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羞辱

在我眼裏，於老師的數學課一向索然無味。

這不光是因為他照本宣科的講課，還因為他不合時宜的炫耀。比如，他曾經跟我們說SinX函數，然後讓我們計算該函數包含X軸的面積，結果全班同學沒有一個能算出來，然後他又開始說用導數一下子就給算出來了。天！導數是高等數學好吧，是大學課程裏的東東，跑到我們高中來說什麽啊。炫耀他是大學生？

現在，依然是他天書般的講課，而我的心早就飛進了手中一篇文字極堆砌但卻十分優美的文章。很顯然，還是語文課更吸引我。我根本就是一個文科孩子嘛。

“不白的白天暗湧著黑夜……我因為破碎仰望天空……”書中的句子將我帶進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與現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那裏是混濁而粗暴的雨，骯臟不堪的孤兒院，平庸無奈的男人，傷痕累累的女人……我的思緒飛啊飛啊飛，卻被於老師的一聲斷喝給打斷了。

“趙穎！開飯了！”於老師氣憤地拍下桌子，震得鼻梁上的眼鏡垮落一半。

我慌忙站立起來，“對不起老師，我剛才有些走神？”

於老師整整鏡框，理了理已經呈現半荒漠化的頭頂，冷笑著對我說道：“趙穎，怎麽，做春夢了？”

課堂哄然大笑。

我感到受到了羞辱。

但我還是得忍耐著，他畢竟是老師，而我是他的學生。說白了，我就是他砧板上的肉，他想怎麽剁就怎麽剁。

於老師對著我一聲冷笑，我只覺得陰風陣陣，背後莫名的現出一絲寒意，他掂著手上的課本，兩根手指不斷地翻弄著，最大限度的給我造成一種莫名的心理壓力，“還有八個月就高考了，就你現在的數學成績，別說一本了，二本三本你都考不上！我看你到時候怎麽跟你爸媽交待？你……”

教室裏突地一靜。

沒有人呼吸的安靜。

我看到悟空輕踱著步子推門而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此時只有我能看得到悟空，其他的人都已經被定住了，全都神游在空寂虛無之中。

悟空的視線在我臉上巡查，“你受到了羞辱。”他說。

“每一次數學考試考完，我都筋疲力盡。我不是沒有想過要為父母爭光，但實際上卻是我的考試成績一次比一次糟糕。”我的眼睛濕潤了，“好像我天生就不是學數學的料。”

悟空我安安靜靜的說：“不想學數學，就不學罷。”

“哪有那麽簡單？”我朝他翻翻白眼，“無論是學文還是學理，數學都是必學課，也是高考必考科目。”

“那又怎麽樣，高考也不是非得考過。”

空氣中更加沈靜了，悟空的眼色是深沈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哪能不高考啊，”我嘆了口氣，“我不是你們神仙，可以無憂無慮的玩耍，我得考大學，將來還得考研，甚至考博，我這一輩子都跟考試過不去了。”

“重要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思想，你的意識”悟空直視著我，“你知道我不屬於你們這個世界，一開始我也很不適應這個世界。我們那裏沒有電燈，沒有電視電腦，沒有飛機汽車，沒有輪船大炮……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在無憂山上做了很久，我想回去，那裏才是屬於我的地方……但是在我端坐了很長時間以後，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總得要面對現實，還要充滿希望地面對現實。即使這現實對你是殘酷的，即使這現實讓你從偉大變得平庸……而你，趙穎，本身就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又何必拿高考這個緊箍咒來拷住自己？沒有高考，你的人生一樣可以很精彩。就像無法回去的我，我的人生，在霓虹燈下依然可以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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