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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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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清你……”

坐上回府的馬車後, 戚氏才欲言又止地看著李雅清。

“你怎會鬧出這種糊塗事,我早就說了,世上女子不都是全然大度, 你覺得沒什麽,只是想交好對方,可若是對方心中嫉恨你,當面給你難堪怎麽辦?

“你瞧瞧,果然如此!這顧氏未免也太不給我們安陽侯府的面子了, 當著面就說這種讓人難堪的話,看來之前別人說她和善斯文都是假的。”

“表嫂……”

一見李雅清這樣,戚氏當即打住了聲。

“罷了罷了, 我不說了,不過你也別太難過, 之前我出面請汝南侯夫人做場面, 其他幾位跟我交好的夫人也都捧了場面,應該不會有人私下議論。就算真議論了也沒什麽,哪個婦人不拈酸吃醋?她們拈酸吃醋的還少?私底下不知鬧了多少笑話,好意思笑別人?”

李雅清也知道表嫂說得有道理, 可是她的事可不光自己丟不丟臉這麽簡單。

她嘴裏一陣陣泛著苦, 不由地想起齊永寧。

他若是知道這事辦砸了……他又怎可能知道?自打來到應天後,她住在安陽侯府家, 他住在會同館,一時半會他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她還能補救……

想到補救, 自然又想起那位薄夫人。

一時間, 李雅清心裏的苦、澀、酸、悶俱都襲來, 覆雜得無以覆加。

顧玉汝本沒想把婦道人家的事告訴薄春山, 也是她還不清楚那位齊夫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可之後她又有兩次出門赴宴,兩次都碰見了李雅清,而此時關於這位齊夫人之前鬧出的笑話已經在私下裏傳開了。也因此當發生兩人同時出現在某一場合這種‘巧合’時,引來了很多人的關註,大家似乎都想看看下文如何。

按照正常人的表現,這種情況為了不使彼此尷尬,都應該保持些距離,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偏偏這位齊夫人倒好,一次次利用旁邊有其他人與她搭話,那模樣似乎真想與她‘化敵為友’,共築一段美好佳話。

她越是如此,顧玉汝心中越是警惕,當天回來後把這事告訴了薄春山。

等薄春山聽完後,露出怪異的神色。

顧玉汝看出他神色有些不對,問:“怎麽了?”

“我前天碰見了那位齊大人。”

因為使節團的關系,之前薄春山和齊永寧碰面的次數並不少,但也就僅限表面上的,顧玉汝知道不止這些,還有下文。

果然薄春山又道:“他似乎想找我說什麽,我懶得理他,沒給他機會。”

他說這話時,模樣很傲嬌,一副我討厭你,不想跟你說話的樣子。這倒是薄春山能幹得出來的事,你別看他平時正經的時候還好,不正經時也有幼稚的時候,而且他的幼稚總會在情敵相關方面體現出來。

“挺好的,不想理他就不要理他。”顧玉汝道,“可要是這麽說,這兩件事結合起來……”

有陰謀!

“你說他們想做什麽?”顧玉汝皺起眉。

“是不是想破壞我倆感情,看我倆如今這麽好,琴瑟和諧,舉案齊眉,心理就陰暗咯,想讓我們因此生誤會吵嘴?”

看他那得意樣,她沒忍住呸他一口,低聲說了句‘不正經,誰跟你那麽好了’。

“你不跟我好,還想跟誰好?”

在他炸毛又想胡攪蠻纏的前一刻,顧玉汝安撫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肯定不是這麽簡單,齊永寧那個人做事不會感情用事的。”

怕被他抓住小辮子,又掰扯起你為何如此了解他,她說得相當含蓄。

薄春山冷笑道:“那還能是什麽,你想北晉人在南晉能搞出什麽來?他們不搞事我才覺得稀奇,估計是想用反間計吧?”

從表面上來看,北晉留下來的那幾人,都是為了促使兩國互市進行順利,協調相關事宜。他們平時表現得極好,十分安分老實,也不找事,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便極少出門,偶爾出門也都是為了互市之事。

可若是跳出來,把他們的身份單獨拎出來說——

敵國之人會聯系到什麽?不外乎反間、間諜、細作之類相關。

“他們想通過對你我下手,讓陛下對你起猜忌之心!”

當初薄春山從廣州被叫回來,本就讓人覺得意味深長,從表面上看去,是朝堂上多方用力下的結果。

康平帝也妥協了,將薄春山叫回了京。

可薄春山回應天後,事情似乎超出旁人意料,康平帝表現得十分看重薄春山,而且也一直沒讓薄春山把東南洋水師提督和巡海道副使的位置空出來。其實這事朝上一直有人提,但因有北晉使節團入京這事,提了幾次都未能成行。

這中間還夾著康平帝想對北晉用兵,不想和北晉和談這事,康平帝在和群臣角力,群臣也在和康平帝角力,薄春山在其中,充其量就是個砝碼的作用。康平帝大概的心聲應該是:你們不能讓朕如願,還想讓朕如你們的願?

所以這事僵持住了,目前為止還一直僵持著。

如果這時候,北晉的人再橫插一腳呢?

其實換念想想,北晉在此局中並不損失什麽,人家只是堪透了目前南晉朝堂上的形勢,順勢攪合了一下罷了。

不過是利用顧玉汝和齊永寧以前的關系,想造成一種假象,讓康平帝誤以為薄春山和北晉有什麽牽扯,讓渾水顯得更渾。

這計謀看似平平,卻直接對準人心。

因為人心難測,君心更難測。

如無意外,這應該是齊永寧的手筆,即是為私怨,也是為了北晉。南晉越亂,北晉才更好渾水摸魚。

……

夫妻二人一番對視。

良久,顧玉汝才長長出了口氣:“要不要我做點什麽?例如進宮通過僖皇貴妃的口,做一個澄清?”

薄春山皺起眉:“澄清什麽?越解釋越顯得心虛。”

這倒也是,顧玉汝也是關心則亂。

“而且,你之前不是通過別人澄清過了,沒有什麽澄清能比你那個澄清更好。再說,他也不過只找了我這一回,還是看看後續再說。”

此時顧玉汝十分慶幸自己足夠警惕,沒給李雅清機會。

想想,如若換做平常人做法,這種舊事不宜讓外人知道,定要私下與她交談,若此女再打蛇順竿爬糾纏上她,她為了顧及顏面,必然要和對方保持表面和諧。

在外人眼裏就成了什麽?

兩人關系極好,私下估計沒少交往。

若只是單純婦人之間也就罷,偏偏還有個北晉來的齊永寧。齊永寧去找薄春山,估計目的和他妻子差不多,都是想給人造成一種假象。

這兩件事疊加起來,放在康平帝眼裏,就是這兩家有舊,關系不錯,薄春山跟北晉的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幸虧她沒給李雅清機會,直接當著人面把事情挑開了,幸虧薄春山足夠傲嬌,也沒給齊永寧機會。顧玉汝只要一想到齊永寧想利用自己和他之間的舊事,來設計薄春山,心裏就一陣陣惡心。

惡心到無以覆加!

“以後不管他找你做什麽,你都不要理他,離他遠遠的。我也是,包括他妻子在內。”顧玉汝面帶厭惡道。

薄春山看到她面上的厭惡,心情很好。

冬至這一天,整個應天都顯得格外忙碌。

皇帝和大臣們忙著祭天,百姓們則幫著祭祖過節。

祭天這是男人們的活兒,康平帝提前就點了薄春山的名兒,所以今天他也去了。而命婦們則是進宮參拜皇後,並隨其一起進行祭冬大禮,等結束後再隨祭天回來的男人們一起在宮裏用宴。

三更時,薄春山就走了。

他倒不用提前齋戒,但臨行之前要沐浴。他走後,顧玉汝也沒閑下,要按品級大妝穿上命婦服,之後帶上八斤和水生一同入宮。

章程是提前說好的,進了宮門後,就有春禧宮的宮人來把八斤和水生領走了,而顧玉汝則跟著命婦們一齊在柔儀殿門前等候。

此時的天還沒亮,只東方泛起魚肚白。

初冬的天,清晨還是挺冷的,幸虧命婦服足夠厚實,倒沒讓顧玉汝覺得冷,只覺得露在外面的臉頰冰涼。

眾命婦按品級列隊站著。此一番只有文官四品以上、武將五品以上的命婦,有來此行讚禮的資格,廖夫人離顧玉汝的位置有些遠,兩人只是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各自來到自己的位置。

這種靜立持續了很久,大家似乎也都習慣了,都安靜無聲地站立著。

直到天一點點亮了起來,隱隱有鐘聲響起,一眾命婦才在禮官的帶領下進了柔儀殿裏,先向皇後、皇貴妃行拜禮,再由皇後皇貴妃帶領著行祭冬大禮。

這裏似乎多出了個皇貴妃。

按制,這祭冬大禮該是皇後主持的,可潘皇後多年病體,並不是每年都能主持大禮,也有皇貴妃代之的時候。

這幾年潘皇後深居簡出,少在人前露臉,之前召見那位齊夫人似乎打開了開端,之後幾乎每日都會召親近的人進宮說話,少有的活躍,這次祭冬大禮由她主持也不為過。

只是皇貴妃也在,兩人並行,就讓人感覺出了那麽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命婦們可置喙的。

在行禮過程中,顧玉汝也將潘皇後整個人納入眼中。

這位潘皇後生得極美,就是臉色蒼白,身形薄弱,似乎帶著病氣。她眉眼很清淡,表情也不多,穿著一身後服莊重威嚴。

整個參拜過程中,都是安靜無聲的,只有禮官的聲音抑揚頓挫。之後是祭冬大禮,更是繁瑣無比,等這一套弄罷,外頭已經是日上三竿。

“諸位夫人隨本宮去坤寧宮稍作休息。”潘皇後微笑道。

既是說的夫人,便只是夫人,其他命婦則由禮官領著去了其他地處,估計另有安排。皇貴妃也告退了,借口是想回去換身衣裳。

顧玉汝在這一眾德高望重的夫人裏,年紀最小,資格最淺,自然沒她說話的地方,她也就默不作聲,隨著眾人行動。

別人走,她也走,別人坐,她也坐,渾就當自己是個陪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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