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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小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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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詠輕捏著衣袖裏的香丸,提醒自己務必要冷靜,不能只憑自己的意斷來行動。

她跟著江承恩走在廊間,看到前方那座三人高的景觀石。

之前來時,她聽江承恩說過這座石頭的由來。說是取於南海海底的玄武巖,由火山熔漿幻化而成。

玄武巖常有,但這麽大塊的卻是極為罕見。

但江承恩覺得此物的價值不在於大,而在於造型出彩。從左邊望去似仙桃,從右側看去像只幼猴。

更絕的是若遇雨後初晴,那看似仙桃處還會隱隱泛起紅色。當陽光灑在上面,還會泛起一層金光。

讓人一看就知此物珍貴,貴得想不出要多少銀子才能買得了。

梅香詠此時看著這塊玄武巖極不順眼,想著剛剛顧管家說的話,她突然開了口。

“剛剛顧管家讓我看看這莊子裏有哪處不合心意,若有就說出來讓他改。我覺得這塊石頭看著不行,沒有道理。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也沒有不吃桃的猴。我覺得該將那顆‘桃’給砸了,找個師傅來將那桃雕成個桃核,才是道理。”

江承恩只當她是說笑,順著她說有道理。

梅香詠嚴肅地對他說:“我這話說得聽起來沒道理,但我說的卻是認真的。”

江承恩看著她的表情,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他回想著小祖宗是又乖巧又懂事的,只是偶爾會在兩種情況下有那麽一點不講道理。一是寫話本時,二是小日子要來時。

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小祖宗沒有寫話本,那必然是小祖宗的小日子要來了。

與不講道理時的小祖宗講道理,那他得有多想不開。

不就一塊石頭嗎?別說將那仙桃雕成桃核,就算將那猴頭雕與猴頭菇也行。

江承恩喚來顧管家,將梅香詠的要求安排下去。

顧管家聽著就覺得肉疼,試著問能不能只在那桃上雕一小缺口,讓仙桃像被猴子咬了一口,這樣會更生動更有趣。

若是以後有小孩兒,小孩兒問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還可以逗他說是從仙桃裏蹦出來的。

梅香詠冷冷地說:“從石頭竄出來的是野猴子,不是傻孩子。”

江承恩看著她不開心,揮手讓顧管家趕快去安排。“叫你怎麽做你就只管做便是,說那麽多幹什麽?”

梅香詠對著江承恩問:“你怕他多說了什麽?”

江承恩轉頭一看,被梅香詠的眼神嚇了一跳。那眼神,就像他在外偷漢子被她抓了個正著一般。

江承恩的聲音不由得弱了兩分,“我這不是怕他說多了,惹你不高興麽。”

江承恩的態度越好,梅香詠就越是不高興。

她要將仙桃雕成桃核,純粹就是抽風胡鬧,他居然答應了。她質疑他怕顧管家說多錯多,根本就是無理取鬧,他居然還小心解釋。

這種對她沒理由的遷就,無原則的縱容,只怕不光是在外偷偷定了親,說他在外邊與野妖精生了猴子都是有可能的。

梅香詠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後,上前一步,拉著江承恩的手,對他說:“我這個樣子是不是不講道理,很討厭。”

看了不少話本的江承恩,對於所謂的送命題,也有幾分了解。

這個時候,他若回答“是”,那就白丟一條命了。但若是說“不是”,那也是討不到好的,因為一聽就是違心的假答案。

於是,江承恩小心地回答出一個他自認為完美的答案。

“你怎麽會討厭呢?在我的眼裏,你無論怎麽樣都是可愛的。不就一塊石頭嗎,沒長得合你心意,是它的錯。”

梅香詠想著江承恩以前高冷傲嬌的樣子,心裏直呼完了,這個臭男人,為了哄騙野妖精,這嘴修煉得跟從蜜罐裏取出來一樣。

那野妖精不就是出生好、長得好,可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啊。憑什麽就將她的男人拐走了呢?

梅香詠越想越氣,卻又越想越傷心。

氣的是這個臭男人可以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居然一點也沒透露,甚至還拉了婉娘來演戲想將她氣走。

傷心是因為自己心太大,沒看好這個她很喜歡的臭男人,讓他被野妖精拐了去而傷心。

想著想著,梅香詠的眼睛就有點濕潤了。

這種長得好看,又有本事,對她又好的臭男人,只怕是以後找不到了。

江承恩見她如此,嚇了一跳,趕緊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以他僅有的認知來判斷,這種狀態已經不像是小日子要來那麽簡單了,倒像是懷了小孩一般,時驚時乍,易怒易哭。

可他都還沒撒過種,石頭裏蹦出來的又是猴子,這小孩子又是怎樣鉆進小祖宗肚子裏去的呢。

自己不可能這就喜當爹了呀。

江承恩此時表現的關心,沒有受半點他看過的那些話本影響,是源自他內心自然的表現。

這樣的表現,讓梅香詠心裏很難受。這個男人分明是還愛著她,在意她的。

她相信他背著自己與趙家姑娘定下親事,絕非出自他本意。他是為了家裏的生意,家族的存亡,不得不這樣做。

若是她聖母一點,她應該自責自己不夠強,在對方需要幫助時,她連對方與向訴說困難的本事都沒有。

她撲到江承恩懷裏,抱住他的腰,軟軟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心裏難受得很。覺得是自己出生不好,沒有家族可以幫襯,自己也沒什麽本事,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幫不了你,還只會沖你胡鬧。”

不過,說這話的梅香詠可沒有聖母的自責之心,她只是想讓江承恩親口告訴她實情,她好斷得徹底一些。

他都要娶別的妖精了,她憑什麽心裏還得惦念著他。

江承恩被她這滿懷的一抱,抱得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只當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有些異常,讓他的小祖宗察覺到了異樣,明明心裏擔心,卻又忍著不問,憋得難受才會這般不講道理,情緒難測。

他輕拍著梅香詠的背,溫柔地說:“沒什麽的,只是點小困難,我已經解決了。”等那免死金牌一到手,大侄子不動他和他的妻兒,他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他也決定了,關於他所了解到的天教情況,他會在與父王聯系上之後,都告訴給大侄子。

若是他能讓父王收起造反之心,主動向大侄子認個錯,大侄子是不會為難他們的。若是不行,在認錯的同時,再添點銀子試試。若是再不行,那就再多添點黃金,以此來表示認錯的心有多沈。

若是他父王仍要造反,那就更要告訴大侄子了。因為除了愛在他身上刮銀子這個缺點,大侄子無論在哪個方面,都要比他的父王更像一個合格的君王。

只是,江承恩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所說的困難與小祖宗所知道的困難,完全是兩碼子事。

他所說的困難,是他父王造反的事,是會被滿門抄斬的大事。

梅香詠所知道的困難,是姜家被人抽走了大筆銀子的事。而且這抽走銀子的人,還是皇室之人。民不與官鬥,更別說與皇家鬥了。

若是江承恩能知道梅香詠所想,只會覺得她幼稚。與銀子有關的問題,算得上困難嗎?

梅香詠聽著他說問題已經解決,心裏更難受了。這個臭男人,果然悄悄地就把他自己賣給了趙家。

在梅香詠看來,這通過聯姻來解決錢莊困難的行為,與路邊賣身葬父沒什麽區別。

對於賣身葬父的行為,梅香詠一直以來都不是很理解。

想將喪葬之事辦得妥貼點,是得要花點銀子。

可已經窮得沒銀子了,人也已經死了,還有必要在意那風光大葬的俗禮,挖個坑埋了就是。

真要是有孝心,想對老父親好,那就該在人還活著的時候賣,賣了的銀子給老父親買吃的買穿的,讓老父親好生享受享受。別等著人死了再來盡孝。

這臭男人現在站出去聯姻的行為,也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她跟在他身邊以來,從來沒見他過問過家裏錢莊的事。他自己也說過是家裏不得寵的,還得將自己裝成個紈絝才得求生存。

要想家裏的錢莊不垮,他早的時候就應該積極地參與進去。

既然已經選擇了要當一名紈絝,那就得一直扮下去。

該管的時候選擇了躲,該抽身的時候卻又主動獻身。

明明承諾了要與她好一輩子,而今卻又為了家裏的事去娶了趙家姑娘,這是看似可憐實則可恨的行為,真是很欠揍啊。

欠揍的江承恩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處境,還不停地往梅香詠心上插刀子。

“別擔心了。我一個大男人,這點小困難都解決不了,怎麽敢娶妻生子。”

梅香詠深吸了一口氣,“只要娶個好妻子,好多困難就不是困難了。”

江承恩點頭,表示她說得對。

要知道,這家裏有人造反,可不是什麽小事。是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大事。他若不是為了娶他的阿望,怎麽可能想得出找大侄子要塊免死金牌的法子。他只會默默地等死。

梅香詠見他點頭點得歡,氣得牙酸。

“我只是梅家的一個小丫鬟,也幫不了你什麽,算不上好妻子。你還是去娶別人吧。”

江承恩只當這又是一道送命題,便立即認真回答說:“你別忘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凜冬望春’,還是英國公的孫女。論本事,論家世,論相貌,都算得上是好妻子。再說了,就算只是一個小丫鬟,什麽也不會,那也是我的小祖宗。”

梅香詠反駁道:“可若不是你,我寫的話本根本沒人看,這算什麽有本事。還有英國公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認我作孫女的。再說了,英國公早已退出朝廷多年,他除了受人尊重以外,沒權沒錢,比起趙國公的權勢,差了不知多少。要我說,你若要娶妻,就該娶趙家的姑娘。”

江承恩聽著梅香詠的話,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今日的小祖宗,有些格外反常。但他一時間又想不出來是哪裏出了問題。

小祖宗說這些話,他敢用頭上的腦袋作為賭註,賭這些話裏句句有坑。

明知前方有坑,卻又不知道問題何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繞開這些坑,離得越遠越好。

江承恩沒有接梅香詠的話,嘴上滿不在乎地說:“別說這些沒意思的了。走,我帶你去挑點好東西。”

最近他尋得了一批上好的寶石,他想將寶石鑲在阿望成親時戴的鳳冠上。今日金牌的事落實了,他可以專心思考用什麽顏色的寶石好了。

帶著阿望一起挑。姑娘家一定會喜歡這些亮閃閃的寶石。看著寶石心裏一高興,那些不好的情緒一定會散去的。待那時,他的阿望又是那個乖巧可人的阿望了。

江承恩拉著梅香詠往屋裏走,自以為選對了繞開各種坑窪的最佳路線,卻不知自己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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