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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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石川，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賞星喚醒鏈月沁法靈沖向駱石川，兩人大打出手。
不相上下的爭鬥還是在駱石川少了三分魔修，法結界的情況下，鬼卿說過如果這次失手，恐怕再無第二次機會，賞星拼盡全力，想要殺了駱石川。
而駱石川也果然不是賞星的對手，一腳踩住他的胸膛，這是當年的被對待，終於反過來了。
“駱石川受死吧！”
一道黑光差點晃瞎了賞星的眼睛，是駱空！
駱空用自己的魔靈擋在了駱石川的身前，消化了鏈月沁的法力，賞星驚訝不已，他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法力？
駱石川冷笑道：“沒想到吧？駱空已經歷劫，魔靈池的的血祭他已經挺過去了，他現在才說真正的魔君。”
賞星被反噬，連連退後，吐出黑血才疏解心悶。
賞星這才想到鬼卿，他的背叛是假的，原來算計還是駱石川最厲害，以為鬼卿成了自己人，沒想到還是太過天真。
駱空因魔血逆流而將其傷都治愈，吸了鏈月沁的仙靈半絲，此刻才是無敵的。
賞星落敗，再一次輸在駱石川這個老狐貍的手裏，沒想到這幾萬年過去，還是半點仇都沒有報得。
“夢邪，你怎麽還是那麽傻？竟然還輕易相信人？”
賞星苦笑：“沒關系，反正獨活這麽久，也夠了。”
“我倒是不明白，除了血祭這件事，我也不覺得我們仇能有這麽深吧？要你耗費萬年來臥薪嘗膽。”
“不明白？你不明白就對了，我要你一輩子都不明白！”
“殺了她！”
賞星閉上眼睛，等著聽從駱石川命令的駱空揮劍相向。
駱空低下頭，沈痛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設計害你，差點殺了我們父子，你竟然跟我說你做不到！你這個不孝子！”駱石川奪過駱空手裏的瀲冥劍。
“不要，不要殺她！”駱空擋在賞星的身前。
駱石川狠狠給了駱空一巴掌：“沒用的東西，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一再維護舍命相救，你明白嗎？”
“父君，我答應你回去繼承魔冥域，不要殺她。”
“她死不死，你都說魔冥域的魔君！”
駱空低下頭，哭道：“當我求你，放過她。”
駱石川舉起劍，放在駱空的脖子上：“讓開。”
駱空紋絲不動。
“我叫你讓開！”
駱空雙手緊握住劍，血順著流下，駱空跪在地上，苦求著。
“看到了嗎？你利用了他，可他還是想救你。”
賞星微嘆一口氣，雙手扶住駱空的肩膀，他慢慢轉過身來。
賞星伸手拭去駱空的淚水，微笑道：“你可真傻，到頭來你又能得到什麽？背叛魔冥域會很慘的，即便你是魔君。”
“我知道，可我只想你活著。”
“我倒是想一死了之，你可否成全我？”
“星兒。”
賞星第一次主動擁抱駱空，也是最後一次。
耳邊輕語：“多謝你為我付出的一切，此生無以為報，下輩子只求我們不再相遇相識，只是路人，唯有如此我們才能不虧欠。”
“無論你欠我多少，我都不在乎，我都不會討回，欠一生還是欠三世都沒有關系。”
賞星猛地推開駱空，魔靈劍準確的刺向她的心臟，毫無偏差，這一次疼痛無比真實，死神也真的降臨，不會再有一絲留戀，哪怕還有未完成的願。
☆、第 36 章
每一次認為的結束，竟是另一種劫數的開始，游蕩在鬼界是新的體驗，說不出好與壞，卻見識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襲黑衣一抹輕容，好似一個新的人。
賞星可以無所顧忌的在鬼界游蕩，這裏沒有認識的鬼，更沒有放不下的仇恨。
“新來的，去見過鬼君了沒有？”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賞星謹慎轉身，恭敬有禮道一句還沒有。
小鬼上下打量賞星，掐起腰來：“你還真是沒規矩，一會兒去排個號，鬼君給你安排去處以後再說。”
賞星思量該如何稱呼這位鬼，算了還是不要稱呼的比較好。
“是這樣的，我初到此處還有許多不懂，望您多加提點。”
“看你這身衣服，還有額頭如火印記，定是前生善惡相搏。”
賞星從未照過鏡子，不知額頭上又紅色火樣印記，下意識摸了摸，總不會摸得出來吧。
跟著去排了許久，眼看就要到自己，聽到鬼君因有事要安排到明天時，竟有一些失落。還想著若是能在這裏找到想找的人就好了，可又有些害怕找到。
人生處處是遇見，人生處處是別離。
“敢問如何稱呼？”
“大家都叫我浮生。”
浮生？浮生一世不過一場夢。
永生閣，多麽諷刺的名字，在鬼界這裏沒有開始與結束，永無止境。人們追求長生不老，可卻不願當一輩子孤魂野鬼。
賞星不知為何她被安排在此，唯有見過鬼君之後才能有答案，可她好似與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總是有些遲，見面沒有那麽順利的。
一株株彼岸花爭相綻放，朵朵艷紅，看不出火熱的態度。
“你就是賞星？”
賞星擡頭對上一對如星慧眼，都說鬼君有三十萬歲，這也恐怕是誤傳吧？長相與第五辰可以媲美，年紀也不過差不多的樣子，他有著比第五辰更深邃空洞的眼神，更冷酷無情的棱角，眨眼間好似能將時間停止。
“您就是鬼君吧？聽浮生說道過您。”
一襲黑袍紅色彼岸花秀在衣裳間，每一次動作，花好似都活靈活現，反倒比真的彼岸花更生動美麗。
“他一定沒有說我好話吧？”
賞星想起浮生說起鬼君時的樣子，的確好像沒什麽誇獎的話，更多的是畏懼和敬仰之情。
“還真沒有。”
鬼君轉身俯視賞星，沒人這樣回答他的問題，她是第一個，說是坦白好像又不是。她好像對他少了幾分該有的畏懼。
“你可知道為何讓你住在永生閣？”
“生前犯下大錯的都會下地獄，倒不知為何這通往地獄的路上，竟還有這樣的風景。”
“哦？是怎樣的風景？”
“未曾見過的風景，不好也不壞。”
鬼君點點頭，對這個答案倒是也沒什麽可挑的。
“你願意留在鬼界嗎？”
“我有的選擇嗎？”
“有，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裏，直接通往地獄，受你該受的責罰。”
賞星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要去地獄。”
“什麽？”
“我該受的難道逃避就可以嗎？”
“你犯過什麽錯？”
“審判要由地府來做吧？鬼君還是放我離開好了。”
“你為什麽執意要離開？”
“我留下，沒有任何理由，你我素不相識，留我又是為何呢？”
鬼君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不是時候，他搖搖頭，轉身離開，地下開了一大片的彼岸花，好似是在迎接又好似是送別。
賞星跪在堂下，等著鬼君的吩咐，心中早已放開許多。
“有人托我照顧你，可你卻好似並不想領這個請？”
賞星含淚擡頭：“這人是誰？”
“你覺得是誰？”
“無論是誰，都替我謝過他的好意，我想我不配，我只想受過自己的懲罰後可以有機會輪回轉世，哪怕只是一株青草。”
“你明知道你沒有資格輪回，若是去了地獄唯有受盡七七四十九刑罰後魂飛魄散，在這世上就連神絲也不會再有。”
賞星強忍淚水，倔強擡頭看向鬼君，道：“這是我的命，我就該受。”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殺駱石川嗎？只因他要你當血祭？這個我可不信。”
“我、我是影族，那個在這世上不過才存在一萬年的影族之後。”
鬼君不可置信的站起來，他瞬移到賞星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背叛了靈隱大仙的那個影？”
“是，就是那個偷了靈隱大仙離開的那個影，為了自己的欲望，創立影族，後又被消滅的影族。”
“那你們影族的人呢？為何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靈隱大仙都找不到你們？”
“駱石川想要得到影族的法術，一個能從仙族偷來靈力，還能創立一族的，哪裏能不被窺見？他悄然的來到影族之地，一夜間圍剿了我們族人並關押起來，自那以後我就沒見過他們，這也是我想要找駱石川報仇的原因。”
“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不知道，若是知道就不會殺我了。”
“你認為你的族人已經死了？”
“攻破仙族之法就是影族的法術，這個您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他想得到這個法術？”
“不得心法，吸盡影族所有人的靈修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可留著那些不會開口的人有什麽用？你認為駱石川會抓靈來寄養影族嗎？”
鬼君點頭道：“說的也是，影族需要不停吸收靈力才能強大和維系生命，即便沒有魔族，影族也會消亡的。”
“我知道，可即便如此，也不想他們是死於魔族之手。”
“你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你該好好珍惜，不應該想著報仇，如今害的自己如此模樣，難道不後悔？”
“即便知道他們會死，可是他們卻是慘死在魔族手裏，難道我要假裝不知道，假裝他們是死於靈力耗盡嗎？這樣的自欺欺人，怕是鬼君也不會做得到吧？”
鬼君哀嘆一聲，沒想到這仇竟不是那樣簡單的仇，殺父之仇、滅族之恨，哪裏能輕易消除？他猶豫了，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聽到了吧？你放她走吧，活著對她是一種煎熬。”
“可她死了，消散這世間，我會生不如死。”
“阿辰，為何你還不明白，她不過是一絲影靈，她本就不該存在的！”
“可她就是存在啊！而且實實在在的存在著，你讓我如何當她不存在！”
鬼君第一次見第五辰如此激動，也是第一次見他動情。他想幫他，可又怕是害了他。
第五辰遠遠的守著永生閣，生怕她會偷偷離開，一路無往的奔向地獄之門，那樣比活剝了他更難受。他想她能好好活著，哪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不能再好好的問候一句。怕重逢，又期待重逢，害怕雪神會因他而對她動手，而假裝失憶，怕她會拒之千裏，而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心。
全部的她，他都放在心裏，可她卻還是沒能逃脫悲慘。
駱石川假扮第五辰救駱空時，他應該出現的，可那時候魔冥域領兵百萬攻打雪族和六靈界，他分身乏術，沒有想到駱石川會想出這樣的計策，後悔是他最最大的無奈和借口。
趕到時，就連最後一絲神絲都沒有抓住，任由她集結成魂，游蕩竟鬼界中，好在去地獄之前他求得鬼君相助，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一場不合時宜的雪下在了鬼界，永生閣推開窗就可以看到，彼岸花已經不見，而是變成一顆梅花樹，紅梅白雪，這裏難道是聖雪殿？竟已經分不清，這一場太過真實的夢，眼前不禁模糊不清，伸出的手似有似無。
指尖輕觸，真實到呼吸都被忘記，對視的瞬間，雪花、梅花都停下，在空中在頭上。一滴淚打破所有靜止，一句話溫暖心間。
是你嗎？真的是你？她還是沒能開口，微嘆一聲，轉身離開。
突如其來的擁抱，溫度和力度，告訴她這是真的，不是夢一場。
“對不起，我來晚了。”
強忍著告訴自己都還好，都可以。可這個人緊緊擁抱著自己，還說著對不起時，所有都被瓦解，所築高墻瞬間崩塌，在他的懷中盡情的哭泣，不必再假裝堅強。
轉身相擁，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顧不得千百次告誡自己，不要再連累他，打擾他，可此刻她只想在他懷中將所有眼淚一次流完。
對視許久，默默無語，這一句該如何開口？是問候，是問題，還是說出那句真實？
“我在想辦法，你一定可以恢覆如初。”
賞星內心糾結，本是想念，可若真的說出口，會有何後果？想起雪神曾經的告誡，她不能因一時任性，而再次害了他。
“聽說你要成婚了？”
“你知道，我不會和他人成婚。”
“阿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我不是游魂，我是魔冥域的魔女，仙族是不會容納我的。”
“你早已脫離了魔族不是嗎？”
“可我還是影族之後，這你知道嗎？”
第五辰楞住，這個他不知道，鬼君隱瞞了此事，不知為何。
☆、第 37 章
賞星熟睡在塌上，第五辰守在一旁，雪落紅梅無處安放。緊握的雙手，彼此緊鄰的心，從容不過一時而已。
醒來時，只見那笑顏，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賞星伸出手輕撫第五辰的臉龐，消瘦的他依舊那樣俊朗。
心底無數次的吶喊，無盡的悲傷，此刻好似都煙消雲散。背負的沈重，竟可以就這樣被忘記，是要責怪，還是該慶幸？
第五辰拿出一顆雪靈珠，賞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輕推了回去。
“為我你已經付出許多，若是再連雪淵淺的規矩都不守了，雪神定會失望之極。”
“要為你還魂是需要很多東西，你得先保住這魂不散才是。”
“阿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第五辰托腮思考許久，這好似很遙遠，想起時又好似就在昨天。
那日他去靈雪山找易老，又一次吃了悶閉門羹，下山的路上正巧遇上暴雪，才剛找個地方躲一躲，便瞧見一個白衣輕妝女子艱難的爬著山，一臉的雪水，幾乎快看不出模樣來。腳下一滑的她，差一點滾下山去，好在只是滾了幾下就抓住了大石，手也破了，衣服也破了，可她眼神異常堅定，望著山頂，不登頂誓不罷休的模樣。柔弱又故作堅強，心生好奇才回到木屋去，幻了易老的樣子，本想就此打發她，哪裏知道不但沒有將其趕走，還竟心軟的留下了她。
“如果有前世，我定是你救過的一株草、一棵樹，不然怎麽會就此栽在你的手裏？”
賞星莞爾一笑：“真是稀奇，還能聽到堂堂雪淵淺上神的甜言蜜語。”
“那還不好？”
賞星伸手握住第五辰的手，笑的如花一樣美麗。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在作出犧牲，那我們就一起去想辦法，不要想著離開我，這樣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賞星的心事被看穿，但又不能就這樣承認，自然是一笑而過才好不爭不辯。
兩人一邊想著如何能得到八物，一邊又過著小日子，如平常夫妻一般，好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
鬼君一旁不停搖頭，若不是他，估計這會兒第五辰只能待在雪淵淺，賞星也早就進了閻王殿。
一桌子好菜擺著，鬼君不禁嘆口氣。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從來不吃飯的！”
賞星給鬼君夾了一筷子的菜，朝著第五辰使了個眼色，第五辰倒滿酒杯遞過去：“我們感謝鬼君的幫助。”
“少來，你們可別打算讓我幫你們找八物，這可是違反天規的，我可不想晚節不保。”
賞星伸手一顆天山雪蓮，嚇得鬼君差點沒坐穩。
“你們什麽時候弄到的？這也太快了吧？”
“多虧了赤炎。”
“他還真是夠意思，那鳳凰獻上了什麽啊？”
賞星將熊掌也拿了出來，鬼君搖搖頭，很是擔憂，這幫家夥是要造反啊！
“還有六件，不是要我去吧？”
第五辰握著賞星的手，鄭重道：“我去找，她不能去，但我怕會有人來找她，請鬼君照看她。”
“我看你是怕她自己跑了吧？”
第五辰手一緊，盯著賞星，這話他不敢問，她也許不會回答。
“我不會跑，我想好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辜負阿辰對我的感情，我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的。”
“他為你死過一次了，你還想害他？”
賞星一只手放在第五辰的胳膊上，第五辰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說話。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鬼君無奈嘆氣。
一天對於靈界來說太過短暫，可賞星卻只有三天的時間，她第一次來到玉玄溪川，鳥語花香仙境都比不上的超脫之地。
腳下草地松軟，比那堅硬的土地好似多了一層柔軟。
原來這個地方這樣好，隱世在此肯定是所有人的向往吧？
“你是玉賞星？”
賞星擡頭看著眼前這人，認不出是自然的，怎麽回答才好？
“你還知道回來啊？可知道明昭找你找得多苦？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呢！”
明昭說賞星與她長的一樣，這人怎麽就一眼認出她是賞星而不是明昭呢？疑惑只能放在心中，謹慎小心不被拆穿身份才好。
“我是回來看看的。”
“去見見族長吧，他老人家可最擔心你了。”
一位老者站在中央，銀發鬢霜，連皺紋都清晰可見，原來玉玄族的人也會老啊？
“參見族長。”
其他人很自然的就離開了房中，老者一步步走向賞星，眼含熱淚：“他們都走了，叫我一聲爺爺沒關系的。”
賞星楞住，難道她是族長的孫女？
賞星不敢輕易開口，既然剛剛的一句族長並沒有看到他驚訝的模樣，想必她就是這樣稱呼他的。
“你還在怪我？在你姐姐和你之間選擇了她？我知道你肯定會怪我，可我又何嘗不難過？”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玉明豐點點頭，試圖想要拉賞星的手，被她輕巧的躲過。
玉明豐明白有些事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更何況是生命大事。
“這次回來，我有事相求。”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聽說湛川青鶴送到了玉玄族來，我想借來一用。”
玉明豐低嘆一聲，沒有回答。
“我知道很為難，畢竟這是天宮賜予的，但畢竟一開始就是我族的鎮族之寶不是嗎？”
“這天下間，哪裏能分的那麽清楚？若不是當年天族出手相助，恐怕我們玉玄族早就遭受劫難，還哪裏有這樣的好日子呢？”
“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借來一用，難道這都不願意嗎？”
“這是玉玄族的東西，要問過大家才行。”
“那當年的事，也是大家同意的嗎？他們憑什麽決定我的命運？”
玉明豐心像被一劍刺穿，這是他的傷痛，是他一輩子無法原諒的孽債。
賞星不知道這件事是什麽，但聽起來肯定是對不起她的，何不理直氣壯一些，這樣才好換的機會。
秋水為賞星整理房間，不禁唉聲嘆氣，惹得賞星有些心煩。
“你若沒事就出去吧。”
“星兒，你為何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好像大家都欠你的一樣。”
“難道不是嗎？”
“雙生子對玉玄族來說是天災，你們姐妹帶著不可違抗的天命降生，預示著玉玄族的滅頂之災，若當年不送走一個，怎麽能讓玉玄族人活下來，逃過災難？”
“那為何不送走明昭？而是我呢？”
“天宿星君算過的時辰，你偏偏是那個時辰，又能如何呢？難道我們違天命而不為嗎？”
“天宿星君還真是會算，偏偏就選中了我？怪我命不好，竟是後出生的那個。”
“星兒，你可知道為此族人都很難過和自責嗎？送你走是無奈之舉啊！”
“我是怎麽活下來的？我是過來的，我又是怎麽回到這裏的，你們不想知道嗎？只是一味的讓我原諒，還有那些畏懼我的眼神，他們怕我再次帶來災難吧？”
“不，你誤會了。”
“我沒別的要求，我可以走，借我湛川青鶴，用完就送回來，若是不肯我就不走，我就不信我這災星的命還害不死你們這些怕死的人！”
秋水一個踉蹌，沒有想到這賞星會變成如此模樣，與明昭簡直天差地別，心裏暗自慶幸多虧留下的是明昭。
賞星好似看穿她的心事一般，冷冷道：“誰被丟出玉玄溪川自生自滅，恐怕都會這樣吧？也許我還是最沒有變本加厲的那個呢？”
秋水氣得離開了房間，這件事需要族裏慎重的考慮，自然是會有很多的反對聲音。
賞星拿出在魔冥域時魔女的做派來，一腳踹爛了大門，大步走進去。
“我知道你們在開會，一個選擇就是讓我帶走湛川青鶴，一月必定歸還，若是不肯我就不走，聽說魔族有個咒術可以召喚惡靈，我倒也不怕將那東西弄到這裏來。”
“玉賞星！”玉明豐氣得重重敲著拐杖。
“這是玉玄族欠我的，難道我不該來討還嗎？”
冬兒匆匆進來，看到賞星嚇得連連退後。
“讓你查的是如何了？”
冬兒看著賞星的臉色，不敢出聲。
“說吧，讓他們聽聽我都做了什麽好事？”
“賞星她、她勾結魔族攻打六靈界和雪淵淺，六靈界已經落於魔冥域之手了。”
賞星強裝淡定，為何鬼君沒有說，第五辰不會說這件事，他怕她會自責，就連鬼君都隱瞞這件事，還真是令人意外。
賞星想趕緊回去，可既然來了，總不能不帶走湛川青鶴。
賞星發怒般雙手展開，散出魔靈法來，所有人被震飛，差點死了。
“你這是做什麽？你想殺了我們嗎？”
“我是什麽身份，你們恐怕已經很了解了吧？我不想再和你們客氣，趕緊交出湛川青鶴來，不然我血洗玉玄溪川！”
秋水連忙爬起來，過去扶起玉明豐：“我們還是給她吧，她命帶煞星，會害死我們的！”
“不能交給她，難道讓她去做壞事嗎？”長老依舊不同意。
賞星被逼無奈，掐住長老張同的脖子，稍稍再一用力便就會取了他的性命。嚇得玉明豐，連連擺手，哀求道：“我們給你，不要傷害族人。”
☆、第 38 章
湛川青鶴到手，賞星馬不停蹄的趕回鬼界，好在第五辰還沒有回來，才好問個清楚。
鬼界無奈搖頭道：“阿辰的臭脾氣，我哪裏惹得了？我可不能告訴你，你闖了大禍。”
“到底怎麽回事？”
“茉仙背叛六靈界歸降與魔冥域，駱空因你死而自責，幾近瘋狂，濫殺無辜不說，就連六靈界也被弄得烏煙瘴氣，現在雪族連連受難，天族與魔族大戰不斷，駱石川親自迎戰，可謂是看點十足啊！”
得到六靈界，對魔冥域來說是最大的幫助，那裏有著最好的仙修之地，更有至純的靈，恐怕不久之後那裏就會變成荒蕪，被魔族人吸盡靈力後，還能剩下什麽？這也不過就是魔族的目的，當年淵念苦守六靈界，只是不想一手創立的六靈界毀在自己手裏，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罷了。
第五辰回來時滿身是血，賞星不忍看下去，含著淚跑出了房間，獨自站在角落無聲的哭泣，生怕會被他人聽到。
鬼君出來見此狀，不禁搖頭到：“還真是一對兒苦命鴛鴦。”
第五辰此行一去便是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麽，不用說也猜得出來。鬼君說他需要時日恢覆靈修，昏迷到什麽時候也說不準。
賞星苦苦在第五辰身邊守著，不敢睡覺，生怕他醒來會需要什麽，迷迷糊糊好幾回都被自己驚醒，以為他醒了，仔細一看不過是夢。
“這就是你們的感情？他一味的付出，而你就這樣心安理得？”
軒織婼的到來並不意外，賞星隨手施了法障，生怕這聲音吵到第五辰。
“你恢覆的不錯啊？他日能還魂了吧？”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可知道我是怎麽救得第五辰？”
“無論你怎麽救了他的命，感情都是不能強求的，難道當初你為的就只是想得到他這個人嗎？你明知道不能，還救又是為何？若是愛，難道不能成全？”
軒織婼狠狠一巴掌打過來，嘴角流下的血，好似在嘲諷這個敢如此恬不知恥的女子。
“我沒想過要他為我付出什麽，可偏偏卻如此這般，我只能說我命不錯遇見了願意為我付出還深愛我的人。而我能做的就是回應這份感情，我會用盡生命最後一絲氣息去愛他，我沒有本事保護他，更是多次讓他舍命護我，但我仍舊想用我那卑微的一絲一毫回報。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一定離他遠遠地。”
“下輩子？你知道下輩子有多遠嗎？你知道他不可能有下輩子了嗎？”
獨坐第五辰身旁，看著他的睡顏，這輩子遇見他，是緣還孽？她無從知曉，看似是緣，卻好似是孽。
為她第五辰默默退讓了雪淵淺上神之位，他放棄了仙籍和神位，他說這輩子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他言辭堅定，自斷雪寸靈骨，這是最大的懲罰，沒有之一。雪族最重要的雪寸靈骨，是修雪族上乘之法的根基，一旦被斷，就無法在召喚雪靈獸，靈修也會跟著逐年減退，直到成為一個連凡人都不如的人。
他用僅存的靈修去替賞星找尋八物，為的只是想她起死回生，從未想過自己的後果，只要能救她，無論再難也無所謂。
賞星心裏很害怕，他會不會就此長眠不醒？賞星緊緊握著第五辰的手，感受到他的靈力在一點點減弱，若是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沒命的。
軒織婼說的對，她一直都是在害第五辰，從未有過一次是不帶來麻煩和痛苦的。
賞星跪在鬼君門前許久，鬼君實在架不住這樣的事情，勉為其難出來相見。
“你真的決定了？”
“我決定了，您和雪神一定可以做到的。”
“幻出一個假的你來自然是容易的，可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那時候我已經在地府經歷百火早就灰飛煙滅了，還怕什麽？”
“就不怕他跟著你去？”
“百火之地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去的，我相信您和雪神不會坐視不管。”
“他為你付出的，就這樣白費了，不覺得可惜嗎？就差一步，你就可以恢覆肉身。”
賞星不是沒有猶豫過，哪怕接受了這份好意以後再離開也不遲，可若是活著便就會成為第五辰的牽絆和負擔，這樣無盡的循環，他會被耗死，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賞星將八物獻上，還有湛川青鶴。
“雪神來後，他自然會知道怎麽做。這次就當是第五辰救了自己，好嗎？”
鬼君點點頭，在賞星離開前遲疑道：“你不知道吧？”
賞星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鬼君。
“八物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但、卻猶如歷劫一般，會獲得重生，而這個重生便是真的重生，他不會記得所有事、所有人，永遠也不會想起來，不會像第五辰之前的假裝，而是真的不會想起，就算是百位上神合力也無法召回記憶。”
賞星不解：“這個第五辰知道嗎？”
鬼君點點頭。
賞星緊緊咬住下唇，狠到咬出血來，可這都無法表達她的痛。他明知道她重生後會認不得他，永遠不會想起他，從此是路人，可他還是拼盡性命去為她找齊八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賞星握住第五辰的手，哭訴著：“你怎麽這樣的傻？為我值得嗎？”
她聽不到答案，但也知道他會如何回答。
賞星求雪神幻出雪來再看一次，這次雪神沒有說任何話，他知道這次不用任何承諾，眼前的女子就要成為煙雲中看不到的一絲。他不是不懂感情，當初他也曾刻骨銘心，也曾拋下一切過，最終他還是沒能放下使命，為蒼生而活。他曾慶幸第五辰可以如此灑脫一次，放任他一次，可結果還是與自己一樣，可悲可憐。
賞星低頭垂目，梅花落在雪花上，無盡美麗又感傷。此刻若是能和第五辰並肩而立，看看這雪景花色，該有多好？
不能輪回，沒有重生，將會成為一絲塵埃，消散在無盡無盡中。
鬼君將賞星親自送往地獄之門，特意吩咐了小鬼要好生待見，不得輕視。賞星倒覺得這真真是多此一舉。
閻王殿很是威嚴，閻王爺坐於中央，屢屢胡子道：“你就是那個遲到的孟星瑾？”
這名字真的好遙遠了，在村裏的時候大家都叫她小星，到了魔冥域沒人敢叫她的名字，都尊稱夢邪司君，這會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真名，倒有些親切。
“孟星瑾為遲到而道歉。”
“你攪的仙魔還真是大亂不止啊！”
“小的一心想為族人報仇，哪裏知道技不如人還連連遭了暗算，虧得有貴人相助才茍活那麽久，心裏覺得內疚也覺得一輩子活的值得了。”
閻王爺見這堂下之人倒也沒有聽來的那樣令人討厭。
“我無法更正我犯的錯，但只求這場風波可以早日過去。”
“孟星瑾，本君問你你可是真心想死？”
“沒有人想死。”
閻王爺哈哈大笑起來，揮揮手道：“先帶下去吧，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
閻王爺親自來到孟星瑾的火牢中，看看周圍環境點頭道：“是艱苦了點啊？”
“神君有話要說？”
“你執念與你的族人，臨死前我給你個選擇的機會。”
“什麽機會？”
“我可以讓你看看你的族人現今如何了，還有另一個就是看看第五辰的情況，你想看哪一個啊？”
“族人。”
閻王爺斜眼看她。
“阿辰一定會好起來的，鬼君和雪神不會放任不管。”
“果然是個冷靜又狠毒的家夥。”
“全當是您對我的誇獎了。”
看到有許多已經輪回轉世前停留在地府的族人，孟星瑾流下眼淚，好在他們都有好的去處。雖一直做無用功，可卻有一絲安慰。
看了許久都不見父母，她很著急，閻王爺散了幻象。
“有一部分的影族之人至今都無下落，沒有來這地府，更沒有飛升上仙，想來你也猜得到吧？”
“他們、在魔冥域？還沒有死？”
“這不也是你一直期望的嗎？”
“我猜過他們沒有死，可魔冥域我明明已經找過所有地方了，為何就是不見他們的蹤影呢？”
“影族為何成為影族？”
孟星瑾恍然大悟，一句點醒夢中人，若是早知道這個道理，也不會白白浪費了這些年，更不會三番兩次的被駱石川利用。可現今知道又有何用？不過白忙一場，空想一次罷了。
“怎麽樣？願望已了，可是沒有遺憾了吧？”
孟星瑾跪在地上叩拜三次，擡頭眼含熱淚，久久不語。
“我不會偏私於哪個，更不會為了誰而違反法規。”
“只求神君他日見到我爹娘，幫忙轉告一聲女兒不孝沒能將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之中。”
閻王爺揮揮手：“去吧，去受你該受的刑。”
☆、第 39 章
準備縱身一躍，接受自己該受的懲罰，卻沒想到這一跳沒有掉入地獄之火中，而是被鳳凰馱著回到地府正堂。
“放肆！你們身為神仙怎麽可以隨意壞了規矩？”
鳳凰恢覆真身，衣服滿不在乎的樣子，雙手背後昂首挺胸，赤炎則是冷冰冰的不語站在一旁。
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更有氣勢的人來了。
瀲冥劍準確的落在閻王的面前，只差一寸就傷到身的位置。
孟星瑾轉身見一襲黑衣的駱空瞬移到面前，駱空伸出手卻又無奈放下，越過孟星瑾走向前：“這人不能死。”
“她已經死了，你也不應該到這裏來！”
“我是說請給她一次還魂的機會！”
“她憑什麽？她擾的天下大亂，還想要再一次的活？這對世間有多不公平？”
“我不管，我只要她活著！”
閻王緩緩起身，嚴肅道：“她若活，就會殺了你的父親報仇，也沒關系嗎？”
駱空內心波濤洶湧，他一直都在矛盾之中，看著父親親手殺了孟星瑾，他心愛的人死在父親手下，他卻無能為力，可又害怕她會去殺父親。
駱空轉身雙手扶住孟星瑾的肩膀，溫柔道：“若我願意放了影族其他的人，你可以不殺我的父親嗎？”
本就已經放下一切的怨恨的她，怎麽會還想這報仇？即便重生也只是想救回族人罷了，可若是再貪戀生，怕是還會惹出許多事端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付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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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上下的爭鬥還是在駱石川少了三分魔修，法結界的情況下，鬼卿說過如果這次失手，恐怕再無第二次機會，賞星拼盡全力，想要殺了駱石川。
而駱石川也果然不是賞星的對手，一腳踩住他的胸膛，這是當年的被對待，終於反過來了。
“駱石川受死吧！”
一道黑光差點晃瞎了賞星的眼睛，是駱空！
駱空用自己的魔靈擋在了駱石川的身前，消化了鏈月沁的法力，賞星驚訝不已，他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法力？
駱石川冷笑道：“沒想到吧？駱空已經歷劫，魔靈池的的血祭他已經挺過去了，他現在才說真正的魔君。”
賞星被反噬，連連退後，吐出黑血才疏解心悶。
賞星這才想到鬼卿，他的背叛是假的，原來算計還是駱石川最厲害，以為鬼卿成了自己人，沒想到還是太過天真。
駱空因魔血逆流而將其傷都治愈，吸了鏈月沁的仙靈半絲，此刻才是無敵的。
賞星落敗，再一次輸在駱石川這個老狐貍的手裏，沒想到這幾萬年過去，還是半點仇都沒有報得。
“夢邪，你怎麽還是那麽傻？竟然還輕易相信人？”
賞星苦笑：“沒關系，反正獨活這麽久，也夠了。”
“我倒是不明白，除了血祭這件事，我也不覺得我們仇能有這麽深吧？要你耗費萬年來臥薪嘗膽。”
“不明白？你不明白就對了，我要你一輩子都不明白！”
“殺了她！”
賞星閉上眼睛，等著聽從駱石川命令的駱空揮劍相向。
駱空低下頭，沈痛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設計害你，差點殺了我們父子，你竟然跟我說你做不到！你這個不孝子！”駱石川奪過駱空手裏的瀲冥劍。
“不要，不要殺她！”駱空擋在賞星的身前。
駱石川狠狠給了駱空一巴掌：“沒用的東西，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一再維護舍命相救，你明白嗎？”
“父君，我答應你回去繼承魔冥域，不要殺她。”
“她死不死，你都說魔冥域的魔君！”
駱空低下頭，哭道：“當我求你，放過她。”
駱石川舉起劍，放在駱空的脖子上：“讓開。”
駱空紋絲不動。
“我叫你讓開！”
駱空雙手緊握住劍，血順著流下，駱空跪在地上，苦求著。
“看到了嗎？你利用了他，可他還是想救你。”
賞星微嘆一口氣，雙手扶住駱空的肩膀，他慢慢轉過身來。
賞星伸手拭去駱空的淚水，微笑道：“你可真傻，到頭來你又能得到什麽？背叛魔冥域會很慘的，即便你是魔君。”
“我知道，可我只想你活著。”
“我倒是想一死了之，你可否成全我？”
“星兒。”
賞星第一次主動擁抱駱空，也是最後一次。
耳邊輕語：“多謝你為我付出的一切，此生無以為報，下輩子只求我們不再相遇相識，只是路人，唯有如此我們才能不虧欠。”
“無論你欠我多少，我都不在乎，我都不會討回，欠一生還是欠三世都沒有關系。”
賞星猛地推開駱空，魔靈劍準確的刺向她的心臟，毫無偏差，這一次疼痛無比真實，死神也真的降臨，不會再有一絲留戀，哪怕還有未完成的願。
☆、第 36 章
每一次認為的結束，竟是另一種劫數的開始，游蕩在鬼界是新的體驗，說不出好與壞，卻見識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襲黑衣一抹輕容，好似一個新的人。
賞星可以無所顧忌的在鬼界游蕩，這裏沒有認識的鬼，更沒有放不下的仇恨。
“新來的，去見過鬼君了沒有？”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賞星謹慎轉身，恭敬有禮道一句還沒有。
小鬼上下打量賞星，掐起腰來：“你還真是沒規矩，一會兒去排個號，鬼君給你安排去處以後再說。”
賞星思量該如何稱呼這位鬼，算了還是不要稱呼的比較好。
“是這樣的，我初到此處還有許多不懂，望您多加提點。”
“看你這身衣服，還有額頭如火印記，定是前生善惡相搏。”
賞星從未照過鏡子，不知額頭上又紅色火樣印記，下意識摸了摸，總不會摸得出來吧。
跟著去排了許久，眼看就要到自己，聽到鬼君因有事要安排到明天時，竟有一些失落。還想著若是能在這裏找到想找的人就好了，可又有些害怕找到。
人生處處是遇見，人生處處是別離。
“敢問如何稱呼？”
“大家都叫我浮生。”
浮生？浮生一世不過一場夢。
永生閣，多麽諷刺的名字，在鬼界這裏沒有開始與結束，永無止境。人們追求長生不老，可卻不願當一輩子孤魂野鬼。
賞星不知為何她被安排在此，唯有見過鬼君之後才能有答案，可她好似與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總是有些遲，見面沒有那麽順利的。
一株株彼岸花爭相綻放，朵朵艷紅，看不出火熱的態度。
“你就是賞星？”
賞星擡頭對上一對如星慧眼，都說鬼君有三十萬歲，這也恐怕是誤傳吧？長相與第五辰可以媲美，年紀也不過差不多的樣子，他有著比第五辰更深邃空洞的眼神，更冷酷無情的棱角，眨眼間好似能將時間停止。
“您就是鬼君吧？聽浮生說道過您。”
一襲黑袍紅色彼岸花秀在衣裳間，每一次動作，花好似都活靈活現，反倒比真的彼岸花更生動美麗。
“他一定沒有說我好話吧？”
賞星想起浮生說起鬼君時的樣子，的確好像沒什麽誇獎的話，更多的是畏懼和敬仰之情。
“還真沒有。”
鬼君轉身俯視賞星，沒人這樣回答他的問題，她是第一個，說是坦白好像又不是。她好像對他少了幾分該有的畏懼。
“你可知道為何讓你住在永生閣？”
“生前犯下大錯的都會下地獄，倒不知為何這通往地獄的路上，竟還有這樣的風景。”
“哦？是怎樣的風景？”
“未曾見過的風景，不好也不壞。”
鬼君點點頭，對這個答案倒是也沒什麽可挑的。
“你願意留在鬼界嗎？”
“我有的選擇嗎？”
“有，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裏，直接通往地獄，受你該受的責罰。”
賞星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要去地獄。”
“什麽？”
“我該受的難道逃避就可以嗎？”
“你犯過什麽錯？”
“審判要由地府來做吧？鬼君還是放我離開好了。”
“你為什麽執意要離開？”
“我留下，沒有任何理由，你我素不相識，留我又是為何呢？”
鬼君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不是時候，他搖搖頭，轉身離開，地下開了一大片的彼岸花，好似是在迎接又好似是送別。
賞星跪在堂下，等著鬼君的吩咐，心中早已放開許多。
“有人托我照顧你，可你卻好似並不想領這個請？”
賞星含淚擡頭：“這人是誰？”
“你覺得是誰？”
“無論是誰，都替我謝過他的好意，我想我不配，我只想受過自己的懲罰後可以有機會輪回轉世，哪怕只是一株青草。”
“你明知道你沒有資格輪回，若是去了地獄唯有受盡七七四十九刑罰後魂飛魄散，在這世上就連神絲也不會再有。”
賞星強忍淚水，倔強擡頭看向鬼君，道：“這是我的命，我就該受。”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殺駱石川嗎？只因他要你當血祭？這個我可不信。”
“我、我是影族，那個在這世上不過才存在一萬年的影族之後。”
鬼君不可置信的站起來，他瞬移到賞星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背叛了靈隱大仙的那個影？”
“是，就是那個偷了靈隱大仙離開的那個影，為了自己的欲望，創立影族，後又被消滅的影族。”
“那你們影族的人呢？為何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靈隱大仙都找不到你們？”
“駱石川想要得到影族的法術，一個能從仙族偷來靈力，還能創立一族的，哪裏能不被窺見？他悄然的來到影族之地，一夜間圍剿了我們族人並關押起來，自那以後我就沒見過他們，這也是我想要找駱石川報仇的原因。”
“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不知道，若是知道就不會殺我了。”
“你認為你的族人已經死了？”
“攻破仙族之法就是影族的法術，這個您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他想得到這個法術？”
“不得心法，吸盡影族所有人的靈修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可留著那些不會開口的人有什麽用？你認為駱石川會抓靈來寄養影族嗎？”
鬼君點頭道：“說的也是，影族需要不停吸收靈力才能強大和維系生命，即便沒有魔族，影族也會消亡的。”
“我知道，可即便如此，也不想他們是死於魔族之手。”
“你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你該好好珍惜，不應該想著報仇，如今害的自己如此模樣，難道不後悔？”
“即便知道他們會死，可是他們卻是慘死在魔族手裏，難道我要假裝不知道，假裝他們是死於靈力耗盡嗎？這樣的自欺欺人，怕是鬼君也不會做得到吧？”
鬼君哀嘆一聲，沒想到這仇竟不是那樣簡單的仇，殺父之仇、滅族之恨，哪裏能輕易消除？他猶豫了，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聽到了吧？你放她走吧，活著對她是一種煎熬。”
“可她死了，消散這世間，我會生不如死。”
“阿辰，為何你還不明白，她不過是一絲影靈，她本就不該存在的！”
“可她就是存在啊！而且實實在在的存在著，你讓我如何當她不存在！”
鬼君第一次見第五辰如此激動，也是第一次見他動情。他想幫他，可又怕是害了他。
第五辰遠遠的守著永生閣，生怕她會偷偷離開，一路無往的奔向地獄之門，那樣比活剝了他更難受。他想她能好好活著，哪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不能再好好的問候一句。怕重逢，又期待重逢，害怕雪神會因他而對她動手，而假裝失憶，怕她會拒之千裏，而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心。
全部的她，他都放在心裏，可她卻還是沒能逃脫悲慘。
駱石川假扮第五辰救駱空時，他應該出現的，可那時候魔冥域領兵百萬攻打雪族和六靈界，他分身乏術，沒有想到駱石川會想出這樣的計策，後悔是他最最大的無奈和借口。
趕到時，就連最後一絲神絲都沒有抓住，任由她集結成魂，游蕩竟鬼界中，好在去地獄之前他求得鬼君相助，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一場不合時宜的雪下在了鬼界，永生閣推開窗就可以看到，彼岸花已經不見，而是變成一顆梅花樹，紅梅白雪，這裏難道是聖雪殿？竟已經分不清，這一場太過真實的夢，眼前不禁模糊不清，伸出的手似有似無。
指尖輕觸，真實到呼吸都被忘記，對視的瞬間，雪花、梅花都停下，在空中在頭上。一滴淚打破所有靜止，一句話溫暖心間。
是你嗎？真的是你？她還是沒能開口，微嘆一聲，轉身離開。
突如其來的擁抱，溫度和力度，告訴她這是真的，不是夢一場。
“對不起，我來晚了。”
強忍著告訴自己都還好，都可以。可這個人緊緊擁抱著自己，還說著對不起時，所有都被瓦解，所築高墻瞬間崩塌，在他的懷中盡情的哭泣，不必再假裝堅強。
轉身相擁，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顧不得千百次告誡自己，不要再連累他，打擾他，可此刻她只想在他懷中將所有眼淚一次流完。
對視許久，默默無語，這一句該如何開口？是問候，是問題，還是說出那句真實？
“我在想辦法，你一定可以恢覆如初。”
賞星內心糾結，本是想念，可若真的說出口，會有何後果？想起雪神曾經的告誡，她不能因一時任性，而再次害了他。
“聽說你要成婚了？”
“你知道，我不會和他人成婚。”
“阿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我不是游魂，我是魔冥域的魔女，仙族是不會容納我的。”
“你早已脫離了魔族不是嗎？”
“可我還是影族之後，這你知道嗎？”
第五辰楞住，這個他不知道，鬼君隱瞞了此事，不知為何。
☆、第 37 章
賞星熟睡在塌上，第五辰守在一旁，雪落紅梅無處安放。緊握的雙手，彼此緊鄰的心，從容不過一時而已。
醒來時，只見那笑顏，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賞星伸出手輕撫第五辰的臉龐，消瘦的他依舊那樣俊朗。
心底無數次的吶喊，無盡的悲傷，此刻好似都煙消雲散。背負的沈重，竟可以就這樣被忘記，是要責怪，還是該慶幸？
第五辰拿出一顆雪靈珠，賞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輕推了回去。
“為我你已經付出許多，若是再連雪淵淺的規矩都不守了，雪神定會失望之極。”
“要為你還魂是需要很多東西，你得先保住這魂不散才是。”
“阿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第五辰托腮思考許久，這好似很遙遠，想起時又好似就在昨天。
那日他去靈雪山找易老，又一次吃了悶閉門羹，下山的路上正巧遇上暴雪，才剛找個地方躲一躲，便瞧見一個白衣輕妝女子艱難的爬著山，一臉的雪水，幾乎快看不出模樣來。腳下一滑的她，差一點滾下山去，好在只是滾了幾下就抓住了大石，手也破了，衣服也破了，可她眼神異常堅定，望著山頂，不登頂誓不罷休的模樣。柔弱又故作堅強，心生好奇才回到木屋去，幻了易老的樣子，本想就此打發她，哪裏知道不但沒有將其趕走，還竟心軟的留下了她。
“如果有前世，我定是你救過的一株草、一棵樹，不然怎麽會就此栽在你的手裏？”
賞星莞爾一笑：“真是稀奇，還能聽到堂堂雪淵淺上神的甜言蜜語。”
“那還不好？”
賞星伸手握住第五辰的手，笑的如花一樣美麗。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在作出犧牲，那我們就一起去想辦法，不要想著離開我，這樣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賞星的心事被看穿，但又不能就這樣承認，自然是一笑而過才好不爭不辯。
兩人一邊想著如何能得到八物，一邊又過著小日子，如平常夫妻一般，好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
鬼君一旁不停搖頭，若不是他，估計這會兒第五辰只能待在雪淵淺，賞星也早就進了閻王殿。
一桌子好菜擺著，鬼君不禁嘆口氣。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從來不吃飯的！”
賞星給鬼君夾了一筷子的菜，朝著第五辰使了個眼色，第五辰倒滿酒杯遞過去：“我們感謝鬼君的幫助。”
“少來，你們可別打算讓我幫你們找八物，這可是違反天規的，我可不想晚節不保。”
賞星伸手一顆天山雪蓮，嚇得鬼君差點沒坐穩。
“你們什麽時候弄到的？這也太快了吧？”
“多虧了赤炎。”
“他還真是夠意思，那鳳凰獻上了什麽啊？”
賞星將熊掌也拿了出來，鬼君搖搖頭，很是擔憂，這幫家夥是要造反啊！
“還有六件，不是要我去吧？”
第五辰握著賞星的手，鄭重道：“我去找，她不能去，但我怕會有人來找她，請鬼君照看她。”
“我看你是怕她自己跑了吧？”
第五辰手一緊，盯著賞星，這話他不敢問，她也許不會回答。
“我不會跑，我想好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辜負阿辰對我的感情，我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的。”
“他為你死過一次了，你還想害他？”
賞星一只手放在第五辰的胳膊上，第五辰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說話。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鬼君無奈嘆氣。
一天對於靈界來說太過短暫，可賞星卻只有三天的時間，她第一次來到玉玄溪川，鳥語花香仙境都比不上的超脫之地。
腳下草地松軟，比那堅硬的土地好似多了一層柔軟。
原來這個地方這樣好，隱世在此肯定是所有人的向往吧？
“你是玉賞星？”
賞星擡頭看著眼前這人，認不出是自然的，怎麽回答才好？
“你還知道回來啊？可知道明昭找你找得多苦？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呢！”
明昭說賞星與她長的一樣，這人怎麽就一眼認出她是賞星而不是明昭呢？疑惑只能放在心中，謹慎小心不被拆穿身份才好。
“我是回來看看的。”
“去見見族長吧，他老人家可最擔心你了。”
一位老者站在中央，銀發鬢霜，連皺紋都清晰可見，原來玉玄族的人也會老啊？
“參見族長。”
其他人很自然的就離開了房中，老者一步步走向賞星，眼含熱淚：“他們都走了，叫我一聲爺爺沒關系的。”
賞星楞住，難道她是族長的孫女？
賞星不敢輕易開口，既然剛剛的一句族長並沒有看到他驚訝的模樣，想必她就是這樣稱呼他的。
“你還在怪我？在你姐姐和你之間選擇了她？我知道你肯定會怪我，可我又何嘗不難過？”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玉明豐點點頭，試圖想要拉賞星的手，被她輕巧的躲過。
玉明豐明白有些事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更何況是生命大事。
“這次回來，我有事相求。”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聽說湛川青鶴送到了玉玄族來，我想借來一用。”
玉明豐低嘆一聲，沒有回答。
“我知道很為難，畢竟這是天宮賜予的，但畢竟一開始就是我族的鎮族之寶不是嗎？”
“這天下間，哪裏能分的那麽清楚？若不是當年天族出手相助，恐怕我們玉玄族早就遭受劫難，還哪裏有這樣的好日子呢？”
“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借來一用，難道這都不願意嗎？”
“這是玉玄族的東西，要問過大家才行。”
“那當年的事，也是大家同意的嗎？他們憑什麽決定我的命運？”
玉明豐心像被一劍刺穿，這是他的傷痛，是他一輩子無法原諒的孽債。
賞星不知道這件事是什麽，但聽起來肯定是對不起她的，何不理直氣壯一些，這樣才好換的機會。
秋水為賞星整理房間，不禁唉聲嘆氣，惹得賞星有些心煩。
“你若沒事就出去吧。”
“星兒，你為何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好像大家都欠你的一樣。”
“難道不是嗎？”
“雙生子對玉玄族來說是天災，你們姐妹帶著不可違抗的天命降生，預示著玉玄族的滅頂之災，若當年不送走一個，怎麽能讓玉玄族人活下來，逃過災難？”
“那為何不送走明昭？而是我呢？”
“天宿星君算過的時辰，你偏偏是那個時辰，又能如何呢？難道我們違天命而不為嗎？”
“天宿星君還真是會算，偏偏就選中了我？怪我命不好，竟是後出生的那個。”
“星兒，你可知道為此族人都很難過和自責嗎？送你走是無奈之舉啊！”
“我是怎麽活下來的？我是過來的，我又是怎麽回到這裏的，你們不想知道嗎？只是一味的讓我原諒，還有那些畏懼我的眼神，他們怕我再次帶來災難吧？”
“不，你誤會了。”
“我沒別的要求，我可以走，借我湛川青鶴，用完就送回來，若是不肯我就不走，我就不信我這災星的命還害不死你們這些怕死的人！”
秋水一個踉蹌，沒有想到這賞星會變成如此模樣，與明昭簡直天差地別，心裏暗自慶幸多虧留下的是明昭。
賞星好似看穿她的心事一般，冷冷道：“誰被丟出玉玄溪川自生自滅，恐怕都會這樣吧？也許我還是最沒有變本加厲的那個呢？”
秋水氣得離開了房間，這件事需要族裏慎重的考慮，自然是會有很多的反對聲音。
賞星拿出在魔冥域時魔女的做派來，一腳踹爛了大門，大步走進去。
“我知道你們在開會，一個選擇就是讓我帶走湛川青鶴，一月必定歸還，若是不肯我就不走，聽說魔族有個咒術可以召喚惡靈，我倒也不怕將那東西弄到這裏來。”
“玉賞星！”玉明豐氣得重重敲著拐杖。
“這是玉玄族欠我的，難道我不該來討還嗎？”
冬兒匆匆進來，看到賞星嚇得連連退後。
“讓你查的是如何了？”
冬兒看著賞星的臉色，不敢出聲。
“說吧，讓他們聽聽我都做了什麽好事？”
“賞星她、她勾結魔族攻打六靈界和雪淵淺，六靈界已經落於魔冥域之手了。”
賞星強裝淡定，為何鬼君沒有說，第五辰不會說這件事，他怕她會自責，就連鬼君都隱瞞這件事，還真是令人意外。
賞星想趕緊回去，可既然來了，總不能不帶走湛川青鶴。
賞星發怒般雙手展開，散出魔靈法來，所有人被震飛，差點死了。
“你這是做什麽？你想殺了我們嗎？”
“我是什麽身份，你們恐怕已經很了解了吧？我不想再和你們客氣，趕緊交出湛川青鶴來，不然我血洗玉玄溪川！”
秋水連忙爬起來，過去扶起玉明豐：“我們還是給她吧，她命帶煞星，會害死我們的！”
“不能交給她，難道讓她去做壞事嗎？”長老依舊不同意。
賞星被逼無奈，掐住長老張同的脖子，稍稍再一用力便就會取了他的性命。嚇得玉明豐，連連擺手，哀求道：“我們給你，不要傷害族人。”
☆、第 38 章
湛川青鶴到手，賞星馬不停蹄的趕回鬼界，好在第五辰還沒有回來，才好問個清楚。
鬼界無奈搖頭道：“阿辰的臭脾氣，我哪裏惹得了？我可不能告訴你，你闖了大禍。”
“到底怎麽回事？”
“茉仙背叛六靈界歸降與魔冥域，駱空因你死而自責，幾近瘋狂，濫殺無辜不說，就連六靈界也被弄得烏煙瘴氣，現在雪族連連受難，天族與魔族大戰不斷，駱石川親自迎戰，可謂是看點十足啊！”
得到六靈界，對魔冥域來說是最大的幫助，那裏有著最好的仙修之地，更有至純的靈，恐怕不久之後那裏就會變成荒蕪，被魔族人吸盡靈力後，還能剩下什麽？這也不過就是魔族的目的，當年淵念苦守六靈界，只是不想一手創立的六靈界毀在自己手裏，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罷了。
第五辰回來時滿身是血，賞星不忍看下去，含著淚跑出了房間，獨自站在角落無聲的哭泣，生怕會被他人聽到。
鬼君出來見此狀，不禁搖頭到：“還真是一對兒苦命鴛鴦。”
第五辰此行一去便是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麽，不用說也猜得出來。鬼君說他需要時日恢覆靈修，昏迷到什麽時候也說不準。
賞星苦苦在第五辰身邊守著，不敢睡覺，生怕他醒來會需要什麽，迷迷糊糊好幾回都被自己驚醒，以為他醒了，仔細一看不過是夢。
“這就是你們的感情？他一味的付出，而你就這樣心安理得？”
軒織婼的到來並不意外，賞星隨手施了法障，生怕這聲音吵到第五辰。
“你恢覆的不錯啊？他日能還魂了吧？”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可知道我是怎麽救得第五辰？”
“無論你怎麽救了他的命，感情都是不能強求的，難道當初你為的就只是想得到他這個人嗎？你明知道不能，還救又是為何？若是愛，難道不能成全？”
軒織婼狠狠一巴掌打過來，嘴角流下的血，好似在嘲諷這個敢如此恬不知恥的女子。
“我沒想過要他為我付出什麽，可偏偏卻如此這般，我只能說我命不錯遇見了願意為我付出還深愛我的人。而我能做的就是回應這份感情，我會用盡生命最後一絲氣息去愛他，我沒有本事保護他，更是多次讓他舍命護我，但我仍舊想用我那卑微的一絲一毫回報。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一定離他遠遠地。”
“下輩子？你知道下輩子有多遠嗎？你知道他不可能有下輩子了嗎？”
獨坐第五辰身旁，看著他的睡顏，這輩子遇見他，是緣還孽？她無從知曉，看似是緣，卻好似是孽。
為她第五辰默默退讓了雪淵淺上神之位，他放棄了仙籍和神位，他說這輩子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他言辭堅定，自斷雪寸靈骨，這是最大的懲罰，沒有之一。雪族最重要的雪寸靈骨，是修雪族上乘之法的根基，一旦被斷，就無法在召喚雪靈獸，靈修也會跟著逐年減退，直到成為一個連凡人都不如的人。
他用僅存的靈修去替賞星找尋八物，為的只是想她起死回生，從未想過自己的後果，只要能救她，無論再難也無所謂。
賞星心裏很害怕，他會不會就此長眠不醒？賞星緊緊握著第五辰的手，感受到他的靈力在一點點減弱，若是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沒命的。
軒織婼說的對，她一直都是在害第五辰，從未有過一次是不帶來麻煩和痛苦的。
賞星跪在鬼君門前許久，鬼君實在架不住這樣的事情，勉為其難出來相見。
“你真的決定了？”
“我決定了，您和雪神一定可以做到的。”
“幻出一個假的你來自然是容易的，可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那時候我已經在地府經歷百火早就灰飛煙滅了，還怕什麽？”
“就不怕他跟著你去？”
“百火之地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去的，我相信您和雪神不會坐視不管。”
“他為你付出的，就這樣白費了，不覺得可惜嗎？就差一步，你就可以恢覆肉身。”
賞星不是沒有猶豫過，哪怕接受了這份好意以後再離開也不遲，可若是活著便就會成為第五辰的牽絆和負擔，這樣無盡的循環，他會被耗死，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賞星將八物獻上，還有湛川青鶴。
“雪神來後，他自然會知道怎麽做。這次就當是第五辰救了自己，好嗎？”
鬼君點點頭，在賞星離開前遲疑道：“你不知道吧？”
賞星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鬼君。
“八物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但、卻猶如歷劫一般，會獲得重生，而這個重生便是真的重生，他不會記得所有事、所有人，永遠也不會想起來，不會像第五辰之前的假裝，而是真的不會想起，就算是百位上神合力也無法召回記憶。”
賞星不解：“這個第五辰知道嗎？”
鬼君點點頭。
賞星緊緊咬住下唇，狠到咬出血來，可這都無法表達她的痛。他明知道她重生後會認不得他，永遠不會想起他，從此是路人，可他還是拼盡性命去為她找齊八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賞星握住第五辰的手，哭訴著：“你怎麽這樣的傻？為我值得嗎？”
她聽不到答案，但也知道他會如何回答。
賞星求雪神幻出雪來再看一次，這次雪神沒有說任何話，他知道這次不用任何承諾，眼前的女子就要成為煙雲中看不到的一絲。他不是不懂感情，當初他也曾刻骨銘心，也曾拋下一切過，最終他還是沒能放下使命，為蒼生而活。他曾慶幸第五辰可以如此灑脫一次，放任他一次，可結果還是與自己一樣，可悲可憐。
賞星低頭垂目，梅花落在雪花上，無盡美麗又感傷。此刻若是能和第五辰並肩而立，看看這雪景花色，該有多好？
不能輪回，沒有重生，將會成為一絲塵埃，消散在無盡無盡中。
鬼君將賞星親自送往地獄之門，特意吩咐了小鬼要好生待見，不得輕視。賞星倒覺得這真真是多此一舉。
閻王殿很是威嚴，閻王爺坐於中央，屢屢胡子道：“你就是那個遲到的孟星瑾？”
這名字真的好遙遠了，在村裏的時候大家都叫她小星，到了魔冥域沒人敢叫她的名字，都尊稱夢邪司君，這會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真名，倒有些親切。
“孟星瑾為遲到而道歉。”
“你攪的仙魔還真是大亂不止啊！”
“小的一心想為族人報仇，哪裏知道技不如人還連連遭了暗算，虧得有貴人相助才茍活那麽久，心裏覺得內疚也覺得一輩子活的值得了。”
閻王爺見這堂下之人倒也沒有聽來的那樣令人討厭。
“我無法更正我犯的錯，但只求這場風波可以早日過去。”
“孟星瑾，本君問你你可是真心想死？”
“沒有人想死。”
閻王爺哈哈大笑起來，揮揮手道：“先帶下去吧，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
閻王爺親自來到孟星瑾的火牢中，看看周圍環境點頭道：“是艱苦了點啊？”
“神君有話要說？”
“你執念與你的族人，臨死前我給你個選擇的機會。”
“什麽機會？”
“我可以讓你看看你的族人現今如何了，還有另一個就是看看第五辰的情況，你想看哪一個啊？”
“族人。”
閻王爺斜眼看她。
“阿辰一定會好起來的，鬼君和雪神不會放任不管。”
“果然是個冷靜又狠毒的家夥。”
“全當是您對我的誇獎了。”
看到有許多已經輪回轉世前停留在地府的族人，孟星瑾流下眼淚，好在他們都有好的去處。雖一直做無用功，可卻有一絲安慰。
看了許久都不見父母，她很著急，閻王爺散了幻象。
“有一部分的影族之人至今都無下落，沒有來這地府，更沒有飛升上仙，想來你也猜得到吧？”
“他們、在魔冥域？還沒有死？”
“這不也是你一直期望的嗎？”
“我猜過他們沒有死，可魔冥域我明明已經找過所有地方了，為何就是不見他們的蹤影呢？”
“影族為何成為影族？”
孟星瑾恍然大悟，一句點醒夢中人，若是早知道這個道理，也不會白白浪費了這些年，更不會三番兩次的被駱石川利用。可現今知道又有何用？不過白忙一場，空想一次罷了。
“怎麽樣？願望已了，可是沒有遺憾了吧？”
孟星瑾跪在地上叩拜三次，擡頭眼含熱淚，久久不語。
“我不會偏私於哪個，更不會為了誰而違反法規。”
“只求神君他日見到我爹娘，幫忙轉告一聲女兒不孝沒能將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之中。”
閻王爺揮揮手：“去吧，去受你該受的刑。”
☆、第 39 章
準備縱身一躍，接受自己該受的懲罰，卻沒想到這一跳沒有掉入地獄之火中，而是被鳳凰馱著回到地府正堂。
“放肆！你們身為神仙怎麽可以隨意壞了規矩？”
鳳凰恢覆真身，衣服滿不在乎的樣子，雙手背後昂首挺胸，赤炎則是冷冰冰的不語站在一旁。
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更有氣勢的人來了。
瀲冥劍準確的落在閻王的面前，只差一寸就傷到身的位置。
孟星瑾轉身見一襲黑衣的駱空瞬移到面前，駱空伸出手卻又無奈放下，越過孟星瑾走向前：“這人不能死。”
“她已經死了，你也不應該到這裏來！”
“我是說請給她一次還魂的機會！”
“她憑什麽？她擾的天下大亂，還想要再一次的活？這對世間有多不公平？”
“我不管，我只要她活著！”
閻王緩緩起身，嚴肅道：“她若活，就會殺了你的父親報仇，也沒關系嗎？”
駱空內心波濤洶湧，他一直都在矛盾之中，看著父親親手殺了孟星瑾，他心愛的人死在父親手下，他卻無能為力，可又害怕她會去殺父親。
駱空轉身雙手扶住孟星瑾的肩膀，溫柔道：“若我願意放了影族其他的人，你可以不殺我的父親嗎？”
本就已經放下一切的怨恨的她，怎麽會還想這報仇？即便重生也只是想救回族人罷了，可若是再貪戀生，怕是還會惹出許多事端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付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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