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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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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星夫子的怒罵,空中的紫袍女性也只是隨意瞥了他一眼,瞧見他的面相之後面露恍然。

“原來如此,東星國的餘孽啊。”

漫不經心的語氣配上隨口點明的一句卻讓老者怒氣沖頂,可來人早已經移開視線,看向了另一側,“聖女,我來接您回去。”

宋南喬搖頭驚恐後退:“不,不……”

在被追殺的時日裏,她可是時刻記著的,祭世大祭的時間快要到了,最多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這也等同是她的短命之期。

她不想,她的不想。

“宋姑娘,別怕!”溫世墨見不得聖女恐懼的模樣,神色一厲,警惕地看著踏在虛空的聖教大長老,“這裏是我天一門宗地,她想要帶人走也要看看這裏的主人答不答應。”

說話間,他一揮手中折扇,冰寒的凍氣裹著憑空出現的風雪直接朝梅露的方向襲去,過程裏風雪越變越大,最終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雪獅子,咆哮著撲向前。

面對巨獅,大長老臉色不變,甚至指尖都未動一下,只是冷眼看著這只星獸在她兩米開外的地方撞到了一層看不見的結界。

有淡紅的漣漪在上面閃過,由此隱約可見是個圓殼型的結界,下一秒那只張牙舞爪的雪獅子被撞塌了半邊身體不算,餘下的身軀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不變。

溫世墨臉色大變,他的絕寒凍氣非但破不了對方的防,甚至還被上面附帶的炎屬性直接碾壓,連一回合都撐不住。

他不死心,再度連連揮扇,又是好幾種屬性星獸並雜著單純的攻擊技朝著對方同時攻去,結果是更加駭然的看到對方直接將不同屬性的結界完美拼接在一起,像顆隱形的彩虹球一樣再度一一對應著擋下相克的屬性攻擊。

“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有人能將各個屬性的能力轉換和銜接得天衣無縫!?再精妙的星力轉換儀也根本做不到這麽快的轉換,哪怕操縱者是十星階也不可能!”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的溫少主不由失聲,這完全超出了自小以來的認知。

沒有人回答他,或者說現場的形勢在這時間又發生變化——天一門裏察覺有敵入侵的長老或精英弟子們這時候已經飛速趕來,早就知道自家勢力奪走了聖教聖女的天一門上下在看到空中那個身著代表聖教長老的紫袍人影以及下擺處令人心悸的星河血波紋條數之際,所有人不約而同運起自己能達到的最大攻擊朝著目標集中遠攻而去。

一時間,這座頗有世外畫風的山峰前充斥著無數的屬性攻擊的能量反應,整座山頭都在輕微顫抖搖晃,而被眾人集火的那個中心那就被各種爆炸和溢散的能量光影全線覆蓋。

這可是聖教的大長老,十星階的強者,天域大陸第一天才,怎麽慎重對待甚至搶先集火突襲都不過分。

各種攻擊產生的能量爆炸聲持續了數分鐘,直到天一門的眾人打得開始氣喘這才停下來。

“應、應該屍骨無……”

不確定的低語揣測還未結束,那滾滾的硝煙裏傳來一聲高亢的龍吟。

下一秒,集火中心點爆發滌蕩開劇烈的罡風,這股巨大的力量讓一些實力不濟的低階弟子被直接吹走,同時也讓已經合圍靠攏的包圍團不由自主退開了一大圈。

再擡頭時,只見一條巨大的白龍盤在那裏,在震開周遭接近的人群後它迅速舒展身體,也將其中被它護得毫發無損的召喚者也重新展露在人前。

這條龍一出現,直接嚇得不少人本能後退。

當初她與大盜無蹤一役已經一戰成名,只靠這條龍不但戰勝了無蹤身上所有的同階星獸不說,更是為她直接破解了無蹤的百影分身術,之後數年但凡需要爭鬥更是戰無不勝,聖教大長老的白龍之名早已經響徹大陸,任誰都見了都要忍不住忌憚。

要知道星獸的實力是直接和凝結它的召喚者實力掛鉤的,如今這一位已經晉升為十星階,那麽……

有機靈的已經在逃跑,但從大長老召出白龍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遲了。

現場頓時一片鬼哭狼嚎混亂一片,之前默契前來合圍攻打入侵者的天一門眾人被那條巨大的白龍宛如稻草般一掃就收割大片。

而戰場中心,作為入侵者的大長老宛如閑庭信步,從虛空迤迤然降落山峰,一步步朝著草廬前被溫世墨護在身後的宋南喬走去。

這時恐慌緊張的就不只是宋南喬,便是她前面的溫世墨繃緊了臉色額頭不受控制地流下冷汗,這對男女在眼前人的踱步下不斷後退。

就在他們倍感壓力之際,遠處天邊傳來一陣暴怒的呵斥——

“小輩,放肆!竟敢到我天一門撒野,欺人太甚——!”

那是一個身著玄色襦衣的半老男子,和他通身的上位氣勢成正比的還有此時全力暴發開來的星階威能。

也是十星階!

天一門的門主,也是溫世墨的生父。

“父親!”見到來人,溫世墨不由露出放松和喜悅之色。

太好了,有父親在,這個在山門內如入無人之境的聖教大長老終於有人遏制了。

新的強敵來臨,梅露臉色不變,甚至還能朝向這邊直沖而來的老者微微笑一下:“溫門主,正等著閣下呢。”

說話間,她右手掌心攤開,一團火紅色的星力光團從她手上像煙花般飛竄直上,在空中炸開之際膨脹巨變成了一只火焰鳳凰。

“唳——”

鳳凰放出清啼,然後舒展開它燃燒著火焰的巨大羽翼,直接迎上想要沖過來的天一門門主。

在凝結出火鳳後梅露並沒有停,這次是兩手掌心同時又釋放出了一對召喚星獸——巨虎和玄武。

四大召喚獸雖然各有各的任務,但中心思想仍是簡單明了——擾亂天一門的一切。

只有他們自己亂起來,才沒功夫去管聖教的閑事。

當事人對自己單槍匹馬攪亂了一個核心勢力宗地的壯舉沒有任何情緒,看起來就像出門散步一樣不值一提的隨意,她的註意力只放在要找的人身上:“聖女,您和少主在外面也歷練得夠久了,是時候回去了。”

若是之前,宋南喬覺得自己還能發出“我不要”的拒絕聲,可在見識到這位印象裏溫溫柔柔對誰都那麽親切的大長老還是用著平時的笑容揮手間將天一門攪得天翻地覆後,宋南喬已經恐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是瑟瑟發抖地不斷搖頭一退再退。

與此同時,天一門山門外,原本和守山長老對峙中的池淩一行也看到了天一門內的動亂。在看見一只巨大的玄龜在天一門的宗地橫行霸道攪天攪地時,別說守山長老目瞪口呆,就是池淩他們也是一臉震驚。

守門當然是守不下去了,天一門的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功夫再看著池淩他們能不能進山,於是聖教一行人順利地闖了進來。

在別人都在驚慌逃命時,池淩他們是循著動靜一直往事發源頭找過去。

然後就看見一座山峰的正上空有一顆星星光華大亮,竟是直接穿透結界,像一束激光一樣射向山峰中他一眼就認出的那道紫袍身影。

“梅露小心——!”池淩忍不住厲叫出來。雖然不知那光束是什麽,但所有人都能本能地感受到上面蘊含著讓他們靈魂都顫抖的未知力量。

眼看光束就要投在梅露身上,卻在一拳之隔的距離突然折射打在了附近不遠處一個化外人形象的老者身上。

對方當場吐出一大口血,原本看著還能活很多年的精神面貌迅速衰敗枯萎,整個人軟軟癱坐了下去。

“蔔天書的截命一道嗎?”勝利者神色淡淡,“其他人只想著驅逐或阻攔我,只有你一出手就想致我死地,很有想法呢。”

“不可能,不可能……”捂著胸口,星夫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你的蔔卦之術怎麽可能比我強?你的骨齡不過才二十歲,對蔔天書的精研怎麽可能趕超我?怎麽可能破了我截命術還讓星力反噬於我?”

對方這時終於正眼看他:“我原本以為早在一年前你就對這件事有所了解的,原來竟是完全不肯接受,自欺欺人的遺忘了嗎?”

一年前,是在聖女臺上爭奪聖女的事。

“是你!原來也是你!”也想起這件事的星夫子先是震驚然後又掩不住的憤恨,“你竟然都已經能操縱星軌,用蔔天書暫時改寫他人命運了嗎?我就說明明按照蔔天書預示的原本星路軌跡,我會很順利地從南天域搶走聖女的,一直以來和聖女在一起的也應該是溫少主而不是聖教的池淩……!”

這番話讓場中被點名的三人盡數愕然。

“我……原本是該來北天域?”宋南喬呆呆重覆,她不由想起自己穿越的第一天在時空通道裏受的罪,又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沒有迫降在南天域是不是就不需要受這半年的罪?

“原本的星路軌跡?是指本來的命運走向?”學過占蔔因此懂的更多些的溫世墨震驚中又不由帶著一絲喜悅,原來原本的命運裏宋姑娘一開始就屬於他這邊,只不過被聖教的大長老強行使壞,硬是將人送到他們的聖教少主身邊。

但強求的就是強求,命運不可改變,宋姑娘在一年後還是到了他身邊。

想到這裏他不禁看向對面不遠處的池淩,卻發現對方的臉色在震驚和迷茫中來回變幻之餘,慢慢變成痛苦之色。

他這是什麽反應,讓他和宋姑娘生活在一起整整一年占了這麽有利的情勢,白得了不該得的這麽多竟還覺得吃了大虧不成?

“事情都已經如此,再糾結過去有什麽意義嗎?”對星夫子的一口揭破,梅露全不在意,“按照原本的星路軌跡,東天域的皇族就該在大陸徹底滅絕,你們這些餘孽不也靠著蔔天書屏蔽天機茍延殘喘下來了。……也不對,你受了截命反噬,很快就要死了。”

用卦術強行奪走他人應有的生機壽數,便是截命。術式施展出去沒截到目標的命,那自然只能截施術者自己的。

“你們還是老樣子,都這麽喜歡咎由自取呢。”

星夫子又一次吐出一口心頭血,這次純粹是被氣的,他顫抖地指著她,慢慢的怒極反笑,像是回光反照一樣一反虛弱的那種大笑。

“你們以為你們又能好哪去?東天域脫離大陸,所有東星國人成為大陸棄民,被這個世界厭惡不允許活下去,可我們還是活下來了。我們只能這樣活著,憑什麽你們南天域能一直安然無恙還被世界一而再地偏愛!叛徒,你們這一脈就和投效的聖教陪著南天域一同毀滅吧!”

似乎是強行硬撐著一口氣釋放完這聲詛咒,星夫子眼中的光亮即刻消失,隨後整個人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周遭的一切還在因為四聖獸的鬧騰混亂不斷,可草廬前卻是一片詭異的安靜,星夫子和梅露的對話中透露出太多東西,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但梅露沒有,在星夫子死後她什麽表示都沒有,甚至還在所有人處於驚愕期時擡手一招,同在發楞隊伍中的宋南喬和池淩就被突然封在了仿佛巨大肥皂泡泡的結界裏,直接飄到了梅露身後。

“走吧,時間不多了。”對著兩人說了這麽一句,大長老的身影就開始虛化模糊,下一秒就帶著他們瞬移消失不見。

這是十星階的強者才有能力掌握的移動星術「一步百裏」,依靠它,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回到南天域。

“餵,梅露!時間不多是什麽意思!”被鎖在“泡泡”中,池淩捶著結界在間隙裏問話。

就算沒有隱隱感到極度不安的直覺,可看到向來的從容的梅露用這樣的速度疾行趕路,池淩也知道有很嚴峻的事要發生了。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梅露的回答,但當他被攜帶著走在往南天域的鏈路上時,答案被他親眼目睹了。

那是他們已經走到南天域鏈路關口的時候,後方通向中心死海的路段突然連續不斷地從底部發生了大量的爆炸。

天搖地動,結界在這突然的爆裂下直接崩碎,鏈路同樣被炸毀了大半,幾乎要徹底斷裂開。當時正好走在相關路段上的旅人不是死於那些爆炸就是路面崩毀整個人失足掉去了天外瞬間沒了性命。

目睹這毀滅場景的兩人渾身冰冷全身僵硬,回過神池淩就想沖出禁錮跑向鏈路那裏。

“梅露你放開我!鏈路被毀了你沒看到嗎!我要下去開血祭修天域結界,你聽到了嗎!”他奮力撞著禁錮,甚至還動用了星術,卻不能破開這禁錮分毫,“鏈路斷了,南天域的所有人都要完了你不知道嗎!”

另一邊的宋南喬早就蹲在“泡泡”裏嚇得渾身發抖,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意識到自己身處於怎樣一個危險的世界,而和這個世界的人相比,自己又是多麽渺小又無力。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被人擺弄著的。

大長老完全沒理後面這反應不一的兩人,只是一刻不歇地不停趕路,一路上也或多或少路過了一些主城。

而親眼見到那些主城裏子民們的生活現狀,之前還瘋狂叫著的池淩也慢慢變得無力。

鋼城又斷水了,其他城池也缺少水源所以沒辦法送水到這邊來,城中的人能為了多喝一小口水廝打起來;水鄉的瑜城勉強靠變成小溪的運河活著,但更多的人跪在田梗邊,對著被蝗蟲吞噬一空的稻田失聲痛哭;還有擁有綢緞之鄉美稱的絲城……

“少主,現在還覺得靠人力就能勝過這些天災嗎?”冷不丁的,一直埋頭趕路的大長老突然出聲,“或許有朝一日人類的技術能達到抵抗這些災禍的程度,但絕不是現在。”

“……”池淩無法反駁,真正親眼見到這些人間慘劇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他被之前風調雨順無病無災的南天域迷住了眼,忽略了這是被世界偏愛才得到的這一切,“可是,鏈路要斷了……”

“是啊,要斷了。所以世界在拼命自救呢。”聖城逐漸近在眼前,虛空趕路的人頭也不回,“少主,還有聖女,聽得到嗎?它即將毀滅卻又不甘毀滅的掙紮哀鳴?”

東星國借著大陸的星葬風俗將藏有大量毀滅力量的寶具放在了棺材裏,然後一點點又一點點的,在南天域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貼滿了鏈路地底。

在抓到聖女確認絕不會幫助南天域開啟大祭後,他們開始重現千年前東天域的那一幕。

可吃過一回虧的世界意識又怎麽可能再度放任南天域也脫離自己,幾乎是鏈路被炸毀的瞬間,它就抽走供養在其他天域的力量瞬間修補好破碎的結界,但對將斷不斷的鏈路卻是修理得極為緩慢,最多勉強保證不會讓它徹底斷掉。

世界在下意識地給自己的傷勢做修補,但再度被重傷的它已經處於虛弱期,就像一個致命處受到大面積創傷的人,身體的血液會本能地流動到那裏給那裏做修覆,可如果沒有外部措施進行共同補救,結局只會變成失血過多導致越來越虛弱,最後死亡。

但它不懂這些,它只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一部分身體,那直接導致它嚴重虛弱了很久並且意識永久性的僵硬混沌,剩下僅存的本能告訴它已經不能再繼續失去了。身體再丟一片,它就會徹底崩壞永遠無法運轉下去。

聖女,它需要聖女!

只有這些骨血資質與它匹配的異世少女才能救它!

為什麽她還不來,明明她都已經和它說好了!

它已經把她想要的都給她了,她喜歡什麽都送給她,為什麽這一次她卻不遵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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