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蘇州，蘇州知府的後衙氣氛已經沈郁了太久，知府大人的夫人自從之前小產，身體就敗落了下來，便是強撐著管理後宅也是不能的，沒有辦法，常大人便讓從前跟著自己的妾室暫時管著。

莫氏得了消息雖說已經久臥病床，到底還又生了一場氣，跟著她的老嬤嬤見到她這樣有心勸阻卻怎麽也不能讓人聽進去“小姐何必這樣為難自己，身子壞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嬤嬤既然知道我擔憂的是什麽，又說這些做什麽，便是我命苦，嫁進常家這些年，為他常玉磊生兒育女，最後卻落得半分尊重也沒有，這次若不是我這病的快死了，怕是嬤嬤還要繼續做那雜役的事情，以前總不相信母親說的，男人要是心狠，便是真的狠到了骨子裏，我這般委曲，竟然也求不得一個全！”莫氏已經奄奄一息了。

老嬤嬤是看著莫氏長大的，眼看著小小的少女一點點的像花苞一般的綻放，然後有一天遇到了自己的劫數，遇見了那樣一個註定讓她一聲為止付出的男人，又眼看著少女一點點的算計著終於成了那男人的妻。

曾經也是對婚姻充滿向往的，也是充滿幻想的，誰能知道，抱著愛情走入的婚姻，最後能得到的最好也不過就是相敬如賓？於是便看到了另外一個少女，一個被自己的夫君那樣關註的存在，輕易間，便把所有的過錯放在了別人身上。

老嬤嬤眼睛裏含著熱淚“正因為這樣，小姐才更應該保重身子，您從前也說過，只要您在，沒有人能夠奪了你這位置，別說是郡主，就算公主都不能，既然知道，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

莫氏冷笑了“我都這樣了，那人可曾稍微關心一點，她華錦是個再尊貴不過的人兒，我就是那草芥被人輕賤？原本，原本我以為這樣求他，總還能得一個安慰的，只要她進了我這們，便是這輩子都休想跟常玉磊有什麽結果，可華錦她心虛，不敢過來。呵呵，現在大概在盼著我給她倒地方吧！”

莫氏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但那又怎麽樣，我便是死了，也是常玉磊的正妻，她只是續弦，在我的面前，她就算是郡主，也一樣得恭恭敬敬行禮，那正紅的嫁衣，她一輩子也休想穿上！”

已經油盡燈枯的臉頰上早就沒有了肉，只是薄薄的掛在臉上一層，眼睛裏充滿了恨極了的紅血絲，好像就看到華錦在自己身邊一樣。

她原本就難產，就算勉強保住一條命，大夫這段時間也不過就是這樣用藥拖著，勉強留著一口氣而已，常玉磊每日也會派人來看看，

最開始那幾天常玉磊也是盡心的，她要讓奶嬤嬤回來，常玉磊也答應了，畢竟少年夫妻，雖說這些年來不過就是這樣淡淡的，可到底莫瑩瑩給他生兒育女的，總也有幾分感情，之後她就要求見華錦。

“大人不用擔心，妾身知道大人的心思，妾身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多少時間，咱們的孩子，總要讓妾身交給給值得相信的人，不是嗎？”放下了一切自尊，帶著一絲的期盼和算計，她想過常玉磊會拒絕的，可是沒有，常玉磊他答應了。

果然，是真的有心思的，莫瑩瑩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不過沒關系，就算真的有心思又能如何，人言可畏，只要人來了，這輩子華錦都不可能與常玉磊有什麽，就算有，也一樣會被唾罵。

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那個年紀不大的女子的智慧，人沒有請來，倒是常玉磊帶來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說是可以幫忙救她一命的。

“我讓下人把伺候你服下，若是有用，你的身子就好了！”常玉磊滿懷愧疚的把華錦給他的泉水拿給莫瑩瑩。

莫氏卻是一巴掌打碎了那泉水，透明的清澈液體灑在地上，慢慢的沁入木質的地板，很快就暈染成一大片，沒有任何的味道，卻隱隱暗含著一種絕望的憂傷“何必這樣，要讓我死便直接沖著我來便是，這蘇州城裏，怕是她才是最盼著我早早死了的！你又是什麽心思，當我不知？”

常玉磊沒想到莫瑩瑩會突然這樣，歇斯底裏一般的尖叫怒吼，他有些心疼的看著那白瓷瓶兒打碎了，漂亮的因著華字，是華錦的字，也是特別燒制的，只有很親近的人華錦才曾經送過，這一瓶，卻是浪費了。

“她為何盼著你死，莫氏，是你自己小人之心，我說過了，我與她不可能，她也不會與人做妾，人家一片好心的想要救你，你就是這麽對待人家的好心嗎？”常玉磊也生氣了。

華錦逼迫他，可到底最後給了他這樣一瓶東西，哪怕作為朋友，哪怕被羞辱，被欺負了，也依然願意幫他，但是眼前這個人是與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啊，為什麽那麽清楚的事情，卻總是分不清，一定要這樣不斷的重覆著。

“我小人之心，常玉磊，你要不要看看你是怎麽看著她的？那眼神，我從認識你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你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別人，只有華錦，只有她，我不說，不代表我是傻子，你有什麽心思，你自己心中知道！”莫瑩瑩已經強弩之末，但氣憤之餘，卻仍是吼的大聲。

常玉磊聽了卻冷笑了“即使你不信，我也要再說一遍，我從來沒有想過跟華錦如何，在你鬧這些事情之前，若非你這般吵鬧，我一輩子都不會起這個心思，是你，點醒了我！你自己執迷不悟吧，倒是浪費了人家的一份好心！”

從前真的不敢去想的，可折磨的久了，便也生出幾分奢望的，若是那個女孩子，一定不會這樣的！

常玉磊看著那些打碎的瓷瓶碎片，冷哼一聲，甩甩袖子離開，這之後，便不再親自探望，不過派人過來問候一聲罷了。

原本華錦給這泉水就是想著好歹救人一命，哪怕莫瑩瑩真的是過分，可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卻沒想到這好好的一瓶泉水，硬生生的都撒了也不曾用了。

小孩子生下來身子就不好，早產的很孱弱，活了沒幾日便咽了氣，莫瑩瑩在得知自己才生的兒子沒了，最後仍然沒撐住，當夜就離開了人世，竟是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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