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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先生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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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先生學生

韓娥房間之內,一老一小,外加兩個嬌弱少女,盧平不敢將重擔寄托在他們身上,想到了事情嚴重性之後,他選擇了閉口不談,而是寬慰了蘇流穗和蕭念竹幾句,讓她們找個地方安歇。

天色已晚,人皇城內投宿也不太方便,兩人只能按照崔護書的安排,在長生閣內找了個房間休息,星圖閃爍之事一時之間也無法解決,少女們雖然無心睡眠,卻也不敢太過麻煩其他人,只得暫時先回房。

盧平臨行前向崔護書借了《異行記》,本著不讓韓娥繼續熬夜的心思,加上書上內容也不是什麽不可外傳的秘密,崔護書也就把書借了出去。

離開長生閣之後,盧平看著寂靜的街道,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口悶氣吐出之後,他依然覺得胸口漲得有些緊。

不知道有多久時間沒有走過如此安靜的街道了,他隱約記得,上次在這麽晚出來的時候,身邊還有幾個可以聊到深夜不醉不歸的好友,興起之時,便約到一起徹夜暢飲,他酒量很好,通常都是負責送人回家的那個,等將好友安置好了之後,外邊街道也像今夜一樣。

那時候的他尚是無憂無慮的一個小青年,不比蕭若佩大多少,卻因為每次都作為收尾的人,而被好友戲稱做鎮酒學士,都說因為盧平一起出來,才敢盡情喝醉,明天醒來準會安睡在家。

而後那樣的日子越來越少,漸漸的喝茶多過喝酒,到做了文首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叫他‘鎮酒學士’了。

他問過朋友,得到答案是“你的學問足以鎮逍遙界,若再喊你出來鎮酒墊後,卻是大材小用,我們安敢做那浪費你才華的事情?”

說話之間頗為恭敬,不像是敢在他面前開懷暢飲的樣子。

一眨眼之間,街道還是那條街道,人卻沒有了往日的心思。

街上寥寥幾人晚歸,重覆著他年輕時候的場景,逍遙界一直都沒有變,誰也不知道外面即將與源界接觸的蜃界,跟看不見緊隨後面的傾天大禍。

昔年在蕭若佩這個年紀,他盧平只能當個鎮酒學士,而蕭若佩卻在外面做著維護一界安穩之事。

“呼~”盧平又吐了一口氣,搖頭輕笑,當年那些醉酒的朋友,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那喝醉之後的身軀有多麽沈重,到如今想起來,盧平都覺得自己有些虧了,一個個又不是青春少女,怎麽當時就那麽主動將他們死豬一樣的身軀搬起來?

醉酒的那些朋友,不會擔心醒來之後的事情,等明天一睜眼,大概就什麽都忘記了。

但願逍遙界裏的人,也能在醉酒之中,迷迷糊糊睡一晚上,醒來之後就什麽事都沒有吧。

盧平頓時感覺到輕松起來:“原來有人在墊後是這般感覺,蕭若佩,我大概也要你做我的鎮酒了。”他笑了一下,覺得放松許多,腳下走路也輕快了不少。

盧平回到家裏之後,原本以為自己會秉燭夜讀,沒成想洗漱之後突然感到十分困倦,竟然在這種危急關頭安心的睡了一個大覺。

有人睡得著,自然也有人睡不著,且不管星空之下有多少人安眠,在天上只保留潛意識維持星辰運轉二十多天的蕭若佩是絕對沒有睡覺的想法的。

與星辰運轉之道融合的他本身意識也算是處於一種般睡眠狀態,他睡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個晚上。

況且眼前的情況,也的確不好睡覺,他現在是雲始星,作為主人,家裏來了三個客人,不好好的招呼可不行。

第一個客人自然是蕭河,時間之靈,將他禁錮在星辰運轉之道的罪魁禍首。

第二個是隨後而來的木靈天光,借了蕭若佩的名字,如今可以叫他昕竹。

第三個則有些出人意料之外,是一個幹凈可愛的小孩子,生得眉清目秀,除了身上衣著不怎麽合適之外,是個一表人才的小家夥。

蕭河看見昕竹過來,本身已經處於震驚的狀態之中,後來看到小孩子,更是有些魂不守舍。

那小孩子,容貌舉止,對他而言十分熟悉,即使以身合道之後的他只作為時間之靈活著,依然為那小孩的出現而打亂了心境。

“蕭河,你找錯人了,那個才是真正的木靈天光。”雖然是誰都不能改變結局,蜃界即將接近源界也即將成為事實,但是看到蕭河因為計劃失誤露出的錯愕,蕭若佩的的心情就很好。

合道又怎麽樣?區區時間之靈,真的以為自己是道的化身,能夠主宰一切了?

“…你來見過我。”蕭河認出了昕竹,他記得自己與他在逍遙島見過,還對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在他看來,他從安排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見到了結果,所以不存在失敗的可能,可惜他的所有可見範圍,只局限於可見之道中,鐘問龜雖然借用了可見道的力量,他自身並沒有深入可見道之中,墜星箭所有的運算以及操作,都由許多人才能完成,連蕭若佩都被他蒙蔽,蕭河自然也不知道只因為皇院的一個小小野心,就打破了他對木靈天光的計劃。

“我記得他!”昕竹沒有回答,他帶來的雲落卻歡呼著奔上前來,緊緊握住蕭河的手問:“你說外面來的叔叔會幫我,他不僅學會了做風箏,還帶我來這裏玩呢!不過他說你不是我爹爹,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

蕭若佩眼睛掃在昕竹身上,似乎在質問“你借了我名字就是做這種事情?”昕竹裝作看不見他,全神貫註地註視著蕭河。

見到雲落之後,蕭河有些激動,卻因為合道狀態,這些激動並不能主導他的作為,雲落上前他沒有接住,也不回答他的話語,眼光繼續放在昕竹身上,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會。

昕竹取出一個小小的珠子遞給蕭河道:“水蓮的墓書,有留給你的消息。”

“我…”蕭河本該不必理會的,身體卻自發接住,既然接過來了,他也沒有送回去的打算,只是詢問昕竹道:“她留下什麽了?”

“我沒有看,你知道她的傳承之道,有著因材施教的能力,不同的人能夠在她墓書裏面看見不同的東西,她對大部分人隱瞞了墓書內容,只有解開我閱讀記錄之後,你的內容才能被打開,不是對我打開。”昕竹走進了星辰之中:“如果沒有著急的事情,你先看看吧,看完之後,我們再繼續談話。”

墓書既然在手,蕭河也沒有繼續拒絕自己的本能,閉眼開始觀看墓書內容。

昕竹則笑著看向蕭若佩:“怎麽一個月不見,你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如果不是你見機快跑了,現在這個樣子的人就是你。”蕭若佩心裏有些不痛快,說真的要死心境差一些的人在星海之中待二十多天,精神早就不能保持正常了。

好在他蕭若佩平時算是閑散,他所擔心的唯一事情,就在居聲的星辰之中,到能心無旁騖的融合星辰運轉。

據他所感知蕭念竹已經去了長生閣,他只多此一絲擔憂,但也不會有懼怕,只要蜃界能夠被他擋下,他擔心的大部分後果都不可能出現。

“我可沒跑。”昕竹指了一下蕭河,“只是發現了一些他的蹤跡,就去了逍遙島調查,我沒有名字,在源界就沒有跟腳,算是時間之外的殘餘,這家夥的本事可以輕易將我抹除,所以才問你借了名字。”

原來如此,蕭若佩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為了穩妥起見,我將天光之職暫時轉交給你,就是以防萬一我出事了,你能替我執行天光之責,繼續庇護源界。”

昕竹的後一句話讓想要發洩怒火的蕭若佩咱不到宣洩的出口,他眼睛看見正在星辰之中到處敲打,活潑好奇的雲落問道:“這孩子是怎麽回事?你帶他到這種地方來?”

因為看見蕭河不理會自己,而且周圍大人都在做正事,更何況星辰之間的瑰麗,吸引了小孩子的好奇心,雲落一時之間忘乎所以。

昕竹笑道:“蕭河修習時間之道,任何時候都處在‘當前’的時間段裏面,但不代表他沒有過去未來,未來會被他的‘當前’階段替代,但是過去作為一個人的他,還是能夠看到他將來做了什麽事情的,於是那些過去的他,化作了他小時候的模樣,來到‘當前’勸阻他做出更大的壞事。”不希望雲落聽到這句話,他開口前示意蕭若佩用用通脈勁隔絕的聲音。

“這還不算大?”蕭河指著外面的指著星辰之外逐漸接近的蜃界。

昕竹見狀搖頭:“我們做下的惡,總會有償還的一天,蜃界的存在,並非是源界的災禍,他們是源界能夠安穩至今的原因,是庇護源界的樹冠。”他回頭望著蕭若佩說道:“你應該知道蜃界的消息了吧?我將一些內幕心念之中通知你了的。”

蕭若佩也奇怪自己是怎麽知道蜃界相關之事的,原來又是木靈天光做的手腳。

木靈天光指指自己的腦袋笑道:“既然心念之中傳話依然能夠實現,那青鸞應該還在‘當前’時間,蕭河的時間閉環,沒有完全困死青鸞。”

遠處的蕭河還沈浸在水蓮留下的墓書之內,昕竹指著他說道:“他有點小看青鸞了,也太過仁慈了一些,做什麽事都留下了餘地,如果是我,完成時間閉環之後,直接將那段時間全部切斷,人類不過少去了萬年的歷史,但是可以確保青鸞不可能逃離,就算是舊天道,他轉生之時有一個階段之時一滴血珠,將他保持在血珠階段的時候,更加安全可靠,偏偏蕭河還是在他轉生之後才限制成長,倒是有些便宜了那家夥。”

蕭若佩震驚地望著木靈天光,眼前心平氣和說著狠話的人,真的是維持源界穩固的天光?源界在這種人的手中,不會被玷汙嗎?

“別看我啊!就事論事而已。”昕竹假裝無辜說道:“再說對付你也有更加狠的方法,直接讓你到達合道狀態,你根本就沒有機會這樣和我說話了。”

蕭若佩不自覺地坐遠了一些,他招手示意雲落過來,笑著問道:“你叫雲落是嗎?”

“叔叔也認識我?”雲落奇怪問道。

蕭若佩搖搖頭:“剛才這位叔叔跟我說過你的事情,這人在島上有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想想蕭河在合道之前,算得上是一個和善小夥子,合道才沒多久,就成了現今模樣。

昕竹與木靈天光融合萬年,豈不是老奸巨猾?處理蕭河犯下的錯誤之後,難道還得面對一個合道萬年的老家夥?

他蕭若佩已經奉陪不起了啊!這逍遙界,愛誰守護就誰守護去,他要卸下自己木靈天關的職位,斬去通脈的能力,回家當個安穩韶風令,等著繼承玉俠樓,過個簡單平凡的富家翁!

陪這些神異玩下去,連渣都要剩不下了!

雲落聽到蕭若佩的問題覺得奇怪:“昕竹叔叔是個好人來的,不僅帶著我去找張爺爺做風箏,又教我識字練功,帶好吃的給我,他住到家裏之後,家裏的花都開得很好看呢。”

作為木靈天光萬年,昕竹能夠影響花開毫不稀奇,做個風箏能讓這孩子感激成這個樣子?蕭若佩看向那邊長大了的蕭河,這人小時候也是真的天真可愛啊。

“叔叔你是不是誤會了昕竹叔叔啊?”雲落撲閃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讓蕭若佩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看錯了木靈天光了。

不!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自從遇上木靈天光,他所有的美好生活都被打亂!

當初蒼聖那一句‘青玄山有人等你’,就是替木靈天光傳話!

最近又是將天光之職轉交給自己,然後蕭若佩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木靈天光這個家夥,越看越像是背後操縱一切的大惡人!

“你別這樣看我啊!”昕竹見狀趕緊辯解:“我在逍遙島上,看了上千座法修留下的墓書,就是為了找到克制他的方法,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那我多謝你了。”蕭若佩又轉頭看著雲落,語重心長地說道:“雲落啊,以後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要多留些心眼,仔細的考慮之後才能做出自己判斷啊,這樣才不會出錯。”

“叔叔,雲落又不笨,誰好誰壞還是看得出來的。”雲落笑著說道:“叔叔也是好人,就算你說昕竹叔叔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

這小家夥還會暗著損人?蕭若佩有些驚訝與小孩子的聰明伶俐,一邊的昕竹趕緊說道:“這句話不是我教的。”

不是也是了!蕭若佩將黑鍋蓋在了昕竹頭上,一邊說道:“能跟我說說你在逍遙島看到的消息嗎?”

昕竹撿著重要的事情說了幾件,雲落聽得無趣,蕭若佩就用通脈勁給小孩子造了一個環繞星辰的滑梯,讓這孩子盡情玩耍,也省了他聽到太多秘密。

兩人談話一段時間之後,蕭河已經從墓書之內回過神來。

他的神態有些惆悵,這種生動的表情,很難讓人相信真的是一個合道的法修能夠表現出來的。

“先生…”他緩緩的開口,“先生愛慕著你。”兩人一楞,互相看看對方。

蕭若佩更加相信木靈天光不是好東西了,這是多麽明顯的戲路!木靈天光對那個叫水蓮的小姑娘始亂終棄,最後小姑娘成為了蕭河的先生,教學期間潛移默化地影響了蕭河,所以蕭河才被教成現在的樣子,做出這種禍事來!

昕竹趕緊解釋道:“你別信口開河啊,我那個時候你家先生才跟雲落一樣大小,怎麽可能會對她出手!”

蕭若佩用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這種品德敗壞之人,對小女孩出手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蕭河放下墓書:“她讓我將墓書留給你。”

昕竹想也沒想就收下,好像墓書本就是他自己的東西一樣,這樣的舉動更加坐實了蕭若佩對他的看法。

“先生對你的愛慕,大多是是敬仰所致,倒沒有涉及太多男女情愛,你不必擔心會欠下她的情債。”蕭河笑道:“她用和你之間的關系來勸導我,說我對她就如她對你一樣,你沒有成為阻礙她前行的腳步,她也不該作為妨礙到我的引路者。”

蕭河搖頭道:“先生說她不如你,沒有早早的死去,對我造成的影響太深,所以才有今日之事,才有今時之蕭河。”

“你不必對我說得這麽清楚的,只要你理解她的苦心就夠了。”昕竹趕緊制止他說下去,按照蕭河的說法,他對水蓮的影響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料之外。

“你並不理解先生,也不怪先生不理解我。”蕭河退後兩步,對昕竹說道:“我所做一切,並不是因為先生,而是因為我所學,是因為源界。”

“時間之靈,蕭河,並非只有學生這一身份,如果你能夠遇到先生,請替我轉告她,蕭河辜負她的悉心教誨。”

蕭河就要離開,昕竹卻不緊不慢地說道:“看你的樣子,不太像是完全舍棄了人類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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