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顫悠悠。

“是我讓林小姐來的。”

這話一出，眾人看林風月的眼神卻是變了，他們疑惑的同時，又同樣看著程瀾，那樣子，竟是有些古怪氣色。

他不顧眾人和林三爺鐵青的臉色慢條斯理道：“林小姐從前是林家大小姐，從今天起，便是我的徒弟。”

要說運氣很好，林風月從來不覺得，只是從程瀾嘴中說出這個話，她卻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的。。

林三爺也是個識相的，畢竟和程瀾有過約定，腦子飛快一動：“好！女婿是心地柔軟之人，可怕就怕在這朽木不可雕啊！”

林風月本想離開，可聽到這話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上來了。

再怎麽樣，都是程瀾願意收了她，和他有什麽關系！

“我這個朽木總比三叔你這個老山參來的強。”

這話被林三爺一聽，頓時心中不爽，可今天是她女兒大婚，再怎麽樣，他也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怒氣，可這丟面子的話，也只有林風月才能說的出口了。

從前林家不分家，他們上下幾百口吃喝都在一個府，若是能單過，還是少受一些榮老爺的脾氣，現在林家沒了，嫡庶有別也不會再出現在林風月和林玉芝身上，可程瀾此刻是這個態度，他卻是摸不透了。。

落夢二

花廳中杯盤狼藉，程瀾敬著酒，戲班子裏地人劃拳行令，一個個喝的醉呼呼，一塌糊塗。

林玉芝早已回了婚房，在這男人的世界裏，她是不允許出現的，可她那一身紅衣，卻還是刺痛了她的眼。

盛裝下，那頭頂那朵紅色的牡丹，鬢角還插著程瀾唱戲時那一支精致的簪。。

是在江南唱的那首《貴妃醉酒》，想不到那簪子竟是給了她。。

鑼鼓嗩吶早就在早晨響過了，門前似乎還有些炮竹碎，現在這個時間，多的是起哄玩鬧的人。。

林風月聞著這腐濁的空氣，走了出去。曾經多少個黑夜，她覺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只是想著那天他讓她再撐撐，再撐撐，她總是能咬著牙喝著血忍下去的。。

燈火闌珊間，她看到了他被眾人迎著出了花廳，似乎要去洞房了。

林風月遠遠的望著，好似看透了自己的一生，這虛幻的美景，透著燈籠色的燈光，竟是有些苦澀的滋味，紅衣搖曳，他轉過了頭，可也只是一瞬。

林風月見他們進了洞房，突然想起他曾經在她家戲園子見到他的場景，那時他也是這麽走過去的，青石板上的青苔還歷歷在目，甜膩的雨滴還滴落在她身上，可此刻她卻覺得那麽孤獨。。

轉身，只留下背影。。她無法控制對他的情愫，可是對於他的一切，卻已經再也沒有了期待。。。

門外燈火一片，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程瀾要成親了，有些戲癡竟是還呆在門口不願離去。

林風月也顧不上其他了，在眾人的詫色中出了戲園子，可一擡頭，去看見陳彥東站在那裏。

“林小姐。。”

他有些緊張，也不知怎麽的，林風月看到他就下意識想走。

“林小姐，能不能聽我說幾句。”他一把抓住她。

林風月此刻沒什麽心思，可想到他曾經幫助過她太多，還是停了下來。

“彥少。”

也許是燈籠太亮，又或許是物是人非，他看她的眼神竟是帶著尋常沒有的靜謐。

命運這種事，誰都不會預料到。。

華燈初上，路邊的行人匆匆忙忙，蛋糕店裏咖啡香味纏繞著剛烤好的栗子蛋糕，甜的膩人卻又苦澀。

林風月無聊的攪拌著咖啡，一邊神情自若的望著坐在她對面的陳彥東，在這個狼狽的時間，她遇到了這個人，想來，他也是狼狽的。。

“這些日子，你住在哪裏？”他夾著方塊糖，開了口。

“這不關彥少的事，今天我能隨你來，只不過想弄明白你想對我說什麽。”

熱氣噴灑在玻璃上，上面印刷寫黃色的英文字，現在卻被熏的沒了影子，調皮的指尖輕顫勾的面容模糊不清。少女哈著白色的氣在玻璃上，畫著一個又一個她想象的圖案，那樣子惹得過路的人紛紛駐足。

“林小姐，不，風月，我答應過沛師傅，這約定我是一定要遵守的。”他放下咖啡，話說的有點急。

林風月停下手指笑了笑：“彥少，你沒有必要履行這個義務，所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她撇的一幹二凈，話語說的果斷，的確很像她的風格。

陳彥東看著林風月的雙眸，覺得她似乎是變了，眼神中那貓性卻是越發顯現出來，雖然這麽說她不太好，但家貓和野貓卻是不同的。。

“可是你必須告訴我你現在住在哪裏。”他依舊追問。

“你覺得我這身衣服怎麽樣。”她沒有接著這個話題，換了一個角度問。

陳彥東早就看到她的穿著，其實就在她一出門的時候，他就註意到了，只是他不想承認罷了。

過去再多不堪，林風月還是有本事的，本以為她離了他肯定在這裏無法立足，沒有想到，她比他想象中還要過得好。

就像家貓，因為從小養大所以格外聽主人的話，可野貓卻是四海為家，遇到個順心的主人，也不過是一直提醒自己，這個主人只是暫時給它食物，想離開還是隨時的事。。

“這麽說，你過得很好？”陳彥東捏緊了手指，有些不自然。

“生活當然過得不差，至少很順心。。”

栗子蛋糕泛著香味，纏繞著咖啡的苦澀，空氣中的氣味讓人沈醉，林風月用小叉切開一小塊蛋糕，放在嘴裏細細品嘗。

“我知道你找到了你姐夫，可是。。”

“彥少，你的意思是，我沒了你的幫助我還不能去找別人了？”

“難道不是嗎？”

心中有一股火無法發，陳彥東的語氣有著從前沒有的暴躁，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跟她解釋這麽多，只是他一路看著她到現在，約定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實在是無關緊要，只是這次的事，就是他跟他自己賭氣罷了。。

他願意這麽做，就算他不會喜歡上她，她也要她依賴他，信賴他，而不是去找程瀾。

“彥少，你未免太自私了。”她嘲諷。襯著橘色的燈光，紅色的燈籠耳墜子越發顯得晶瑩奪目。

“你以為你姐夫是什麽好人！你如此想要跟著他，在京城當角這麽容易？風月！你太天真了，程瀾從來不做沒有回報的買賣，他在利用你！！”

說到動情處，他猛的喝了口咖啡，卻被裏頭得方糖甜的嗆到了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

“利用？”

手指上還沾著白糖屑，林風月吮了下手指笑道：“彥少，我心甘情願被他利用！”

陳彥東用帕子捂著嘴，他沒有想到林風月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以為，自視清高的程瀾是看不上林家大小姐的，可是如今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林風月就算被程瀾利用也肯離開。。

“是不是因為智子？”他想到了那天在他家的場景。

“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智子交流，只是風月，她只是一個女孩，你不該用有色眼光看待她。”

林風月站起身：“彥少，也許你真的誤會了，我有我的情懷，我不願意跟日本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是我自身的問題，我不願意，你明白了嗎？”

“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你的錯。”說完這句話，她就想離開。。

“風月！”

陳彥東追了過來，“跟我回去吧，你跟著程瀾會後悔的。”

林風月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一如既往的向前走，直到出了門沒了身影。

她知道，可是她不後悔。。

落夢三

林玉芝坐在洞房裏，紅蓋頭下的臉色春意盎然，她坐在床榻上，透著蓋頭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首飾匣子，越發激動起來。

“夫人，你看這麽些墜子，銀簪，珍珠耳墜子都是程老板的座上賓送的，看著只怕有個三四斤分量。”

林玉芝身邊一個婆子開口，滿眼都是羨慕神色。

“程老板真是好氣派，這東西現在可找不到了。”

“不過聽說，程老板收了林家大小姐為徒。”

“噓，小聲些，別讓這個裏頭的三小姐聽見了。”

背地裏，依舊有人議論紛紛，林玉芝聽後，只是笑笑。

現在，誰敢瞧不起她。。

外頭都說她的夫君只是個唱戲的，可是她知道，只有他不一樣。對於他來說，這只是他其中一張用的比較順心的皮罷了。

男人扮旦角，是吃力不討好的。但卻是最得心應手的，女人有些媚態不容易在臺上表露，所以男人才扮，而也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的喜好。。

她是帶著敬仰得眼光看待他的。。

暗暗撥動了一下頭上的銀簪，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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