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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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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音剛才突然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根本無法抵抗, 眼睜睜看著自己摔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

她羞紅了臉,急忙道:“對不住, 這位公子,不小心沖撞了您。”

與她無關,一個姑娘家不可能有這種速度, 宋昀柔聲道:“不必道歉, 你可傷到?”目光落在她臉上,才看清這姑娘的樣子。

柳眉鳳眼, 瓊鼻紅唇,膚色雪白讓人眼前一亮,他微微怔了怔,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了上來……因她左臉頰上有一顆很小的, 幾乎看不見的痣,好似牽扯到什麽記憶, 他忽然有點恍惚。

“我不曾傷到。”周良音站穩了,看一眼早就倒塌掉的粥棚, 微微一嘆, “不想會是這種結果, 原本以為……”可以好好救助災民, 讓他們吃飽肚子,誰想到反而害了他們。

真的如紀瑤所說, 發生了動亂!

想到她, 周良音環顧四周, 卻不見紀瑤的人,剛才她們在一起時,好似這位公子走了過來,但下一刻她就被推了出去。

“紀姑娘呢?”她連忙問。

被楊紹帶走了,剛才那馬鞭定也是出自於他之手,宋昀面色一片冷沈。

有個丫環看見了,低聲道:“被一個男子救走,他們應是認識的。”

周良音松了口氣,向宋昀告辭:“這粥棚是我搭建的,需得去一趟衙門說個清楚,今日之事請公子見諒。”

莫名其妙受到這種搗亂,她得找出背後的主使!

宋昀看著她離去,眉心微蹙,有個場景莫名的閃現了出來,漫天大火裏,有個很小的小姑娘縮在佛像底下,拿出一塊糖道,“你不要怕,吃這個。”

煙霧彌漫,眼前的東西都花了,透不過氣,吃什麽糖……

恐怕就要死在這裏了!

“二哥!”突然一個聲音響在耳邊,把宋昀驚醒。

他臉上仍殘留了一點驚懼,宋瑞不由失望。

自己這二哥未免太過斯文了,每一次與楊紹對上,都讓楊紹輕松得把紀瑤帶走,要是他,可沒那麽容易!

照此下去,又有什麽戲可看的?

真沒意思,宋瑞覺得無趣極了,早知道還不如他出手替宋昀搶一搶,說出去,也是為了兄長嘛。

“二哥,這楊紹實在囂張,二哥真的要姑息下去嗎?”

不然又如何?楊紹而今炙手可熱,挑這個時候下手只會對自己不利,更何況,現在父皇對太子的態度一再轉變,假使他犯了錯,就更沒有什麽機會了,他也不想讓父皇對自己失望。

宋昀淡淡道:“楊都督剛才解決了粥桶一事,讓流民免於受傷,如何囂張了?我還得稟告父皇,賞賜楊都督。”

論到這份忍,自己拍馬不及,宋瑞微微一笑:“二哥真是宅心仁厚,難怪天下無人不誇。”

聽出諷刺之意,宋昀並未理會。

比起太子,宋瑞可是狡猾多了,他得隨時提防他放出來的冷箭。

卻說楊紹抓了那潑粥的人,馬上就提去了刑部。

刑部堂官聽聞,急忙過來會面。

“區區一個潑皮,也值得侯爺親自跑一趟?”堂官笑道,“侯爺今日已經很是辛苦了。”

“潑皮?”楊紹挑了挑眉,手指在桌面敲擊兩下,“你知道這一個潑皮傷了幾個人?光是燙傷的有十來位,驚嚇到流民,以至於互相撞擊踩傷的更是多達五十餘人。”話鋒一轉,“席大人,此次施粥乃皇上親口準許,而今有人故意破壞,甚至想借此蓄謀殺人,依席大人所見,此人該當何罪?”

堂官驚訝:“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我也不知,可不是要靠席大人查個水落石出嗎?”楊紹道,“楊某靜候席大人的好消息。”

“此乃刑部分內之事,必當好好調查,請侯爺放心。”堂官送楊紹出去。

他剛剛行到門口,就聽陳素道:“剛才紀姑娘派人來說,她曉得冒充流民的人如今在何處。”

看來她是早有預謀,不是單純得為了施粥。要說以前楊紹必定奇怪,但現在再明白不過了,她是借著前世的經歷在報仇。

“把人抓來。”

“是。”陳素領命。

………………

謝明姝闖了大禍,惶惶不可終日,二夫人看她飯也不吃,想到施粥那日發生的事情,把她叫來詢問。

曉得瞞不過去了,謝明姝如實告知。

二夫人面色全無,驚聲道:“你為何不與我商量?你可是瘋了?私自做出這種事情!你難道不曾想過後果?”

“娘,是那紀瑤欺人太甚,我實在氣不過才會……”她撲到二夫人懷裏,咬牙啟齒,“還是被她逃過了,明明我算計好了的!”流民問罪,紀瑤跟周良音肯定會驚慌失措,跑出來的時候與拎粥的人相撞,燙傷臉,全是一場意外,與她毫無關系!

可誰知,都落空了,不止如此,那些人還被抓去了刑部。明明那麽多流民,往裏面一混,誰又看得見?

“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謝明姝抽泣道,“我不想坐牢,我怕,娘,您想想辦法。”

等到謝知敬回來,二夫人就與他商量,謝知敬惱得要去打謝明姝,兒子這樣就罷了,女兒竟也如此無法無天!也怪不得謝鳴珂不把他這個叔叔看在眼裏,這一對兒女不說長臉,只會給謝家丟臉!

正當謝知敬追著謝明姝打的時候,衙役來了家裏,將謝明姝請去了刑部。

因早前就被楊紹敲打,那刑部堂官不敢輕率處理,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終於弄清了來龍去脈。

發現是謝府千金時,他也曾猶豫,可謝家已經分了家,這二房謝知敬的名望哪裏比得上謝知慎?他又與謝鳴珂不合,偏偏謝鳴珂是太子的講課學士,太子如今翻身有望,傻子都知道如何做。

他毫不留情得判了謝明姝流放之罪。

而與此同時,謝知敬也被官員們紛紛彈劾,稱他縱容子女傷人,無視法度,更有甚者挖出陳年舊事,說謝鳴韶玷汙女子清白,謝知敬曾替兒子遮掩醜事,鬧得滿城風雨。

謝知敬老臉沒處擱主動提出辭官,皇上念他多年報效朝廷,只貶官處置,降為知府同知,調任靈州。

二夫人萬念俱灰,沒有隨同丈夫去靈州,而是陪伴女兒去了流放之地。老夫人氣得臥床不起,謝家二房瞬時雕零。

到底如何變成這個境地的,紀瑤最是清楚了,一來肯定是因為楊紹抓了人去刑部,二來那可怕的彈劾,不用說,定是謝鳴珂在後面推動,他原就是個狠辣的人,怎麽可能不落井下石?

不過總算是鏟除了一個禍害,她也可以安枕無憂,不用擔心姐姐被二房欺負了。

紀瑤笑瞇瞇的摸了摸躺在懷裏的貓。

這件事很快也傳到了太夫人耳中,這日見到兒子問起:“你也在場,人還是你抓的,那周姑娘與紀姑娘如何,可曾受傷?”

周良音施粥她不奇怪,周良音有這種父親耳濡目染不會差,可紀瑤,太夫人實在有點意外。印象裏,這小姑娘的模樣生得很不安分,可竟然也會去做善事呢。

“不曾傷到。”言簡意賅。

太夫人瞄一眼兒子:“就這樣?”

“娘還想問什麽?”

“我上回請了那麽多姑娘,你到底如何打算?”

楊紹淡淡道:“沒有打算。”

一聽就曉得他是沒看上自己選的,太夫人有點不悅,認真問道:“那你還是想娶那紀姑娘了?”

“再說吧。”

“什麽!”太夫人一楞,“什麽叫再說?”

“就是不用著急,”楊紹拿起酒囊喝一口酒,“兒子覺得為時尚早,不如先建功立業。”

“建什麽功,立什麽業?”太夫人氣得站了起來,“你如今是一品大都督了,還想如何?你難不成還要當……”差點把“皇帝”二字說了出來,那是大逆不道,兒子也絕不會造反的,可好好的,說什麽建功立業?他還嫌他的權利不夠大嗎?他都已經掌握了京都的兵馬了!

太夫人未免驚懼,生怕這兒子因為娶不了喜歡的姑娘,走上歪路。

“好,你要實在想娶紀二姑娘,為娘不攔著。”太夫人不得不做出讓步,“等到明年她及笄了,為娘就讓人去提親,你看如何?”

母親的態度他早知,定會同意的,紀瑤也清楚,可又能如何?就算他現在去跟紀瑤說,母親答應了,她肯定還會猶豫,楊紹放下這個念頭,不,他不想再糾纏於這件事中了。

“娘,兒子是說真的,暫時不想成親,不管是紀姑娘還是別的姑娘。”楊紹說完,脫下濕透的外袍扔給陳素,去清洗了。

太夫人叫住陳素:“你過來。”

陳素頭皮一陣發麻。

“紹兒到底怎麽了?”太夫人也是過來人,追問道,“他是與紀二姑娘吵架了不成?”

“小人不知。”

“你不知?”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別以為你是紹兒的心腹,我就不敢打你!”

太夫人出身名門,素來也很有威儀,可比起現在的楊紹……陳素覺得楊紹最近太陰晴不定了,他完全不敢得罪,撲通一聲跪下道:“小人願意領板子,任憑太夫人處置。”

太夫人氣得一個倒仰。

…………

時間飛逝,很快便要到春節了。

紀瑤看著瓷缸裏的兩個蛋已經凍成了冰坨子,那小烏龜都沒有孵出來便曉得是失敗了,嘆口氣將它們捧起,叫木香去後院挖了個洞埋起來。

小烏龜雖然沒盼成,小貓兒卻不知不覺長成了一只肥貓,全身的毛都豐厚了起來,摸上去愈發舒服。冬日裏坐在旁邊,連手爐都不需要,伸在它肚子底下就暖和極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起楊紹。

兩三個月了呢,除了那次在白象街相遇,他一直都不曾來家裏。他是在等著自己給答案嗎?可也未免太過安靜了,很不像之前的他。

紀瑤總覺得哪裏不對。

春節前,家裏收到紀廷元的信,說一切安好,勿念,至於公務只字不提,又把廖氏氣得罵了幾句,說這孩子不省心,也不知道說說別的境況,幸好沒幾個月就要回來了,等見面再收拾他不遲。

可紀瑤曉得,到時母親發現哥哥升官,笑都來不及,哪裏顧得上治他。

這日,紀瑤去謝府看姐姐。

紀玥的肚子已經完全顯現了出來,行動非常不便,紀瑤扶著她在屋檐下走動,看看院子裏的花。

“哥哥寫了封信把娘氣到了,我數了下,不過百字。”紀瑤把家裏的事告訴姐姐。

紀玥嗔道:“哥哥也真是的,既然寫了何不多寫點,他這性子啊也不怪娘說,不過娘也就嘴巴上痛快下,等哥哥回來就忘記了。”

“可不是嗎?”跟她想得一樣,紀瑤道,“已經在給哥哥準備春天穿的衣服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

謝鳴珂端來兩碗燕窩羮:“都進來吧,吃了暖暖肚子。”

紀瑤又扶著姐姐進去。

兩個人捧著吃。

謝鳴珂站在紀玥旁邊,噓寒問暖的。

紀瑤仔細聽,是在問什麽腿酸不酸,孩兒動靜如何,胃口好不好之類,都是與有喜之後的狀況有關,她前世是不曾體會過。

正當這時,有下人稟告說楊紹來了。

紀瑤有些吃驚,她許久不見這個人,可他卻來謝府了。

“姐夫,侯爺來做什麽?”

“許是來找我下棋,前幾天在衙門遇到,他說閑來無事翻到一本棋譜,挺有意思要來練練手。”謝鳴珂拍拍紀玥的肩膀,“有瑤瑤陪你,我過去下。”

“嗯。”紀玥道,“又不是第一回 ,你去了我還清凈些呢。”

謝鳴珂笑了,妻子還嫌自己多話了呢。

見謝鳴珂走了,紀瑤道:“姐姐,侯爺經常過來嗎?”

“倒也不是,不定的,不過上次狩獵打到幾只麅子送了一只來。”紀玥笑著看她,“應該也送去你那裏了罷?”

完全沒有!

紀瑤皺眉,他到底怎麽回事,寧願來跟姐夫說話也不去他們家。

還有麅子,那麽好吃的也沒送她,紀瑤心裏很是不悅,但怕姐姐問,也不好回答,敷衍道:“嗯。”

記掛這件事,她就覺得時間有點難熬了,眼看姐姐有些困頓,見她睡下之後,她一個人悄悄去了春林閣的書房。

透過窗子,遠遠就看到楊紹正跟謝鳴珂對弈,他們的手邊放著茶,熱騰騰的,在這冰天雪地裏冒出了一點煙氣。

也不知等了多久,楊紹終於出來了。

她躲在假山後面,聽到他跟謝鳴珂說:“春節前定會送一只鹿來,我約了程將軍,永嘉侯去打獵,你若有興趣……”

“我可沒有興趣。”言下之意,他要在家裏陪紀玥。

“那你就等著吃吧。”楊紹拱拱手告辭。

謝鳴珂叫住他:“今兒瑤瑤也在。”

楊紹一楞:“是嗎?”

並不覺得奇怪,紀玥有孕不好出門,紀瑤那麽喜歡她肯定會經常相陪的,只是沒想到那麽巧也在今日。

“你要去看看嗎?”謝鳴珂問,他知道楊紹對紀瑤的心思。

“難得她陪你家夫人,就不打攪了。”

謝鳴珂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有些奇怪,不過紀瑤是姑娘家,可能他覺得不太方便?也沒有再問,送楊紹出去。

兩個人的背影漸漸走遠。

紀瑤靠在假山上,突然之間明白了這些天他不見自己的理由,他原來是早就沒有這個心思了,不然豈會她就在他眼皮之底下,都拒絕見一面?

難怪那日在白象街那麽的冷,虧得她天真以為楊紹是生氣,是忙於公務,可他天天在打獵,在跟謝鳴珂下棋。

他根本是不想娶自己了,他根本是……

她只覺胸口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眼睛一熱,竟有一滴淚滾落下來,好像冰水般從臉頰劃過。

掉在地上就結成了冰珠子。

她裹緊了狐皮披風,從假山後面跑了出來,他不想見她,那就如他的願,他們再也不要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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