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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一波再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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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一波再起(三)

待小旦子領上人來,沅琦只昵了一眼便驚叫了起來:“石禦醫,怎麽會是石禦醫,他可是如貴人的親信啊!皇貴妃娘娘,您可千萬不能信他的話!”

如玥也是驚奇的不行,石禦醫這般快就趕了回來?難道其出了什麽變數?

忽然心底就騰起一股失望,將自己一心期盼的最後希望吞噬。無論是出了什麽變數,只怕這會兒證據也都被銷毀沒了。如玥蹙了眉,懊惱不已。

縱然是那一盤輸了,眼下這一局卻是非贏不可了。如玥冷笑一聲,默然道:“妹妹真是糊塗了,石禦醫一直負責照顧我的身子,若是取藥,自然也是從他那兒取。難不成要找負責給皇貴妃娘娘請脈的康禦醫麽,只怕這也不合規矩!”

石禦醫一拱手道:“回皇貴妃娘娘的話,日前臣的確有親自配過去疤痕的藥,交給永壽宮的沛雙姑娘。卻並不知這藥是敬獻鐘萃宮恩貴人的。還當是沛雙姑娘弄上了手,需要去傷痕!”

“恩貴人,您可聽清了,奴婢根本從未說過這藥是獻給你的。因此禦醫處自然不會有人動手腳。”沛雙憤憤不已。

“正因為禦醫處不會動手腳,才更顯得你可疑。”沅琦抹去淚水,憤然道:“我與你無冤無仇,若你要害我,必然是受了旁人的唆使。唯一能令你甘願服從的,必然只有你家小主,我說的可有錯!”

“胡說,我家小姐根本不屑於此。”沛雙憋了半句話未曾說明,那便是:反正你的臉也傷了,又何須再多此一舉。

如玥清了清嗓子,只覺得今天的話說得太多了些,口幹舌燥:“皇貴妃娘娘,您也聽見了,藥膏經由石禦醫調制、沛雙的手便送來了恩貴人這裏。恩貴人一口咬定是我們做了手腳,但並沒有證據。反過來說,也未必就不是恩貴人做的手腳,也只是苦於我們同樣沒有證據罷了。”

頓了頓,如玥又道:“苦肉計往往最值得讓人同情,可未必最能詆毀人。待查證禦藥房取藥的記錄,再爭辯不遲。”

之所以會頓上一頓,是因為石禦醫的目光。如玥分明見了寬慰與溫暖,並不是一味的倉惶與焦慮。於是,猜想石禦醫是有備而來,而其究竟只怕是一早已經被他摸清了吧!

石禦醫身後的小太監聽了話,垂首躬身托著一本藍色紙皮的冊子呈上來。唯喏道:“請皇貴妃娘娘過目。”

小旦子接過,轉呈於皇貴妃。“主子,您瞧瞧。”

睿澄嗤鼻,虛眼翻了幾頁,赫然瞧見冊子上滿滿是鐘萃宮的用藥記載。“安神藥,清心藥,這些都是什麽?”

沅琦仰起頭,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怎麽會,這……”

“皇貴妃娘娘有所不知,安神藥用於心神不寧,心悸,失眠。有此癥狀必是心火亢盛,致使心神不寧。以質重性寒的朱砂,與黃連、蓮子心等藥物合用,最能安神。若心血虛,也可與當歸、生地等藥材同用。若要清心,則可用牛黃、麝香配伍。總歸恩貴人所需的藥方,必少不了一味朱砂。”石禦醫聲調平穩,極富磁性,所說也盡是冊上所書,到底也壓住了氣場。

“皇貴妃可聽清了吧?這一味一味的藥裏,可都有好些朱砂。”如玥溜縫兒似的補充了這麽一句,不輕不重的話,缺如一塊巨石壓在沅琦心頭。

“娘娘,明鑒啊,臣妾自容貌有損以來心急如焚,上火、焦慮,夜不能寐不過是擔憂的所致。既然有這樣的癥狀,禦醫對癥下藥也實在沒有什麽不妥。那些藥,臣妾可都是服用了的,即便是裏面有朱砂又能如何?

更何況,更何況臣妾這般珍視自己的容顏,更加不會再以自己的臉來冒險了。容顏有損,豈能留在皇宮裏服侍皇上,臣妾就算再蠢笨,也不會拿自己的前程來賭啊。何況如貴人與臣妾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臣妾何必將性命壓在此處,憑白冤枉了她啊!”

“恩貴人冒失了。”皇貴妃又翻了幾頁記錄,聲音顯然不悅:“想必除了恩貴人你,各宮各院妃嬪所用的藥物之,再無一味朱砂。更無哪一宮,領取朱砂的記錄。出了皇上養心殿裏的朱砂墨,恐怕再無人會輕易接觸了這一味藥去。

也就是說,如貴人的嫌疑不大,沅琦你自己的嫌疑卻也不小。這種模棱兩可的事兒,本宮當真是無法去辦了。與其給皇上添堵,倒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相安無事為好。也省的皇上心煩意亂,更少來咱們後宮走動了。你們說呢!”

“娘娘……”當沅琦見來人是石禦醫時,便已經分明此一招落敗。索性皇貴妃的話,並沒有半點責備她的意思。沅琦忍住淚水,咽下滿腹的不甘與苦澀,誠然道:“若此,當真是臣妾冒失了。以為藥是如貴人送來的,有錯便是永壽宮落了手腳。臣妾當真是愚笨,險些了旁人的算計。”

言罷,沅琦轉向如玥,重重鞠躬施禮:“沅琦莽撞了,一心懸在自己的容顏上。竟然錯信旁人的陷害,險些冤枉了姐姐。好在禦醫處的記錄上一絲不錯,分明清楚,否則姐姐受了牽連,他日真相水落石出,沅琦豈不是要懊悔死麽!

姐姐千萬不要怪我才好哇!”沅琦說著就拜了下去,如玥少不得虛扶了一把:“我一早便說了,妹妹是身在廬山,所以才會不清晰罷了。如今妹妹肯信我就好。”

“沅琦愚鈍,可也是深受其害。還請姐姐相信,沅琦當真不是自殘來陷害姐姐。”說著話,沅琦的淚水便在眼眶轉了幾轉,終於疲倦的奪出了眼眶。

睿澄憤恨不已,今日究竟是什麽煞氣的日子,竟然三番兩次的讓如玥這般走運。目光劃過石禦醫面頰的時候,皇貴妃冷淡道:“還是石禦醫最有頭腦,連出宮去尋藥方子,也不忘記掛照拂小主的安慰。”

石黔默故作不覺話含義,端正眉目,一本正經道:“多謝皇貴妃娘娘讚譽,微臣不敢邀功。侍奉小主是臣下的本分。”

“好麽!”皇貴妃再不願留在鐘粹宮慪氣,憤然喝道:“小旦子,回宮!”

如玥緊隨其後,只叮囑沅琦一句:“妹妹好生歇著,相信皇貴妃娘娘一定會請醫術超群的禦醫替妹妹診治。我就不耽擱妹妹休息了。”

沅琦又是謝過,目送著皇貴妃與如玥一行人匆匆而去。

常柔見她哭的可憐,忙遞上了絲絹:“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沅琦冷然斂住淚水,神情凝滯,好半晌才開口:“何苦,正是因為太苦了,我才不得不如此。”

“可是小姐,如貴人從來都是幫襯著咱們的啊。您明知她是皇上的心尖兒人,何必要這樣陷害於她。本就是鬥不過的,又何必自取沒趣。”常柔知曉自己的話有些失了分寸,便噤聲不語,只將頭埋在胸口很低的位置。

沅琦默默握住常柔的手,哀嘆道:“從來都是你與我一路,如貴人哪裏顧得上我們?若不是因為她,我豈會這樣就失了容貌。你想想,當日城門樓上,她為何沒有上去。難道是她不急著見皇上麽?分明就是她知曉會有何事發生,說不定我的臉就是她存心毀了的……”

常柔還想說一句,可沅琦攔了她兀自開口:“鬥不過也要鬥,破罐子破摔也罷,以卵擊石也罷。我終歸咽不下這口窩囊氣啊。於她來說,容貌、家世、身份都是無可挑剔的,可於我來說,不過是皇上分了薄薄的一層愛憐給我,她就那麽耐不住性子了。”

沅琦說到這裏,已經哽咽不止,淚珠子麻木的從眼滑落,一串又一串,不知道是為自己可悲而泣,還是怨懟命運的不公。“還有那個忘恩負義的薄情人,常柔,你去,把他給我找來。當著面我必要問清楚,為何允諾了我的事兒,這樣容易就給人翻查出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連連嘆息後,沅琦冷漠道:“宮裏根本不會有情分,他對我的薄薄情意,只怕早已掩埋在利欲熏心的深宮裏了,也罷。”

“小姐,楚原大人不是這樣的人。他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常柔心裏總是存著善念,不自覺就會把人朝最好的方向去想。可終究是不是這個樣子,小姐吃不準,自己就更吃不準了。

“哼,非要他本人當面與我說清才能作數,總之你去請就是了。我傷成這個樣子,難道她們還不準禦醫來瞧麽!”

“奴婢遵命,小姐您別動氣了。”常柔規勸了幾句,可沅琦已然憤懣不已。

有些話說的再多也沒有實際的意義,或許分要是是擺在眼前才能分明了吧!

常柔現下只能默默的立在她身旁,陪她這一室的清寂,忽然覺得滿心的悲涼。猶如這個季節漸漸落敗的嬌艷美花,再好也不過是要走向傾頹了。

難道她家小姐的命數,也如這花多一般麽?再也熬不到下一個春日了。許多新的、美的,更芬芳的花兒,總在不經意間,讓人忘卻了曾經有過這麽一朵花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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