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端著茶杯，看著那泡著花草的茶湯，心中嘆息，這茶怕是之前寧嬪準備的吧，從前慕容桓對她有多信任呢，所以才這般的不設防，此時又見到這人與她這般說話，華錦心裏面便更添了幾分酸澀。

“陛下盡管吩咐，臣定當盡力！”不知怎麽，也許是知道一切終將結束，華錦這幾日的情緒起伏便居然也有波動。

見到她還如此客氣，慕容桓深深的看著華錦，許久的時間，便見到眼前的女子一直低著頭，完全接收不到，或者是拒絕接收一切交流和信息的意思“華隱秀，當年如果朕沒有遇見寧嬪，你說現在會是什麽樣？”

這話似乎只是回憶從前，內裏的意思卻不僅僅如此，他昨日看著自己的女人，皇後和寧嬪兩個人好似潑婦一般的爭吵，對他本人也沒有多幾分關心，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想起來在江南見到的那個少年，後來的嘉善郡主。

如果他那時候沒有堅持，而是就把蕊兒只存在記憶裏，是不是不會等到他們的面容都變得可惡的現在，連退路也已經沒有了，今日再見到華錦對他也是這般清冷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不懂，一直以來，這個女子對他都是這樣的，沒有半點的逾矩，哪怕是多顯得親密的時候，也從來都是緊守規矩禮儀。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面對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看著這女子卻能這麽清清淡淡的，慕容桓就很想問問這個女子，這個答案。

揮手的功夫，便在自己手裏的這被花茶裏面沖了泉水，這一杯茶，便是她有空間，百毒不侵，也不敢保證自己喝了能一點問題也沒有的，或者不會有什麽，可是她明知這樣裏面不會再有什麽，卻還是不想入口，此時聽著慕容桓如此問自己，便是喝了一口，擡頭看著慕容桓。

不似那初次見面的時候少年的模樣，那時候的華錦年紀還小，身量都未長成，便是看著的時候，也好似男孩子一般，而現在少女已經是纖秾合度的身材，一片少女的優雅與從容，此時看著慕容桓的時候，那一雙清朗又漂亮的丹鳳眼，卻好像還是當年十歲少年的模樣，一派的幹凈。

“臣不知道，因為人生就是一場單行線，沒有回頭路，更沒有如果，所以我們的每一個現在，都是曾經所造成的呀！”華錦淡淡的說道。

似乎是這樣的態度更讓慕容桓憤怒，他突兀的站起來“華隱秀，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可惜與他的憤怒對比明顯的，是少女淡然的表現“陛下何必這般激動，您想要問什麽，臣又如何會隱瞞呢？”

“華隱秀，有時候朕在想，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懂了裝不懂，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你其實一開始就明白的吧，所以這麽多年裏，你一直在躲開朕，對嗎？”慕容桓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就很想問這句話出來。

而一直坐著喝茶的華錦卻在聽到慕容桓這麽說的時候，低頭把茶碗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在慕容桓根本看不到的地方，華錦的臉上閃過悲哀，那情緒不過一閃而逝，擡頭，她的眼神繼續清冷，卻又帶著一絲驕傲。

“陛下覺得臣是什麽呢？”華錦這一次沒有躲避話題，她直接面對著慕容桓，到了這個時候了，如果真的需要，也許他們之間，總該有一個對話，為了那些利用，為了那些誤會，還有為了現在慕容桓因為她而起來的糾結。

“華錦！”似乎是對這樣的華錦有些陌生，也不知為何心裏升起了怒氣，慕容桓這般叫了華錦的名字。

“臣在，陛下，您問我知道不知道，臣該知道什麽呢，知道陛下心裏面喜歡的是寧嬪，卻是故意與臣親近來讓她心情不好，還是該知道，陛下對寧嬪失望之後，又覺得臣是好的，覺得心裏面是喜歡臣的，陛下，您是這天下的王，可是，您依舊是控制不住人心的！”華錦說話的時候沒有一點點的激動。

慕容桓是見過這個女子與人爭論的樣子，不止一次，眼前的這個少女從來不懼怕與人這般的鬥，也從來不輸，她即使站在朝堂上也可以侃侃而談的說自己的道理，對所有人的譴責咒罵無所畏懼。

但當他成為這個女子咄咄的對象的時候，才發現，比起之前的每一次，現在的華錦更沈穩，即使說著這麽不像話的話，這麽不客氣的揭露人心的事情，也是這樣的清冷而淡定。

“陛下想從臣這裏聽到什麽答案，陛下太優秀，臣配不上，還是文藝一點的，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自始至終，臣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臣只是陛下為了寧嬪而擋在前面的一個盾牌而已，這不過短短時間裏來，因為臣做得這些事情，天下人都恨臣毀了這人道倫理，也不止一次被人刺殺，陛下覺得臣還應該知道什麽，知道這些難道不夠嗎？”

眼睛裏面都是決心，如果寧嬪不動，付禦醫也被控制，如果她不能知道慕容桓的最後結果是什麽，那麽，就讓她自己來促進這一切發生，這樣的憋屈日子，她已經是過的夠夠的了！

“華錦，你是埋怨朕嗎，是嗎？”慕容桓聽著華錦這麽說，臉上也都是壓抑的憤怒，華錦的話裏面有著不容忽視的怨恨。

“陛下，作為臣子，被陛下利用才能顯示出臣子的價值，不是嗎，臣沒有怨恨呀，陛下怎麽會覺得臣在怨恨？”慕容桓對不起了太多人，華錦現在覺得自己是最沒有資格怨恨的。

因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也許一開始因為慕容桓的一些行為，最終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可是這一路上每一個選擇，她都是出自自己的真心，她做出的選擇，無論結果是什麽，她也會一個人去承擔。

作為當事人，華錦更清楚她從來沒有對慕容桓動心過一點點，所以對於這個人利用，她也最沒有資格怨恨，說到底，她也在利用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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