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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多事之人好添堵,萍水相逢有人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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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郭巖認出了戍邊的打旗人,楊行湣也瞧見了他,兩個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郭巖此刻並不知道,他沒有搖簽算卦未蔔先知的本事,這位眼下只是個打探軍情的斥候,將來於廬州三十六英雄大起事,飛黃騰達由高駢改了名字,改做楊行密!乃是南吳開國國君,抗衡後梁,獨霸江淮,在唐宋之交有“十國第一人”之稱的蓋世豪傑。

他更想不到那個鄂州唱擊鼓罵曹的杜洪,改叫郭禹的和尚成訥,還有差點兒把妹妹許配給他的雷滿,以及眼前主持正義的佐史王潮,都是五代十國響當當威震一方的知名人物。

小說寫到這裏,筆者都有種老天冥冥之中巧心安排的錯覺。

先說眼前,在酒樓門外王佐史急著讓他們快走,怕廬州兵引來援軍再生事端,“姑伊,您不走還幹什個來?”寨主抹去嘴角的血跡,著急地望向重又跑入樓裏的姑父。

幹癟老頭也不回答,只管我行我素依著自己的性子。廚娘拉住欲回身去追的侄子,“洪濤,急什個罕!木事兒,他是去取賬本來。”知夫莫過婦啊,丈夫的脾氣秉性她把捏得死死的。

“賬本?”漢子先是莫名其妙,隨即便恍然大悟,“都什個時候來?還顧得上那些,姑伊在錢財方面,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店主雖然上了年紀,可腿腳仍然很是麻利,轉眼間已經返回來了。

“嗳呦歪!你咋把陳年老帳都拿來了罕,也不怕累壞來。”眼見得丈夫氣喘籲籲地捧來一大摞子,沈甸甸的足有十幾本,墜得他腰都直不起來了,媳婦順手抓起最上面的一本。

侄子趕忙上前,把其餘的本子接了過去,幹癟老頭甩著胳膊,如釋重負地嘻嘻笑著。

“姑伊,您在搞什個?拿即些陳年舊帳有用來?我說得您又聽不進去,大家快跟我去碼頭,你們四個也一同去吧,形勢緊迫我來帶路。”漢子招呼著老少四個食客,聽老頭子一口一個“要得”,見兩個孩子和出家人點頭同意,他便頭前帶路往西而去。

走在後面的廚娘沒好氣地埋怨著,“老頭子,金銀細軟你不拿,拿賬本搞什個?它還能長腿跑了呀?”同時瞇著眼睛仔細翻看著手裏的賬本,“你瞧瞧,即前街的老孫頭都死了大半年了,連個兒子都沒有,欠的酒錢還能去陰曹地府裏討啊?”

“頭發長見識短,你懂什麽?金銀細軟都埋好來,只剩即賬本明晃晃地放在外面。你放心,老孫頭的即錢賴不掉,只要是賬本在,早晚能兌現。他沒兒子,可有丫頭,向他的丫頭要嘛,不就是嫁到齊頭山了,一毫毫的路半天就到來。”店主蠻有把握地說。

廚娘聞聽他如此荒唐,瞧不起地嗔怪道:“呦呦,為了十文錢,你還真要去趟齊頭山呀?都不夠買雙鞋錢。”她將手指放入嘴裏,沾著唾沫翻到下一頁,“呦,還有即個後街的許寡婦,這筆錢怕是要不回來嘍。”

幹巴老頭一瞪眼睛,太陽穴的青筋都鼓脹得突突直跳,“許寡婦的錢也賴不掉的,我的豆腐能白吃嗎?高低把錢要回來。即使她去霍山南岳廟當了姑子,也不能一走了之,我始終惦記著她呢。”

“嗳,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跌相!惦記人家寡婦幹什個?老溫頭子,你呀,年輕時就不老實,花花腸子,老了老了還即麽不知羞恥。那個許寡婦也真岑,一天到晚塗脂抹粉的像個妖精,沒事就往酒樓裏鉆,和你即死鬼眉來眼去的,不是我看得緊,你們早就勾搭成奸來。你去呀,去霍山南岳廟找她吧,和她一起煉丹修道,讓她吃夠你的豆腐。”媳婦嘰嘰歪歪地不依不饒。

“我的媽喲,搞快點嘛!官軍豆要追來咾。”走在前面的唐懷義回頭催促道,對店主夫妻的無聊爭吵非常不滿,“你們兩個要吵到啥子時候嗦?幾十歲的人咾,你日嘛一天在想些啥子嘛?”他的動怒真得把廚娘的醋勁壓住了。

目前的形勢明擺著,倘若不抓緊時間脫離此地,廬州兵一旦追上來,幾個人將會死無葬身之地,那兩口子不再鬥嘴了,乖乖地加快腳步,默默地跟在後面。

店主夫妻不出聲了,老頭子卻開了腔,“喔豁,你娃兒的輕功好霸道哦,剛才沒得你出手,硬是要吃虧咾。”

與其並肩同行的雷子不解地問:“伯伯,你是唐門老前輩,竟然不會武功啊?”

“硬是莫得法子嘛,我好靜,懶得動,豆喜歡擺弄小玩應,沒得學功夫咾。”唐懷義慚愧地呢喃解釋著,他為緩和自己的尷尬,又掏出那個小匣子向孩子們展示著,“我這七星梨花釘太硬火咾,一盤七顆,對付幾十個人不在話下喃。”

走在他們前面的郭巖不以為然道:“得了吧,伯伯的暗器我是領教了,一次最多射倒七個人,對付幾個沒遮沒蓋的還能湊活,連個桌面都射不透,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我勸您還是回去再琢磨琢磨,最好把釘子改成毫針,射出去似暴風驟雨一般,射倒一大片不好嗎?”

聽人家貶低自己的寶貝,老頭子當即便不高興了,他陰陽怪氣地笑著,“寶器,崽兒,批話多,按你的意思,我的七星梨花釘應該改叫暴雨梨花針咾,你見過哪個飛釘能穿透木頭?又不是刀槍劍戟噻。”

雷子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我還真見過能穿透木頭的飛針,是從嘴裏吐出來的。”

“有這事?使飛針的是誰?他的針是用什麽做的?”同伴大呼神奇,非常想知道細情。

聞聽有異乎尋常的飛針,老頭子有些急不可待了,“先人,你說的是哪個高人嗦?我要去請教他嘛,他好牛批,有本事造出如此厲害的暗器,是用啥子東西制成地,好霸道喔。寶寶,說嘛。”

雷子為難地眉頭微蹙,“這個可難了,她是我父親的長輩,我叫她老奶奶,奶奶以樹葉為衣,以巖洞樹巢為家。聽黃蜂叔叔說,她住在苗家的大山裏。”

“黃蜂叔叔?你說的是哪個黃蜂啊?”郭巖對這個人名很是詫異,怎麽和四師兄相似呢?

“黃蜂叔叔是我父親的好朋友,他是夷族人,”他本想進一步介紹給同伴聽。

可唐懷義等不及了,“欸,等一哈再講啥子黃蜂、蜜蜂噻,寶寶,你先給我說說老奶奶的事,她穿著樹葉葉,是個野人嗦?”

“怎麽能是野人呢?伯伯,你真會開玩笑,她不但不是野人,祖上還是大隋朝的名門望族,當過皇帝呢。”

“她一定是苗人,蚩尤的後代,前朝的名門望族,還做過皇帝,除了高祖李淵還會有誰呢?”郭巖百思不解地撓著腦袋。

“她不姓李,不是皇族。”雷子一口否定了,“對啦,我記起來了,黃蜂叔叔叫她妮嫫,我想是姓妮吧?”

“什麽姓妮?你不懂,妮嫫是夷族對姐姐的稱呼。”郭巖與四師兄常年相處,夷族語言多少是知道些的,“咦,你說的不會是我師兄吧?”

潭州來的小和尚也證實道:“阿彌陀佛,他說的對,夷族是這樣稱呼的。”

一點不假,事多的人還偏偏愛添亂子,還沒等雷子回答,那邊的店主慘叫一聲,“我的腳啊!”大家回頭去看,廚娘正扶著自己的老頭子,那位以金雞獨立的姿勢,噓噓地吸著涼風,雙手緊緊抓住右腳。

哪兒還有閑心說旁的事呀?前面的五個人趕緊圍了上去,“喲豁,腳入咾?”唐懷義俯下身子幫他揉著。

“敗碰,你搞什個罕?疼疼疼啊。我的咣當來,都快疼死掉了。”看來真是很疼,溫店主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子,“走不了來,好好好,你們先走吧。”

危急時刻哪能扔下他呢,侄子不由分說,把賬本交給姑姑,上前一把將他背了起來,可店主在人家背上不消停,執意要下來說“不粗坦”。

“你個哈麻批,搞快點嘛!都啥子時候了?其他人都好好生生的,豆你一個人過場多。”唐懷義看他不順眼,一瞪眼睛訓斥道,這才令不安生的家夥安靜下來。

“有人來了?”雷子耳朵靈得很,聽到了由遠而近馬走鸞鈴之聲。

“是官軍。”郭巖隨之看到了騎馬之人。

“是廬州兵,你們看那軍衣號坎兒。”寨主也扭回頭去看,他心裏一涼顫聲說,“完來,完來,他們找到幫手來。姑伊,即回如您所願,我們敗走來。”

可沒想到,策馬而來的十個人,即沒有破口大罵,又沒有掄刀相向,而是好言好語地打著招呼。

“楊大哥說的是你們嗎?是從常來酒樓出來的吧?”帶隊的是個中等身材的漢子,長得深沈斯文,只是腦袋比常人方正了些。

“田頵哥,是他們,留在城裏不走的老百姓就他們幾個了。你看,那個孩子不就是在襄陽遇到過的嗎?”那人背後的小夥子快人快語道。這小夥子雖然長得略微單薄,可眉清目秀聰穎機靈,打眼一看是個極有主見的人。

“是那個孩子嗎?是他,楊大哥說的正是他。呃,徐溫,你看得出來的我看不出來嗎?多嘴,我是和人家客氣客氣。”隊長埋怨地斜了小夥子一眼,然後又和氣地對七個人說,“幾位,你們怎麽磨磨蹭蹭的?大半天才走到這裏呀!齊乖乖就要帶人追來啦,說話就要到了。是楊大哥怕你們有閃失,特意讓我們來送你們出城的。”他指著身後著急地告誡道。

“楊大哥?你說的是哪個楊大哥?”店主侄子沒弄明白來人在說誰。

那位充滿感情地回答他:“哪個楊大哥?當然是楊行湣楊大哥嘍,那是我親哥,他交代的事情赴湯蹈火也得去辦呀。”

“你個小哈兒,當然是酒樓裏幫助我們的軍爺咾。”唐懷義向馬上的頭頭抱拳施禮道,“兄弟夥,謝格了哈,你那個哥兒嘿悶耿直,做人蠻仗義呦。我們去碼頭,他腳入咾,走不快嘛。”他指著一臉沮喪的店主。

軍士沒能聽懂他說的意思,不解地重覆了一遍,“腳入了?把腳伸到哪裏去啦?”

“田頵哥,他是說腳崴了,聽口音是外鄉人,應該是巴蜀那邊的。”又是那個小夥子插嘴了。

“腳入了,腳崴了,呵呵,我還以為把腳伸到哪裏去了呢?走不動可不行,追兵就要來了,事不宜遲呀。”頭目加緊催促著。

小夥子這回直接對七個人講道:“不能再拖延啦,不光是齊隊正的人,還有斬蛟堂的人也進城了,他們是帶著怨氣來的,說是傷了什麽重要角色,要為那人報仇雪恨,在東城肆意妄為,說要屠城,一個帶活氣的也不留。”

“嘿嘿,徐溫,你怎麽又搶我的話呀?也分不出個大小來。我是火長,我跟他們說,你退到一邊去。”身為一火之長,對手下多嘴多舌的習慣不甚滿意,他教訓完後再次把形勢說了一遍,“腳崴了,這可怎麽辦呢?到哪兒找輛車子呢?”

“天老爺呀!田頵呀,都到這個時候了,上哪兒找車子呀?看你平日裏好像聰明博學、見多識廣的,怎麽到了緊要關頭卻優柔寡斷,全沒了主意。我們□□有馬啊,帶他們一程不就行了嘛。”這回提議的不是那小夥子了,是個膀大腰粗的兵士,他勒住馬韁繩在原地打著轉轉。

火長被這位說得服服帖帖,毫無反駁之力,“劉威哥說得在理,拉他們上馬,送到碼頭去。小師父,你上我的馬吧。”火長命令一出,騎兵立即行動,把七個人紛紛扯上馬背,“徐溫,你小子就會偷懶耍滑,專挑瘦小體輕的馱。”看來這個姓田的火長,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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