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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貴客遠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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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裏的氣氛有些僵硬,所有人都在暗中打量著陸離和百裏修。按說,百裏修的年紀不算大,陸離更是可以稱一聲毛頭小子。這樣的年紀在官場這樣的地方是很吃虧的,但是現在這些在朝堂上混跡了一輩子的老油條卻幾乎沒有人敢插入這兩人之間哪怕是多說一句話。

良久,方才見百裏修冷笑了一聲,“陸離,你以為這一招對誰都管用麽?”

陸離似乎也並不在乎百裏修信還是不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百裏修沈得住氣,倒是旁人有些沈不住起了。百裏家一脈有人坐不住,沈聲道:“公子,別跟他們啰嗦了,先殺了陸離再說!”

陸離微微揚眉,看向說話的人。那是一個穿著從三品服飾的中年男子,但是陸離卻不記得他是百裏家的哪一個人。按理說如今這樣的境況,位居從三品高官的百裏家的人陸離不可能不記得。那麽就只能說明,這人絕對不是姓百裏的。

陸離對他笑了一下,道:“說得不錯,你過來殺我看看如何?”

那人被陸離的話弄得一噎,很快又沈下了臉來,厲聲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說罷,竟然真的朝著陸離撲了過來。周圍的官員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這個與他們同朝多年的同僚了。這…這撲向陸離的動作之快,怎麽看也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啊。

只是他快,還有人比他更快!

那人還沒撲到陸離面前,只見銀光一閃,眼前一道血花噗地一聲濺了一地。那人睜大了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同時他手中的一把匕首也跟著怦然落地。陸離擡腳輕輕踢開了落在自己跟前的匕首,淡淡道:“西戎細作,人人得而誅之。”

眾人心中俱是一寒,坐上的昭平帝也嚇了一跳,同時臉上還帶著來不及退去的遺憾之色。如果那人真的能夠殺了陸離該多好,可惜了……

“陸大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陛下的面行兇!睿王府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人群中,有人厲聲道。

陸離漫不經心地看了那人一眼,卻讓說話的人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陸離卻不再理會他,而是扭頭看向大殿之上的百裏修,問道:“百裏大人,西戎暗狼還沒來麽?”

百裏修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淡淡道:“看來陸大人很著急?”

陸離道:“我是替百裏大人著急,如果西戎暗狼沒辦法救你出去…百裏家主,應該不會介意在下誅殺叛國的逆賊吧?”

一直都在當背景的百裏信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了,陸離的這個問題他不能不回答。從百裏修說出西戎暗狼四個字開始,就等於承認了他跟西戎確實有關系。這個時候,即便是百裏信沈默也會被人默認為是跟百裏修一路的。

百裏信不在乎自己怎麽樣,但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百裏家悔在自己的手中。這些日子,百裏信並非如百裏胤所以為的那麽無動於衷。他很認真地反思過自己,如果當初最開始他就極力反對百裏修的話,百裏家如今或許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當然,也有可能最開始他就被百裏修給殺了,甚至連百裏胤都活不下來。但是…如果他這個家主死了,百裏家的人絕對不能全部都順從百裏修的。就是因為他當初的那一絲軟弱和貪心,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而現在……

百裏家可以有一個功於心計爭權奪利的後人,卻絕不能有背叛東陵數典忘祖的後背!

很快,百裏信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決然。沈聲道:“百裏家絕無背棄東陵之心,陸大人若有真憑實據,此事百裏家絕不插手。”

對於百裏信地表態,百裏修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嘲諷的哈了一聲,“大哥,你覺得現在…到了這個地步,百裏家還能脫得了關系麽?”

百裏信站在人群中,擡起頭神色冰冷地看著百裏修,沈聲道:“若是百裏修罪證確鑿,百裏家也有教導不嚴,監察不利之責。我身為家主責無旁貸,百裏家所有罪責,百裏信願一力承擔!”不管百裏家做了什麽,都絕無叛國之意。如今百裏家老太爺已經不在了,一旦百裏信獲罪,百裏修或死或被逐,百裏家必然群龍無首。到時候百裏家下一代家主執掌百裏家,根基不穩,百裏家的勢力和影響必然大大削弱。自然也就對東陵和睿王府構不成什麽威脅了。百裏信這是要以自己的命為百裏家留下一線生機。

百裏修倒是沒想到百裏信有這樣的勇氣,微微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越發冰冷起來了。你越是不給,本公子越想要知道百裏家隱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麽了!不僅老頭子不要命了,連你百裏信也不要命了麽?

百裏信自然看到了百裏修的神色,淡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反駁。

出身世家的百裏修似乎始終無法明白一代一代的世家子弟們為了家族的延續和未來付出了什麽。或者說,即便是他知道,他也只會嗤之以鼻的。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銳地嘯聲,仿佛是狼的叫聲一般,但是又更加的尖銳更加的刺耳。聲音此起彼伏源源不絕,讓聽的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再也不要聽到這樣難聽的聲音。百裏修滿意地看向陸離笑道:“陸少雍,現在你可以看看,西戎暗狼的實力了。”

陸離淡然你,“拭目以待。”

此時京城的另一個卻顯得安靜也幽暗了許多,相比內城的熱鬧,居住在外城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和低階的官員們。即便是聽到了一些動靜,他們也絕不會在深更半夜出門查看的。內城裏那些官老爺們的事情又跟他們有什麽關系?說句不好聽的,不管事誰當了皇帝,誰掌了權,他們的日子都還是一樣的照過。

夜色中,謝安瀾身上披著一件淡紫色的披風漫步走在街道上。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跟著裴冷燭和樊奕。樊奕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又忍不住看向走在前面的女子,不知道這個時候少夫人帶著他們偷偷潛到外城來時為了什麽。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問,因為他深知身邊的裴冷燭是絕不會回答他的問題的。至於問謝安瀾?很多時候主子的吩咐只是需要你照辦,而不是為了讓你問為什麽的。

“什麽人?!”巡夜的巡防營官兵看到大半夜還有人敢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上也是一楞,立刻警惕地道。

謝安瀾慢慢從袖中抽出一塊令牌,正面朝著那一對官兵。

為首的小隊長看到令牌,立刻拱手道:“見過這位…夫人,不知夫人深夜拿著承天府的令牌,所為何事?”

謝安瀾慢悠悠地又從袖袋中取出另一塊令牌,那小隊長的臉色立刻變得更加凝重起來,還平添了幾分恭敬,“原來是睿王府少夫人,末將失敬。”雖然他只是巡防營一個小小的隊長,但是睿王府的事情他們卻都是知道的。巡防營如今歸承天府尹統領,而承天府尹卻顯然是睿王府的人。如此,他們又怎麽能不關註睿王府呢?這位不僅是睿王殿下的外甥媳婦,還是睿王殿下的親傳弟子,自然是怠慢不得。

謝安瀾微微點頭,道:“有勞了,點齊兵馬隨我去一個地方。”

小隊長雖然有些詫異,卻還是接過了謝安瀾手中的令牌,飛快地飛奔而去了。片刻後,一大隊兵馬就在街道上集結完畢了。謝安瀾掃了一眼站在跟前的幾個將領,沈聲道:“兵分兩路,兩個人帶上一半兵馬入內城,睿王府會有人接應你們。到時候所有兵馬都聽他指揮。”

這話卻讓幾個將領有些不安了,“少夫人,內外城門非有極其重大的事情不可在宵禁之後開啟。”

謝安瀾道:“現在就是有極大的事情了。”

眾人不解,內城的混亂他們自然也是聽說了一些的。但是承天府早有準備也提前調動了一部分兵馬。如果大人覺得應付不來,應該自己會下令打開城門召他們入城才對,怎麽會讓少夫人專程跑一趟?他們也是聽說過的,睿王府的這位少夫人可是已經有了身孕了。

謝安瀾盤算著道:“曾大人這會兒大約沒空,而且……他只怕也不知道,西戎的暗狼軍悄悄潛入了上雍。”

暗狼軍?聽都沒聽說過。

西戎暗狼與睿王府親衛以及胤安的蒼龍營不同,後兩者雖然特殊但是畢竟也是屬於正規有編制的兵馬的。而且都是戰功赫赫,自然也就聲名在外。但是暗狼卻從來沒有人聽說過,也從來沒有過什麽驚人的功勳。恐怕就是許多西戎的重臣甚至宗室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暗狼軍是獨屬於西戎皇的一支影子兵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統領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實力。甚至暗狼這個名字都是暗狼軍內部的稱呼,外人即便是遇到過這支兵馬也未必知道這個名字。至於陸離為什麽會知道,自然是因為前世他跟這些人也交過手。不過陸離也沒有想到,這支兵馬竟然會出現在東陵,畢竟前世那麽多年,陸離可從未在西戎皇城以外的地方見過這支兵馬的蹤跡。

謝安瀾道:“總之,你們就將他們想象成胤安的蒼龍營或者睿王府的親衛營就行了。”

“……”要真是這樣,就麻煩了好麽?

謝安瀾卻並不著急,只是淡淡一笑道:“去吧,進了內城會有人拿著睿王府的令牌接應。”

“是!少夫人!”眾將領也不敢拖延,連忙領命去了。如果少夫人是開玩笑的自然是最好,如果是真的那當真是耽擱不起啊!

目送幾位將領帶人離去,謝安瀾轉身看向剩下的人,道:“其餘人聽我命令,所有人想東南方向合圍,絕對不能半個人從裏面走出來。擅闖著,殺無赦!”

站在跟前的將領目光齊齊地看向火光下神色冷肅的說著殺無赦的美麗女子,心中也仿佛結上了一層冰霜一般。沒有人問為什麽,零頭的一個將領沈默地拱手,然後回頭一揮手帶著兵馬四散而去。所有的兵馬迅速的散開,很快將東南角的一塊地方圍了起來。然後層層布防,慢慢往裏面推進。

這個角落本就是居民區,居住的百姓不少。若是有人想要隱藏在這裏面也不是什麽難事。即便是全城搜捕也無法保證沒有漏網之魚。何況謝安瀾連讓他們找什麽人都沒有說過。眾將領也就只能聽命嚴防死守,不讓任何可疑之人出入,所幸地方不大,倒也不算困難。

等到布置完這些,謝安瀾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裴冷燭和樊奕朝著東南角的某個方向而去。巡防營將領想要派兵跟隨一起,卻被謝安瀾給拒絕了,只得無奈地目送她們遠去。

謝安瀾仿佛熟門熟路地帶著兩人拐進了一個胡同,幽暗地胡同中安靜的仿佛能聽到人的呼吸聲。

不,確實是有人沈重的呼吸聲。

一直走在謝安瀾身後的樊奕突然停住了腳步,他一停下來謝安瀾和裴冷燭也跟著停了下來。謝安瀾回頭,陰暗地巷子裏已經看不清楚樊奕的臉了,只能看到一雙明亮中夾帶著震驚的眼神,還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樊奕靠在墻壁上望著眼前的謝安瀾,汗水已經從他的臉頰悄悄地流下來,滑進了他的衣襟裏。

謝安瀾不接地看著他道:“怎麽了?怎麽不走了?”

樊奕聲音粗重,嗓子沙啞地道:“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謝安瀾微微挑眉,“知道什麽?”

樊奕努力的咽下了口水,道:“你知道…我是西戎人。”這個地方樊奕當然不陌生,因為他昨天傍晚才剛剛來過。而現在謝安瀾卻帶著他熟門熟路的再一次走過。他怎麽會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謝安瀾偏著頭打量著他,眼神平靜地幾乎要讓樊奕認為謝安瀾其實什麽都不知道了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但是他絕不是一個靠僥幸過活的人,否則他也活不到現在。

謝安瀾似乎終於看夠了,慢慢收回了目光輕笑了一聲道:“我原本以為…你是百裏修的人。”

樊奕道:“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

謝安瀾無奈地嘆氣道:“當初在軍中,你難道不是故意引起我的註意的麽?不過自從跟著我之後,你一直都十分安分。即便是我故意將消息告訴你,你也依然沒有做什麽。幾乎讓我有些愧疚的以為……是我太多疑,冤枉你了。但是,笑意樓的人告訴我,這兩日混入京城的人之中有不少不像是江湖中人,而更像是軍人。而且還是……在役的軍人。更巧的是,有人告訴我,他認出其中有一個人,是屬於西戎的暗狼軍的。”

“這不可能!”樊奕斷然否決,盯著謝安瀾道:“暗狼軍從不在人前路面,絕不可能有人認得出來。”

謝安瀾聳了聳肩,表示沒有興趣回答他這個問題。

樊奕頓了一下,道:“這跟少夫人懷疑我有什麽關系?”

謝安瀾道:“我沒有懷疑你啊,我只是好奇從不出西戎的暗狼軍為什麽會出現在上雍皇城?為了百裏修,還是百裏修可以調動暗狼軍?總覺得這樣說……有些太擡舉百裏修了。如果不是為了百裏修,總是有什麽原因才能引得暗狼軍出動的。這京城裏這些日子發生的大小事情也就那麽一些了。能讓西戎皇帝陛下都感興趣的事情,我卻只想到了一件呢。不過,時間不太對。按理說就算是消息傳回去,西容軍也不可能來的這麽快。所以,樊奕,你能為我解惑麽?”

樊奕沈默不語,裴冷燭悄無聲息地站在黑暗中。手裏卻早已經扣住了劇毒的暗器,只要樊奕敢輕舉妄動,他也就不會客氣了。

“貴客臨門,何不進來一敘?”一個帶笑的聲音突然在夜色中響起,同時,他們身邊不遠處禁閉的院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拉開了。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西戎服飾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剛剛三十出頭的模樣,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樣貌,卻能給人一種挺拔深邃的感覺。

謝安瀾偏著頭,仿佛好奇地看著對方笑道:“貴客大駕光臨,卻屈居破舊民居,豈不是讓人覺得我東陵待客不周?”

男子朗聲一笑,道:“睿王殿下的親傳弟子,果然是好膽色。”

謝安瀾回京道:“西戎九殿下來者是客,難道還會加害我不成?”

男子聞言,眼中更多了幾分驚奇,“睿王府的消息,竟然靈通至此?”這一路行來,他可完全沒有暴露過身份,甚至於暗狼軍兵分兩路還特意從莫羅境內穿過的。睿王府竟然能如此快得到準確消息,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謝安瀾搖頭,坦誠道:“那倒不是,不過是聽師父提起過一些西戎皇室的事情。我估摸著,應當是九皇子殿下。”

男子笑道:“在下夏侯磬,失禮之處還請見諒。不如請移步入內喝一杯茶?”

謝安瀾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外面是極其普通的民居,但是進了房間裏卻發現裏面早已經改天換日。處處精致奢華的幾乎不下於皇宮的任何一處,看得謝安瀾覺得眼睛都有些花了。西戎人尚金,這土豪金的品味實在是讓人有些頭疼。

自稱夏侯磬的男子顯然對自己的書房布置十分滿意,舒服地倚坐在主位上目光慢慢從樊奕身上劃過卻沒有說什麽。謝安瀾這才有功夫去打量對方的長相。這位西戎皇子看起來跟夏侯齊不太一樣,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看上去都不太像是親兄弟。他的長相在謝安瀾見過的一眾俊男美女之中算得上普通,但是卻不會讓人忽略他的存在。因為他的氣質有些不太一樣。謝安瀾仔細地看著他良久,才終於確定了。這人是她既睿王和宇文策以外,見過的最有氣勢的王爺了。

他跟宇文策的盛氣淩人不同,也與睿王那種雍容卻又不失霸氣的氣度不同。這人面帶笑容,看上去仿佛是一個謙謙君子。但是眉宇間卻又帶著一種沈穩如山岳的氣質。謝安瀾固然是一個顏控,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氣質或者說氣勢是淩駕於樣貌之上的。眼前這個人就是其中之一,只看他一眼,即便是他穿著最普通的衣裳,有著毫不起眼的樣貌,你也會覺得這個人必定是出身王侯之家的。

只是…或許是因為此生是東陵人,或許是因為看了太多以訛傳訛的傳記和書冊。在謝安瀾的想象中西戎人應該都是長得人高馬大卻不識禮數的粗魯漢子。身為前特工她當然知道這樣的想法是絕對不客觀的,但是卻也還是難免受到影響。即便是見過了西戎六皇子,這印象也沒有改變多少,畢竟在上陽關看到不少西戎將領,確實是這個樣子的。而現在,突然看到這樣一個優雅風度翩翩的人物,確實是讓謝安瀾有些回不過神來。

夏侯磬似乎也對謝安瀾很有興趣,見她打量著自己,便也同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謝安瀾。

好半晌,謝安瀾方才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道:“九殿下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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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比較重要的人物出場,以後應該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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