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沙發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賀明玉醒來後腰酸背痛，臉色也不好，人看著比平時更冷。

孟西開車來接他， 透過後視鏡瞄了無數次，最後一次看到老板扶著腰左右扭動時， 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賀總，您的體檢報告出來了。”

賀明玉挑眉看他， “結果？”

孟西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吞咽下口水：“常規檢查沒什麽問題，就是……”

“就是什麽？”

“醫生交代不要熬夜， 運動量要……”

“嗯？”

“適可而止。”

說完， 孟西借著後視鏡又瞄了眼後座， 也不知道老板聽沒聽明白， 瞧瞧這臉白的， 他真怕老板英年早逝。

轉念又一想，老板娘莫不是盤絲洞裏的蜘蛛精，專門吸人精/血的？

賀明玉沒細想孟西的話， 滿腦子想的是， 到底怎麽做才能讓溫涵曦消氣？他對哄人沒經驗，只能在微信群裏詢問。

發小群裏那幾個人都是夜貓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這會兒群裏一個冒泡的也沒有。

賀明玉松了松領帶，指尖落到鍵盤上， 挨個艾特了每個人。

程子口渴起來喝水，正好看到，回了一串問號，然後@賀明玉：你被附體了？

不怪程子這麽說， 因為賀明玉很少主動在群裏冒泡，多數時候都是被艾特煩了才出來說兩句。

很精簡的回答，能一個字搞定不會說兩個字。

程子嘴碎，見賀明玉又不答了，一直不停追問，頁面都被問號刷屏了。

郭二少罵了聲：操，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睡！

伍公子完了通宵，這會兒還沒睡呢，回：你腦袋被驢踢了？

陸佰：行了，有事說事，沒事我繼續睡。

賀明玉見人都醒了，回：幫我個忙？

能讓賀總說出“幫忙”這兩個字，比見到流星雨還難，這下子誰都不困了，瘋狂刷屏。

啥忙？說來聽聽。這是程子說的。

哥們，說吧。這是郭二公子說的。

兄嘚別客氣，有啥事你說話。這是伍公子說的。那個掛熱搜一天，讓溫涵曦吃醋生氣的餿主意就是伍公子出的。

賀明玉現在對他無感，行使了群主的權利，什麽也沒說直接把人踢出了群。

上一秒還在群裏的伍公子：……

其他幾個人也是雲裏霧裏的，不知道賀明玉搞的是哪出。但相比伍公子被踢出去，他們更關心的是賀明玉需要幫什麽忙。

賀明玉猶豫好久後問：怎麽哄女人開心？

這事可算是問到點上了，一個個自稱情聖的富家少爺們各抒高見。

然後——

專門吸人/精/血的盤絲洞蜘蛛精賀太太開始不間斷收到莫名其妙的禮物了。

早晨打開房門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大束玫瑰花，花香濃郁，她鼻炎正好犯了，聞到的那刻開始噴嚏不斷。

悄悄躲在暗處觀看的賀明玉，臉上出現了黑線，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寫道：失敗。

溫涵曦打著噴嚏去了洗手間，刷牙的時候，牙膏已經擠在了牙刷上，她勾唇拿著，對著鏡子剛刷了一會兒，眉梢擰到一起，電動牙刷出了故障，牙齦出血了。

她定睛一看，手上的牙刷雖然和她之前用的牙刷顏色圖案一樣，其實……

牌子不是一樣的。

她回眸間和剛進門的某人視線對視上，眼神立馬發生了變化，電動牙刷被她扔進了垃圾桶裏。

賀明玉：……失敗。

溫涵曦換好衣服去了樓下餐廳，餐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旁邊的雞蛋都是剝好的，她心情愉悅的拿起，剛剛咬了一口，有湯汁流出來。

黃黃的汁液弄了她一手，連帶著把裙子也弄臟了，七位數的裙子就這麽……毀了。

她倏地轉頭看向一側，賀明玉端著杯子走來，邊走邊抿唇喝。

溫涵曦氣呼呼站起，越過他時輕飄飄道：“賀總，杯子裏沒水。”

“……”賀明玉睨了一眼空杯子，忘倒水了。

賀明玉：失敗。

送溫暖計劃失敗，賀明玉又在沙發上睡了一宿，醒來後，臉色比昨天還憔悴。

孟西見到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對太太又敬畏了幾分，太太這欲求……

真的無人能敵了。

一邊慨嘆老板娘厲害一邊為老板的身體發愁，再這麽下去，老板得虛成什麽樣啊。

賀明玉也沒註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午餐裏加了一道補腎的菜。

發小群裏又提出第二作戰計劃。

溫涵曦今天工作很順利，代言早早拍完，她帶著小桃去了經常去的那家品牌時裝店。

經理主動出來迎接，她還沒說什麽，已經把最新款的衣服都拿了出來。

下一秒，衣服按照她的尺寸裝好。

小桃拎著十來個袋子走出來，彎著眉眼說：“姐，賀總真疼你。”

溫涵曦什麽也沒說，上了車。

下一站去的珠寶店，經理帶著幾個店員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等候著，見到她的那剎，臉上樂開了花，笑著說：“歡迎您。”

成排的珠寶擺在了櫃臺上，每一件都符合溫涵曦的尺寸，溫涵曦試戴完哪件，哪件立馬被包裝好。

等溫涵曦試戴完時，這些都是她的了。

經理客氣道：“用我派人給您送府上去嗎？”

溫涵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頓時沒了買的心思，說：“這些我都不要了。”

人剛要往外走，門口整齊站著一排人，九十度彎腰，“女士，求求您別難為我們。”

溫涵曦：……

小桃又拎著袋子走出來，她邊走邊左看右看，生怕有人打劫。

溫涵曦走在路上時，視線隔著黑色鏡片落到遠處的跑車上，緊緊停留一秒，隨後收回。

沒多久，她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溫小姐，您訂的跑車到店了。”

溫涵曦按照對方給的地址到了4S店，蘭博基尼跑車停在大廳正中央，燈光映射下晃得人眼花繚亂。

店經理走上前，客氣道：“溫小姐，這是您的車。”

溫涵曦：“誰定的？”

店經理：“賀總。”

小桃瞠目結舌道：“姐，賀總好牛逼啊。”

溫涵曦走後，好牛逼的賀總接到了4S店經理的電話，對方吱吱唔唔道：“賀總，溫小姐沒要。”

賀明玉擰眉，點開微信：失敗。

郭二少回覆：看來力度不夠，只能進行下一步了。

這天晚上，賀明玉依舊睡在了沙發上，沙發又小又軟放不下他的大長腿，醒後腿都是麻的。

擡眸看了眼開著的臥室門，溫涵曦已經走了。

溫涵曦今天有粉絲見面會，她應劇組要求早早到了現場，期間，還和粉絲親密互動做了好幾個游戲。

有男粉絲紅著臉大膽說道：“曦曦，我特別喜歡你，我……我能抱抱你嗎？”

這幕被拍下來發到了網上。

彼時賀明玉正在開會，看到網上視頻那剎，立馬坐不住了，臉一沈離開了回會議室。

嚇得會議室眾人抖著肩坐在那，不斷深刻反省，他們做啥惹老板不高興了？

賀明玉進了辦公室，扯掉領帶，又松開襯衣最上端的扣子，來回走了好一會兒後，給溫涵曦發了微信。

——不許抱其他的男人。

這個時候的溫涵曦正在和男粉絲握手，她含笑說：“謝謝你的喜歡，我也喜歡你們。”

粉絲們沸騰了，高呼：“曦曦，我們愛你！”

小桃趁休息時把手機給了溫涵曦，挑眉提醒，“賀總發信息了。”

溫涵曦打開看了一眼，回：你管得著嗎？

賀明玉手裏的筆啪一下掉到了桌面上，滾著落到腳下。

孟西見狀叫了聲：“賀總。”

賀明玉問：“怎麽了？”

孟西：“你給太太買的游艇到了。”

賀明玉垂眸睨了手機屏幕一眼，再擡眸時，眼底有了光，“知道了。”

這晚，賀明玉還是睡在沙發上。

阮寧知道後，問她：“以前也沒覺得你這麽大火氣，現在怎麽了？”

溫涵曦趴在床上，晃著腿道：“也沒怎麽，就是很生氣。”

“生氣？”阮寧說，“人呀，只有對在乎的人才會生氣，難不成……”

溫涵曦心裏升出一抹異樣，好像摸不到也抓不著，偏偏又讓你心癢，當你想進一步窺視它時，它反而消失不見了。

她反駁的沒什麽力度，聲音很輕，“才沒有。”

阮寧說：“有沒有，問問你自己的心吧。”

心？

她的心……

溫涵曦楞了幾秒轉移話題，“你最近怎麽樣？還好嗎？”

“被人養著有什麽不好的。”阮寧譏笑道。

“寧寧，你別這樣。”溫涵曦說，“我幫你，你要是需要錢我給。”

阮寧要想奪回公司需要的資金可不是小數目，她不想自己一窮二白了，還要把閨蜜拉下水。

她說：“不用。你也知道我不是經商的料，公司要是真到我手裏，保不齊一個月就沒了。”

溫涵曦聽著她的話，心裏莫名難過，以前的阮寧是張揚肆意的，現在的她，是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信心。

“寧寧，明天我們出海吧？”溫涵曦知道阮寧喜歡大海。

阮寧說：“好。”

溫涵曦掛了電話趿拉著拖鞋走出臥室，越過茶幾時看到上面有一份文件，她停住，好奇拿起，微瞇的眸子慢慢大睜。

賀明玉端著牛奶杯走來。

溫涵曦問：“這是什麽？”

賀明玉說：“買游艇的相關手續。”

“我知道這是買游艇的相關手續。”溫涵曦甩著文件說，“為什麽上面是我的名字？”

賀明玉靜默，許久後迎向她的視線，淡淡道：“因為是給你買的。”

溫涵曦把文件摔他胸前，仰頭睨著他說：“賀明玉，我不會原諒你的。”

賀明玉拉住她的手腕，聲線輕柔問：“那你告訴我怎麽樣你才可以不生氣？”

溫涵曦轉頭看他，一字一頓道：“不可能。”

賀明玉松開手，眼斂微垂，眼底升出一抹挫敗感，稍縱即逝後，把杯子放到了她手中，“喝了再睡。”

溫涵曦：……

這天晚上溫涵曦失眠了，躺在床上許久都睡不著，一會兒用被子蓋住頭，一會兒又扒拉開被子。

最後，她掀開被子光著腳走到門前，貼著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一直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傳來。

賀明玉在客廳辦公。

也不知是他敲擊鍵盤的聲音太響，還是外面的風聲太大，她竟然有一絲擔憂，在沙發上睡覺應該很冷吧？

這個想法在腦海裏冒出一秒中，被另一道聲音蓋過，溫涵曦，別心軟，想想他和別人上熱搜的時候，不也沒顧慮你的心情嗎？

接著反駁聲音傳來：那是假的。

假的就應該原諒嗎？

他都在沙發上睡四天了。

睡四十天才好。

你也太狠心了叭。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溫涵曦點點頭：對，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她回到床上，拉過被子，關掉了床頭燈。

賀明玉忙完公事，點開微信，發小群裏熱鬧非凡。

程子：女人沒有不愛游艇的，這次成功了吧？

郭二少：那是你理解的女人，要知道嫂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伍公子：話說，我還沒見過嫂子呢。

陸佰：我也沒見過。

賀明玉只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失敗。

其他四個人：……嫂子不是人吧？！

賀明玉：說什麽呢。

程子：我們的意思是嫂子不是一般女人。

郭二少：看來要上大招了。

賀明玉退出微信，給孟西打了電話，“訂購飛機。”

孟西沒聽清，“什麽？”

賀明玉：“以太太名義。”

孟西：“是。”

溫涵曦還不知道賀明玉要給她這麽貴重的禮物，她做夢都是和阮寧在藍天碧水中游玩的場景。

醒來後，早飯都顧不得吃，叫來小桃，接上阮寧一起去了平城最大的海域。

藍海。

剛到那裏，已經有人等候在岸邊，恭敬道：“溫小姐，請。”

溫涵曦沒動。

那人又說：“溫小姐您是第一次出海，需要有專業人士陪伴才會更安全，我們就是最專業的。”

阮寧扯了下溫涵曦的袖子，壓低聲問：“賀明玉安排的吧？”

溫涵曦悄聲說：“不是。”

對話緊她們倆能聽到。

不過臺子剛搭好立馬被拆了。

對方說：“賀總交代了，我們要是沒做好，直接回家。請溫小姐不要為難我們。”

“……”溫涵曦一臉尷尬地看了眼阮寧。

後者臉上露著“我就知道是賀明玉安排的”讓人看了頭皮發麻的笑。

藍天碧水真是個放松心情的好地方，溫涵曦和阮寧邊曬太陽邊喝酒。

阮寧好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開心之餘問：“你和賀明玉還沒和好？”

和好？

恐怕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好了。

溫涵曦把賀明玉做的事一五一十講給了阮寧聽，最後問：“是你的話，你會原諒嗎？”

阮寧煞有其事思考了好一會兒，凝視著她，認真說：“曦曦，你是不是喜歡賀明玉呀？”

溫涵曦征楞住，指尖捏著杯沿好久沒回。

她喜歡他……

可能嗎？

游玩一天，從游艇上下來時，溫涵曦接到了一通電話，“咱們談談。”

溫涵曦冷著眸說：“在哪？”

對方：“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

溫涵曦把阮寧送回去，讓小桃在車裏等著她自己一個人赴的約。

小桃有些擔心，“曦姐，萬一蔡蕓使壞呢？還是我陪你去吧？”

溫涵曦說：“不用，你等著就好。”

咖啡廳人不多，她們選得最裏面的包間，暖黃的燈光映襯得人臉仿若鍍了一層黃光，看上去一片溫和。

溫涵曦進去時，蔡蕓已經等候在那裏了，她坐在了她的對面，背影被墻角的燈光拖曳的很長。

靜默少許後，蔡蕓打破了沈靜，“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溫涵曦淡淡挑了下唇，“我想看看你找我做什麽？”

蔡蕓拿起勺子慢悠悠攪著杯子裏的咖啡，那顆白色心形圖案眨眼間消失不見，眼斂下垂，低頭凝視了好一會兒，再擡眸時，眼底一片清朗，她說：“對不起。”

溫涵曦著實一楞，她沒想到蔡蕓是來道歉的。

蔡蕓又說：“熱搜是我有意安排的，我想利用明玉哥炒緋聞。其實他當時已經明確拒絕我了，是我用姨媽做借口要挾，他不得不同意陪我走一趟。婦產科也是假的……”

溫涵曦靜靜聽著她交代完所有做過的事，勾唇問：“你策劃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得到他，只有我們關系不和你才有希望，那麽……你為什麽主動找我坦白一切？”

蔡蕓想嗎？

她不想，可是賀明玉說了，如果她不主動把實情交代清楚，她會在這個圈子裏混不下去去。

兩天時間，她簽好的代言已經沒了五個，上面言明她惹了不該惹的人，再不想著挽救，她會什麽都沒有的。

她是喜歡賀明玉，但事業金錢比他更重要，利弊權衡之下，她選擇了保住事業。

可是她並不打算把這些告訴給溫涵曦，今天主動來道歉，她的面子已經沒了，不能再讓裏子也沒了。

她揚唇笑笑，“因為我放棄了，我也不差，何必要糾纏有婦之夫。再說了，喜歡我的人一大堆，我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她說的越灑脫，在溫涵曦看來越可憐。

蔡蕓端起咖啡杯鄭重其事地又道了一次歉，“對不起。”

說完，她把咖啡一口幹了。

溫涵曦一口也沒喝，從咖啡廳出來時，天空正飄著細雨，她挑眉尋找自己的保姆車，看到了幾步外有人舉著黑色雨傘款款而至。

路燈把他的身影拉長，傘沿下隱隱露出他精致的下頜線，握著傘柄的那只手瓷白如玉，腕間的鉆石袖口熠熠生輝。

溫涵曦不太能想起當時送袖扣時的心情了，應該有幾分感激，畢竟是他把她從溫家解救出來。

賀明玉站定在溫涵曦面前，把傘舉到她頭頂，摘掉脖子上的圍巾套在了她脖子上，3月的平城溫差很大，尤其是這樣的雨夜，風都是刺骨的。

圍巾圍上那剎，溫涵曦感覺到了暖意，她凝視著他的眸，“是你讓蔡蕓給我道歉的？”

賀明玉頓了下，指尖一縮，垂下眼斂說：“不是。”

溫涵曦掃了眼他耳後根，這人撒謊的時候那裏慣會變紅，細細一瞧，還真紅了。

她心說：信你個鬼。

賀明玉主動來牽她，被她躲開，雨幕下兩人僵持不動，他睨著她放柔聲音，“對不起，我錯了。”

溫涵曦揚高下巴問：“你說說，你錯哪了？”

賀明玉想起程子說的話，要主動認錯，目光真摯道：“你覺得我哪錯了，我就是哪錯了。”

原本等著聽某人懺悔的賀太太，腳下一個趔趄，這態度……

敷衍！

不能原諒。

溫涵曦傘都不打了，徑直上了賓利車。賀明玉瞅著她不太高興的樣子，突然覺得程子的話就是放屁。

什麽只要主動承認錯誤女人就會原諒，這不還沒原諒嗎？

一路無言到了盛海公館，溫涵曦推開車門下車，孟西見老板一臉無措樣，好心提醒：“賀總，太太應該是生您的氣了？”

“嗯？你會哄？”

孟西湊近說：“您得道歉。”

賀明玉問：“怎麽道？”

孟西勾了下手指，然後意識到動作有些不合宜，主動把腦袋湊過去，“苦肉計。”

賀明玉心領神會。

當天晚上，溫涵曦正在和蘇婉談工作時，樓下廚房裏傳來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她心一驚，光著腳跑下去。

賀明玉抱著手指蹙眉杵在琉璃臺前，血液順著他手一點點滴落下來，在地磚上漾開。

溫涵曦跑進來，看到這幕，心陡然一縮，像是被狠狠擰了一把，疼的無以覆加，她快走幾步來到他身前，拉住他的胳膊，擔憂道：“快，讓我看看。”

賀明玉是真的狠，不只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起初他死活不松開手，溫涵曦氣急了，威脅他說，不松手她立馬離家出走，他才把手松開。

食指上出現了一個偌大的豁口，皮肉翻在外面，鮮紅的血液涓涓流出，那裏仿若不見底的黑洞，刺得溫涵曦晃了下身子。

賀明玉嘴角噙笑說：“我沒事。”

“閉嘴。”溫涵曦已經語無倫次了，知道不應該兇他，可是忍不住，“走，去醫院。”

賀明玉不動，“不去。”

溫涵曦說：“那去客廳，我給你上藥。”

賀明玉這下乖了，被她牽著一起去了客廳。

溫涵曦鮮少有這麽慌張的時候，思緒亂飛，陡然間想起媽媽死前吐血不止的情景。

場面重合，她好怕他會死去。

眼淚不由自主流出，最初還能控制，只是隱約遮擋住了眸子，等越來越多時，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啪啪啪連成串掉下來。

賀明玉正溫柔睨著她，視線從她完美的側顏落到她白皙的脖頸上，頭發遮擋的地方還有淺淺的痕跡。

是他留下的。

看著看著，身體某處忽然一緊，像是有火升出來，只是這股火還未到達全身，便頃刻被澆滅。

賀明玉手背上有眼淚滴落。

一滴，一滴，隨後連成了串，溫涵曦壓抑的抽噎聲傳來。

賀明玉什麽迤邐的幻想都沒了，所有的感官都放在了一個人身上，他輕輕撈起她，把她抱坐在腿上，不顧她的掙紮，柔聲安撫：“我沒事，真的。”

溫涵曦淚眼婆娑地看向他，眼淚似乎決了堤般，帶著濃重的鼻音說：“怎麽會沒事？血、血都止不住，唔唔……”

她每次哭的時候都能把賀明玉的心攪碎，恨不得把罪魁禍首大卸八塊，可惜這次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大卸八塊是不可能了。

只好用盡全力哄人。

他用另一只手給她擦拭眼淚，邊擦邊道：“我真的很好，不信你看。”

他揚起那只受傷的手，下一秒，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

溫涵曦又哭起來，“唔唔，血……”

“……”試圖哄人最後翻車的賀總，一臉沈色。

孟西剛躺沙發上沒多久，又被電話召了回去，看著老板手指上帶血的紗布和老板娘腫成核桃的雙眼，提出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賀總，我只是說讓您使用苦肉計，可沒說讓您自殘啊。”

伴隨著他聲音而來的是開車門的聲音，以及一道清冽的女聲：“什麽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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