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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與牛彈琴論氣節,合計救人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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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這就是你孤陋寡聞啦,太白山的兔子真是從我們新羅傳過來的。”老太婆身邊的黑家夥也在配合著主人,晃動著大腦袋好似給予肯定,“你不信,我講給你聽。說這話可有年頭啦,那還是新羅善德女王在位時,百濟將軍允忠領兵攻占了新羅的重鎮大耶城,大耶城城主金品釋自殺殉國,城主夫人古陀炤也隨夫而死。她的父親是時任伊飡的新羅武烈王、後來統一新羅的太宗金春秋,他得到噩耗後十分悲痛,上奏他的姨媽善德女王,願出使鄰國高句麗借兵,來向百濟覆仇。善德女王也想不出別的好方法,就同意了金春秋的要求。於是,他立即起身趕往高句麗的國都王儉城,去拜見寶藏王,寶藏王是滿口答應,可提出了苛刻的條件,要新羅把奪去的竹嶺以北的土地歸還他,還威脅說,如果金春秋不答應就不放他回國。事關國家利益,金春秋怎能答應?可想而知便被囚禁起來。金春秋絞盡腦汁思考脫身的辦法,但一籌莫展無計可施,最後只有用三百尺青布作為見面禮,去請教寶藏王的寵臣先道解。”

“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官的就是那個德性,那家夥給他出了啥主意?”女村長急於想知道結果。

“先道解並未告訴他如何去做,而是給他講了個故事。說,從前東海龍王的女兒得了心病,疾醫診斷後說,這病只有拿兔子肝做藥引子才能治好。但是,兔子是活在陸地上的,海中尋覓不得,龍王心中十分憂愁。這時,有烏龜宰相滿有把握地毛遂自薦說,我可以設法把兔子的肝弄來,是件很輕松的事。烏龜爬到了陸地上,找到了一只兔子,編出謊話唬弄它,說海裏有一座島子,上面如何如何地好,好得似天堂一般。兔子還真信了,它坐到烏龜背上一起往海裏去,烏龜游了一段,認為兔子已經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便得意地把真相說了出來。兔子很機靈,馬上心生一計,連聲說可惜可惜,怎麽不早說?我把五臟拿出來清洗了,放在巖石下面晾著呢,救龍公主是大事,要不我們馬上回去取吧。烏龜聽後心急地又游了回去,剛一到岸邊,兔子馬上竄入草叢中並嘲笑道,世上哪有沒肝也能活下去的道理呢?恍然大悟的烏龜只好無功而返了。”

“太宗用了同樣的法子?”新羅孩子湊過去問。

“是呀,我們新羅人該有多聰明啊。金春秋聽了這個故事,明白了先道解的寓意。第二天,金春秋就上書寶藏王,說是竹嶺以北本是大國的土地,臣回國後一定讓敝國國王歸還。臣若違背此諾言,就讓上天懲罰我吧。寶藏王就像那只烏龜宰相,十分高興地立即將他釋放回國,滿心歡喜地等著他實現諾言。可等到金春秋踏入新羅的土地後,他對高句麗前來送行的使臣說,我本來是想向百濟覆仇才去求援,但沒想到你們大王不但不出兵,反倒向我國要挾土地,回去告訴你們大王,我答應他不過是為了脫身的權宜之計罷了。”

“你說了這麽一大氣,跟太白山的兔子有啥瓜葛?八不成故事裏的兔子也是新羅的,逃出來到了俺們這旮瘩,生了一窩崽子?”渤海國女人沒聽懂他的意思。

老婆子把頭一晃,“那倒不是,是金春秋回到新羅後,為了嘲笑寶藏王,送去了一百只兔子,所以說你們這裏的兔子都是新羅的種啊。”

“看看,這就是智慧。”聽老婆子引經據典為自己證明,新羅孩子佩服得五體投地,興奮地手舞足蹈,“我弓裔長這麽大,頭一回遇到智者,愛摸你,你也是新羅人嗎?”

渤海國女村長卻顯出一付鄙夷的表情,“咋地?為了活命,可以撒謊撂腚地騙人啊!做人咋能這麽不要臉呢?好爺們大丈夫吐口吐沫,掉到地上就是根釘,說到做到,卻密著心眼兒說瞎話,還是個代表新羅的使節,不叫人家笑掉大牙嗎?只有口口聲聲喊著天下第一的人,才能做出如此磕磣的事兒。”

“這故事聽起來讓人不舒服啊,咯咯楞楞的,可最後真讓他逃命了,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呀。尹子虛,你看呢?”矮胖老頭子拿不定主意是讚同呢,還是嫌棄。

“別人做的事,我們不好評價,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瘦高老頭子向來看得長遠,“陶太白,你曉得有個東西叫做氣節嗎?若是沒有它,當年蘇武也不用在匈奴牧羊十九年啦。”

“你們不要再講氣節啦!洞子裏的人快要沒氣了。”村長的丈夫當即打斷他們的談話。

聽到丈夫的提示,渤海國女人立馬發揮自己的強項,張羅著組織大夥兒動手救人,“動手!大家都別楞著啦,麻溜兒的把洞口弄開,你!你!擱這兒;你!帶著他們倆管那旮瘩;還有你倆,大姐、小嘎兒,眼裏沒活呀?剛才小嘴吧吧的,又是烏龜,又是兔子的,去樹趟子裏撿幾根樹枝子來,跟我晃啥大腦瓜子,那旮瘩不是滿地價崩倒的嘛,擡兩根過來,要粗的。閉嘴!這可是我們渤海國的。”在場的人積極響應,一起動手又是扒,又是扣,一門心思要盡快把裏面的人救出來。

想象是美好的,而現實是殘酷的,挖了半天取得的進展甚微,面對著嚴實合縫堆積的沙石,大家有些洩氣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嘿,這山洞挖得也太費勁啦,挖了半天只戧出一層皮,多暫能打通啊?”北岸葆玲的動作明顯放慢了。

老婦人鼓舞著士氣,“擱住勁兒啊!娘類個腳,這石頭疙易人,比刀子都鋒利,割手。谷良!你在裏面嗎?聽到了回句話。”

“不能這麽挖下去啦,瞎耽誤工夫,等我們挖開了,裏面的人早就沒氣了,人活著是要喘氣的呀。”疤痕臉使勁地用樹枝撬著。

“爹!我要進去,該死的欽差,是他們害了我爹。”聽到這話,雷子徹底絕望了,啪啪地拍擊著大石頭,喊著父親嚎啕大哭。當郭巖上前解勸,被小夥伴死命地抓住胳膊搖個不停,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哀求要想辦法救出洞裏的人。

“慘咾,慘咾,你龜兒哈麻批,搞快點嘛。”應該是產生了共鳴,唐懷義催促著身邊精疲力盡的人們,拼盡全力扣著蜂窩多孔的碩大石頭,可質地堅硬、排列密實的石堆紋絲不動。他突然仰頭向天,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我日你先人板板!傲天,莫得事,大爺救你哈。傲天!掌住,聽到沒得?莫得事。”他又把嘴貼在石頭縫隙間重覆地喊著。

“大爺,別喊了。”正當唐老爺子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山洞裏時,有人在身後輕輕拽著他的胳膊。

回頭去看,淚眼婆娑恍惚是個披頭散發的乞丐,這頭發長的快垂到胸口啦,只露出一條窄窄的瘦臉。那人的後面還跟著一位,個子比其略高,除了皮膚被曬得黑黑的,模樣還算清秀。他同樣是好久未剪的長頭發,只是高高束起用簪子別住,似個躲進深山與世隔絕的道士。

“告花子,格老子的事你不要管,管你屁相幹,切要你的飯哈。”唐懷義哪兒有心情搭理他呀,討厭地推開那雙滿是老繭的手。

“爹,爹!”那邊的雷子突然尖叫道,他狂喜地撲向後面的來人,“爹,你沒在山洞裏呀,可把人擔心死啦。郭巖,這是我爹。”他喜行於色地向夥伴大聲介紹著。

“抓子嘛?瘋扯扯的,哪個是你爹呦?寶寶太造孽,硬是想爹想瘋咾。”老爺子哀怨地看著雷子,他正緊緊依偎在道人的身邊,兩個人親密地說著悄悄話。

“大爺,他們是父女倆,我的好朋友無量山無量道人,那個是他的姑娘尉遲蕾,花蕾的蕾。”埋埋汰汰的瘦子告訴著老人,“大爺,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是傲天啊。”他用手分開頭發,露出整個消瘦的臉來。

唐懷義使勁揉了下眼睛,生怕看不清楚,“喲豁,傲天啊!侄子呀,沒得啥子事嘛,曬得曲黑呦。你沒得進洞哈,太好咾,老天保佑哦。”他一個勁地合十念著阿彌陀佛。

“大爺,我能進洞嘛,你侄子我多聰明啊,咱是誰?唐懷義的侄子,大小也是唐門的門主呀。找寶光靠蠻力瞎打誤闖是不行的,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裏面的講究多著呢。”中年人討好地陪著笑,“我和尉遲道兄是單幹的,沒和城裏的家夥摻和在一起,就在山上搭棚子住。方才被一聲巨響震過來的,我們哥倆來的時候這洞口已經塌啦,渤海國小王子帶人挖了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挖塌了呢?我們來時藏在樹林裏,只看到洞外面有那個西域來的琴師和十幾個漢人,老太太喊著谷良什麽的,趕著大車下山去了。”

“傲天門主,什麽西域琴師?剛才她抖落頭巾時我認出來啦,她是五毒教的風蜈使納羅,她一直在苗家的大山裏,怎麽會來北疆呢?”破衣爛衫的道人帶著雷子走過來。

“谷良被納羅帶走啦!他沒有在洞子裏。”老婦人的緊張程度並未因為侄子沒進山洞而減少,反而是愈加得憂心忡忡了,“女孩子是你閨女?我一眼便看出她是女扮男裝的,她額頭上的黑疤是納羅施的毒吧?不對,若是她本人出手,孩子的命早沒啦,應該是她的徒子徒孫的所為。小道士,你怎麽滿嘴的不凈呢?什麽五毒教,記住嘍,是五聖教。不是看在你閨女的面子上,我一定讓你好看。”

“寶寶,你其實是個幺妹兒呦。”唐老爺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使勁地揉了揉。

同樣不敢相信的是郭巖,萬萬沒想到朝夕相處的雷子原來是個女孩子。

“孩子,你過來。”老婦人向尉遲蕾招手道,用手輕輕撥開那半邊下垂的秀發,“還未嫁人的黃花大閨女臉上有疤,可怎麽嫁人呦,醜死人嘍。”她信手一蕩說了聲好了,再看那鴿蛋大的黑疤已經無影無蹤了,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做父親的當即要下跪磕頭,感激人家的大恩大德,卻被老婦人用手攔住。道士向恩人懇求道:“前輩,不知怎麽稱呼?我要一輩子記住您老的恩情。”

“不必啦,小道士,我是沖著蕾兒這孩子。”老人無所謂地笑了笑,“都是本教中人做的孽,我只是為她們補救贖罪罷了。你想知道我是誰?沒有必要,老身也早就把過去的事忘幹凈了。”

“那怎麽行呢?您出手救了我家蕾兒,我們一定要報答的。”無量道人撲通一聲雙膝跪倒,看他是發自內心一片至誠。

老婦人身旁的老婆子看不下去了,一把將他了拉起來,“好啦,好啦,你這個人真愚,鳳瑤嬸嬸不是說了嘛,不願再提過去的事了,你還沒完沒了地問。”

“您是玉蟾使鳳瑤!”唐門門主真是聰明,非是自己浮誇,“無量道兄,她原來是五聖教老前輩玉蟾使鳳瑤啊,我說怎麽能輕而易舉地解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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