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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妖異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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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竹現在又有了一個疑惑,既然舊天道取得的青鸞的血液,為何在萬年之後都沒有去往真實世界,反而被封印在神女峰下?

除了青鸞之血,莫非還需要其他條件才能通往真實?青鸞說過,昕竹的源界之軀見過真實的青鸞,這表示源界之軀去過真實,舊天道還需要源界之軀的記憶找到那條路?

後世的舊天道的確從源界之軀當中找到不少東西,武道就是其中一種,武道在萬年之後極為被舊天道看重,莫非武道不只是能夠從新天蒼聖那裏竊取道力,也是前往真實的條件?源界之軀的基礎只是八州拳掌式,後世的武道卻在八州的氣韻之中四處開花,與被舊天道急著逃離的源界融合十分緊密,也契合了源界的天道,它為何覺得武道能夠幫助它到達唯一真實?

後世的舊天道武道修為幾乎都是通過耀日城主獲得,全部不屬於自身,它想憑著這樣七拼八湊的東西來幫助自身到達真實?

它全身上下沒有真實的地方,又如何能夠接觸真實?

天道連身軀都不屬於自己,一切都是從外獲取,這些證據結合在一起,讓昕竹產生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舊天道其實是由完全的虛正在往唯一的真實轉化,所以它才不需要一個與天的共生的身軀,因為那個天地不是唯一真實,就算那具身軀力量無比強大,但都不是舊天道想要的結果,所以它才放棄,在天地巨蛋還沒有完全發育之前就離開。

以昕竹對它的了解,舊天道不是目光短淺之徒,它甚至可以算計到數百年內的整個逍遙界動向。

不說別人,天下武道都被它利用而不自知,如果不是張照玉進入明州,給耀日城定下了百年翻天之計,後世的逍遙界已經不知道被武道和土血靈弄成了什麽樣子,但絕對不會是蕭若佩二十年來看見的安寧。

昕竹有理由懷疑,舊天道其實知道那一具與天地共生的身軀遠超源界之軀,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才選擇早早的出生。

蒼聖和源界之軀的來歷昕竹都很清楚,唯獨這個處處設下計謀的舊天道,到現在昕竹都不知道它到底來自哪裏。

是外面那個源界的生靈?還是其他世界不小心到來源界的某種存在?唯獨可以肯定的是,它不是源界本土生靈。

源界不會有生靈在達到過舊天道所在的層次和眼界之後還會選擇對源界不管不顧,青鸞只是一個倒影,都知道需要維護源界的安穩,它身為天道,為了一滴青鸞之血,就能放棄一切?

這一切包括了它在擔任妖皇期間積累的所有威望,獨自一個活著回去的妖皇,已經失去了領導妖異的資格,何況還有目睹了一切的古月還存活,只要古月回去把真相揭露出來,整個妖異族群都會找天道拼命。

為了這一滴青鸞之血,舊天道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放棄,因為當時青鸞追出去的時候,它只有一半的機會逃走,那一半被他抓住了,要是青鸞追上的是帶著骨刃的妖皇,相信回來的青鸞絕不止是孤身一個。

青鸞也因為自己選擇錯誤,認為妖皇逃脫是天意,更不願再次造成殺戮,所以就放棄了追殺,而是回來繼續與昕竹閑談。

仇恨永遠沒有將來重要,昕竹給整個源界帶來了可達萬年之後的將來。

而昕竹的請求,青鸞也不能拒絕,這不是對人類的偏愛,也不是出於自身的需求,只因為委托青鸞的人是來自萬年之後的昕竹,“我知道你想要逍遙島變成真實土地出現在源界,但如果你想要逍遙島成為太陽,它就不能真實了。”青鸞和昕竹並排坐看遠處與五色靈氣相連的逍遙島,那些靈氣不像是萬年之後的天光那般縹緲,反而像是一種顏料,正在潑灑到逍遙島上,給那片虛無之地染上顏色。

“它需要接受別人將它當成太陽的願望,真實的逍遙島不可能浮起來,不可能在成為太陽之後還能給法修居住,它只應該是源界的一片平凡土地,你確定要讓這片土地接受成為太陽的命運嗎?”

昕竹看著逍遙島,島上還活著一些沒有獲得源界之軀靈魂碎片的人類,他們因為靈氣開始灌註而終止了化成源土的進程,但是也不是一個活著的人了。

剛才舊天道就是把兩個本該變作源土的人類變成了骨刃,那裏的人不再屬於他們自己,完完全全的在天道的掌控之中。

源界之軀也曾經做過源界的天道,是有權利替那些完全屬於天地的人做出決定的。

“逍遙島會成為太陽。”昕竹終於點頭。

青鸞笑道:“我這就把現實太陽的倒影附加在逍遙島之上,它在源界出現之後,就能替代太陽了,當然這個能力可以隨我的心思變動,你想讓它懸浮起來成為人類最後聖地,也能做到,因為逍遙島只是太陽倒影,不是真正的太陽,它的實質還是一片土地。”青鸞說話的時候,逍遙島閃了一下光芒,遠觀的一人一鳥都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之後,昕竹發現倒影世界的太陽已經不見,現在唯一的光,是來自那正在形成的逍遙島上。

“逍遙島已經成為了倒影裏的太陽了。”青鸞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本事,昕竹更是驚嘆於青鸞的神異之中,果然不愧是唯一真實世界的倒影,在虛實之間的轉換能力,超乎人類想象的極限,如果不是源界之軀也算是見多識廣,現在的昕竹就算有他解說都不會明白青鸞做了什麽事。“因為將太陽的倒影附加到了逍遙島之上,占據了那片虛假土地的一半存在意義,靈氣只需要把真實的概念放在逍遙島上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將土地實質化,因此逍遙島出現在源界上的時間也會縮減一半,本來兩三年才能把靈氣灌註完畢,如今只要一年到一年半左右,逍遙島接受靈氣灌註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年,你該在半年之內把所有人類集合,然後準備轉移到逍遙島上。”青鸞說著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會,接著說道:“妖異這邊的人類不多,你已經差不多全部帶走了,靈精那邊大概還有數萬人,零零散散的活著也有這個數量,全部人類集合應該在十萬左右。”

居然只有十萬人存活在這片土地之上?昕竹覺得不可思議,如今明州活著的人,就已經占據了人類總數的四分之一?

在後世的逍遙界,土地面積僅有如今源界的三分之一大小,可以統計的人類數量就不少於五億,如今的源界只有十萬人?

“不得不敬佩人類適應力的強大,只要有稍微安全一些的環境,人類都能繁衍出更多的同類,在我看到的時間裏,人類最少的時候只有不到萬人,越來越破敗的源界當中,人類的人數卻能保持得住延續的需求。”這十萬人還能讓青鸞覺得人類繁衍能力強大?

昕竹聽到人數就已經知道人類在源界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遭,也不顧和青鸞繼續交談,他得快點回去明州,將人類轉移的事情辦妥,還要在這期間準備人皇蕭遙的事情。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又想起了老人的話,於是停了下來,望著青鸞問道:“我想問你,我們人類出現在源界的目的是什麽?不是對源界的意義,而是對我們人類的意義。”

青鸞挪動了一下身子,在柔軟的白雲之上躺下了:“什麽意義?存在就是意義。你覺得你們的意義要問一個人類之外的生靈嗎?你覺得我一個倒影在這個世界的虛影,能夠回答真實存在源界之中的人類有什麽意義嗎?”

“你見過的世界比我們多。”昕竹擡頭看著青鸞,這只真身在唯一真實的世界裏面的神鳥,見識過的世界何止萬千,不同世界的生靈想必都在尋求自身存在的意義,青鸞或許能從外界旁觀的角度,更加能夠看清人類的追求。

青鸞擡起頭問道:“你才是最應該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是個人類?你已經明白人類應該有的樣子,不止是皮肉骨血,而是在心裏認為自己是個人類,這個問題,其實你比我更加接近答案。”

“你為什麽要成為人類?你所成為的,是在你還是源界之軀時候的希望,這就是你存在的意義,至於整個人類嘛…這需要人類自己確認,我不會給你們答案,這個答案一旦由外人給出,那就不是對的。”青鸞擡頭看天:“唯一真實,當你能夠在虛假世界裏面得到自己存在意義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唯一真實?”

因為希望成為人類,這具身軀是源界之軀的希望凝聚,所以有了存在意義?人皇蕭遙是虛構的人,但是因為他是所有人類的希望凝聚而成,蕭遙也有了存在意義?

希望所在,便是人類所在嗎?

以仁立誓,仁字無非解釋為二人同心而已,將自己與對方的處境互相交換考慮,然後得到公正的處理方式,這就是人類的立世之道,也是人類存在的意義?

仁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就像將來的人類沒有找到三族共存的道路,只能選擇用天境屏障將三族隔絕,這個難題一直留到了萬年之後,也就是說人類在萬年之後都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

究竟什麽時候能夠找到?確認自身意義之後又能解答所有的疑惑嗎?解答了疑惑還能處理好所有事情嗎?

來自萬年之後的昕竹都沒有答案,這個答案也只能在比萬年之後還要遙遠的時光裏面尋找。

昕竹謝過了青鸞,之後被青鸞送出了倒影之中。

回到現實的昕竹沒有再停留,直接聚起水脈瞬間回到明州,他已經知道了倒影之外的妖異有什麽樣的後果,已經沒有興趣去詳細查看。

那些妖異裏面有他認識的,包括跟他有過交往的山震和老人的兒子,但是昕竹沒有為它們感到惋惜。

生與死,沒有區別,剛才他在倒影之中看到的逍遙島,上面還有上萬人存在,他們本該死了,卻會隨著逍遙島的出現而再次回到源界,妖異死後,靈魂同樣歸於冥境,之後會再次降生於世上,或許下一輩子,它們能夠為了自己的意義而活。

只有如此,才真正的對得起降生在源界之上。

對於無辜的死亡,昕竹不忍心看。

當昕竹離開之後,山峰之上的古月依然在吸收山頂妖異的血液,妖異強大的體魄,即使死在了這寒冷的雪峰之上,遺留的血液依然不會那麽快凍結,骨刃沾著的血液依然滾燙。

骨刃已經被鮮血完全浸染成紅色,因為吸收了太過繁雜的血液,古月渾身皮開肉綻,它已經壓制不住血液在自己身上的異變,很快就要不成人形了。

“我笑你們蠢,罵你們笨,你們是真的蠢笨,強大的前提是什麽?保命啊!你們連保命都不會,怎麽有資格當我的同族?”古月幾乎失去了理智,曾經比人類更加冷靜的妖異,如今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它只知道趁著同族的熱血未涼,把它們的仇恨帶著鮮血一起吸收到自己的身上。

“蓬~”衣衫隨著血液爆發的力量崩裂,一同碎裂的還有它用盡全力維持的表皮。

手臂變成了一只虎爪,古月換了一只手握刀,走向了下一個妖異,它的時間不多,很快體內狂暴的力量就會完全不受它壓制,要不是最早吸收了青鸞血液,它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

自身的血液早就沒有了主導能力,現在這具身軀能夠維持統一,也是那只神鳥的血液在發揮作用,如果沒有青鸞之血,如今的古月早就被四處沖突的力量炸裂。

“最後一個…”將沾著鮮血的骨刃刺向不知道已經被它紮了多少次的胸口上,似乎因為這具身軀已經容納了太多的妖異之血,這一滴血的融合程度要慢得多。

這滴血蘊含的力量,成為壓垮了古月身軀的最後一根稻草,在血液融入身軀之後,古月渾身突然炸裂,鮮血碎肉四處紛飛,給這座殷紅的山峰上再次染上一團血花。

古月爆裂的原地,只留下一團血紅的肉塊,肉塊在蠕動之中迅速的長大,向下延伸出身軀,長出手腳,又變成了古月的模樣。

可惜如今的古月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尋常狐貍修成戰智的妖異了,現在的它只是在古月死去的軀殼上凝聚的妖異仇恨。

似乎因為有青鸞的鮮血,‘古月’依然以古月的理智為主導,模樣也與古月毫無二致,身上的斑斑血跡很快滲入皮膚之下,這具新生的身軀線條流暢,白玉無瑕,好像是這血紅的雪峰之上唯一的純白,但這樣的純白,反而比周圍的血色更加令人觸目驚心。

拾起地上的血刃,它緩步踩著同族的鮮血走下了雪山。

“我是妖異,又有別於妖異,還是不是古月?我到底是誰?”‘古月’的記憶裏面,曾經有一個生靈和它說過同樣的疑問。

‘我不是人類,也不是妖異。’

“竹異妖,那個生靈,或許能夠給現在的我下一個定義,覆仇之後,找他問問吧。”‘古月’朝著妖皇城的方向走去,它要在那個殺死同族的兇手回到妖皇城之前,將它的真面目揭穿,讓同族不會再受到它的欺騙。

‘古月’雙手撐地,口銜血刃,手腳開始變化,身軀也隨著變化拉長,不一會就變成了一只披著雪白皮毛的雪狼,四肢的頎長與矯健,卻又與雪狼有一定的區別,銜著血色骨刃的獠牙,更比雪狼兇狠。

在雪地助跑之後,雪狼一躍而起,沖出了山峰,背後忽然鼓起,一雙好似鐵鑄成的流光黑羽翅膀在它背後伸出,空中的古月又變化成了一只神俊金雕,振翅直飛。

銘刻在血液之中的記憶讓它熟練的掌握了飛行技巧,稍微扇動翅膀,便撕裂了周圍的雲霧,像是利箭一樣射出的雪山的範圍之外。

在‘古月’飛走之後,雪峰下厚厚的積雪裏面,突然冒出一只手掌,手掌扒開覆蓋在身上的積雪,在雪地下面躲藏的東西赫然正是古月正在尋找的舊天道。

它出現了之後,沒有立刻離開這座雪峰,而是在自己手指一個新傷口上再次劃了一下,一滴鮮血在他的指尖滴落,卻沒有融入雪地,而是像滾珠一樣在雪地上面滾動跳躍,不多一會,像是找到了方向,那滴血朝著遠處快速移動。

妖皇一路跟在血珠後面,血珠的滾動速度很快,終於在一個距離雪峰有數裏遠的地方停下,血珠綻開,像是一朵小小的紅花在雪地上面綻放。

妖異的鮮血染紅了一座山頭,而妖皇付出的僅僅是一滴血液,兩相對比,更顯得死在雪峰之上的妖異可笑。

妖皇照著血珠停下的位置挖了一會,便從雪地下面掏出了一把骨刃。

它沒有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天選擇,兩把骨刃它都丟出去了,不管青鸞找到的是哪一把,都不會發現妖皇。

它賭的不是青鸞追上的一半幾率,而是賭以青鸞的見識,不會為了一滴鮮血而繼續追殺它!

得到青鸞血液的妖皇沒有半點興奮,它沒有像古月一樣直接吸收青鸞的鮮血,而是先用自己的血液滴到骨刃上面,看到沒有激烈的反應之後,這才將那些流出的鮮血帶著青鸞之血一起收回自己身上。

血液被妖皇吸收之後,它手裏的骨刃依舊一片雪白,滴血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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