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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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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五年前一夜,月亮也似今日這般圓滿,我喜滋滋抱著一壇桂花釀前去碧碎山找追俊。

當時他正在秉燭看書,我隱身溜進去,躲在書架後,想看他什麽時候發現我。

結果我等到花都快謝了,他也沒發現,我便氣沖沖現出身來,往他書桌前一站,懊惱道:“你不知道我來了嗎?”

他向來是不理我的,這次他卻輕輕放下書,擡頭看我:“沒有耐性,我才翻看兩頁。”

他的聲音就像清水叮咚,好聽得不行,我只覺得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

哎,等等,那這般說他早知曉我來了?

我便開心了,把酒往他書桌上一擱,道:“今兒就是來找你喝酒的。”

他朝酒淡淡瞄一眼,又拿起書:“我不喝酒。”

他家教嚴,定然沒嘗過酒,我就是來讓他破戒的。

我死皮賴臉蹭到他旁邊:“你就陪我喝一口嘛,今兒我及竿。”

他拿書的手一頓:“你及竿?怪不得你家九山這麽熱鬧。”

我爹與他爹向來不對付,兩家辦事兒從來不喊彼此,本來我是死活要喊追俊來的,但我爹什麽都依我,就這個不依,說要是我喊對面山上任何一人,這席他就不辦了。

木得辦法,所以只好夜裏偷偷跑來與他相會。

我抱起酒在他面前晃:“對呀,我及竿你喝不喝嘛,而且這酒我一年前就埋了,就為了及竿請你喝的。”

他換了只手拿書,仍舊道:“不喝。”

我是無論如何都要他喝的!

為什麽呢?因為這桂花釀是我埋在我家山門前那株銀杏樹下的。

我爹沒事兒總喜歡坐在銀杏樹上發呆,我曾問他為什麽老喜歡對著這棵樹發呆,他說這棵樹與他而言有很重要的意義。

當我問他什麽意義時,那個陰沈爹就不說話了,後來我問我爹手下最有文采的妖銀杏代表什麽,那妖說代表堅韌與沈著,還有永恒的愛。

那我可不開竅了嘛,就叫人釀了一壇桂花酒埋到銀杏下,想著及竿與追俊一起喝,這樣他就會喜歡上我,我們之間就能產生美妙而永恒的愛情。

若是他不喝,這愛情如何產生?

我眼珠一轉,然後伸手拍開酒封,道:“酒很好喝的,你聞聞味道是不是很香?”

桂花的蜜味自酒壇中溢出,香了滿房。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輕語:“有幾分。”

“沒騙你吧,”我又伸手從袖子裏抓出一把糖果,忽悠他道,“它的味道就像糖果一般甜呢。”

他就放下書,瞄我,不確定道:“真的?”

那模樣似是有點心動了,我便說是呀,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喝一口。

然後我抓起酒壇送到他唇邊,趁他輕輕張嘴,便立馬順勢一倒,狠狠給他灌了一大口。

他眉頭緊皺,立馬要吐,我趕忙剝開一顆糖果,趁他張嘴要吐,扔進了他嘴裏。

我笑嘻嘻:“現在是不是甜的了?”

他不吐了,鼓著臉頰,對著我幹瞪眼。

模樣又可愛又無奈,我就同他撒嬌:“人生有幾次及竿,你就陪我喝個夠嘛。”

不知他是突然想開了還是怎麽地,他吞下嘴裏的酒和糖果,變出一個碗,放桌上,道:“倒吧,陪你喝個夠。”

最後怎麽樣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和他喝得伶仃大醉。

我喝二兩就會睡的,在睡前,他一直拉著我又哭又笑,向我訴說他這十六年來活得多麽不開心,說他娘對他是多麽嚴厲多麽變態……

就跟個瘋子怨婦一樣。

我就覺得這東西平常那番安安靜靜歲月靜好的美男子模樣就是個表象,便對他說你這酒品太差,失言太多,小心你娘聽見更罰你,他好像就不說了。

後來醒來天已亮,我已經在九山,手下們說夜裏追俊抱我回來的。

他向來不喜歡人觸碰的,居然都肯抱我了,我以為酒起作用他喜歡上我了,結果後面再去找他,他仍舊對我不理不睬,喊他喝酒,也不再鳥我。

我道:“今天是他繼承之日,他定然高興,不知不願沾酒的他是否沾酒。”

“如此幸事,”我苦笑,“他定然喝得伶仃大醉。”

我有些許困意了,閉上雙眼,“他妖力高強,理想遠大,又會醫書琴,還有文采,確實與我這胸無點墨心無理想之人不是一路人,我著實配不上他。

當初是我奢想了,我若不奢想,又怎會丟了心,若不奢想,又怎會像如今這般無奈,怪我自己罷了……”

再說什麽記不得了,只覺得風吹有些許冷,便下意識地往溫暖處蜷,然後碰到一個暖乎乎的物體,便緊緊靠上去,入了夢鄉。

直至被一聲驚叫嚇醒。

“啊!你們!”

那夢,很香甜,在夢裏,追俊知錯了,懇求我的原諒,懇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我不願,他便不由分說地吻我,那吻還帶著糖果的滋味……但這是誰如此不長眼,竟擾我好覺?

我氣呼呼睜開眼想把驚叫之人狠狠罵一頓。

但眼前卻是千延及我一眾男寵們。

千延提著燈籠淡淡站著,男寵們則氣憤地伸手指著我旁邊。

“狗妖!居然敢勾引大王!”

“我們來這麽久,大王都未曾與我們睡過一晚!”

“定是醜妖使了法術魅惑了大王!”

……

嗯?醜妖?

哦對,我與棠梨喝酒來著。

不過,勾引?魅惑?

我轉頭往身邊一看,才發現此刻我正躺在棠梨懷中。

我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一面梅色披風,此時我一動披風滑了滑。

那些襲來的難聽語言,他似沒有聽見,只輕輕伸手捏住披風一角,為我掖了上來。

這是什麽神仙男人,如此狀況他竟不爭不辨,只關心我冷不冷?

我內心不知怎麽的,突然“彭”一聲響,似有什麽東西裂了一道。

哥哥們道:“醜妖,還不快放開大王!”

“罵誰醜妖呢?”我一手操起披風,一手拉著棠梨站起身來,然後把披風瀟灑地系棠梨身上,之後手腕一翻,反攬住棠梨的腰,“以後,不許叫他醜妖,他棠梨,亦是我後寵之人!”

“什麽?!”眾哥哥不可思議,下巴驚了一地。

我瞄眾人:“有意見?”

千延本來一直未開口,這時聽我這般宣布,他神色一斂,猛地伸出手指一指棠梨,問我:“大王要收他?”

我道:“是。”

“大王,”懷中棠梨身子一僵,對我道,“不可!”

我瞄棠梨:“有何不可?你可知,有幾人得我系披風?”

千延的憤怒聲:“哼!大王喜新厭舊!你曾答應我不會收他的!”

千延甚奇怪,我收別的哥哥也沒見他這般生氣過。

我轉頭看向千延:“千延你為何這般敵對他?”

千延聞言沒回話,只是面色鐵青,然後重重哼一聲,轉身撥開哥哥們就往峽谷外飛去。

又耍性子了。

但這回我就不想去哄他,他飛到峽谷口,停下身頓了頓,我沒去追,他衣擺一撩,徹底飛走。

眾哥哥私語:“千延哥哥真走了呀。”

總不能老是由著他性子,老哄他,我累。

走就走罷,先讓他冷靜兩天。

“大王,”身邊的新寵扳開我攬在他腰間的手,“棠梨不願做後寵。”

我調頭看他,他低垂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眼色。

反正他臉上黑羽擋著也看不清他到底什麽表情,我直接開問:“為何?”

棠梨頓了頓,道:“我醜。”

這是把我之前的話記心裏了?呵,還挺傲嬌的嘛。

我笑道:“我不嫌你醜了。”

他又一頓,然後抿抿唇,道:“我,喜歡的是女人。”

哦,我看了看自己的男身,這東西以為我是男人?

我道:“好辦。”

我變回女身,對他道:“如此,我不就女人了?”

他估計眼角風是瞄著我的,見我變回了女身,便有些著急,慌道:“那我,那我喜歡男人。”

“啊,斷袖?”哥哥們嚇壞了,尤其慶真,趕忙雙手抱胸,嚇道,“天哪,龍陽之癖!”

棠梨慌了兩下,最後咬牙道:“對,我斷袖!”

呵,這是擺明了拒絕我呢。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為什麽我就偏偏想把這瓜給扭下來呢?

我變回男身,然後輕輕抓起他的手摸向我頸間喉結,挑逗他道:“你看,男人該有的我都有,女人該有的我也有,你喜歡男人那我就變成男人,你喜歡女人,那我就變成女人,你喜歡什麽樣我就變成什麽樣,這樣,還不願?”

他裝不下去了,把手撤回擡頭正視我,坦誠道:“大王我跟您說實話吧,我不喜歡沒有感情的感情,我也不願做玩物。”

剛剛摸著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是真的很柔滑,我有些眷戀。

便又死皮賴臉抓住他手,把鼻尖送到他顴骨:“你問問哥哥們,我可拿過他們當玩物?至於感情麽,可以慢慢培養。”

可能是我的姿勢太暧昧了,他怔了怔,既而又把手撤回,把頭扭到了旁邊去。

真是夠好玩,我問:“怎樣?”

他沈默片刻,悶悶道:“我說不過你。”

呦,把您都換成你了。

“好,”我離他兩尺遠,正經道,“那我問你,你可是有家室?”

他沈默一會,道:“未。”

我便不開心了,袖子一甩背過身去:“可還記得你的命是我所救?”

他沒聲音。

我側頭瞄他,“不準備報恩?”

他不語。

“沈默就代表默認,默認你願意報恩。”

他還不吭聲。

“別的報恩我都不要,只要你做我後寵!”

還不說話。

這瓜看來難扭了點,還是要哄著。

我便許諾道:“這樣,你若仍想住在酒窖,那便住酒窖,想釀酒仍釀酒,我不強迫你與哥哥們住一道,也不必學他們舞蹈樂器,如何?”

他擡頭看我,準備說話。

眼裏面仍是滿滿的拒絕,我立馬竄過去伸出兩根手指撫上他嘴唇。

我把唇瓣遞向他耳渦,嗓音柔媚至極:“別說不願,我不想聽這兩個字,這樣安排已經是我最大底線,不要讓我失望。”

他便怔了,然後慌張地轉過頭去,再也不說一字。

看得出來,他害羞了。

我撤回唇瓣哈哈大笑,領著哥哥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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