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霍正鋒的假期終於結束了。

因為回部隊要坐火車，兩個人也沒帶多少東西, 大件的被褥和厚衣服都提前幾天通過郵電局寄過去了, 他們到部隊的時候包裹應該也快到了。

霍正鋒每次坐火車都是買的硬座, 現在身邊帶著一個小媳婦, 他特意買了兩張上下鋪的硬座。他在下鋪，小樹在上鋪。

“你先在下鋪歇歇，等要熄燈的時候再上去。”霍正鋒怕小樹不理解他的做法，特意解釋了一下，“上鋪幹凈衛生，也相對清凈一點，最重要的是安全。半夜上廁所的時候叫我，別自己一個人去。”

火車上魚龍混雜, 誰知道都是些什麽人。這時候車票還有沒有實名制，只要有票就能上火車, 這車上不但有小偷還可能有通緝犯之類的。

而且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睡在下鋪, 半夜要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看到, 偷偷揩點油也夠惡心人的。

霍正鋒琢磨了一下, 考慮下次回來要不要從部隊借一輛車。自己開車雖然累點，但是放心多了。至於自己買車的事情, 霍正鋒是沒有想過，就算夏利奧拓這樣的車都要七八萬, 他和小樹的全部家當加一起也才兩萬多塊。

木小樹對睡上鋪還是下鋪沒有意見, 反正都是一樣的逼仄。安全問題她倒是不怕, 既然是霍正鋒的好意，她也就痛快的接受了。

“真乖。”霍正鋒摸摸小媳婦的頭發，他終於在床上翻身做主人了，小媳婦床上床下一樣柔順的態度讓他大男人的虛榮心爆棚了。

不過想想小樹夜裏的風情，霍正鋒在柔順兩個字上加了個引號。分明是個吸人精氣的妖精，看到他就雙眼發亮，不用他發話就主動撲過來了。好在他棋高一著，雖然過程曲折了一點，最終還是降服了這個妖精。

木小樹不知道霍正鋒在想什麽，她從隨身帶著的包裏翻出裝了吃食的包裹，拿出兩個用塑料袋包裹著的搪瓷缸子，裏面滿滿當當裝了兩缸子餃子，“餃子不耐放，拿出來吃了吧。”

這是霍大娘提前煮好後晾幹水分給他們帶著路上吃的，上了火車只要接點開水一燙，就是熱乎乎的兩飯缸湯餃。

“你在這兒坐著，我去接水。”霍正鋒一手一個飯缸，往過道那頭走去。過道旁邊有不少人坐著，來來往往都不太方便，他不放心小樹去接開水。

霍正鋒回來的時候木小樹已經又拿了一個鹹鴨蛋出來，還有一塊一斤左右的鹵牛肉。鎮上陳婆婆家的鹵牛肉是他們當地的一絕，木小樹擔心走了沒得吃，特意帶了一塊路上吃。

木小樹用筷子把牛肉分成兩塊，把大的那塊遞給霍正鋒，“今天晚上把熟食都打發了，明天再吃方便面。”

一口餃子一口牛肉，偶爾再就一口鹹鴨蛋，兩個人美滋滋的吃著晚飯，對面的胖子原本還覺得泡面香噴噴的，這回吃著都沒有滋味了。這兩人還真會吃，要是再來瓶二鍋頭就更美了。

大人還好說，小孩子的自控能力就差點，胖子四五歲的兒子眼巴巴的看著霍正鋒手裏的牛肉，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霍正鋒看得好笑，從另一頭沒啃過的地方掰下來一塊遞過去，“給，拿著吃吧。”

還不等大胖說話，小胖就飛快的接過肉塊放到了嘴裏，心滿意足地咀嚼起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陳婆婆家的牛肉，就連木小樹都沒法抗拒，更不用說一看就是小吃貨的小胖。

“不好意思，這孩子太饞了。”大胖照兒子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好意思的說道。小胖只顧著吃肉，被打了也就扭著身子哼唧一下，然後繼續全神貫註的吃肉。

這時候很多人都比較淳樸，在火車上遇到投緣的人分享吃食再正常不過，不像幾十年後人們的防備心都很重，誰也不敢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意。

霍正鋒笑笑，“孩子還小，就一口吃的，你跟他計較什麽，打壞了當心嫂子不饒你。”

“她敢！”大胖虛張聲勢的說道，不過看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就知道是個外強中幹的，在家裏還不知道怎麽被媳婦調理呢。

霍正鋒這才知道他們不但順路還是半個老鄉，這胖子叫張玉德，就住在他們駐地附近，騎自行車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還真是巧了，他之前幫小樹看的種菜的地方就是這個村子。不過交淺言深，霍正鋒並沒有貿然提起這事，等回去之後直接找村長就行了。

在下鋪一直待到熄燈，木小樹才往上鋪爬去。她踩上下鋪的踏板，第二只腳剛要往上挪，就感覺臀部多了一股助力，輕松的就把她的身體托舉起來。

“別怕，我托著你上去。”霍正鋒道貌岸然的說道，順手在那柔軟的山丘上捏了一把。手感真好，可惜今晚不能抱著媳婦睡了。

臥鋪車廂裏只有兩頭亮著燈，車廂裏一片黑暗，沒人知道有個脫單的老男人耍了一回流氓。

木小樹抓住上鋪的扶手穩住身體，輕飄飄的朝霍正鋒臉上踹了一腳。這是夫妻間的情趣，她自然不會用力，輕踹一腳以示懲罰就行了。

可惜遇到個老流氓，霍正鋒一把抓住媳婦的腳，隔著襪子親了一口，一點也不嫌臭。在霍正鋒眼裏，媳婦哪裏都是香的，每次抱著她他都想一口一口把她吃到肚子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死不離。

睡到半夜，木小樹被尿意憋醒了。車廂裏黑乎乎的，她也懶得遮掩，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她的動作很輕，卻還是把霍正鋒驚醒了。

“上廁所？”霍正鋒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清醒過來了，掀開被子就去穿鞋。

木小樹點點頭，旋即想到霍正鋒根本看不到，又嗯了一聲。

剛上完廁所，就有乘務員過來鎖門了，原來是火車到了一個站點，要停車了。

“這是個大站，停車時間長，咱們下去透透氣吧。”綠皮火車上味道不太好聞，霍正鋒看木小樹有點懨懨的，就提議下車放放風。

兩人跟著人流往車門走去，一下車一股帶著涼意的空氣就撲面而來，木小樹伸展了一下身體，感覺舒服多了。

擔心不能及時上車，兩個人並沒有走太遠，就在車門對面的柱子旁站在說話。

“霍大哥，你看那個孩子？”木小樹隱蔽的指向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正趴在她肩頭，閉著眼沈睡。

木小樹怎麽看都覺得這孩子眼熟，這不是對面下鋪張玉德的兒子小胖嗎？

霍正鋒也認了出來，他悄聲囑咐小樹，“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

他大踏步走到中年婦女身旁，趁其不備一把奪過孩子，左手抱著孩子，右手單手就把中年婦女扭到在地，一腳踩了上去。

“救命啊，殺人啦！”中年婦女掙紮了一下發現掙脫不了，就沖著火車門口的列車員高聲呼救。

聽到呼聲就有兩個列車員跑了過來，警惕的看著霍正鋒問：“怎麽回事？”

“你們快救救我，這人搶了我兒子還打我，你們快讓他放開我！”中年女人眼珠轉了一下，反正孩子睡著也沒法指認她，只要這人放了她就趕緊離開。

列車員正要去拉霍正鋒，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你兒子？我怎麽看他像我朋友的兒子？”

“兩位同志你們好，這孩子的爸爸是我同一個車廂的朋友，他們父子倆剛從外地回家，沒有同行的人。我們剛才下車透氣，就看到這個女人......”霍正鋒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中年女人還在垂死掙紮，“小孩子都長得差不多，你們認錯人了，這是我兒子。同志，他們倆一定是人販子，想要拐走我的孩子！”

“賊喊捉賊！還會倒打一耙了。”木小樹從霍正鋒口袋裏掏出他的軍官證遞給列車員，“兩位請看，我丈夫是一名光明的人民解放軍，怎麽可能會拐賣兒童。”

“我就說這人看著正派，原來是解放軍。”

“那這個女人是拐子？”

“拐子可恨，打死她！”

“等等，說不定是誤會。”

“反正我看她不像好人。”

......

看旁邊的人越來越多，列車員連忙叫人來維持秩序，還叫了一個人上車去叫張玉德。

張玉德睡得正香，就被一個穿著制服的列車員叫醒了。他還沒來得及生氣，下意識的在旁邊摸了一把，結果摸到了一把空氣。

“胖胖？胖胖你去哪兒了？”張玉德顧不得穿鞋，光著腳就往外跑。

列車員連忙拉住他，“你對面的年輕人抓了一個女人，說她抱著的孩子是你兒子，你下去認認。”

看到張玉德的表現，列車員就對霍正鋒又信了幾分。

張玉德跌跌撞撞的跑下火車，一把搶過霍正鋒懷裏的孩子，大聲哭了起來。

被霍正鋒制住的女人看到張玉德就大聲大哭哭喊起來，“他一定是人販子的同夥，你們不要被他騙了！快把孩子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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