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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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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桓墨一連串發難,站在木桶邊的金寶珠也只好安撫道。

“……姐姐沒有嫌你。”

她其實並不清楚當年桓父桓母的去世經過,只是知道桓墨沒過多久便被老管家從桓家帶了出來,而之後的很長時間裏,她都沒有他的消息,直到成親之前。

後來他們少數愉快的相處中,她曾經也好奇的問過這些曾經的舊事,可那時的桓墨只是掛著淺淡又疏離的笑,對她說他都忘記了。

只是金寶珠看著那雙陡然失去溫度的眼眸便知道,其實他什麽都沒有忘,只是不想與她說而已。

所以在那之後她沒有再問關於桓父桓母的一切,事到如今她也依舊不會再問。

而坐在浴桶裏桓墨似乎並不滿意金寶珠的回答,只見那微挑的雙眸布滿水光,那張薄唇也因為生氣而緊緊的抿著。

“姐姐就是在哄騙墨兒!”

金寶珠聽著男人的控訴,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她沒想到這傻子還能看出這些來,不過金寶珠自是不會承認的,她摸了摸浴桶裏的水,便接著哄道。

“怎麽會,姐姐怎麽會騙你。你看你不好好洗澡,這水都涼了,註意別碰到頭上的傷口,姐姐去給你打些熱水來。”

說罷金寶珠便推門出去,也不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止住眼淚。

屋外天色正好,之前吵鬧的那個屋子眼下似乎也消停了下來,金寶珠一邊攏著衣袖一邊往竈房走去。

這會竈裏的水還溫著,金寶珠掀開蓋看了眼,隨手便撿了兩根木柴扔進了竈臺下。然後她便看著火發起了呆來,直到鍋裏的水了沸起來她才回過神。

等她匆匆打完水回去,卻見木桶裏已經沒了人,原本洗澡的桓墨正站在屏風後抽抽搭搭的穿衣裳。

瞧著模樣,許是又偷偷哭過一場。

看到這番景象的金寶珠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知有朝一日桓墨清醒了,憶起自己這般模樣會不會從此無顏見她?

如果真的能這樣的話,金寶珠倒希望他快點恢覆。

“你頭發都沒擦幹就穿衣服了?”

聽到金寶珠的聲音,桓墨直接扭過頭去,也不管她的詢問,繼續穿自己的衣服。

屋裏雖然生著爐火,但還是冷的,金寶珠瞧著桓墨額頭,那包紮起來的地方似乎沾了水,此時還有絲絲血跡向外滲出,可桓墨卻好似不知道痛一般執拗不管不顧,金寶珠看了一會,終究還是取了塊軟巾走上去。

“你都這麽大了,還會亂鬧脾氣啊?”

說罷見桓墨還是不理,金寶珠蹙了蹙眉,幹脆就這麽將就著給桓墨擦拭頭發。

“姐姐說沒有就是沒有,你一個人胡思亂想什麽呢,再說你現在頭上的傷還沒好,你還不好好調養,若是傷口嚴重了,姐姐就真的要嫌你了……”

擦拭到高的地方時,金寶珠手擡的有些累,她嘆了口氣看著一點也不聽話的傻子,這廝從前日子雖然過的不好,但這個子倒是沒屈著。

“姐姐是喜歡墨兒的對嗎?”

眼瞅著大傻子扭扭妮妮的轉過身,金寶珠連忙點頭。

“自是喜歡的。”

“那姐姐更喜歡那個瘸子還是更喜歡墨兒?”

金寶珠怔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個瘸子指的應當是白盛,她無言的看了會雙眼滿是希冀的傻子,然後又把目光轉向他額頭上的紗布。

“自是更喜歡墨兒,那個瘸子怎麽能和墨兒相提並論?”

金寶珠話音方落,桓墨臉上便立刻喜笑顏開起來,他突然張開手臂抱住拿著軟巾的金寶珠,然後便把濕漉漉的腦袋靠在她的頸上。

“我就知道姐姐喜歡墨兒,那個瘸子哪有墨兒長得好看,姐姐才不喜歡他!”

金寶珠瞇著眼把肩上的腦袋推開,不管怎麽樣,只要這個傻子不鬧了就行。

“你乖乖坐好,姐姐先給你擦頭發,然後再給你換藥。”

這次桓墨聽話了,樂呵呵的坐好,一邊讓金寶珠給他擦頭發,一邊想方設法的說白盛的壞話。

“那個瘸子每次都把我紮的好痛,我說他,他還罵我。”

金寶珠聽著來了幾分興趣。

“他說你什麽了?”

“他說墨兒是沒人要的傻子,還說若是墨兒不是不聽他的話他就讓墨兒聾了瞎了……總之,那個瘸子就是個壞人!”

金寶珠聞言便笑了,她倒不是覺得白盛威脅桓墨很可笑,而是沒想到桓墨會那麽從善如流喚白盛瘸子。

印象裏桓墨從來都是一副正經做派,少有這般直言不諱的拿人痛處。

“人家郎中可是救了你的小命,你還這麽說人家?”

“可是……他也罵墨兒了!”

金寶珠此時正在給桓墨換紗布,聽到他這般說,便隨口應道。

“好,那你以後罵回去。”

桓墨聽到金寶珠這麽說,反而不那麽生氣了,反正只要姐姐討厭那個瘸子,那他便也可以不與他計較。

等把桓墨收拾好後,金寶珠便回了自己屋子,依著之前的約定,他們明日就要出發了,她雖然沒什麽行李,但也總要準備準備。

臨行前,金寶珠把自己的發釵送給了姜婆,畢竟這些日子她受了她太多照顧。

老婦人倒也不推拒,接過珠釵倒看了看,然後滿意地笑道。

“漂亮,很漂亮,我很喜歡。”

金寶珠看著微笑的老婦人,不知怎麽便脫口而出道。

“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姜婆聽到這話頓時哈哈笑起來,她不斷的朝著馬車裏的金寶珠點著頭。

“哈哈哈,好,好……我等著,老婆子會一直在這裏的!”

說罷又對著一行人擺了擺手。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快出發吧。”

白盛躺在馬車最裏面,瞧著惜別的二人,把頭扭了過去,然後敲了敲馬車。

“傻子,可以出發了。”

駕車的桓墨聽著這話便不高興,但是坐在他身邊的白依依很快將他的註意力轉移過去,他才又忘記了白盛喊他傻子的事。

隨著一聲鈴鐺的輕響,馬車動了起來。

金寶珠最後朝姜婆的方向揮了揮手後,才回到馬車裏坐好。

山路寧靜,馬車外只有白依依和桓墨的笑鬧聲時不時傳來,金寶珠看了眼閉目養神的白盛,然後也漸漸闔上雙目。

比起之前,剩下的這段路的走的順遂了許多。

天色一直放晴,也沒有太大的風,大多數時候金寶珠會把車簾拉開曬曬太陽,但是白盛像個怕見陽光的老鼠似得,總是抱怨日光太毒,可惜金寶珠根本不理會他。

白依依有時候會隨著桓墨一起駕車,但是時間長了她也吃不消,還是得回到馬車裏休息。

只有傻了的桓墨一路上任勞任怨,只要金寶珠誇一誇便樂呵呵的繼續趕路。

等桓墨看到渝州城的牌匾時,便掀開了車簾對著裏面的金寶珠喊了一聲。

“姐姐,我們到家了!”

起初金寶珠還在恍惚,等她反應過來便立刻掀開了車簾。

對她來說已是闊別二十載的渝州城,竟和記憶中沒有太大的區別,金寶珠看著沿途的商戶酒樓,看著往來的行人車馬,也不知怎麽心口都顫動起來,她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著,從前阿爹阿娘總喜歡一起去街市,也不知會不會碰巧讓她看到……

馬車晃動著,那從一方小窗裏傾瀉進來的日光也跟著晃動著,白盛不堪其擾擡手擋在了額前,他蹙著眉把目光投向跪在窗邊張望的金寶珠。

這個女人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好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讓她輕易失色動容。

但是此時她卻像個扒在賣糖人小推車前的孩子,一邊眼巴巴的看著,一邊老老實實的等待。那雙偶爾似笑非笑的眸子好像盈著什麽會反光的東西,刺得白盛微微焦灼。

他幹脆坐起身子,忍了半晌還是不耐道。

“你……你好歹也是堂堂侯夫人。”

“不就是回一趟娘家,有什麽好……”

“……餵,你有沒有聽你的恩公說話?”

白盛的聲音和馬車鈴響混合在一起,漸漸的模糊起來,金寶珠耳邊一會是清脆的鈴聲一會是紛雜的人聲,她心思卻亂到不能分辨這兩邊的聲音,只是繼續迫切的盯著街上人群。

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金寶珠的視線裏。

金寶珠的雙手不由得捏緊了車窗,她猛地站起身,頭卻磕在車頂。

只聽哐得一聲然後便是女子的呼痛,原本駕車的桓墨急忙停住了馬車,他立刻掀開前面的車窗往裏探頭望去,頓時眉頭便高高聳起。

只見金寶珠整個人倒在那瘸子的懷裏,她的一只手還捂著額頭,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你,快放開我姐姐!”

白盛聽著桓墨的聲音,擡眸朝車前的方向瞥了眼便收回了視線。

他的眉頭此時皺得更緊。

這個女人,莫非前世與他有仇,摔就摔,竟還撞到了他的小腿!

金寶珠此時也終於回過了神,她看了眼臉色蒼白的白盛,連忙起身看向白盛的傷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嗎?”

桓墨一直看著金寶珠,可金寶珠完全沒有註意到自己不說,還給那個瘸子看腿,當即又生氣了起來,好在這會白依依及時進了馬車分開了兩人。

“唔……這個夾板有點歪,不過沒有大礙,放心吧寶珠姐。”

聽到白依依這麽說,金寶珠才定下了心神,她轉眸卻與桓墨的視線撞在一起。

男人眉目清雋毓秀,神色卻是她從未見過的陰沈冰寒。

金寶珠不由得怔了下。

“桓……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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