿前,一眾繡女身著各色的旗裝,笑顏如花齊齊問安。

皇帝並著如玥的手,笑容相映的走進殿前,雙雙端坐。

“平身。”方才坐穩,皇帝便笑道。

如玥默默的環視眾人一周,不覺微笑:“皇上,各位妹妹當真是國色天香,人比花更嬌。”皇後卻並不讚同道:“如今朕眼,只有兩位美人兒。旁的就再也看不到了。”

“哦?”如玥不覺詫異:“皇上說的,可是那兩位,怎麽臣妾不知曉!”

皇帝側首,稍微貼近如玥的面龐道:“一位自然是如玥你,另一位嘛……”

“皇上!”如玥略微有些假嗔,卻撇不開端莊的儀態:“皇上是要臣妾當著給位妹妹面前吃味兒,讓人笑話麽?”

“怎麽會?”皇帝輕柔的聲音足夠如玥聽到:“還有一位,就是咱們的小公主,欒靜。她可是像極了如玥你,將來必定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如玥甜美一笑,歡欣道:“臣妾聽聞皇上成日裏去瞧欒靜,連皇後娘娘的四阿哥也冷待了,只怕皇後娘娘心裏要不舒服呢。”

皇帝卻並不以為意:“欒靜可愛,朕每每看見她都要抱上好一會兒,舍不得放下。就如同每每看見如玥你,都移不開雙目一般。”

“皇上,吉時到了!”常永貴為難的提了個醒。

如玥這才回過神來:“是呢,皇上,無謂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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