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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死得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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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緩緩醒過來,岳景銘見他醒過來,松了口氣。

“這解毒,比中毒還難受。”映月苦笑。

“嗯。確實。不過幸好大功告成了。”岳景銘在一邊的陰影中,似乎拿起來什麽,放在嘴裏。

“吃什麽哪。”映月隨口問道。

“蠱毒。”岳景銘隨口答道。

“啊?”

“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解毒方法。這種方法解毒耗時耗力。”岳景銘說著說著,蠱毒發作,他坐下,感覺著萬蟻噬心的痛楚。這是他根據映月中的毒仿制的,想在自己身上反覆試藥,以求有一種新的方法。

“你怎麽自己試?”映月問。

岳景銘只覺得全身麻癢疼痛,忍不住輕呼出聲,他沒想到這毒雖然不高明,發作起來卻如此難忍,幾乎沒有力氣說話行動。他勉強催動內功,用自己的血液中和這種毒性,半天才緩過來。

“你怎麽樣?你還好吧?”映月聽他不答話,從床上下來,可是剛剛醒過來,沒有體力,摔倒在地上。

“你別亂動。”岳景銘呵斥道,“你也幫不上忙。”說著起身去把他扶到床上躺著。

“你竟然用自己試毒,你不要命啦!”

“我現在體質特殊,百毒不侵。”岳景銘輕嘆,“這毒有別的解法,我再看看。”說著就坐到一邊,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仔細翻閱。

“這是啥啊。”映月好奇地問。他已經多次看到岳景銘隨身攜帶這東西了。

“這是我見到的毒和解法的簡本。主要是解毒。”岳景銘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只顧著翻書,終於目光鎖定在某一頁,手摸著下巴,仔細看著。

“銘兒。”門外有人敲門,是葉修竹的聲音。

岳景銘把書合上,強忍住了沒舍得摔書,罵道:“離我遠點。”

“你見我一面行嗎。就見我一面。”

“滾。”

“你怎麽不給他開門啊。”映月問。

“不用你管。閉嘴。”岳景銘罵道。

映月心說小兩口吵架,我還是別管了。想著就翻了個身。

“銘兒,後天我就要走了。”

岳景銘一下子站起來,恍然看著門口,手扶著桌角,一時間淚眼朦朧。

“開門,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進來。你不想見我,我還想見我的心上人呢。”葉修竹作勢撞了兩下門。

門一下子開了。

岳景銘不顧一切地抱住他。

“帶我走。別再扔下我。”

葉修竹抱緊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是夜。燕歸看著岳景銘在厚厚的典籍上寫完最後一筆。解毒方,最終完成。

“師父,成了吧。”燕歸喜形於色。

“成了。”岳景銘也忍不住喜悅之情,笑起來。

燕歸緩緩翻著這些典籍,幾大摞子的書,沒有一句廢話,每一種毒都是岳景銘搜集整理,然後親手煉制,親身試過,又親自尋找查證解毒辦法的。岳景銘看著這本書,眼眶有些濕潤:“我二十歲就開始致力於此,二十六年了。”

“師父所受的艱辛痛楚,旁人不能體會。”燕歸手有些顫抖。

“基本上,這是常見的,最典型的一些毒和解毒方子,不可能窮盡。不過世間的毒也就萬變不離其宗,無論是什麽樣的毒,在這裏都會有跡可循。燕歸,你記住,這東西,我整編的時候,都是自己試藥,沒有害任何一個人。這叫解毒方子,不叫害人方子。煉毒是為了解毒。你明不明白。”岳景銘說道。

“我明白。”燕歸撲通給他跪下。

“你可以用暗器用毒,但是你要記住,燕掠閣在幾十年前,就認為這些有傷天和,不許再用了,甚至把典籍盡數毀掉,幸得我師父把這些教給我這個外人,才能保存下來,卻不是燕家的本意。你如今用也可以,只是,不能用毒和暗器折磨人致死。”

“弟子明白。”

“好。你記得,這些奇淫巧技只是輔助功用。燕家最擅長的還是武器鍛造和機關布置,本門傳世武功還是微遠劍。燕家,是堂堂正正見得光的宗門,不是刺客宗門。”

“弟子明白。”

岳景銘凝視著他良久,攙他起來:“師父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你了。這點東西,也算是我回報燕家的,不成敬意。燕家的正宗武功我沒學過,我的輕功來自原神女派,刀法來自北鴻派,拳腳功夫是在岳家從小學的。在燕家學會的用毒暗器和易容,我從來沒外傳過。”

“師父,你不必分的這麽清楚。”

“我要走了。”岳景銘起身。

“去哪?”燕歸緊張地問。

“我去找葉修竹,我還能去哪。”岳景銘笑著看看他,悠然離去。

燕歸松了口氣。師父一向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今天啰哩啰嗦說了這麽多。他本以為師父要離開燕掠閣,原來是想多了。可能一件大事完成,師父也覺得頗多感慨吧。

燕掠閣後花園。

“後天就是七月半了。你還記得什麽日子嗎。”岳景銘笑著問。

“中元鬼節麽。我走就是要張羅這個。”葉修竹笑著答。

“不是,是寧軒的生辰。”

“啊,我竟然給忘了。”葉修竹一拍頭,“每年都忘。”

“我的生辰呢。”岳景銘側過頭看他。

“八月初三。我記得。”

“記得有什麽用,每年都見不到。”岳景銘埋怨了一句。二人都沈默下來。

“我是真的忘不了,那年他過生辰,我給他放了滿天的煙花。”岳景銘瞇著眼睛,又想起了那年滿天的絢爛,那個單薄青澀的少年,因為一場煙花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以為只有小姑娘才會喜歡煙花。”葉修竹嘟囔著。他有些醋意。

“如今他小兒子都二十歲了。”岳景銘突然有些感慨,笑了起來。

“二十多年了。銘兒。”葉修竹輕聲喚他,“此去,恐怕又是年關才能見面。”

“所以,你不帶著我是嗎。”岳景銘偏過頭看他。

“是。”

“為什麽,不喜歡我煉毒嗎。你嫌我。”

“不是。我說你不是因為嫌棄你,是因為心疼你。妖鬼界何等兇險,帶著你,你哪有命在。”

“借口。都是借口。”

“如果嫌你,就該讓你自生自滅。何必為你傷神氣惱呢。”葉修竹握住他的手,“當年你身在流光派,冷漠無情,殺人不眨眼的時候,我不是照樣喜歡你。”

岳景銘聽這話,放心地回握他的手,小聲解釋道:“其實我是因為,有一次用自己試藥,中了劇毒,解無可解,才想著幹脆以毒攻毒,煉成毒人,還能茍延殘喘。”

“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以為你是走火入魔,才動了邪念煉成毒人。”葉修竹心疼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定很疼對不對。可是我沒能陪著你。”

“你想我永遠陪著你嗎。”岳景銘笑著問。

“求之不得。我也會永遠陪著你。”葉修竹有些害羞,低下頭笑著答。

岳景銘突然放開他的手,站起來,捧起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岳景銘一身白衣,因為駐顏術的緣故,還保持著三十出頭的模樣,一雙眸子含著柔情蜜意,媚眼如絲,唇角帶著勾人心魂的笑意,聲音還是那樣的好聽,帶著淡淡磁性的溫潤聲線,雌雄莫辨的美。他輕聲說:“你記住,記住我現在的樣子。我要你,永遠記住。”

葉修竹呆呆地看著他,卻見他順手從花壇中折下一朵白花。那白花有手掌般大,雙層花瓣,花蕊居然是鮮紅色的,湊近了聞有一種淡淡的,說不出來的奇特香味。岳景銘順勢躺在他腿上,竟然開始一點一點吃花瓣。葉修竹回過神來:“這是什麽。”

“此花名曰化骨柔,二十年一開,能解百毒,去除一切不潔。”岳景銘淺淺地笑起來。花柄帶著紅色的花蕊,從他的指尖滑落在地上。葉修竹驚愕地發現,他的頭發,眉毛,都開始一點點變成純白色,如同花瓣的純白色,甚至漸漸失去血色,如同一個瓷娃娃的,冰冷冷沒有生機的白色。葉修竹有些慌了:“你幹什麽!”

“我要你,一輩子記得我。記得我死在你懷裏。只要你記得我,我就能,一輩子陪著你了。”岳景銘強忍全身傳來的疼痛,微笑著,扯住他的衣領,強迫他看著自己。

“不要,不要,你別嚇我。”葉修竹覺得他一點點沒有了力氣,忍不住哭了起來,抱著他要跑,“我找燕歸救你。你不要。”

“我不是中毒,是在解毒,誰能救我。”岳景銘輕聲笑起來,擡著頭,眼淚從眼角滑落,全身再無半點力氣,“如今,我也算是聽你的話了。”

“不要,不要……”

懷中的人卻聽不見他喊著不要,閉著眼睛,神情安詳,慢慢停止了呼吸。

“啊——!”

葉修竹跪在地上。他只覺得錐心刺骨的痛,痛的說不出話來,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知覺,只剩下疼痛。他抱緊懷裏的人,仿佛抱得越緊,這個人就越不會走。他閉上眼睛,仿佛和他一同去了一般。

第一次見他,是在茶館。他一身女裝,十指塗著寇色,卻能護著岳景霖躲過十幾人的追殺,躲到茶館。那天晚上,葉修竹至今難忘。他不會想到,後來那個一向自私自利的家夥,會為了他闖到妖界,和他同生共死。

“我碰到你之前,從來不知道人對人還可以這麽好。你是我晦暗生命裏,唯一的陽光。哪怕叫我飛蛾撲火,為你而去,我也毫無怨言。我只要你能,記得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攤牌了,這整個小說都是有前文的,也是我寫的。emmmmm,寫的不好,對他們的描寫也不算太多,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兩個家夥。都挺命苦的,算是相擁取暖了。笑死,現在寫死一個我還有點感慨。因為這個故事嘛,我寫的是一點點,其實我想的是從他們出生開始的情節,那就算是我從他們出生起就認識他們。現在寫死一個,我就覺得挺難過的,就好像認識很久的朋友沒了一樣。可是以岳景銘的性格,不可能像怨婦一樣等著葉修竹,肯定是用一種激烈的方法。這個不提倡,絕對不提倡,人生絕對不是無愛情,毋寧死。人生有好多個方向的。但是因為是寫東西嘛,就要偏執一點,符合人物。其實他的死,帶給葉修竹的是無盡的痛苦。因為葉修竹永遠都會記得,自己逼死了自己的愛人,雖然自己什麽也沒做錯。可能愛上他的時候就錯了吧。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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