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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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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這三年來經歷過無數社死場面, 但沒有任何一次比此時此刻更具有沖擊力。

如果尷尬分等級,那麽此時的林默已站在了最強王者的巔峰,無可撼動。苦到極致就是甜, 尬到極致反而無所畏懼, 林默心態還算平和, 她只不過是楞在當場,喉嚨有些腥甜而已。

站在門口的中老年人看面相應該就是花滿樓的父親了, 俗話說得好,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她先前叭叭那麽多, 他顯然是沒聽見, 就聽見一句“我懷了你的孩子了。”

在花府, 連迎客的小廝都知道她跟陸小鳳的關系, 兩位主人自然也知道, 所以, 花滿樓的父親驟聞此消息才會震驚到反應不能。

他抖著手,顫著唇,眼中微微泛起淚花, 看著別提多可憐了。

花滿樓率先回神,“爹……”

花父一抖,厲聲道:“別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爹!”

沈默,令人窒息的沈默。

事已至此, 林默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在遁入深山老林之前她看向花滿樓:“只要告訴我他去哪了,我就幫你澄清。”

不說?那要麽我圍觀父慈子孝, 要麽咱倆在遠遁的路上當鄰居。

花滿樓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望向外面圍觀的人群,只能在心裏跟陸小鳳說聲抱歉,他實在抗不住了。

“他去了關外的拉哈蘇。”

“多謝。”林默朝花滿樓深深鞠躬,然後面向外面,雙目驟然露出兇光,大聲道:“你們一個也不許走!”

氣吞山河的一句話當場就把人喊毛了,怎麽?要殺人滅口了麽?

有人掉頭就跑,剛轉身,行動莫名遲緩下來。

林默一邊放遲鈍光線,一邊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道:“你們聽我解釋!剛才我的話,全是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懷孕!跟花滿樓也沒發生過任何關系!”

喊完,立刻奪門而出,三流輕功硬是發揮出一流的水準,眨眼工夫竄了個沒影。

她不敢去想那些圍觀群眾信了沒有,也不敢回頭去看花滿樓和他爹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這輩子大約不會再踏足江南一步了。

關外,拉哈蘇,聽起來就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她坐著馬車一路往北,顛了一個多月才出了關,北風凜冽如刀,雪花凝成粒子直往臉上拍,路不熟,但這個氣候林默很熟,看著系統地圖仔細分辨,這怎麽這麽像她東北老家?

雖然位置和地貌跟林默記憶中的東北三省略有偏差,但地圖輪廓差不多啊!再感受一下這熟悉恨不得把人肉割下來,吸一口肺腑都要凍裂的風,莫非剛剛過去的關隘是山海關?

這個猜測讓林默熱血上頭,如果這個世界跟她的那個世界地理位置重合的話……林默細看地圖,又從系統裏兌換了一個現代地圖兩廂對比,那麽所謂“關外”其實就是東三省!拉哈蘇就是黑龍江!就在她老家的隔壁省!坐火車最多三個小時,那裏的酸菜燉排骨,鐵鍋燉大鵝特別香!

想不到如此玄幻的世界居然還能有意外驚喜,四舍五入她這就是回家了啊。

趕馬車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帶著棉帽棉手套,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仍凍得鼻涕眼淚齊飛,坐在車上抖得像觸電,完全理解不了林默興奮的點在哪裏,就算在江南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雪,走了這麽多天也該習以為常了吧?這怎麽越走越激動呢?

他悶了一口酒道:“姑娘一個人千裏迢迢的跑這麽遠是投親?”

林默道:“差不多吧,我回老家。”

“老家?你是金國人?”

“金國?”想想也是,這時候黑龍江一帶可不就金國人的地盤麽,貧窮、苦寒、人跡罕至,與林默那個時代的冰雪王國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不是金國人,我祖輩是山東的,逃荒過去的。”

“逃……荒?往拉哈蘇逃荒?”不說金國那些神出鬼沒的散兵游勇,光是這冷估計年年都得有凍死的人,朝廷發配人犯都不往這邊來,以趕車小哥有限的見識,實在沒辦法理解她祖先這種奇異的腦回路,心裏尋思這姑娘祖先可能心智不太健全。

……

陸小鳳也差點不健全了。

西方羅剎教死了教主的事在短短數日內傳遍了江湖,一同流傳的還有關於羅剎牌的傳說。

傳言,誰得了羅剎牌,誰就能統領羅剎教,成為繼任教主。原本羅剎牌在教主的兒子手裏,可惜的是,教主兒子膿包一個,被養得廢廢的,羅剎牌在他身上還沒揣熱乎,轉頭就被人劫了。

傳言,劫走羅剎牌的長著四條眉毛,名叫陸小鳳。

傳言,陸小鳳攜著羅剎牌去了西方沙漠,統一了四分五裂的教眾,成為了繼任教主。

傳言,曾有魔教中人趁著薛家莊莊主薛衣人孫子大婚之日公然投毒,幾乎害死江湖上一半的武林明宿,哪怕被當眾揪出來,氣焰也十分囂張,揚言教主他老人家將不日殺入中原,你們這些慫包軟蛋一個也別想活。聽得在場眾人個個摩拳擦掌,心中充滿了正義的憤恨,當場格殺魔教教徒,高喊口號:根除魔教,還武林正道!

新任教主陸小鳳正撞木倉口,一天至少被刺殺十個來回。

那段日子,他簡直連做夢都在喊:羅剎牌不在我手上,我不是魔教教主!

沒人聽他的,車輪戰幾乎耗死他。

所以他打算在被追殺的空擋把羅剎牌找出來,還給那個被搶劫的倒黴的教主家傻兒子。

他苦苦尋覓線索,從東京一路查到拉哈蘇,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覆雜得多,最強大腦高速運轉,總算給他捋明白幾分。

簡單來說,圍繞這塊羅剎牌伺機而動的有好幾夥人。

一夥是誣陷他劫掠羅剎牌的真兇,目的是調虎離山,把全江湖的註意力都轉移到他身上,然後他們好趁亂吞並羅剎教。

另一個是“義憤填膺”的各大江湖勢力,個個打著正義的旗號,實際上,要麽是想趁亂搞走羅剎牌,要麽渾水摸魚,給自己掙個名聲,當然不乏缺心眼的別人說啥他信啥的墻頭草。

當然還有羅剎教殘黨,一方面,他們死扒著陸小鳳,借坡下驢認他當教主,無非是想尋求一個武功智謀均是一流的人的庇護,就算陸小鳳不行,他身後還站著個大魔王呢,天地乖離一出誰與爭鋒?

這也是陸小鳳千方百計的支開林默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羅剎教近百年的積累,教徒們當了那麽久的孫子,哪個不想翻身農奴把歌唱?

陸小鳳孤身一人,在短短幾個月內簡直承受了全世界的惡意,他連蹲茅坑都不敢蹲太久。

現在,他站在被凍得結結實實江面上,遇見了想殺他的第四股勢力。

一點紅靠殺人吃飯,追蹤能力甚至比他的劍法還要好。

陸小鳳看著出鞘的鏡花水月,竟也還笑得出,即便他的胳膊被白布吊著,上面滿是暗紅的血。

一點紅道:“你為什麽笑?”

陸小鳳道:“看見你我就知道她成功了,想必沙漠之行有驚無險,我知道她平安難道不該笑?”

一點紅眼角抽搐,冷聲道:“你知道她遠赴沙漠是為了我?”

陸小鳳道:“當然,她什麽事都不瞞我。”他用一只手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撥開塞子,狠狠灌了一口。

天太冷,他失血過多,得驅寒。

除此之外,他故意露出破綻,也是在誘一點紅出手,無論是誰,對付一個有破綻的人總會下意識放松,只要對方放松,他的機會就來了。

讓陸小鳳意外的是一點紅沒出手,只是冷著臉,一字一頓道:“難道你願意?”

“願意什麽?”

一點紅道:“這是鏡花水月。”

陸小鳳道:“我知道。”

一點紅接著道:“是她送我的定情信物。”

陸小鳳:“……你說的她,是林默?”

“是。”

“定情信物?”

“是。”

陸小鳳笑道:“你一定是誤會了。”

一點紅道:“我沒有誤會。”他接著道:“她親口對我說,想同時擁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來殺你,她就只有我了。”

陸小鳳:“……”大冷天的,你想好了再說。

“你已無話可說?”

陸小鳳的的確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的酒喝完了?”

“看來你非殺我不可。”

“不錯。”一點紅說完,瞳孔驟縮,刀光飛起,人已貼著冰面掠出去,冷光在寒風中舞動,卻不是刺向陸小鳳,而是刺向他身後,擊落一輪烏蓬蓬的暗器。

寒風凍僵了一點紅的手,限制了他的活動,刀比平時慢了三分,一枚鋼針直奔頸脈大穴。

電光火石之間,靈犀一指夾住了它。

陸小鳳吐著寒氣笑道:“要殺我,得排隊。”

一點紅瞥了他一眼,冷冷哼道:“看你一副短命相,只怕輪不到我了。”

江面上的兩個人瞬息之間已被團團圍住。

“好像是的。”陸小鳳道:“很遺憾,讓你白跑一趟。”

鏡花水月在冰面上轉。

“我要殺的人,至今還不曾有誰死在旁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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