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為什麽要讓他消失呢？憑什麽？”我心道：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意義與價值，也有活著的權利與自由。作為外人，我們憑什麽決定他本人的生死？

我用懇切的目光看向天蓬，希望他能認同我的觀點。

天蓬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搖頭說：“他，真的不能走。”

我不懂移魂大法，也不知食用引魂大法後會不會產生異變，但既然天蓬說他不能走，那自然有天蓬的理由。

他已經從我的表情中讀懂了一切，唇角上揚，表情黯然的說：“看來我沒的選擇了。”

“其實每個人都沒得選擇的，”天蓬替我接過了話，“從生到死，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每個人都會遇到邁不過去的坎兒。”

“怎麽？”他的黑瞳亮得像在燃燒，“你現在就要讓我消失嗎？”說這話時，他癡癡地笑著。但我從他的笑容裏讀出了冰冷的惡意。

“不要想著反抗，反抗是沒用的，”天蓬說：“無論你的想法有多麽瘋狂，最終都會以酸澀收尾。”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的眼睛可怕地充著血，露出陰冷的笑容。

我還沒來得及提醒，就看到他一躍而起，如閃電般向天蓬急撲而下，雙手還保留著吸血鬼時的利爪，已經瞬間襲至天蓬的胸脯！

“噗——”意外出現了。

他的瞳孔攸地收縮，明明白白看見就在爪下的獵物，爪子擊下竟毫無擊中的實感！剎那間，獵物已如鬼魂般倏忽出現在自己背後，然後空氣中散放出芳香的水氣，一個水態手，憑空形成，而後緊緊抓住他的脖子。

“這是怎麽回事？！”他剛剛從移魂大法中出來，智力不足以理解所發生的一切，也不會明白法術的厲害。

“我不會傷害你的，”天蓬說，“但我也不會允許你傷害我。”

“天蓬叔叔，”孫空空使勁搖著天蓬的腿，“放開齊天大聖吧。”

天蓬一面對他施法，一面溫柔地對孫空空說：“小朋友，他不是齊天大聖，他只是真正的齊天大聖元神裏很小的一部分。否則，我也打不過他。”

“叔叔這麽厲害，也打不過嗎？”孫空空有些不相信。

“我打不過，”天蓬說：“還是齊天大聖是弼馬溫的時候，我就打過。齊天大聖孫悟空是可以讓時間靜止的，即使是天神，也會被靜止的時間控制。”

這個時候，他的臉色慢慢變得發黑，好像喘不過來氣的樣子。

輕輕放開捏緊的水態手，天蓬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低沈的軍號聲，緊接著有灰白色的雲影向這裏靠近，我仔細看去，那些灰白色的雲影中是綽綽的人形，只不過都是些虛無的人形。

“曹國舅，我知道是你，”天蓬毫不客氣地喊道：“難道，你要跟你的師兄捉迷藏嗎？”

聲音畢時，一個鬥蓬出現在我們面前，而後慢慢浮現出曹國舅那雙深邃的眼睛和多日未整理的絡腮胡，“師兄，你就這樣把孫悟空的這部分元神給救出來了？”

“怎麽，你還要質疑師兄的決定嗎？”

“不敢，”曹國舅道：“只是沒有師傅的許可，是不能讓孫悟空的這部分元神從吸血鬼身上剝離的。我想師兄也不會違背師傅的命令，對不？”

我知道這是我給天蓬出的難題，我不能讓天蓬獨自承擔同門師弟的責問。於是我擋在天蓬的身前，道：“是我讓天蓬這麽做的。”

孫空空也馬上看透了眼前的形勢，立刻跟著跳到我身邊道：“還有我。”

“波”的一聲碎裂開來，幾團細小的白色水霧在虛無的人形身上躥出，而後那些人形都慢慢萎縮，直到朝不同角度倒下。

“你不是我的對手，”天蓬說：“無論你召喚出什麽，都會在我面前灰飛煙滅。”

曹國舅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惡狠狠地道：“天蓬，你今日欺侮我曹國舅，就是欺侮八仙，日後我八兄弟湊在一起，定要你加倍償還。”說罷一陣風似地消失了。

從曹國舅出現到消失，不過是五分鐘的時間，但這五分鐘裏，我看到了道家同門師兄弟的相殘以及仇恨種子的種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是我要天蓬幫我找到孫悟空的，是我要天蓬解救孫悟空的，都是我。

“對不起。”我說。，

“沒關系，”天蓬聳聳肩，示意我不要在意，“其實在你還是謝冰瑩的時候，我就想這麽幫你了。只是那時候，沒找到這種機會。”

我很感動，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是剛剛被水態手釋放了的他打破了沈默，“我看那人的樣子，是去搬救兵了，我們該怎麽辦？”

天蓬眺望遠方，道：“只是曹國舅一個人，好對付，若是八仙都來，我也打不過。”

“那我們走吧，去找齊天大聖其他的元神。等齊天大聖出來了，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我心裏偷笑：這真是孩子話。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就算把他所有的元神都安上，也仍然是在五行山下，幫不上什麽忙的。

“不管將來怎樣，先離開此地再說。”天蓬伸出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接著念了一串晦澀難懂的咒語。、

“嘭”的一聲後，一個巨大的方形門顯現，不到一秒鐘便開始度燃燒，火光將天蓬和孫空空的臉頰映成緋紅色，一閃一閃的跳躍著，忽明忽暗。

“走！”天蓬拉著孫悟空的那部分元神，搶先穿門而入，對什麽都好奇的孫空空緊跟著過去，而我，也在又觀察了周圍一番後，小心翼翼的踏入門中。

門內是一個蔚藍色的大峽谷，殘缺的月亮倒掛在天空，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大峽谷裏到處都是各種藍色的植物，在微風下緩緩的搖曳著。

人對陌生的地方都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所以這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跟著天蓬。

只有孫空空在好奇地問這問那，但是天蓬卻並沒有回話。

直到我們看到一個晶瑩剔透的寶塔穿破了天際直插雲霄，天蓬才開了口：“從這裏出去，就能到達五行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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