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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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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苗雙城不是想不通, 只是善謀者慣多思多慮,倒不如薄春山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匪氣。

薄春山幹慣了無本的買賣, 已經深谙裝腔作勢的精髓。

老子就是最牛的, 就算我不牛,我也要裝得牛, 讓所有人都覺得我牛, 你就算想咬我一口,也得好好掂量一口咬不死我, 會不會被我一角頂死。

顯然苗雙城也不是點撥不透的, 所以等下次再見苗雙城也未再聽他提撤不撤海盜旗的事。

船很快就到了六橫島,臨下船前, 薄春山已經把這次上島之行的精髓貫徹給了大家。

所以一行人護持在他和苗雙城身邊,都是正顏肅色、不茍言笑。

這一行人個個身強力壯,裝備精良, 不光每個人都有佩刀,還有十多個人背著火繩槍。

再看中間被他們護持在中間人, 一人面如冠玉,俊秀非常,他發黑如墨,頭束嵌玉的錦帶,穿一身藍色的錦袍,外罩一件繡松鶴延年的灰藍色披風。

好一個如玉公子,世家公子的氣派!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得活都粗糙,經常幾個月不洗一次澡, 蓬頭垢面都是常事, 哪見過這般人物?!

另一個穿一身黑衣, 雖然穿著不如身邊那位藍衣公子華麗,但整個人昂揚挺拔,英姿颯爽,顧盼之間格外有股睥睨一切的威勢,一看也不是尋常人。

且看模樣,這群人是以他為首。

這六橫島上龍蛇混雜,出沒來往的各國人都有,同樣消息也是傳得極快。

只是不一會兒,島上來了群‘新人’的消息,就傳遍了島上各個勢力,同時這群人所乘之船是陰狼的,也為眾人所知。

“難道陰狼那群人被這夥人滅了?他們到底什麽來路?”

“我看他們的護衛不像一般人,倒有點像大晉的士兵,難道說是大晉哪家的世家公子?”

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有次一個一看就是個公子哥的大晉人,帶人來了六橫島,島上的人見他出手大方,行事張揚,就有人忍不住對這艘船的人下了手。

這一下手就捅了簍子了。

也不知是哪路人馬,總之是船堅炮利,直接把這夥人滅了,屍體掛在六橫島上示眾了一個月,連島上那群紅毛夷人都沒敢說什麽。

事後這些人才知道,這海上的水深著呢,那種一看就像肥羊的人通常是你招惹不起的,真是肥羊,人也到不了六橫島,估計走路上人就沒了。

與此同時,島中央一片建築群中的一座房屋裏,也有人正在議論這件事。

“難道島津是死在這夥人手裏了?不然他的船也不會落在別人手裏,大內大人,我們是不是……”

這個被人稱之為大內大人的倭人,面色凝重,打斷對方話語。

“島津雖是我手下,但他自認得到將軍的賞識後,從來不聽我的指揮,他這次若是死了,也是他該死。這夥人如此大張旗鼓,顯然是不怕事的,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先探探對方來路和深淺再說。”

“是。”

另一邊,薄春山一行人也已經到了這片建築群。

這片建築群沒有名字,既不是村也不是鎮,整體是圍繞正中心一條大街所建造。建築有中式的,更多的卻是各式各樣別國建築,反正讓大晉人來看是奇形怪狀的建築體,這其中有幾座建築,引來了薄春山的側目。

它們聳立在正中心這條大街上的,十分醒目。

別人不認識,但苗管家認識,他曾經來過這個島。據他所言,這些建築都是紅毛夷人建的,他們在島上的勢力很大,不光建的有醫館,還有交易所,並這裏設立了巡查官和稅官,只要是在島上交易的,都需給他們交稅。

當然,他們也保證了島上的安全,只要是在島上交易,他們可以保證沒人敢搶奪貨物和財物,但出了島就不歸他們管了。

“這幾個房子就是醫館,不過他們不叫醫館,叫醫院。交易所、巡查廳,以及稅廳。在島上交易,只要賣出貨,就必須在稅廳裏交稅,不然不讓出島。”苗管家指著其中一棟門前人來人往的建築對薄春山說,其中著重描述了下交稅的事。

他們這趟來也帶了貨物,之後要把貨物交易出去,肯定要交稅的。

“其實只要能來到這裏,貨物並不愁賣,不管是紅毛人辦的交易所,還是私下進行交易,都能賣出去。”

難的從來不是貨不好賣,而是怎麽把貨安全運過來,等賣出貨後,怎麽安全地把銀子或是購置的貨物帶回去。

海商們苦海盜已久,可亦盜亦商的人太多,只能說是惡性循環吧。

“夷人辦的交易所更安全一些,他們可以直接在船上收貨而不用上島,若是跟私人交易,價錢會更高一點,但相對來說,沒有那麽安全,還需要把貨運上島很麻煩。也有那些直接在海上交易的,這樣可以越過六橫島不給那些夷人交稅,但沒有一定武力,結局只可能是被搶。”

薄春山聽得咂舌不已:“他們在這裏收稅,就沒有人反對?”

“自然也有,可都沒有夷人人多勢眾,也沒有他們火力足。如今東南海上賣的火器,都是紅毛夷人帶來的,大家自然也不好得罪他們。”

也知道自己的消息都是幾年前的,苗管家也提醒了薄春山,讓他找人多打聽打聽現下的消息,畢竟消息會過時。

且不說這些,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一行人把島上逛了個遍。

消息也打聽出來了,總體來說跟苗管家所言的差不多。不過島上也不光是紅毛夷人勢大,還有幾股勢力也不俗,這裏暫時不細說。

臨到天黑,他們沒有選擇在島上的旅店居住,而是又回到船上。第二天,薄春山又帶著人上島了,一是為了把這次帶來的貨賣出去,二是為了購置火器。

可在購置火器上,他有另外的想法。

他在詢問過柴叔多次後,覺得火器在如今的海船上,只是一個威懾,極少會被真正的用到,真有海盜劫船,他們也是先威逼你停下船,再進行接舷,接舷以後還是肉搏戰。

尤其在問過火器的價錢後,更是讓他打定主意暫時不買火器。

把買火器的錢省在拋石機和弓弩上不香嗎?遠程射速不夠就不夠了,反正他們現在也不是去打海戰,只是為了自保。

與其買很多火器,不如多買幾艘小型戰船。

這是薄春山聽了柴叔講訴他親眼目睹的十多次海戰後,所產生的想法,商船就好好做你商船,戰鬥交給其他船來做,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大量人手,但薄春山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

所以他不光沒有購買火器,還說服苗雙城利用賣貨得來的銀子,購買許多在大晉暢銷的西洋貨準備帶回去,以便換來更多的銀子。

他們進行得十分迅速,也不過兩天就辦完了所有事,之後便揚長而去。

期間,暗中打聽這艘船消息的人無數。

大內熊見此,還專門讓人把消息放了出去,大意是說這夥人幹掉了島津,如今船已易主。

不過島上很多人都知道大內和島津之間有矛盾,不為其出頭似乎也沒什麽。

也有人覺得倭人放出這個消息,可能是個坑,不然這夥人一看就是肥羊,為何倭人沒借勢動手,反而把消息放出來給別人知道?

是不是連倭人都沒把握能打下這夥人,才會故意放出消息,等著別人相爭,他們好撿便宜?

如此一來,雖許多人躍躍欲試,倒也沒有人沖動動手,以至於讓薄春山一行人安然離去。

“後面的船離開了。”

消息傳來後,議事廳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別看他們離去的從容,實則一直沒放松警惕,這期間也有幾艘船暗中跟了他們一陣,有的是發現還有其他人跟就退了,也有的是一直跟著。

終於在走出六橫島範圍後,最後一艘也離開了,想來是下手沒把握,選擇了放棄。

“加快速度,等下次再來,我帶他十七八艘戰船,我看誰還敢跟在後面想搶老子。”薄春山下令道。

但都知道海上不平靜,他們這趟能安穩出來,很大一部分是托了島津的‘洪福’,再來就是薄春山的策略好,以至於旁人試不出深淺,竟沒人敢下手。

可這法子用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不可常用,還是自身武力足夠才能保證安全。

話不多說,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趕了回去,可走到纂風鎮外的海口,才發現時間不對,從這裏回不去。

薄春山此時也意識到這地方雖然保密,到底多有不便,每月也只有一兩天可通行,他心急趕著回去,自然不可能在這裏等著。

苗雙城也沒說什麽,讓人領著他們走了另一條路。

這條路七拐八繞,其下礁石密布,若是不熟悉路的,是決計走不到這裏來,隨意闖入,最輕的也是船底觸礁。

過了這片地方,船就好走了,一直走到船停下,他們才發現似乎進了一個山肚子裏,而這裏竟是一處天然的港灣。

這是纂風鎮的人用來停船的地方。

薄春山茅塞頓開,怪不得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那處海口每到月頭才可通行,那平時纂風鎮用來走私的船是在哪兒停著?

也是所有人都跟他說,每次都是月頭島津那夥人開著船來交易,倒讓他忘了纂風鎮的人其實以前也出過海,如果沒地方停船,船總不能扔在外面海上。

“這是纂風鎮最後的秘密,也是老祖宗們給我們留的另一條後路,這裏平時就可通行,只是沒人引路大概走不出去,也進不來,而且再往前大船就開不過去了,只能用小船。”苗雙城略有些感嘆地道。

薄春山也看出這地方的巖質和那處海口兩側的巖壁很像,真是鬼斧神工,明明相隔不遠,一處已是天塹,誰能想到還有一處隱藏在背後。

他觀察了下,這地方雖是個小型的港灣,但距離岸邊似乎還有些距離,若是用來運貨,要耗費更大的人力物力,不如旁邊那處海口便宜。

估計當時纂風鎮的人鑿山開海口,是在現有海口的基礎上,鑿通了一條路。沒想到鑿通後,發現形成海口的黑石山腹裏另有巧妙,從這裏也能出海,只是外面礁石密布,他們大概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裏修成了一處停船之地。

至於為何纂風鎮的人會用那處被限制的海口,而不是這裏,等上了岸後薄春山就知道了,通往外面的路是山腹自然形成,走人也就罷,過車卻是為難。

至於為何四大姓沒把這條路繼續開出來,也許鑿開那條路已經花費了他們很大的力氣,也許這就是苗雙城為何會說這是老祖宗給他們留的後路。

估計四大姓的老祖宗也明白自己這群人不過是升鬥小民,潑天富貴給他們也守不住,不如就這樣小富則安,也能克制子嗣後輩,以免涸澤而漁,引來大禍。

話不多說,薄春山急著趕回去,把所有人事都扔給苗雙城後,就匆匆帶著人回去了。

他算了算日子,顧玉汝就在這幾天生產,所以一路上他幾乎沒有停頓,也沒去巡檢司和民兵團,進了城就往家裏去了。

等到了家,才發現媳婦已經生了。

此時已是顧玉汝生產完的三天後,孩子的洗三都辦完了。

邱氏見兒子回來,胡子拉碴,渾身臟兮兮的,便不準他進房,要讓他洗幹凈了才能進去。

一通收拾,薄春山進了東廂,剛進臥房門,他就看見了床上的那個胖丫頭。

她娘正睡著,這胖丫頭躺在娘身邊的繈褓裏,睜著黑黝黝的眼睛珠子四處看。

薄春山一個大男人,哪知道才幾天的小娃是看不清人的,他就覺得他閨女是在看自己,喜得簡直不知該怎麽好。

“這就看到爹了?”

他笑著走過去,想把女兒撈起來細看看,手剛伸過去,就被打了一巴掌。

“她還小,骨頭都是軟的,你知道怎麽抱?”

正是被吵醒的顧玉汝。

她攏了攏頭發,坐了起來,把女兒抱起,一邊抱一邊跟他說怎麽抱孩子。

也因此等小女娃到了爹手裏,她爹偌大一個男人,胳膊都快有她腰粗了,卻是輕手輕腳,小心翼翼,那個勁兒哪像抱孩子,倒像捧了個一動就會碎的金銀財寶。

看得顧玉汝有點泛酸。

“這小臉蛋真胖,白!隨了你娘。這要是隨了你爹,以後就是個黑丫頭了。”

胖丫頭吭哧吭哧吐了幾個口水泡泡,又小聲地哼唧了兩聲。

顧玉汝一看,得了。

忙叫薄春山去拿尿布,給胖丫頭收拾尿布,這準是又尿了。

邱氏聽到動靜走進來,推開滿頭大汗的兒子,熟稔地給胖丫頭換了尿布,又擦了小屁屁,再給她墊上尿布。

“怎麽光尿,沒有拉粑粑,應該拉個臭粑粑臭臭你爹。”

邱氏一邊逗著孫女,就把胖丫頭包好了,又塞進她爹懷裏,她則端著臟尿布出去了。

“給她取名沒?”逗了會兒女兒,他問道。

“不是等著你回來取嘛?”

“怎麽?當娘的還要跟女兒吃醋?”他把女兒放回床上,順手就摟住了她,“其實我這些天在外面,天天都想你,想得都睡不著。”

顧玉汝燙著耳朵,擋住他的臉,小聲道:“別親,我這幾天感覺自己都餿了。”

生孩子的時候出了那麽多汗,卻不能洗澡,還是她強烈要求下,邱氏才給她端了熱水讓她擦了擦身,說都是這樣的,等出了月子就好。

顧玉汝能怎麽辦?

只能忍著。

“臭什麽?我沒覺得臭,我覺得挺香的。”

他在她臉上親了兩口,以示真的不臭。

兩人鬧了一會兒,他才道:“我聽娘說,這丫頭生下來八斤有多,你遭老大的罪了,小名就叫八斤吧,大名等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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